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來自那個人的捉弄

“哎……”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直有個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回**。

這是什麽聲音啊?因為實在太困了,所以我沒有精力追究。我不停地在耳邊揮手,企圖趕走這個討人厭的聲音。

“哎……哎……”那個聲音並沒有因為我揮手而消失,反而變本加厲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我疲憊地睜開眼睛,然後,一張帥氣的臉龐出現在我的眼前,這張臉是如此完美——皮膚白皙,吹彈可破;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鼻子精致,鼻梁高挺;嘴唇紅潤飽滿。

我還在做夢嗎?

我揉了揉眼睛,那張俊臉並未消失。

啊,真好,我還是第一次夢到帥哥呢!

我不自覺地伸出手,一把捏住了那張俊臉的臉頰。

這個夢可真逼真啊,連臉頰的觸感都如此真實呢……

我想著,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痛痛痛!快放手。”有人開始慘叫,然後……我清醒了。

我猛地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再次抬頭,發現某人還在。

有沒有搞錯……

我撫著額頭,終於從那種暈乎乎的狀態中回過了神。

那張俊臉的主人是宇文仲夏——那個不小心被我吻了的倒黴鬼,那個被花盆砸到失憶的無辜被害者。

“你,你為什麽捏我的臉?”

宇文仲夏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臉頰,做出受傷小鹿狀。

我捏他的臉了?

我望著天花板,想了許久,才意識到確有其事。

“啊!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呢!”我不好意思地說。

我平常都是一個人住,現在突然變成了兩個人,我當然會不習慣啦!

“真的嗎?你真的不是因為討厭我,所以才那樣對我的嗎?”他的眼眶裏盈滿了淚水,好像隨時都會流出來一樣。

我看著他委屈的模樣,心中大驚,趕緊說:“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誤會!我早晨沒睡醒,是會有點不太正常。”

“嗯,這樣我就放心了。”他一邊拍著胸口,一邊笑著說。

他那暖暖的笑容似乎比早晨的陽光更加燦爛,被他注視著的我仿佛沐浴在陽光之中,整個人都暖暖的。

“我本來是不想叫你起床的,但我實在是沒有事情可做,所以隻好叫你起來。”他揉了揉頭發,做害羞狀。

我看著他那副嬌羞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麵,我被他那有點做作的模樣深深吸引;另一方麵,我因為早起而有點煩躁。

他昨天躺下就睡著了,而可憐的我,先是因為收拾櫃子裏麵的垃圾而勞心勞力,後來又因為睡不慣地板而失眠,直到太陽出來的時候我才稍微有了一點睡意。我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鍾,發現現在才七點鍾。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宇文仲夏低著頭,手指攥著衣角,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

“當然……”

“啊?”他猛地抬起頭,眼眶之中再次盈滿淚水。

我本想說當然吵到我了,但看到他這副模樣,我竟有些心軟了。

失憶後的他怎麽這麽脆弱啊?我隻是隨便說了一句話,他就擺出一副受了氣的小媳婦模樣。他這副模樣讓我沒有辦法開口責備他,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吞。

“當然沒有。”我握拳,幹巴巴地說。

“嗯!那就好!”宇文仲夏立刻再次笑起來。

我看著他那張無與倫比的俊臉,一時間竟有些懷疑之前看到的他那可憐巴巴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存在。

既然已經被叫醒了,就隻能接受現實,起床。

我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當我站起身來的時候,我整個人僵住了。

“好痛……”

眼淚瞬間飆出來,我簡直像是被誰痛揍了一頓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

“你還好嗎?”一旁的宇文仲夏似乎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連忙詢問。

我抬頭看了看宇文仲夏,心中積滿了怨氣。

要不是他昨天霸占了我的床,我也不至於睡在地上,要不是因為睡在地上,我也不會弄得全身酸疼了。

我隻能用目光來譴責麵前的這個罪魁禍首,然而……當我看到他頭上包著的白色紗布時,滿滿的怒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愧疚。

