第九章 最可怕的男人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朱竹子的日子過得枯燥乏味。
自從那天晚上後,明優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教室裏找不到他,校長辦公室裏也找不到他,連吃茶社裏也找不到,所有人都不知道明優到哪裏去了。要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擔心的同時,朱竹子開始不斷反思自己對明優的態度,想起明優那天在大庭廣眾下對自己的表白,那心動和欣喜的感覺還在,這就是喜歡吧,甜甜的,又有些酸酸的,還夾雜著麻麻的痛覺,所以明優,你快點出現好不好?
“竹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竹子媽媽見朱竹子看著窗外一直發呆,擔心地問道。
朱竹子看著窗外的樹已經兩個小時了,加上最近她老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竹子媽媽很是憂心,不是打破碗就是摔破杯子,收拾碎片的時候還劃傷了手,問她什麽事也不說,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女兒從小就乖巧懂事,還不到十歲就幫著自己賺錢還債,什麽風風雨雨都經曆了,女兒的性格也變得堅強起來,長這麽大什麽事都是自己處理,聯係學校,辦入學手續,還有找兼職……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就算再困難她都是笑著麵對,這讓竹子媽媽感到很心疼。
“不舒服?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我很好!”朱竹子回過神來,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她不想讓母親擔心。
“你是我的女兒,你有沒有心事我會不知道嗎?”竹子媽媽歎了一口氣,“我隻是不希望你什麽都憋在心裏,有什麽事就跟媽媽說,說出來心裏就會舒服了。”
“真的沒什麽,媽媽!”
“好吧,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再來跟我說也一樣。”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個倔脾氣,也隻能退步了。
“那你多吃點啊,這是媽媽特地給你做的紅燒茄子。”
“嗯!”
朱竹子一回到學校,道林就托人轉告朱竹子,下午愛迷社有活動,要她參加。於是,下午的課一結束,朱竹子就來到了愛迷社。
這段時間以來,愛迷社大大小小的活動自己一個都沒落下,就是因為自己一直有一個小小的期盼,希望能在愛迷社見到明優。
朱竹子一次次失望,但是她並沒有氣餒,依然在堅持。當初是明優主動找她,要她和他一起拆穿愛迷社的騙局,這也一直是他的願望,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實現,或許他還會出現在愛迷社的附近查找線索,就像那天一樣。她還記得當時他的那份熱情和衝勁,而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雖說那天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把他趕走的,但是朱竹子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地傷害他了。明優那樣樂觀的人居然會有那樣難過的表情,一定被傷得很深吧,那要怎麽彌補呢?想著想著,朱竹子的心又開始痛起來了。
“在想什麽呢?”道林伸出手在朱竹子的眼前晃了兩下。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而已。”朱竹子微微一笑,“活動還沒開始嗎?”
“還有一會兒,你在樹下坐了很久,小心著涼,還是進去吧。”道林關心地說。
“我很快就會進去,你先去忙吧。”朱竹子溫柔一笑。
道林隻好寵溺地拍了拍她的頭,說:“那我先去忙了。”
明知道朱竹子是幫明優來揭穿自己的,並且三番兩次在愛迷社鬧事,道林就是放不開朱竹子,那雙比同齡女孩多了幾分憂鬱和倔強的眼睛深深地抓住了自己的心,還有跟她在一起時那份寧靜的心情,是自己一直以來最珍惜的。既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就絕對不會放開她,就算不擇手段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今天還是像平常一樣開展了一些普通的活動,並沒有太大動靜,道林和尤美隻是利用這幾次的小活動拉攏人心,所以活動很快就結束了。
而朱竹子依舊沒有看到明優的身影,半個月過去了,明優還是毫無消息,這個白癡,他到底想怎麽樣啊?一個男孩子的心居然這樣脆弱,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取笑一下他。
朱竹子坐在愛迷社小屋前的椅子上,無聊地晃著腿,歎了一口氣:“怎麽還不出現?”就在這時,一個低年級的社員跑過來叫朱竹子,說尤美有事找她。
朱竹子感到很意外,畢竟這是尤美第一次單獨找她,尤美那種深不可測的人找自己到底有什麽事?懷著忐忑的心情,朱竹子來到後台,看到了坐在窗邊等著她的尤美。
“坐吧。”
不知道尤美想幹什麽,朱竹子保持著警惕,看著尤美幫自己倒了一杯紅茶,卻沒有其他動作。
“喝吧,隻是一杯普通的紅茶而已。”尤美端起紅茶喝了一口,後台的燈光很柔和,照在尤美的臉上,有一種魅惑的美。
“你找我有什麽事?”朱竹子開門見山說道,和聰明的人談話沒必要拐彎抹角。
“其實你也想找我吧?”尤美放下杯子問,“難道不是嗎?”
