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真的可以保護他嗎?

時間:中午午休時分。

地點:鈴蘭學院籃球場。

我雖然從來沒有給別人做過保鏢,但經常在電影裏麵看到有關保鏢的場景。

身為保鏢,應該穿著黑色西裝,佩戴黑色墨鏡,腳穿黑色皮鞋,嗯,講究點的還會戴一雙白手套。當然,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維持一副酷酷的表情。

因為我月光光是那種不做則已,一做就必須做到最好的個性,所以,為了成為一個最好的保鏢,我本來是想按照電影裏出場的那些保鏢那樣為自己配備一身黑色裝備的,無奈鈴蘭學院有規定——學生上學的時候要穿校服,所以我放棄了穿西裝的想法,隻戴了墨鏡和白手套。

當我穿著普通的女式校服,戴著酷酷的墨鏡和潔白的手套,板著一張“酷臉”朝學院籃球場方向走的時候,引來了無數人的側目。他們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學院裏突然闖進了一隻史前恐龍一樣,充滿好奇和恐慌。

“哇!那個女生是誰啊?打扮得好奇怪……”

“好滑稽啊!”

“是不是精神病啊?”

好奇的目光以及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傳入我的耳朵。

我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羞紅。

但很快,我定住心神,無視那些詫異的視線和八卦的議論,抬頭挺胸,目視前方,繼續前進,目的地——鈴蘭學院第一籃球場。

球場上正進行著一場熱火朝天的籃球賽。但更熱火朝天的是場邊龐大的花癡隊伍和刺耳的尖叫呐喊聲。

“哇!會長大人最棒!”

“會長大人最帥!”

“會長大人真厲害!”

“啊,會長大人,我愛你……”

……

我取下壓得鼻梁微疼的墨鏡,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眼睛,又揉了揉被身邊花癡啦啦隊員的叫喊聲摧殘的耳朵,把目光移向此時正在籃球場上奔跑的宇文仲夏。

穿著紅色籃球服的他,顯出了流暢的肌肉線條,烏黑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揚起,白皙的俊臉變得微紅,**在外的皮膚上冒出一層晶瑩的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美好的光芒,讓他整個人宛如天神一般熠熠閃光。運球、過人、投籃,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帥氣無比。

“怦怦……”

不知為什麽,場邊的我看著看著,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奪去了,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哎呀,月光光,你是怎麽了?難道被身邊的花癡傳染了花癡病毒嗎?

就在我凝神反思的時候,眼前不知為什麽突然出現了一團黑霧,然後腦海裏突然多出了一個畫麵——一個籃球飛起撞擊籃板,然後飛快地彈出,直直地飛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宇文仲夏。宇文仲夏還來不及反應,球就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臉上。當籃球掉落,宇文仲夏那張帥氣的臉上除了一個髒髒的球印之外,鼻子下麵還掛著一抹鮮血……

畫麵突然一閃,消失了。

我搖搖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好好地站在球場邊,而場上的宇文仲夏什麽事兒都沒有。

我剛剛看到的是即將發生的事情!也就是說,現在這個在球場上好不瀟灑的宇文仲夏,等一會兒就會變成一個被籃球砸得流鼻血的倒黴鬼!

啊,不行,我不能讓我預見到的厄運在他身上上演!既然答應了保護他,我就應該盡到身為保鏢的責任!

我的視線立馬重新回到了籃球場上,而此時,我剛好瞟到一個男生把球傳給了宇文仲夏,宇文仲夏接到球後,站在罰球區準備投籃,他高舉雙臂,腳尖微微踮起——

投籃?

之前的畫麵再次閃過——宇文仲夏似乎就是被自己投籃不中的球砸傷的!

那個可怕的畫麵占滿我的腦海,於是我沒有多想就大喊出來:“宇文仲夏,不要投!你會被砸……”

我的反應速度顯然不夠快,話還沒喊完,宇文仲夏手腕輕輕用力,橘色的籃球就呈一道拋物線朝籃筐飛去……

不行,來不及了!

我慌張地擠開一眾啦啦隊員,跳過場邊的欄杆,飛一般地衝進籃球場裏。

在那顆球反彈回來砸傷他之前,我一定要先把他拉開!我月光光,一定要救下宇文仲夏!