都是因為我,他才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所以我為他受點罪也是應該的。

“沒,沒什麽……隻是好久沒睡過地板了,有點不太適應。”我說著,擠出了一個笑容。

“看來你需要多多鍛煉啊!”宇文仲夏帶著一臉無害的笑容看著我。

這家夥是故意找我麻煩嗎?霸占了我的床,居然還有臉說這樣的話?我再次怒視他。

“啊!對了,我肚子餓了,你能不能弄點東西給我吃啊?”他無視我憤怒的目光,繼續說。

我看了一眼他那天真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好!”

我來到廚房,打開好久沒有打開過的冰箱。

一個人住的“好處”就是,冰箱裏什麽腐壞的東西都會有,過了期的牛奶,發了黴的麵包,無所不有。

我偶爾會去逛超市,看到打折的食物就會忍不住買下,可是買回來之後總是不記得吃。那些食物被長期堆放在冰箱裏麵,直到過期、變質、發黴。

我一邊伸手翻著冰箱,一邊查看每一樣食物的保質日期。

爛掉的蘋果派!不要!

發了黴的麵包!不要!

長了毛的雞蛋!不……不對!這是獼猴桃,這個還是完整的,可以留著吃。

我翻了半天冰箱,終於在冰箱的角落裏找到了一瓶隻過期了一天的牛奶和一個壞了一半的蘋果。

我拿著這兩樣東西走出廚房,把它們遞給了正坐在我的**悠閑地玩著手機的宇文仲夏。

“給你,快吃吧!”我有氣無力地說。

宇文仲夏放下手機,伸手準備接過我遞過去的食物。可他的手還沒有伸到我的麵前,就突然縮了回去。

“這是什麽啊?”他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語氣中卻充滿了嫌棄。

“早餐啊!牛奶和蘋果!”我聳肩說。

“這瓶黃黃的東西是……牛奶?”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有些顫抖地說。

我將那瓶牛奶拿到眼前,仔細觀察,發現確實有點黃。難道是香蕉牛奶?因為標簽已經被我撕掉了,所以我也不是很確定,最後,我就跟以往一樣搖晃那瓶牛奶企圖想起來這究竟是什麽牛奶,然後我發現裏麵有一些不易察覺的沉澱物——難道這是果肉嗎?

“這個……可能是香蕉牛奶。”我不確定地說。

這個是香蕉牛奶嗎?應該不是。

那為什麽會黃黃的呢?大概是新品種,說不定買回來的時候就是黃黃的。

這樣喝下去會死人嗎?哎呀!怎麽可能!

“嗯!這就是香蕉牛奶啦!”我自信滿滿地說。

“那……你右手拿著的那個疑似蘋果的東西是什麽?”宇文仲夏皺著眉頭詫異地說。

什麽叫疑似蘋果啊?這家夥真是的,這明明就是蘋果啊!雖然有一半已經爛掉,但隻要削掉,另外一半還是可以吃的。

“這就是蘋果啊!”我聳肩說。

“壞心眼的皇後要害死白雪公主的時候都會拿一個比較漂亮的蘋果,你這個蘋果也太上不了台麵了吧?”宇文仲夏一臉嫌棄地說。

壞心眼的皇後?白雪公主?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家夥嘟嘟囔囔地說些什麽啊?

我沒有理他,打開了那瓶有些發黃的牛奶遞到他的麵前。

結果,他低頭聞了聞,竟然皺著眉頭說:“那個……我對牛奶過敏,還是你留著喝吧!”

唰地一下,我的臉瞬間就黑了。

這家夥居然還挑三揀四的!