“我……”朱竹子頓時語塞。
的確,她是想找尤美,但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
這幾個星期以來,朱竹子每次活動都沒有落下,她發現他們一直在用同一個手法騙錢,但是他們從來都不騙朱竹子的錢,這讓朱竹子感到疑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又在準備什麽新的騙局。
“想問什麽就問吧,我一定會回答你的,誰叫你是我們的貴客呢?”尤美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諷刺,可其中的苦澀又有誰知道,每次活動都會親眼看到道林對麵前這個女孩子的關懷,而每一次的關懷對她來說就是一次深深的刺痛。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問了。”為了解決心中的疑惑,朱竹子試探性地問道,“我來愛迷社也有一段時間了,活動也參加很多次了,但是你們從來不需要我做什麽,這樣不太好吧。”
“就這個?”尤美挑了挑眉毛,沒想過她會在意這個,“你是貴客,不需要做什麽。”
“可是我覺得我應該做點什麽。”朱竹子很堅持,因為她一定要問出原因。
“那就請你離開。”半晌,尤美果斷地說。
“離開?”朱竹子愣了一下,“你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尤美往後靠在椅子上,“離開愛迷社,離開道林,不要再回來了,你能做到嗎?”
“我……”朱竹子原本隻是想試探一下敵情,沒想到尤美會說出這種話,所以一時接不上話,同時朱竹子也更加疑惑了,雖說一直知道尤美討厭自己,但是也不至於開口就趕自己走吧。
“怎麽了?做不到嗎?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啊,隻要你願意。”
“可是我想為社團做點什麽,如果我離開了……”竹子一時半會不知道找什麽理由,隻好信口胡謅。
“你的離開就是為社團做的最大貢獻。”尤美步步緊逼,指尖敲著桌子,發出細微的聲響。
見尤美這麽急著讓自己離開,朱竹子不由得認真思考尤美說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麽。
“你不用那麽小心,我並沒有惡意,隻是給你提出一個建議,至於是否付諸行動,還得看你自己,我是不會幹涉的。”就在朱竹子還在揣測尤美的真正意圖時,尤美卻大方地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
這一來一回地打太極,快把朱竹子繞暈了,這個女孩果然難對付。
“我離開了對你有什麽好處?”朱竹子反客為主,眼裏閃現出銳利的光芒。
“好處?”尤美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沒來之前我也是這麽過,你來了我還是這麽過,所以你走了我什麽好處也沒有。”
“既然沒有什麽好處,你幹嗎要我離開?”這就是朱竹子感到疑惑的地方。
“你這麽聰明,不會不知道吧?”尤美清亮的眼睛看著朱竹子低聲說道。
“我……”其實朱竹子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麽,但是不敢確定。
“你不該來這裏,這裏不適合你。”尤美幽幽地說道。
朱竹子沉默了。
“你我心裏都很清楚,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特異功能,你隻是在假裝相信。”看到朱竹子還是不肯放棄,尤美隻好使出了殺手鐧。
朱竹子猛地抬起頭看著尤美,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這個女孩子可以看懂人心,但是沒想到她能夠這麽輕易地看透自己。
尤美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說:“我一直都知道,從你第一次來愛迷社你就沒有相信過我們,就算到了現在你也沒有相信,如果不是我們掩飾得好,恐怕早就被你揭穿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朱竹子諷刺地笑道,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必再隱瞞什麽了,“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叫我離開?”
“你打算離開了嗎?”尤美喝了一口紅茶,淡淡的微笑始終掛在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你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不該來的。”
“為什麽?”朱竹子分明看到了尤美的眼裏一閃而過的悲傷。
“我隻是希望你考慮清楚,否則將來後悔的人是你。”尤美的聲音充滿了蠱惑。
“你……”朱竹子欲言又止,其實她何嚐不清楚,離開愛迷社自己就可以回到以前平淡卻滿足的生活,但是如果自己真的那麽做了,就太對不起明優了。
在傷害了他的那一天,朱竹子就在心裏發誓一定要拆穿愛迷社的騙局,這不僅是他的希望,也是自己的責任,所以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難道你不想恢複你以前的生活嗎?”就在朱竹子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時,尤美適時丟出一顆石子,在朱竹子的心湖激起了一層漣漪,走,還是不走?