揣著這樣崇高的信念,我餓虎撲羊一般撲向宇文仲夏。

籃球場上的人都不知道我要做什麽,全都帶著詫異的目光看著我。

而宇文仲夏在我喊出話之後,腦袋已經偏過來朝向我,臉上一副疑惑的神情。

我一邊朝他飛奔,一邊指著被他投出去的籃球,氣喘籲籲地大吼:“球!小心……”

我太著急了,話都說不好了。

他一臉茫然地看著我,顯然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此時,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被我這個闖入籃球場的女生吸引了,所以除了我,沒有人注意到被投出去的籃球重重地砸在了籃板上,並飛快地彈回。以我目測,那顆籃球絕對會像我預見到的那樣直接砸在宇文仲夏的臉上。

“小心球啊!”我終於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急急地跑向迷惑不解的宇文仲夏。

可是,不管我多麽著急,速度多麽快,那顆籃球的速度還是比我快得多。

當宇文仲夏聽明白我的提醒,轉頭去看籃球的時候,那顆籃球正好直直地朝著他的臉飛過來,然後……

“砰——”

籃球重重地“吻”上了宇文仲夏那張帥氣的臉。

這不大的撞擊聲讓原本喧鬧的籃球場瞬間安靜下來,此時周圍的一切好像被按了暫停鍵,全都靜止不動了。

籃球在撞擊了宇文仲夏的俊臉之後,掉落下來,在地麵上彈了兩下,骨碌碌滾到了我的腳邊。

我還保持著想要伸手拉宇文仲夏的姿勢呆呆地站在原地,我的手離他的身體大概隻有十厘米,可還是沒來得及。

“呼,呼……”

很粗重很壓抑的喘息聲響起。

“滴答,滴答……”

血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傳來。

我僵硬地看著麵前的人。

他如同機器人一般緩緩地將臉轉了過來,俊美的臉此刻鐵青一片,而更顯得滑稽的是,他白皙的額頭上還有著圓圓的籃球撞擊留下的印子,而一行鮮紅的鼻血正從他的鼻孔裏流出。

這幅畫麵……

哪怕他如太陽神阿波羅轉世般帥氣,也會讓人產生極大的落差感吧!

我這時就仿佛很清晰地聽到了周圍的花癡們集體歎氣和芳心破碎的聲音。

“那個……對不起!”詭異的寂靜後,我小聲開口,對麵前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的人說。

畢竟是我帶給了他這可怕的厄運。

可宇文仲夏根本沒有給我好臉色看,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可怕的氣息,眼睛裏正燃著熊熊怒火。如果說眼神能夠殺死人,那我此刻一定死了好幾萬次了。

“我……我提醒過你的……”

見他一副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的樣子,我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雖然厄運是因我而起,但是我也努力提醒你了啊……誰叫你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呢!

“你,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突然闖進來,我怎麽可能會沒注意到那個球!”宇文仲夏此刻宛如被點爆的火藥桶一樣,“砰”的一聲炸開了。

“臭丫頭!說吧,你害得我這麽倒黴想怎麽死!”他惡狠狠地咬牙說道。

而他一出聲,周圍的花癡們立刻反應過來,開始對我聲討起來。

“是啊!害得會長大人分神的就是這個女生!”

“太可惡了!想引起會長大人注意也不要用這麽卑鄙惡毒的手段吧!”

“都是她的錯!”

……

我僵硬地看了看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成了大家目光的焦點,而且還是要被燒焦的點,宇文仲夏的花癡粉絲們那凶狠的目光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現在要怎麽辦?再好好跟宇文仲夏解釋這一切?

可是當我抬頭看到麵前化身熊熊火焰山的宇文仲夏,就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之計,隻有……逃跑。

對,現在我隻能逃跑了。

“對不起!我盡到我的責任了……宇文會長……”

我點頭哈腰地說完,立馬轉過身撒腿就跑。

在籃球場邊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哧溜”一下擠出他們的包圍圈,頭也不回地跑進了自己的教室。

“月光光——你給我站住!”