“哼,你不喝我喝。”我將那瓶牛奶一飲而盡。

剛開始喝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當我喝完之後慢慢品味,才發現嘴巴裏麵充斥著酸酸的味道,這味道真是……回味無窮。

我就像是被按下了關閉鍵的機器人,瞬間僵硬。

“好喝嗎?”宇文仲夏盤著腿,雙手托著下巴,用那雙小鹿一樣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我。

看他那一臉期待的表情,顯然是在等著看我出醜。

絕對不能讓他看出什麽,於是我強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猙獰扭曲的表情。就算現在我嘴巴裏麵的味道越來越詭異,我也要假裝若無其事。

我緊抿著嘴,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我喝了牛奶,這個蘋果就給你吃吧!”我努力忍住打嗝的衝動,將那個蘋果遞到了他的麵前。

他低頭看著我手中的蘋果,表情十分猶豫。

“啊!我突然好飽!算了,我還是不吃了。”他說完,猛地站了起來,然後走向門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呢?是去上學嗎?”

我站在他的背後,額角青筋直冒。

這家夥……

嫌棄我給的蘋果就直說嘛!話題轉得那麽生硬,傻子都看得出他的心思吧!

不過,現在的我可沒有心思去糾結蘋果的問題,因為——

“去上學?”我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

他要去上學?

難道他想起什麽來了嗎?

“你都想起來了?”我激動地說。

他要是想起來了,就說明我能脫離苦海了。

“想起什麽啊?”宇文仲夏愣了一下,皺著眉頭問。

“你不是要去上學嗎?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既然能想起學校的事情,就應該是什麽都想起來了吧?”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因為太高興,眼淚都要湧出來了。

“不是啊……我是看到了我的校服,所以猜想我應該是個學生。”宇文仲夏掙脫了我的手,指了指床頭的校服。

原來不是恢複記憶了啊!

我瞬間失落不已。

“唉……”我無力地歎了一口氣,“既然你什麽都沒想起來,還去上什麽課啊!”

憂鬱的陰雲飄在我的頭頂……

想想看,到了學校,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跟同學們解釋他失憶這件事啊!

我可不想因此而被他的那些粉絲盯上,我還想安靜地度過我的校園生活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去上課,我們要做些什麽呢?和這個實在算不上熟悉的家夥獨處,真的很別扭啊!

要帶宇文仲夏出去嗎?

“你想出去嗎?”我抬起頭,試探性地問。

“嗯!”我的一句話換來了宇文仲夏的一個單音節字和瘋狂的點頭。

“那我們出去玩吧!”我提議。

不管去哪裏都好,隻要脫離現在這種尷尬的獨處氛圍就好。

在家的時候想要出門,可真的跟宇文仲夏一起出去,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我們要去哪裏呢?

我們並肩走在路上,回頭率高得不得了。

帥哥就是引人注目。

我側頭看向我旁邊的宇文仲夏。

說起來,他的恢複能力真的很好,隻過了一個晚上,臉上的球印已經消失了。雖然頭上還包著白紗布,但這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帥氣。

他目視前方,根本不在意路人的目光,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看來臭美這種個性是根深蒂固的,就算他失憶了,還依舊能夠擺出那種不可一世的模樣。

他能無視那些目光,我卻不能,我快要被那些女生投來的嫉妒目光殺死了。我低著頭,思考著去什麽地方可以躲開這些可怕的目光。

正在我發愁的時候,身邊的宇文仲夏突然停住了腳步。

“你怎麽突然不走了啊?”我迷茫地問。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我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去,發現那是一棟三層的華麗建築。在那棟建築的正上方掛著一個巨大的招牌,招牌上麵有三個大字。

“早餐店。”我念著招牌上的三個字。

一個早餐店,有必要裝修得這麽華麗嗎?

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看樣子,這裏一定是那種吃不飽的超貴飯店。

“我餓了。”宇文仲夏拉住我的袖口,輕聲說。

“所以呢?”

他該不會是想去那家店吃飯吧?