“我……”眼看朱竹子已經無力招架,就要答應的時候,道林卻及時出現了,這讓尤美很意外。
“竹子,你什麽都不用答應她!”道林說完,用冰冷的目光看著尤美。
“你根本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麽!”雖然對道林的突然出現感到很吃驚,但該說的話尤美還是會說的。
“她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道林的話像一盆冷水嘩地一下澆在尤美的頭上,他回過頭關切地問朱竹子,“你不舒服嗎?我送你回家吧。”
朱竹子搖搖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朱竹子還是很感謝道林的出現,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在尤美的心理攻勢下繳械投降了,而道林的出現讓自己立刻清醒了。
道林把朱竹子拉到身後,冷冷地對尤美說:“我應該說過,她是我們的貴客,不可以對她無禮。”
“我並沒有對她怎麽樣,你這麽緊張幹什麽?”看到道林護著朱竹子的動作,尤美十分羨慕嫉妒,心裏五味陳雜,什麽時候他才會這樣對自己呢?
“那你怎麽解釋你現在的行為?別告訴我你們隻是在聊天!”道林眯起眼睛,一抹凶狠的光芒一閃而過。
“不是聊天還能是什麽?”尤美一臉無辜地反問。
“你別逼我……”道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殘酷的笑容,他有的是辦法讓尤美說實話。
“我們真的隻是在聊天。”朱竹子扯了扯道林的衣袖,雖然她很感謝道林的出現解除了她的危機,但是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道林無奈地轉過身說:“竹子,你這是在袒護她。”
“我們就是在聊天。”朱竹子低下頭捏著自己的衣角,不想讓道林看到自己的表情。
“好吧,隻是聊天。”看她那麽堅持,道林也就順水推舟,“竹子,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你跟我來一下好嗎?”
“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裏說嗎?”朱竹子並不是很想和道林單獨相處,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和他單獨相處壓力都會很大。
“不能!”道林的態度很強硬。
“好吧,但是不能太久,我等一下該回去陪我媽媽了。”
“我保證不會耽誤你的。”道林拉著朱竹子的手向愛迷社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經過尤美的時候,俯身在尤美的耳邊輕聲威脅道,“別以為竹子幫你求情我就會放過你,這事我以後再跟你慢慢算!”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尤美苦笑了一下,眼裏溢滿了悲傷的情緒,道林的眼裏自始至終隻有朱竹子一個人罷了。
道林打開門,說:“進來坐,我給你倒杯水。”
“這是你的房間?”朱竹子好奇地四處打量,她還是第一次進入男生的房間。
房間不大,卻幹淨整潔,書桌靠窗而放,右邊是飲水機和一個小型書架,左邊是一張單人床,藍白格子的床單看起來清爽幹淨,床尾放著一個折疊型的簡易衣櫃,除此之外,屋裏再沒有其他多餘的家具。
“是啊,當初改造這棟房子的時候,我看還多了一間,又用不上,就幹脆改成臥室了,也免得浪費了。”
“你在外麵沒有租房嗎?”