身後傳來宇文仲夏暴怒的吼聲。

可是我才不會聽他的呢,再晚點兒,不是被他的怒火燒成灰,就是被他的花癡粉絲們撕成碎片。

狼狽地逃回到教室裏,我趴在課桌上,不停地喘著粗氣。我捂著胸口,安撫那幾乎快要跳出來的心髒。

還好我跑得快,要是被宇文仲夏或是他的粉絲逮到,我一定會比他更早地死於非命。

“月光光,你看上去像是剛蹦極回來。”坐在我後麵座位上的歐其諾捅了捅我的後背,帶著笑意說。

“我剛剛的經曆遠比蹦極要刺激。”我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

蹦極不過是係著安全繩,從幾十米高空跳下來,我剛剛可是逃過了上百名花癡的追殺啊!

“難道……你偷看別人洗澡被發現了?”歐其諾大聲地問。

她的話瞬間喚醒了班上午睡的同學,大家全都將目光轉向了我們。

我轉過頭,對身後一臉興奮的歐其諾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才去偷看別人洗澡了呢!你全家都偷看別人洗澡了!”我煩躁地說。

歐其諾聽了我的話後一愣,然後一臉緊張地說:“你怎麽知道?你看到了?”

看著眼前的好友,我石化了。

“呃……好吧,當我什麽都沒說過。”我忍不住撫額。

“既然你沒偷看別人洗澡,那你剛剛……”歐其諾挑了挑眉,一臉興奮地追問。

“唉……就剛剛啊……”

我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歐其諾聽,我原本以為我的好朋友可以為我分擔痛苦,但沒有想到……

“什麽!你剛剛真的用籃球砸了會長大人那張俊美絕倫的臉?”歐其諾無視我的痛苦,直接轉移了話題。

“嘩……”

整個班級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大嗓門吸引住了。

我的額頭爬滿黑線,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不是我用籃球砸的,球是他自己投出去反彈回來砸到他自己的!”

“這不是重點啦!重點是,會長大人的確是因為被你轉移了注意力才被砸到的!你這就叫好心辦壞事!”

“所以我才慌忙逃回來了啊!”我無比鬱悶地說。

原本好心想提醒他,結果宇文仲夏那家夥似乎把我當成了罪魁禍首。

我真冤枉啊!

“你現在是跑回來了,但是你想想看,你們放學後見麵的時候他會放過你嗎?”歐其諾用手托著腮,笑眯眯地看著我。

“啊?”歐其諾的話令我不由得僵住了。

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呢?我們放學後還要見麵,我還要護送他回家……誰叫我答應了做人家的保鏢呢!

“要不,我今天就不見他了吧……”我心虛地說。

“也行!不過如果會長大人在回家的路上被汽車撞死了,被石頭絆倒摔死了,被閃電劈死了……月光光,你可不要太自責哦!”歐其諾眨巴著她那雙黑亮的大眼睛,對我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

可惡!

這家夥就知道我會心軟!

在你希望時間過慢一點的時候,它反而流逝得很快。

轉眼間,已經到了放學的時候。

我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事先和宇文仲夏約好的地方等他。

之所以要事先約好地方是因為宇文仲夏說,為了不讓別人誤會,他必須和我保持一定距離,所以我們兩個在學校裏必須要假裝不認識,盡量避免見麵。

我們約的地方是學校後門一家運動商品店的休息區。

我到了之後沒多久,就看到一個戴著口罩、渾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壓抑氣息的男生走了進來。

那個口罩男直直地走向了我,在我旁邊站定。

“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裏!”那個男生站在我身旁,冷冷地說。

“宇文仲夏,我,我得跟你解釋解釋。”我認出了那個男生的聲音,於是心虛地開口。

“說!”宇文仲夏惡狠狠地瞪著我,因為臉被口罩擋著,顯得他那雙露出來的眸子更大更亮了,那逼人的氣勢讓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我是因為預見了你會被籃球砸到,所以才想提醒你要注意,可惜沒來得及……”

我知道我的話聽起來好像沒什麽說服力,但如果什麽都不說,一定會被他殺掉的。

“所以你才衝進籃球場,讓我分神,然後才被籃球砸到?”宇文仲夏眉頭蹙得像小山,語氣十分不善。

“對……啊!不是的!我隻是想要提醒你!你不記得了嗎?我當時是一邊喊著‘小心’,一邊衝進球場的啊!”我欲哭無淚地解釋。

他聽了我的話,摸了摸下巴,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後再次緊緊地盯住我:“哼!但就是因為你衝進來,才害得我分散了注意力!”