不祥的預感繼續膨脹。

“我們去吃飯吧。”他眯著眼睛,語氣十分輕快。

“你有錢嗎?”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並不是一個市儈的人,但那家店看起來真的好貴,看上去就像是那種吃一頓飯就能讓我餓一個月的地方。

宇文仲夏沒有說話,而是皺著眉,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他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正朝我釋放著可憐電波,我很想無視他那可憐巴巴的眼神,但無奈我的衣袖被他緊緊地抓著,躲都躲不開。

“我隻是想吃個早餐而已,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應我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話說完之後還吸了兩口氣,好像是在努力忍住眼淚。

“轟隆——”

不祥的預感就像是炸彈一樣在我腦海裏炸開了。

“吃早餐我是可以答應你,但是……我們可以去別家啊!”我冷汗都下來了,隻能硬著頭皮企圖打消他的念頭。

對於他的眼神攻擊,我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隻能假裝什麽都看不到。

“可是……那家的早餐看起來好好吃。”他搖晃著我的手臂,這個動作引來了路過的花癡女生們的圍觀。

看起來好好吃?

我們隻是遠遠地看到了那家餐廳而已啊!他是從哪裏看出那裏的早餐好吃的?我的靈魂在拚命地呐喊。

“可是……”我努力想要甩開他的手,他卻越握越緊。

“你,你是不是討厭我了?嫌棄我了?”我拒絕他的理由都還沒有編好,他突然再次開口,這一次他提高了聲調,擺出一副被人拋棄的怨婦模樣。

這一次他的話徹底讓我們變成了焦點,周圍的人都駐足圍觀。

麵對那些人好奇的目光,我真想挖個地洞藏起來。

“我,我沒有啊……”我尷尬地想要解釋,可又無從說起,最後隻能舉手投降。

“好……我們去吃早餐。”我無奈地說。

我和他並肩走進了那家早餐店。

一進門,我就被站在入口處的一排身著燕尾服的服務生嚇到了。

我們剛剛邁進店門,他們就整齊劃一地鞠躬,一邊鞠躬還一邊說:“歡迎光臨早餐店!”

他們整齊的聲音讓我忍不住後退了一大步。

“你該不會是想逃跑吧?”走在我旁邊的宇文仲夏回過頭,笑眯眯地看著我說。

我尷尬地看向宇文仲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他的笑容為什麽那麽古怪呢?看起來像是帶著陰謀得逞的得意,又像帶著輕蔑和鄙夷。

我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楚。

當我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宇文仲夏的笑容依舊明朗。

看來真的是我看錯了,那樣的笑容怎麽可能出現在失憶了的宇文仲夏臉上呢?失憶後的他雖然很黏人,但比起失憶前還是善良多了。

“怎麽會?都已經進來了。”我不甘不願地說。

我當然想逃跑,但是他在這裏,我總不能丟下他自己跑掉吧!他畢竟是因為我才失憶的,他腦袋上包著的白色紗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這個事實。

“先生、小姐,裏麵請。”一名服務生走到了我們的麵前,親切地對我們說。

我看著那名服務生臉上的笑容,心中不停打鼓。

那名服務生引領著我們穿過大堂,進入了餐廳內部。

剛剛走進去,我心中不安的情緒就更加強烈了。

餐廳很大,桌子卻很少,每一張桌子都用水晶簾隔開。那水晶簾從天花板垂落到大理石地麵,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個小型瀑布。

服務生將我們帶到了餐廳角落的位子上坐下,並畢恭畢敬地為我們奉上了兩份菜單。

那菜單的護封是用水晶製成的,十分厚重,光是看這份菜單就知道這裏的早餐絕對不便宜。

我隨手翻開菜單,發現裏麵的菜肴大多都是我沒有見過的。

什麽蜂蜜燉雪蛤啊,什麽蜜汁蒸血燕啊,什麽燜燒天九翅啊……

我一直以為這些東西隻存在於傳說中,沒想到竟然有一天能在現實生活裏看到。

我移動目光,看向這些菜名後麵的數字。

當時我就震驚了……

這……這……這……這裏的隨便一道菜都要好幾百塊!