“有啊,但是離學校很遠,而且……”道林倒了一杯水遞給朱竹子,苦笑了一聲,“媽媽去世之後就我一個人住,我覺得房間空****的,很孤單,我不想呆著那裏,但那是媽媽住過的房子,我也不想退,在我想念媽媽的時候還可以回去看看。後來知道這裏正好多了一間房,就想先暫時住下來,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不好意思,提起你的傷心事了。”朱竹子趕緊道歉,沒想到外表堅強的道林也會有這樣心酸的往事,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點同情他了。
“沒關係,你也不是故意的。”
“其實這裏環境挺好的。”朱竹子站在窗邊,能聽到小鳥的叫聲,外麵有成排的樹木,十分茂盛,生機盎然,樹林間隱約可以看見遠處的教學樓。
“我也這麽覺得,每天早上起來空氣最好了。”道林站到朱竹子身邊一同看著窗外的景色。
“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什麽事啊?”朱竹子很好奇道林到底有什麽話是要單獨對自己說的。
“其實也沒什麽。”道林笑了笑,“你和尤美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你聽到了?”朱竹子很驚訝,當時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周圍有人啊,道林什麽時候過來的?自己居然沒發現。
“我本來是想來找尤美的,碰巧聽見的,我可不是偷聽哦。”道林趕緊解釋。
“沒事,又不是說什麽國家機密,聽見就聽見了。”被道林一說,朱竹子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還好自己沒有說什麽別的話,這樣道林還不至於不信任自己。
“竹子,我以愛迷社副社長的名義鄭重告訴你,你可以安心地在愛迷社生活,一切就跟平常的生活那樣,做你自己就好。”
“為什麽?我不認為我跟同其他人有什麽不一樣,我不希望在大家的眼裏我是一個特殊的人。”朱竹子必須得到一個答案才會安心,而現在就是問出答案的最好時機。
“你是特殊的。”
“哪裏特殊了?”
“你特殊到讓我愛上了你。”良久,道林緩緩說道,說出來之後,道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心裏埋藏已久的感情終於坦露出來了。
“愛上了我?”朱竹子張大了嘴巴,怎麽也沒想到答案會是這樣。
“對!”道林拉著朱竹子的手,“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嗎?就是在愛迷社外麵的小樹林裏,當時你迷路了,你披著長發,身上清新獨特的氣息是別的女孩身上沒有的,從那天開始我就忘不了你的身影了,沒想到後來居然在愛迷社又見到你了,當時我就覺得這就是緣分,現在我非常確定我愛上你了。”
“你……說你愛……愛上我了?”朱竹子艱難地吞下口水,結結巴巴地問道,這是第二次被表白了,但是兩次的心情截然不同。
“是的,非常確定,你能接受我嗎?”道林柔聲問道,雙手抓住朱竹子的肩膀,讓她和自己對視。
“我……我不知道……”的確,自己曾經對道林有過好感,也把他幻想成自己的白馬王子,但是當自己聽到他這麽深情的告白時高興不起來,隻覺得心亂如麻。
“沒關係,我不逼你,你先平靜下來好嗎?”道林不想把朱竹子嚇跑,他知道朱竹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所以他做好了等待朱竹子的心理準備。
“對不起,太突然了,我沒有心理準備。”
當初明優說喜歡她的時候,雖然當時的場麵很混亂,但是不可否認,她的心裏確實是高興的。自從被表白後,朱竹子的腦子裏經常浮現出明優的笑臉,但是現在道林站在她的麵前,對她深情地表白,她卻沒有當時那種感覺,心裏隻有驚慌。
“你為什麽會愛上我?”朱竹子握緊手中的水杯。
“你的特別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們有著相同的經曆,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我覺得跟你很親近、有共同語言,認識你越久就越被你吸引。”道林一口氣把心中的話都說了出來,見到朱竹子,就仿佛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朱竹子沉默了,如果道林曾經跟自己說過的經曆是真的,那確實值得同情,但如果是假的,那他就太差勁了。
但是根據這幾個星期的接觸,朱竹子發現道林對自己確實是不同的,那他對自己說的話應該是真的了。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朱竹子咬咬牙,決定豁出去,拿道林對自己的喜歡賭一把。
“你說,我能辦到的一定照辦。”道林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
“那個……尤美她好可怕,你最好離她遠一點。”朱竹子仔細觀察著道林的表情,想知道他對尤美到底是什麽態度,為什麽剛才道林的氣勢完全蓋過尤美,明明尤美是社長。
“為什麽這麽說?”道林依舊麵不改色。
“我雖然不相信她說的可以預測出一個人的未來吉凶,還可以驅邪避災,但她可以準確地說出每個人的想法,這是事實,她那種眼神仿佛能看到你的內心最深處,知道你想要什麽、你害怕什麽,能那麽輕易把一個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真的好可怕啊!”一想到尤美用那種洞悉一切的眼神看著自己,朱竹子就覺得自己在她的麵前毫無隱私可言。