“可,可我是因為擔心你,想要救你,才衝進來的!我,我不知道自己才是導致你被球砸到的罪人……嗚嗚嗚,宇文會長,對不起……”

我淚眼汪汪,無比誠懇地望著他懇求:“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看在我是擔心你的分上才衝過去的……”

宇文仲夏聽到我的話,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和驚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似乎還有點羞澀:“你,你是擔心我才衝過來的……”

我立馬拚命點頭,生怕他不相信。

他用一種超級可怕的眼神盯著我,讓我後背都發涼了。

我極力眨巴眼睛,做出一副無比可憐而真誠的表情。

良久,他才收回那可怕的目光。

“哼,既然你是因為擔心我,那我就暫且原諒你。”他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然後冷冷地說。

“啊!謝謝!謝謝!”我一邊開心地點頭,一邊伸手打算握握他的手,以表達我的感謝。

但他一把拍掉了我的手,高傲地說:“色女!我的手也是你能碰的嗎?”

這家夥……

我的感激之情瞬間消失殆盡。

“好了,這次我就暫且放過你。走吧。”他說著,率先邁步離開。

我對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然後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因為宇文仲夏說不想讓路人誤會我和他的關係,所以就連走路我也不能和他並排,隻能跟在他後麵假裝他的跟班。

我走在他的身後,一路上以踢路邊的小石子為樂,看著小石子骨碌碌地滾到路邊,我的壞心情也隨之消失了。

我看著走在前麵的宇文仲夏,心想,隻要把這個討人厭的家夥送回家,我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想到這裏,我就不自覺地輕鬆起來。

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眼前又出現了黑霧,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畫麵——一個白色大花盆快速掉落,直直地砸向了宇文仲夏,花盆在砸中他之後裂成了兩半,然後掉在了地上……

在我驚魂未定之時,黑霧再次出現,帶走了這個可怕的畫麵。

又來了!可怕的厄運預見!

我看了看走在不遠處的宇文仲夏,然後抬頭張望四周,想看看哪裏是有可能掉下花盆的地方。

會長大人的左邊是馬路,肯定不可能掉花盆下來,比較麻煩的就是他的右邊,都是高高的樓房。

花盆,花盆……

我仔細觀察著樓房的每一層,想要看看哪一層擺放著花盆。

我最終將目標定在前方一座四層的白色樓房上。在那座樓房的陽台邊整齊地擺著一排花盆,其中一個白色的花盆和我預見到的那個一樣。

就在我眯著眼睛研究那個白色花盆的時候,一個女人走到了陽台上,她手裏端著大大的盆子。

隻見那女人端著盆子一路走到了陽台邊,或許是因為盆子太大,那女人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胳膊肘碰到了擺在最邊上的白色花盆。

“啊!不要——”我的叫喊聲讓宇文仲夏回過了頭。

他看著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來不及說什麽,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宇文仲夏身前,使勁地推了他一下。或許是因為他毫無防備,又或許是因為我用力過猛,總之我這麽一推,他後退了一步,然後栽倒在地。

這下應該安全了。

我稍微放心了,於是抬起頭,卻發現那個白色花盆並沒有如我預期的掉落,而是撞倒了擺在它旁邊的花盆,然後旁邊的花盆又撞倒了旁邊的花盆……就這樣,一排花盆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個撞倒另一個。

最後一個花盆被撞倒了,這個花盆位於陽台的最邊上,前麵沒有什麽阻擋物,所以它在被旁邊的花盆碰撞之後直直地從陽台上掉了下來。

那花盆掉落的速度相當快,我的目光跟隨著那個花盆,從高處一直到它在宇文仲夏的頭上“著陸”。

“砰——”

聽聽這響亮的聲音就知道被砸到的人有多痛!