我不自覺地摸出了錢包,顫抖著打開,默默地跟裏麵的百元大鈔說了一句“再見”。

“我點好了,你要吃什麽?”宇文仲夏的聲音打斷了我與百元大鈔的“生離死別”。

我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麵的他,僵硬地搖了搖頭:“我不餓……”

“那就這些吧!”說著,宇文仲夏將菜單交還給了服務生。

昂貴食物的烹調時間並不久,不一會兒那些菜被一一送上。

我看著長條桌上擺滿的食物,心中大驚。

“你什麽時候點了這麽多東西啊?”我嘴角抽搐地說。

我的言下之意其實是“這麽多吃的,要多少錢啊”,我們今天該不會要在這裏洗碗抵債吧?

“多嗎?”他看了看桌子上滿滿的食物,反問道。

我握緊拳頭,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要現在就衝過去攥住他的衣領,一邊搖晃著他,一邊質問“你是瞎了嗎?這滿滿一桌子的菜,你難道看不到嗎”!

“你趕緊吃吧!”我從牙縫裏擠出了五個字。

如果不是他失憶了,如果他不是因為我而失憶了,我絕對會站起來扭頭就走的。

我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著他吃完了桌子上的菜,然後滿意地癱坐在凳子上麵打著飽嗝。

“吃飽了?”我眯著眼睛,不快地說。

“嗯,差不多了,可以結賬了。”他拍著肚子,笑著說。

一直站在旁邊的服務生聽到“結賬”兩個字,馬上湊了過來,將賬單遞到了宇文仲夏的麵前。

他連看都沒看,直接抬手指了指坐在他對麵的我。

服務生沒有半分遲疑,馬上將賬單遞到了我的麵前。

我顫抖地接過菜單,瞄了一眼,瞬間整個人都石化了。

2480元……

我顫抖地打開錢包,將裏麵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數了一下,一共是2500塊。

我抬頭看了看麵帶微笑看著我的服務生,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錢。

這是我接下來幾個月的生活費啊!

“你們這裏招洗碗工嗎?”我小聲嘀咕。

“什麽?”那名服務生顯然沒有聽到我的話。

我搖了搖頭,將手中的錢遞了過去。

服務生將一個托盤遞到了我的麵前,示意我將錢放在托盤裏麵。

我深呼吸,閉著眼睛將錢交了出去。

我幾個月的生活費就這麽花掉了,隻剩下20塊錢,我要如何度過接下來的日子啊?

“不用找了!”在我為那2480元默哀的時候,宇文仲夏突然開口。

“不——”

“謝謝小姐。”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來。

在我扭曲的臉麵前,那個服務生笑眯眯地把錢收走了。

最後的20塊也……

我簡直痛苦得想要伏桌大哭。

我猛地怒視著對麵的宇文仲夏,他則像是沒看到一樣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起身離開了,隻留我一個人坐在位子上默默哀悼——花出去的錢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一樣,無法收回。

我努力安慰自己,但憤怒夾雜著痛苦的心情已然不是我能控製得了的了,我起身,打算好好教育一下宇文仲夏。

我三兩步追上去,正準備叫住他,眼前卻突然出現了黑霧。

當黑霧散去,我看到他掉到了河裏,接著我的視野就被飛濺的水花填滿了。

這是什麽河?

我還來不及一探究竟,黑霧再次出現,帶走了剛剛的那些畫麵。

宇文仲夏即將掉進河裏?這可如何是好?

我一把拉住走在前麵的宇文仲夏,焦急地問:“你會遊泳嗎?”

宇文仲夏回過頭,眉頭微微皺起,迷茫地說:“啊?”