道林抱住朱竹子,安慰道:“沒關係的,別怕,別怕……”
“嗯……”朱竹子閉上眼睛慢慢地深呼吸,平複自己的情緒。
“其實尤美也隻不過是我控製的傀儡而已,我會警告她,讓她以後注意一點。”道林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你說什麽?尤美是你控製的傀儡?”朱竹子瞪大眼睛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著道林,原來真的是這樣,自己猜得沒錯。
“是的。”
“為什麽?”朱竹子掙脫了道林的懷抱。
“當初成立這個社團的時候,她本來隻是其中的一個社員,但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她有能揣測別人內心的能力,所以就讓她來擔任社長,我在一旁協助。事實證明很成功,尤美很聰明也很小心,愛迷社在她的努力下發展成今天這樣,她功不可沒,但是她在我的控製中。”
道林的一番話清楚地表明了他才是騙局的主謀,尤美果然是被道林控製的傀儡,她也知道尤美和道林是一夥的,也曾懷疑過道林才是主謀,但是因為沒有證據,也隻是自己的個人猜測而已,沒想到事實果真如此,還是道林親口說出來的。雖然曾經這麽想過,但是在真相浮出水麵的一刻,朱竹子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於是她向後退了一步。
“原來你才是……”朱竹子捂住嘴,不敢再說下去了,想起當初自己對道林存有好感,明優說他是壞人的時候自己還和他吵過,原來真是自己冤枉他了,是自己看走眼了。深深的無助感湧上心頭,朱竹子的世界仿佛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也是為了保護我自己。”對於朱竹子的疑問,道林回答得理所當然。
“保護自己?什麽意思?為了保護自己你就要做這些事?”朱竹子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竹子,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道林雙手撐在窗沿上,看著窗外鬱鬱蔥蔥的樹林,“想要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就必須站在頂端,掃除一切可能的障礙,想要不被人傷害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們都無法傷害到你。像明優那種有著優越家庭條件的人是不會理解的,他從小就含著金湯勺出生,隻要他張嘴,自會有人準備好吃的送到他的麵前,哪會明白我們這種人的難處?”道林轉過身來苦笑道,“隻有和我有著相同經曆的你才能夠體會我的心情吧。”
雖然不完全認同道林的話,但不可否認的是,道林的話說出了她的心聲,她從小和媽媽相依為命,如果不去努力爭取,就沒有好日子過,這種苦楚是過著幸福生活的人無法理解的。
“我發誓我要改變我的命運,上天給了我這樣的命運,不代表我就要這樣生活下去,我會按照我想要的方式生活下去,誰要在我的麵前阻礙我,我就把誰鏟除,我的命運掌控在我自己的手中。”
“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去利用別人、欺騙別人啊,你這樣是犯法的。”朱竹子覺得道林的想法太偏激了,雖然自己有著和他相同的經曆,也恨著那個男人,但還不至於泯滅自己的良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因為她一直堅信,隻要自己努力就能改變命運。
“我管不了那麽多。”道林的眼神變得很殘酷,“如果我不主動出擊,就隻能原地不動,這不是我的做事風格。”
“可是你不該這樣利用別人!”朱竹子怎麽都不能讚同道林的做法,她突然覺得道林有點偏執。
“我知道你一時半會不能接受我的做法,但是你以後就會懂了,我會用我的方法給你幸福,保護你,我不會比明優差的。”朱竹子的反應在道林的預料之中,“你知道剛才尤美為什麽會這麽對你嗎?”
“不知道。”朱竹子搖了搖頭,“但我覺得她是為我好。”
“哈哈哈……”道林諷刺地大笑起來,“竹子,你真是太單純了。”
“雖然她叫我離開,但我就是覺得她是為我好。”朱竹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她會那麽說完全是因為她嫉妒。”
“嫉妒?”朱竹子愣住了,“嫉妒誰?”
見道林看著自己,朱竹子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
“恭喜你答對了!”道林笑眯眯地摸了摸朱竹子的腦袋,“那你知道她為什麽會嫉妒你嗎?”
“因為她喜歡你。”
朱竹子並不笨,稍微想一想,答案就出來了,這麽一來,尤美的奇怪舉動也就可以解釋了,因為道林喜歡自己,所以道林一直對自己好,關心自己,那麽喜歡道林的尤美一直看在眼裏,自然就會嫉妒自己了,才會對自己愛理不理的,說話也針對自己,連看自己的眼神都是特別的。
雖然道林說今天晚上尤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純粹是因為嫉妒,談話時尤美也確實是針對自己,但為什麽朱竹子會覺得尤美是為自己好才叫自己離開的呢?也許自己的直覺是錯誤的。
“再次恭喜你答對了!”道林一臉寵溺地笑著說。
“那你是怎麽想的?”朱竹子突然很同情尤美,道林對尤美似乎沒有一點感情。
“我說過,她隻是一個被我控製的傀儡。”道林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你覺得我該對一個傀儡動心嗎?”