原本還掙紮著準備起身的宇文仲夏徹底沒了動靜,他趴在地上沒有了半點反應。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

我明明阻止了,可是老天爺跟我對著幹啊!

嗚嗚嗚,宇文仲夏,你千萬別被砸死了!

我急忙走到他的旁邊,蹲下身,用手指用力戳了戳他。

宇文仲夏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被砸傷的額頭汩汩地淌著血。

經過的路人紛紛圍觀,議論紛紛。

“宇文仲夏!”我小聲地叫著他的名字,雙手緊張地抓著他的胳膊搖晃著他。

躺在地上的他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就連呼吸都沒有了。

“哎喲!這小夥子被砸死了吧!”圍觀的一個大媽驚慌地說。

砸死了?

“轟隆隆……”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把我打蒙了。

嗚嗚嗚,雖然這個家夥很討厭,可我絕對不想他死掉啊!

“啊!宇文仲夏!你不要死啊!”我鼻子一酸,眼淚也不自覺地流了出來,“宇文仲夏!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原本是想要救你的!”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和這樣一個人有交集,更沒有想過要害死他啊!

“現在要報警吧?是不是要叫救護車來啊?”一旁的一個大叔好心提醒我。

我胡亂地翻著自己的口袋,想要找出手機,可因為太害怕了,手不停顫抖,我翻了半天也沒能找我的手機。

“呃……”

在我緊張地翻找手機的時候,躺在地上的宇文仲夏發出了一聲悶哼。

我趕緊看向他,隻見他皺了皺眉頭,然後又眯著眼睛看了看我。

“你……你還好嗎?”我來不及擦掉淚水,焦急地問。

“呃……”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猛地坐了起來。

他的這一舉動嚇到了圍觀的人,他們不約而同地後退了一步。

他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血甚至流到了他的臉上。他大概也覺察到不太對勁,於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將沾滿血的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簡直欲哭無淚。

我都已經可以預料到,在看到自己再次被砸出血之後,宇文仲夏會怎麽“修理”我。

然而,一秒鍾……

兩秒鍾……

三秒鍾……

好幾秒鍾過去了,宇文仲夏隻是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

然後,他白眼一翻,再次暈倒在地。

這……這是怎麽了?

我徹底手足無措了。

難道剛剛宇文仲夏突然起身的行為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嗎?難道這次才是真的死了嗎?

啊!不要啊!

身邊有好心人幫我叫了救護車。不一會兒,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用擔架將宇文仲夏抬到了救護車上。

作為最直接目擊者、唯一認識宇文仲夏的人,我也上了那輛救護車。

在救護車裏麵,醫護人員對宇文仲夏進行了簡單的包紮,並且向我了解了他出事的整個過程。

“他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所以死掉了?”我看著臉色慘白的宇文仲夏,擔心地問。

“他還活著。”一旁的一個胖護士淡定地說。

“那他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呢?”為了證明我的話,我用手指戳了戳宇文仲夏的臉。

軟軟的,像果凍一樣有彈力!

“他隻是暈倒了而已。”胖護士白了我一眼,不耐煩地回答。

暈倒了?是被砸暈了?還是因為失血過多?又或者是疼暈了?

因為那個胖護士不耐煩的態度,我不敢繼續追問,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

那個胖護士像是明白了我的疑惑,於是又對我翻了個白眼,然後不耐煩地說:“是因為暈血。”

我想了千百種他暈倒的理由,唯獨沒有想到他是因為暈血。

原來萬能完美的會長大人,居然是這種會暈血的脆弱體質!

我看著擔架上的宇文仲夏,心情變得很奇怪,有點內疚,有點擔憂,還有點發現他弱點的驚喜。

十分鍾之後,我們到達醫院,救護車剛剛停穩,宇文仲夏就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我激動地看著躺在擔架上略微有些疲憊的他。

他看了看我,皺了皺眉頭之後張開了幹裂的唇問:“你是……誰啊?”

我是誰?雖然他之前說過我們要假裝彼此不認識,但現在他都住院了,就用不著堅持這樣的原則了吧?