“我問你會遊泳嗎?”我繼續追問。

我之所以會這麽擔憂,是因為我是個標準的旱鴨子,如果他真的掉到水裏,我絕對沒有辦法救他。

“我……不會啊。”他搖頭說。

“那,那我們趕緊回家吧!”我拉著他的手大步走出了餐廳。

他不會遊泳,我也不會,那如果他掉到河裏……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的。

我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那些可怕的設想全部趕走。

“為什麽?”走在我身後的宇文仲夏掙脫了我的手。

“哎呀!現在沒時間解釋了,你快跟我回家吧!”

他失憶了,自然不會記得我是魔女這件事。如果現在跟他解釋,又要費一番工夫才能讓他信服,所以我決定什麽都不說。

“我不要!”他說著,對我擠出了一個鬼臉,然後一溜煙跑了。

他也太幼稚了吧!現在可是人命關天的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扮鬼臉?

“你不要跑!”我大喊著在他身後拚命追。

我追著宇文仲夏跑了許久。

空氣中飄來水汽的味道,我臉色蒼白地看著他,然後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們倆竟然跑到了護城河邊。

這家夥明顯是在跟我作對,明知自己不會遊泳還要跑到這種地方來,這不是明擺著找死嗎?

“你慢一點!千萬,千萬不要靠近河邊啊!”我在他後麵聲嘶力竭地慘叫。

可宇文仲夏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邁著長腿往前走。無論怎麽努力,我的小短腿都追不上他的大長腿。

我擔心地看著走在前麵的他,視線一秒都不敢離開。現在是上班時間,護城河邊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他一會兒真的掉下去,我要怎麽辦啊?

我仔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我們的右邊是寬闊的道路,左邊是石墩組成的圍欄,將人行道和護城河隔開。一般情況下,隻要不跳到那個石墩上麵,就不會掉到河裏麵。

在我思考的時候,宇文仲夏突然毫無預兆地跳上了左邊的石墩,然後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這家夥是在耍寶嗎?

“喂!你快下來!”我擔心地跑了過去。

他一見我跑過去馬上往前跑去。

那些石墩雖然穩固,但畢竟和平路不一樣,它們很窄,有些還凹凸不平。

“哎呀,沒事的。”宇文仲夏一點危機感都沒有,還對我揮了揮手,腳下的速度反而變得更快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我越是擔心,他就越是高興。

“你慢一點!小心啊!”我急得滿頭大汗,控製不住地又喊了起來。

但是,怕什麽就來什麽,就在我的話音落下之後,宇文仲夏整個人向前栽倒。

“啊——”

我繃緊的神經瞬間就斷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在那一瞬間,我三步並作兩步狂奔過去,抬腳試圖跳上圍欄。

事實證明,我低估了圍欄的高度,高估了我抬腳的高度,我沒能踏上那個圍欄,而是整個人向前撲倒。

頭好像頂到了某人……

“撲通!”

這個聲音伴隨著四濺的水花讓我傻了眼——宇文仲夏掉到河裏了?

我在愣了一秒鍾之後爬上了圍欄。

宇文仲夏在水中胡亂揮舞著雙手,樣子可憐極了。

現在怎麽辦啊?

我環視四周,依舊沒有人。

要不我現在去找人過來?

可說不定等我找到人,宇文仲夏已經沉底了。

不就是遊泳嗎?能有多難?

我抱著這樣的想法一蹬腳,跳進了護城河。

由於我跳下去的時候重心不太穩,整個人平躺著拍在了水麵上。當我的身體和水麵接觸的一瞬間,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我顧不上疼痛,胡亂揮舞著雙手,企圖找到一個平衡點。

我的手拍擊著水麵,致使水花四濺。亂飛的水花落在我的臉上,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不敢閉眼,努力在水麵上尋找宇文仲夏的蹤跡,可我看遍了四周也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難道說他已經沉底了?這可怎麽辦啊?