聽到這句話,朱竹子徹底被道林的殘酷震撼到了,原來冷酷自私才是道林的真麵目,而在自己麵前那麽溫柔體貼又會照顧人的道林不是真正的他,怪隻怪自己被他的外表蒙蔽了雙眼,一開始就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這樣可怕的人愛上了自己,真是一件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的事。
之前母親病重差點去世,朱竹子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害怕,害怕和自己相依為命的母親從此長眠,丟下自己一個人孤單地活著,那麽這一刻,道林讓朱竹子第二次感到了真正的害怕。
朱竹子想逃,她的心裏很慌,完全沒有安全感,此時此刻,她分外想念明優。
道林雖然不像尤美那樣可以觀察到每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但他還是察覺到了朱竹子的異樣,於是上前再次擁住朱竹子,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竹子,別離開我好嗎?這麽久了你還沒看出來嗎?就算遇到再好的人也會像明優那樣放棄你的。”
本來想拒絕的朱竹子一下子被道林戳中了痛處,想要推開道林的手不自覺地抓住了道林的衣服。
放棄自己?明優那家夥放棄自己了嗎?過了這麽久他都沒有出現,拋下自己,讓自己孤軍奮戰,這不是放棄是什麽?這就是他口中的喜歡嗎?
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了朱竹子的心頭。
“他根本就不懂得珍惜你,你過去的遭遇已經讓你很傷心了,現在是你人生最美好的時候,我不想你這麽度過,我想要看你開心快樂,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所以不要去找明優了,留下來好嗎?”道林輕輕地訴說著自己的承諾,“我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我很珍惜你,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道林說的全是自己一直想要卻得不到的,自己真的能得到嗎?過分的渴望讓朱竹子流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麵。
肩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道林知道自己已經打破了朱竹子偽裝的堅強,於是溫柔地擦拭著朱竹子臉上的淚水,柔聲說道:“別哭了。”說著,趁朱竹子不注意,輕輕地吻上了朱竹子的嘴唇。
朱竹子被道林的舉動嚇得全身僵硬,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道林他吻了我!
道林再次抱住朱竹子,附在她的耳邊,想親耳聽到朱竹子的承諾:“留在我身邊好嗎?”
朱竹子根本沒有聽清楚道林說了什麽,隻是用手捂住嘴,眼淚流得更凶了。
“竹子,怎麽了?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讓你受不了?”看到朱竹子的反應,道林也慌了,也許自己不該說那麽多關於拋棄、放棄的話,內心脆弱的朱竹子可能受不了。
朱竹子不停地流淚,也不說話,這下道林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能默默地幫朱竹子擦眼淚。
大腦一片空白的朱竹子隻想逃離這裏,但是被道林抱住了,根本無法動彈,痛苦和無助交織在一起,她多麽希望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明優。
“失火了!失火了!”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驚慌的叫聲。
“怎麽回事?這個時候失火了?”道林眉頭緊皺,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呢?他把朱竹子拉到床邊坐下,打開房門一探究竟。
“快跑,快跑!”
“水呢?快救火啊!”
“打119!手機,我的手機呢?”
“去叫管理員來啊!”
道林站在門口並沒有感覺到煙霧和高溫,估計火勢應該不是很大,但聽下麵的動靜,已經驚動學校管理員了,自己必須出麵處理,否則學校調查愛迷社就不好了。於是,他簡單地對朱竹子交代了兩句:“你別怕,火勢應該很小,但是我必須下樓去處理一下,你就在這裏等我好嗎?”說完,他親了一下朱竹子的額頭就下樓了。
道林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一樓亂成了一團,立刻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啊?”
“啊!是副社長!”