“哎呀!現在也沒有人認識我們,而且你又受傷了,不用繼續假裝不認識了吧?”我鬱悶地回答。

可奇怪的是,一向高高在上的會長大人,眼眸如同孩童那樣純真,他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護士們,無比真誠地問道:“那個……我……是誰?”

“啊?”他的再次問話震驚了救護車上的所有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宇文仲夏被直接抬到了掃描室進行腦部檢查。

我坐在掃描室外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他是被砸傻了嗎?還是因為腦部缺血導致他變成了白癡?如果他真的變成了白癡,我該怎麽辦呢?不管我是出於怎樣的目的推倒他的,結局卻都是個悲劇。

如果他真的變成白癡,我一定要養他!最終,我下定了這樣的決心。而與此同時,我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無數悲情的畫麵,有我背著衣衫襤褸的他到處求醫的,也有我砸鍋賣鐵為他治病的,還有我們倆相依為命最終凍死街頭的……

就在我為了我坎坷的人生暗暗流淚的時候,醫生從掃描室裏走了出來。

我趕緊起身跑了過去。

“醫生,他怎麽樣了?”

“唉……”大胡子醫生一邊搖著頭,一邊歎了口氣。

我的心立馬如同掉進了北冰洋。

醫生都歎氣了,哪裏還會有什麽好結果啊!

“情況真的很糟糕嗎?”我忍住心酸和悲痛,向醫生確認。

醫生還是沒有說話,隻是不停地搖頭。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了!

“沒得救了嗎?”我一把抓住醫生的手,眼淚湧出了眼眶。

“誰跟你說他沒救了?”醫生一把甩開我的手,一臉煩躁地看著我。

“啊?你剛剛一直搖頭,又唉聲歎氣的……”我胡亂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迷茫地看著醫生。

剛剛他又歎氣又搖頭的,難道不是在說沒救了嗎?

“我搖頭是想告訴你他沒事。”醫生有氣無力地說。

“那你為什麽要唉聲歎氣的呢?”我不滿地反駁。這個醫生害得我白白擔心了半天,他是故意吊人胃口嗎?

“我難道就不能有點傷心事嗎?我雖然是醫生,但也是個人啊!”醫生憤憤地說完之後,竟然捂著臉跑了。

看著醫生的背影,我無語了。

“別理他,他今天跟老婆吵架了。”一旁,那個曾經無數次鄙視過我的胖護士冷冷地說。

“啊?啊!那個,宇文仲夏他……”我指了指一直沒有從掃描室裏麵出來的宇文仲夏,擔憂地問。

“他沒事,一會兒就可以直接出院了。”胖護士依舊保持著鄙視我的態度說。

“啊?他剛剛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啊!難道不用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嗎?”我不放心地追問。

“他隻是因為驚嚇過度造成了短暫性失憶,過兩三天就會好的。你趕緊把他領走吧,別在這裏占用醫院床位,還有好多病人。”胖護士說完之後對我揮揮手,然後扭著大屁股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欲哭無淚。

我鬱悶地走進掃描室,宇文仲夏正坐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用天真無邪的目光看著四周。

他的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那些紗布遮住了他中長的頭發,遠遠看去就像是帶了一個白色的頭盔。

看到我走進去,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十分興奮的語氣說:“我找了你好久了。”

“找我?”我用手指著自己,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嗯,剛剛那個護士姐姐說你會帶我回家。”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用無比親昵的語氣對我說。

他拉住了我的手,語氣還這麽親昵,眼神還這麽黏人……

除了爸爸以外,這還是第一次有男生主動拉起我的手。

我抬起頭,看著他那張臉。他臉上隱約可見的籃球印雖然有些破壞美感,但他那清澈如水的眼神依舊讓我怦然心動。

我甚至覺得,多虧這個家夥腦袋被花盆砸了,不然他怎麽可能這麽和顏悅色地跟我說話啊!

“這,我……你……你家在哪裏?”我有些語無倫次地問。

我能感覺到我的臉頰在不斷升溫,也能感覺到我的心跳在不斷加快。

隨著他越來越親昵的動作,我感覺自己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了。

“我,我,我……我不記得了!”