我有些絕望地撲騰著,心中很後悔。

早知道我就去叫人了,現在可好,我不但沒能救下他,還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宇文仲夏也真是的,我早就叫他要小心了,他居然不聽!

不對!這也不能完全怪他,這裏麵其實也有我的責任,要不是我不小心親到他,說不定他就不會失憶了;如果他不失憶,就不會跟我住在一起;如果他不跟我住在一起,就不會來到這裏;如果他不來到這裏,就不會死了。

我的手臂越來越沉,拍打水麵的頻率也漸漸變慢了,我的身體一點點下沉。我不知道河水究竟有多深,但我知道它足以將我淹沒。

“救命啊!”在我絕望地發出叫聲的同時,我看向了自己曾跳下的圍欄。

咦?為什麽宇文仲夏會站在圍欄上看著我啊?是我眼花了嗎?還是說那是他的靈魂呢?

站在圍欄上的他麵帶微笑,和我對視的時候,他的笑意明顯更濃了。

“你……”我想要問他怎麽會在那裏,可剛一張嘴,河水就灌進了我的嘴巴裏。

我感覺河底好像有什麽東西抓住了我的腳,我無力掙紮,隻能任由它將我拖進水底。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身體漸漸變輕。恍惚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這是死神在召喚我嗎?以前媽媽跟我講過死神的故事,故事裏麵的死神個個高大英俊,我一直很期待見到他們,現在終於能見到他們了,但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的胸口很悶,湧起劇烈的疼痛感,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胸口重重壓過一樣。

我年輕的生命,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我的身體慢慢下沉,可我並未沉到水底。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我太過希望有一個人能夠來救我,恍惚中,我感覺到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將我向上拉。

這種感覺很奇怪,讓我不自覺地想要一探究竟。我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那個拉住我的人究竟是誰,可不管怎麽努力,我都沒有辦法睜開眼睛。

或許是我太累了吧,我好想睡覺。

“月光光……”越是覺得疲憊的時候,就越是有人要打擾,耳邊一直有一個人在叫我的名字。

“月光光,月光光……你醒一醒啊!”

我感覺有人在搖晃我的身體,這種感覺糟透了,我想要開口指責那個人,但無奈我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怎麽會這麽累呢?在我迷惑之際,我感覺到有人在用力捶打我的胸口。

這是什麽情況?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打我啊?我的胸部發育本來就不好,再這麽捶打下去,豈不要變成盆地了?

不行,我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使出了吃奶的勁,最終張開了嘴。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有一股熱流從我的胸口直躥出來。

“咳……咳……”

我被那股熱流刺激得瘋狂咳嗽起來,與此同時,我突然恢複了力氣,慢慢睜開了眼睛。

刺眼的光芒讓我有些不適應,我伸手捂住生疼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拿開。

“月光光……”耳邊,那個一直騷擾我的聲音還在響著。

我拿開放在眼前的手,看到了一張放大版的俊臉。

“你……”我驚訝地指著眼前的人。

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不停滴著水的頭發貼在那張俊臉上。

我……死了嗎?為什麽我會看到宇文仲夏呢?他不是掉到河裏了嗎?我剛剛下去救他,然後就和他一起……

“你是人是鬼?”我猛地坐起來,指著眼前的宇文仲夏,緊張地問。

“你是白癡嗎?不會遊泳就不要跳到河裏麵,還要連累我又一次下河救你。”宇文仲夏雙臂環胸,眉頭緊擰,一臉不快。

是他救了我?他不是不會遊泳嗎?

“可,可我是因為想要救你才跳下去的啊!”我說著說著,鼻子竟有些酸酸的,眼眶也熱熱的。

我記得我明明看到他在河裏掙紮啊!為什麽現在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呢?難道是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嗎?