“副社長,你還在上麵啊?我們都以為你出去了。”
“副社長,快下來,上麵很危險的。”
“我在問你們是怎麽回事!”道林陰沉著臉說。
“是這樣的,今天的活動解散之後,我們幾個留下來打掃衛生,突然就看見那邊的角落裏有火光。”道林在人前永遠都是一副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模樣,從來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的表情,這讓社員們有些不能適應。
道林來到社員說的角落,發現水管旁架著一個火堆,燒了屋子的一角,由於擔心房內的朱竹子,道林決定速戰速決:“火勢不是很大,用水澆滅就可以了,不用去麻煩管理員了。”
“可是……”
“沒有可是!”道林打斷了社員的話,“這個火堆架在水管邊上,就算沒人來,當火把水管燒破以後,水照樣可以把火熄滅,這點小火就讓你們驚慌成這樣?”
“對不起,副社長,我們一看到失火就慌了……”
“我們本來想找社長的,誰知道社長也不在。”兩個社員麵麵相覷,膽戰心驚地說著話。
“尤美呢?”每次活動最後走的人都是她,今天她居然不在,道林有些煩悶,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不知道,應該是回去了吧。”
“我去倒垃圾的時候碰見社長了,她好像有心事,我叫她她都沒聽見呢。”
“好了,收拾一下都回去休息吧!”道林知道尤美一定很在意自己之前的話,而且看到自己帶朱竹子單獨出去說話心裏不舒服。
“你們幾個,明天告訴所有人,都留意一下附近是不是有什麽鬼鬼祟祟的人,我可不想今天的事再發生了,知道嗎?”
“知道了,副社長!”
“嗯,都回去休息吧,這裏明天再叫人來修。”
把幾個社員送走後,道林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發現門開著,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於是他幾步衝上去喊了一聲:“竹子!”
房間裏哪裏還有朱竹子的身影,早已人去樓空了。
他衝到窗邊,什麽也沒發現,突然靈光一閃:“難道剛才的火是為了把我引開?”
“該死!”道林用力捶了一下窗沿,眼裏浮現出一抹陰狠,“明優,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你以為你能跑掉嗎?真是太天真了!”
的確,朱竹子趁下麵亂成一團的時候離開了,但不是被明優帶走的,她是自己離開的,她真的不想再待在道林的房間裏了,這裏壓抑、可怕,讓她喘不過氣來。
朱竹子並沒有回家,而是回到自己在學校的寢室。一回到寢室,她就衝進衛生間清洗自己的嘴巴,想要洗掉道林留在自己身上的味道。
洗好後,朱竹子靠在門上喘了一口氣,突然被嚇得大叫起來:“啊——”
她打開燈,明優赫然站在窗前,他穿著白色的T恤,頭發有些淩亂,一臉哀怨地看著朱竹子。
“你……你是怎麽進來的?”晚上受到太多刺激,朱竹子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明優沒有說話,指了指開著的窗戶。
“別告訴我你是翻窗子進來的。”朱竹子扶了扶額頭,真是不信也得信,“這裏是二樓啊,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萬一掉下去或者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一看見明優,朱竹子渾身的不舒服全部不見了,還馬上來了精神,劈裏啪啦地把明優數落了一頓,這個白癡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啊?可是同時,朱竹子的心裏湧上了一股喜悅。
“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受傷了?”讓朱竹子奇怪的是,明優居然沒有還嘴,隻是靜靜地聽著朱竹子數落自己,發現了明優的異常,她慌忙上前察看明優的情況。
明優抓住朱竹子的手,輕聲說:“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你說什麽?”由於明優低著頭,聲音又小,朱竹子根本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我看見道林吻了你,你也沒有反抗。”明優的嗓音有些嘶啞,一臉的疲憊,但是掩飾不住他的帥氣。
“你看見……不對,你什麽時候去愛迷社的?”
明優既然看見道林吻了自己,豈不是表示他一直都在愛迷社?那他一定聽到了很多話。朱竹子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為什麽道林和明優都是這樣,喜歡在背後偷聽別人說話啊。
“我一直都在附近。”
“一直都在?”
“嗯,一直都在。”明優點了點頭,一臉悲傷地說,“你怎麽能丟下我呢?”