宇文仲夏抿著嘴想了一會兒,然後擺出一副很難過很委屈的表情,眼巴巴地望著我。

那副表情,就好像受了什麽委屈,想向心愛的主人傾訴的小狗一樣。

“哎呀!想不起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今天就先跟我回家吧!”他的可憐模樣充分激起了我的母性,我連忙拍著他的肩膀,心疼地說。

“真的嗎?”

他的表情轉換得很快,一下子從痛苦變成了驚喜,眼眸亮晶晶的,讓我也忍不住開心起來。

“啊?啊!對!”我點頭說。

不過,我心裏還是閃過一絲懷疑:我是不是上當了?雖然說是短暫失憶,但是他的表情也轉換得太快了吧?

雖然對宇文仲夏表情的快速轉變有所懷疑,但說出去的話已然沒有辦法收回了。就這樣,我帶著失憶的宇文仲夏回到了我那已經好久沒有收拾過的公寓。

我帶著複雜的心情打開了公寓的大門。

打開門之後,我將鑰匙放進了口袋,然後伸出手在門邊摸索,找到開關打開了房間的大燈。

因為是一個人住,所以爸媽給我租了一間隻有一個單間的公寓。

房間裏麵,除了一張不大的單人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書桌以外,再沒有其他家具了。

“你先別進來!”我轉過頭,對身後的宇文仲夏說。

說完,我走進去,趕緊關上門,然後以風卷殘雲的速度將散落在房間各處的零食、垃圾、髒衣服收到一起,團成團後丟進了衣櫃。

關上衣櫃門後,我看了看四周,在確認沒什麽問題之後才打開了大門,讓站在門外一臉好奇的宇文仲夏進來。

宇文仲夏笑眯眯地走進來,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我的房間之後說:“哇,你的公寓還真是……一覽無餘啊!”

我猜想,宇文仲夏本來是想要誇獎一下我的公寓的,但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什麽好的形容詞,最終隻能用“一覽無餘”這個明褒暗貶的成語來形容它。

“你別看我的公寓小,但該有的東西都有!你別愣著了,坐吧!”我尷尬地說。

“啊!好!坐……哪裏?”宇文仲夏愣住了。他摸摸頭,然後疑惑地看著我。

我的公寓很少來客人,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客人來要坐在什麽地方。我看了看四周,突然靈光一現。

“你等一下啊!”我記得歐其諾曾經送過我一個充氣沙發,我好像把它塞在衣櫃裏麵了。

我沒有多想,就興奮地打開了衣櫃,結果——

“嘩啦啦——”

垃圾、零食和髒衣服如同巨浪般向我湧了過來,我來不及反應,直接被那些雜物掩埋了。

宇文仲夏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看我,又看看那堆雜物,他的臉上就好像寫著一個震驚的感歎號。

我掙紮著,吃力地從那堆雜物裏站了起來。

“這是……歡迎儀式嗎?”宇文仲夏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用極其純真的表情看著我。

“啊?啊!”我不厭其煩地再一次將那些東西團成團,然後塞進衣櫃裏麵。我費了很大勁,終於關上了衣櫃門,然後轉頭對著一臉茫然的宇文仲夏傻笑。

這實在太尷尬了,竟然讓別人看到了這麽髒亂的一麵!啊,我那美好的形象啊!

“這個是,是意外啦!其實……其實我平時也打掃衛生的……”我努力找著借口。

“你真可愛。”在我尷尬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的時候,宇文仲夏突然開口。

真可愛?

他是在說我嗎?

我猛地抬頭,看向了宇文仲夏。

此刻他正用一種極其溫柔的目光看著我,那目光像是化骨綿掌一樣,讓我整個人軟化了。我看著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我覺得如果他能一直這麽天真無邪,說不定我會喜歡上他。

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讓我不自覺地臉紅心跳,我低著頭,一邊衝他揮手一邊說:“討厭啦!這樣當麵誇人家可愛太讓人難為情了……”其實我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呃……”宇文仲夏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然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接著他苦著臉,悶哼了一聲。

我緊張地抬頭看向他,擔心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惡心!”他一邊說,一邊衝進了我的廚房。

“喂!衛生間在那邊。”在我的緊急指揮下,宇文仲夏沒有吐在我的廚房裏麵。

但是他為什麽會突然惡心呢?這一點讓我十分在意。

“你還好嗎?”我擔心地看著癱倒在我**的宇文仲夏,有些擔憂地問。

現在他的臉色好像比剛剛在醫院的時候更加蒼白了,我不禁有些擔心他,要是他死在我家裏該怎麽辦?房東會扣我的押金嗎?