我用手摸了摸腦袋,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你不給我找麻煩就已經很好了好嗎?你自己想想,從我們認識開始,我每天都會受傷,每一次受傷都是因為你!”宇文仲夏聽了我的話,瞬間呈暴怒狀。

“可是你說你不會遊泳啊!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掉下去,總不能不管吧?”我越說就越覺得委屈。

我是為了救他才鼓起勇氣跳下河的啊!結果我的好心換來的竟然是一通埋怨?

我也知道是我不自量力,可我的出發點是好的啊!

我每一次都是為了救他,但都不小心弄巧成拙了!

咦?每一次受傷……

他想起來了?

我猛地抬頭看向宇文仲夏,四目相對,他竟然扭過了頭。

“你想起來了?所以你是故意來到河邊的?你其實會遊泳,卻騙了我?”我瞪著他,憤怒地說。

他聽了我的話,一愣,臉上稍縱即逝的歉意給了我答案。

他是故意的。

“你怎麽能這樣?你知不知道剛剛我有多擔心,多害怕?你知不知道你的這個惡作劇差點要了我的命啊!”我將我的怨念和委屈全部轉化為歇斯底裏的吼叫。

宇文仲夏被我吼得整個人呈呆滯狀,他眼巴巴地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這種狀態維持了大概一分鍾,然後他咬了咬下唇,說:“隻,隻不過就這麽一次,有什麽了不起的!你都害得我被詛咒,幾次差點死掉了,我隻是小小地回敬了你一下而已。”

他的話像一把利刃,直直地戳進我的心裏。

為什麽他不為自己解釋一下呢?如果他解釋一下,說不定我還不會覺得這麽難過。

“你太過分了!”我的淚水肆無忌憚地流著,滑過我的臉頰,流到了我的嘴裏,又苦又澀。

“你,你哭什麽?”宇文仲夏愣愣地問。

我噘著嘴,怒視著他,想用憤怒的目光告訴他我此刻有多生氣。

“不,不就是掉到河裏了嗎?你還害得我被詛咒了呢!這算是扯平了吧?”他說這話的時候,別扭地轉過頭去不肯看我。

扯平了?這家夥根本就不明白我究竟在氣什麽!

我氣的是他騙我,氣的是他利用了我對他的愧疚,氣的是他讓我擔驚受怕。

“既然你覺得我們扯平了,那麽就這樣吧!”我難過地起身,腳步沉重地離開了。

既然他覺得我們扯平了,那麽就這樣吧,我再也不要為他擔驚受怕,再也不要因為他的厄運而跑前跑後。

宇文仲夏就像是木偶一樣呆呆地看著我,甚至連攔都沒有攔我一下,也沒有多說什麽,就這麽傻傻地任由我離開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看上去似乎想要跟我說些什麽的樣子。

但是為什麽,到了最後他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呢?

我心情複雜地回到了家,洗了一個熱水澡後,躺到了**。

我將臉埋在枕頭裏,腦袋裏亂糟糟的。

“我再也不要跟那個家夥扯上關係了!”我喃喃地說。

“就讓他去死好了。”我繼續說。

然後,我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真的就這樣跟宇文仲夏那個渾蛋一刀兩斷嗎?

我在心裏輕輕地問自己。

要知道,最開始帶給他詛咒的人,是我啊。

而且……

那個家夥雖然害了我,但同時也救了我啊!

我在**打了一個滾,又打了一個滾。

啊啊啊,好煩!

我抓著自己的頭發,像瘋子一樣滾來滾去,矛盾得恨不得能把自己劈成兩半。

可是另一方麵,我覺得很擔心——我擔心宇文仲夏的安全。

要知道,惡魔的詛咒是很可怕的事情,在沒有我預見厄運的能力的保護下,宇文仲夏真的隨時都有可能會死掉。但是這個時候,我卻不負責任地離開了他。

我們根本就沒有扯平,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他。

我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裏有個聲音在小聲地說。

我到底要不要繼續保護他呢?

保護……

不保護……

我內心的小天使和小惡魔激烈地搏鬥著。

該怎麽做才好呢?

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