朱竹子被明優的表情嚇到了,說:“我什麽時候丟下你了?這幾個星期以來,學校、辦公室、吃茶社都找不到你,也沒有人知道你去了哪裏,你讓我怎麽聯係你?被丟下的是我才對吧!”一想起這幾個星期的遭遇,朱竹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不滿、憂慮、傷心、恐懼全部發泄出來。
“叫誰?除了你還能叫誰?”朱竹子反問道,一副“你還好意思說”的表情,“當初你要和我合作,現在你說走就走,把我當傻子啊。”
“我回來了,我不走了。”明優突然衝上來抱住朱竹子,溫暖的體溫傳遞到朱竹子的身上,不知為何,朱竹子的心突然安靜踏實下來。
“你到底怎麽了?”說了這麽多,都是雞同鴨講,朱竹子再也忍不住了,又覺得兩人抱在一起有些害羞,便直接推開了他。
“你怎麽能讓他吻你呢?”明優一臉哀怨地看著朱竹子,“吻這種事,是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做的啊。”
“你怎麽知道?”朱竹子非常吃驚,“難道那個放火的人是你?”
明優點了點頭。
“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朱竹子頭痛欲裂,怎麽隻要一扯上道林,明優的好性格就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啊?
“我不聽!”明優痛苦地搖著頭。
“你必須聽我說,你根本就不了解前因後果……”朱竹子瞪大雙眼看著明優近在咫尺的俊臉,唇上濕熱柔軟的觸覺一下觸碰到了她的神經,話到了嘴邊,卻忘了要說什麽。
明優在吻她!
不同於道林溫柔的吻,明優的吻帶著觸電般的感覺,朱竹子一動也不敢動,甜蜜的感覺湧上心頭。
過了一會兒,朱竹子突然反應過來,立刻推開明優:“你在幹什麽啊?”一抹紅暈早已爬上了朱竹子的臉頰。
明優被推得後退了幾步,一臉痛苦地看著朱竹子,說:“你讓他吻你,現在卻推開我?”
“都跟你說了不是那麽一回事。”朱竹子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明憂這家夥固執起來還真是九頭牛都拉不住。
“我不管是怎麽回事,反正我看見他吻你了。”不管朱竹子說什麽,明優都是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我不要你的身上有他的味道。”
“所以你就吻我?”有的時候明優真是幼稚得想讓人一拳打暈他。
“對,我要把他留在你身上的味道都弄走!”說著,他又衝上來抱著朱竹子,腦袋在朱竹子的頸側不停地磨蹭。
朱竹子本來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明優好好解釋一下的,卻被明優幼稚的舉動弄得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明優,你冷靜一下。”朱竹子一邊阻止明優的舉動一邊安撫明優,“喂,你在摸哪裏啊?把手給我拿開!”朱竹子再次用力推開黏在自己身上的明優,“你能不能好好聽我把話說完?”
“你就這麽討厭我?”明優痛苦地看著朱竹子。
“不是的……”朱竹子知道自己的舉動可能又傷到明優了,於是想要解釋,但是明優已經聽不進去了。
喜歡明優的話要怎樣說出口啊?
朱竹子趕緊跟著明優跑了出去:“你等等我!”
“砰!”短暫的一聲悶響,嚇得朱竹子三步並兩步衝上去,隻見明優倒在地上,雙眼緊閉,已經昏迷過去了,旁邊站著道林。
“你怎麽會在這裏?”朱竹子驚呼一聲。
“失火之後你就不見了,我擔心你就來看看,沒想到居然會遇到他。”道林表現得很自然。
“你把他怎麽了?”朱竹子盡量不讓道林看出自己十分擔心明憂,她知道自己越是緊張明憂,明憂的處境就越危險。
“放心吧,隻是暈過去了,睡一覺就好了。”道林不以為然地說,“竹子,你看好他,別讓他跑了,我去叫人過來。”
“你要幹嗎?”朱竹子皺了皺眉頭,明優在自己麵前暈倒了,可是自己不能救他,她真的很擔心明優的頭有沒有被打傷。
“把他抬到愛迷社去,下一個活動的主角非他莫屬,你可別讓他跑了哦!”道林明顯是說給朱竹子聽的。
“你們不會傷害他吧?”
“怎麽會?我們隻是給他一點教訓而已。”
“而已”兩個字咬得很重,這讓朱竹子的心揪到了一起,道林這種冷酷陰險的人,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明憂啊?
“我……我知道了。”
不過這樣也好,等明優醒來就可以聯手拆穿道林的騙局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明優,你隻能先吃點苦了,這也算是你對我動手動腳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