咦?不對,現在好像不是擔心這種事情的時候。

“不好。”他把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有些青紫的嘴唇讓他顯得格外可憐。

“那,那你餓不餓?我煮點東西給你吃。你想吃什麽?或者是你想直接睡覺?”

睡覺?

說出這個詞的時候,我有些尷尬。

我的房間這麽小,要怎麽睡啊?總不能兩個人都睡在我那張小**吧?就算我同意,他也未必同意吧?說不定明天早上起來恢複了記憶,又要說我是色女了。更何況從小媽媽就告訴我,男女授受不親,所以我從來沒有和男生單獨相處過,更別說一起過夜了。

既然不能兩個人睡在一張**,就必須有一個人打地鋪了。那這個人會是誰呢?他雖然是男生,但也是個病人啊!

“我就不吃了,吃太多會影響身材的。”他一邊說,一邊打量了我一下。

是我看錯了嗎?為什麽我剛剛看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鄙夷啊?

我揉了揉眼睛,發現他正用十分純良無辜的表情看著我。他這樣的表情瞬間趕走了我所有的疑慮。

他不打算占用我的床,而是打算打地鋪嗎?

沒想到,失憶後的宇文仲夏這麽有紳士風度啊!

“你是要……睡在……”我試探性地開口。

我雖然很不想打地鋪,但他畢竟是病人,有優先選擇權。

“你覺得怎樣比較好呢?”宇文仲夏皺著眉頭打量四周後,然後露出笑眯眯的表情看著我。

他的笑容是那樣燦爛,哪怕臉上帶著傷痕,也無損他的完美,我又一次心如小鹿亂撞。

被這樣的絕世大帥哥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詢問,用這麽好看的笑容對待,我月光光怎麽可能說得出要他打地鋪的話?

“要不,我睡地上?”腦海已經被他的溫柔笑臉占據的我,忍不住開口說,當然一說出來我立馬就後悔了,不過想著也許宇文仲夏會跟我謙讓一下,就沒有改口。

“嗬嗬,既然你這麽想,我就尊重你的意見吧!畢竟這裏是你家嘛!”誰知道,宇文仲夏點點頭,然後今晚的就寢問題就塵埃落定了。

啊?

他竟然都沒有跟我客氣一下?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不是都會說“啊!怎麽能讓柔弱的女生睡地板呢?還是我睡地板吧”之類的話嗎?為什麽他直接答應了?失憶的宇文仲夏不是變得溫柔善良又體貼了嗎?

啊,難道他單純到一根筋了嗎?以為我想睡地板,所以讓我睡地板?

我欲哭無淚地看著宇文仲夏走到床邊,脫掉沾滿了泥土的校服外套。

我今晚真的要睡地板了嗎?

我低頭看了看硬邦邦的地板,心情差到了極點。等我又抬頭看向宇文仲夏時,發現他竟然已經躺在我的**,閉眼入睡了。

看著他頭上的白色紗布和那張傷痕累累的俊臉,我最終接受了打地鋪的這個現實。

說到底,是我害得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為他做點什麽也是理所當然的。

今天隻是第一天,他就變成這樣,真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如何度過。他雖然有點討厭,但是人也不算太壞,雖然說過要報複我,但他沒有真的對我做過什麽。

“明天也要平安度過啊!”站在床邊的我,小聲地祈禱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聲音吵到他了,他的眉頭猛地一皺,然後馬上又舒展開來。

我搖了搖頭,走到衣櫃前,準備找出備用被子。

在打開櫃門的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我那堆垃圾、零食和髒衣服……

但已然來不及了——那些雜物再次如同洪水一般傾瀉而出,再次將我掩埋。

“啊啊啊——救命!”

這是多麽悲慘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