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後的美好時光
vol.01
我用老爸的名義，把所有留守學校的獵人精英都集合了起來。我把布魯克的陰謀跟大家說了，大家都義憤填膺地出去找主任，說要把他大卸八塊。
可是那封信的密碼還是沒有人能破譯。據長老們說，老爸真的是去國外研修了，而且還是去南太平洋的某個小島，暫時無法聯絡上。
不用想這次研修活動一定是大伯提議的，他在這個時候讓老爸出國，一定有什麽機密的動作。這麽說，想知道那封信的內容，非要找到主任本人不可了，因為老爸根本聯係不上。
“那染，你說主任會躲在哪裏？我覺得格裏格森林的可能性最大。但森林太大了，我們人手不夠。”我和那染也在校園裏尋找他。
“放心，會有人帶我們去找他的。”那染胸有成竹地走在我身邊，似乎並不擔心。
“誰啊？”我納悶，有誰會知道大伯在哪兒嗎？
就在我跟著他到處走的時候，突然，我們的前方出現了幾個黑色的身影。
“血族！”我大喊一聲，身邊的那染已經全速朝他們飛奔過去。
我連忙跟上他，雖然很吃力，但還是隱隱發現他們是朝森林的方向跑去，因為熟悉地形，我勉強跟上了前麵的人。
跑到森林裏，那些黑衣的血族突然不動了，那染的身影也停在了前方。我穿過前方遮擋著我視線的樹叢，來到那染身邊，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可是，我卻很驚奇地發現，那染的前方，那些黑衣的血族中間竟然站著一個我以為看錯了的人——塞巴斯蒂安。
夜色中，他還是那麽華麗而高雅，黑色風衣裹住他修長的曲線，黑色的長卷發將白皙的臉襯托得更加精致，嘴角洋溢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塞巴斯蒂安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華麗血族的公爵嗎？為什麽他會和低等的血族站在一起呢？
“塞米，真的是你。”那染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那染認識塞巴斯蒂安？而且，他叫他塞米？這麽親切的叫法，這兩個人很熟嗎？我的視線忍不住在兩個人之間逡巡。
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難道說，塞巴斯蒂安就是華麗血族裏的叛徒？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塞巴斯蒂安笑了一下，似乎並不是很期待那染的回答，隻是隨口問出來。
“那天我在溫妮的房間發現了曼珠沙華的刻痕。”那染的聲音隱隱壓抑著什麽。
“哦，刻痕能說明什麽問題嗎？”塞巴斯蒂安似乎無意識地旋轉了一下手指上的銀戒。
天哪，他真的是那個叛徒！我還清晰地記得上次和塞巴斯蒂安見麵的情景，對他還很有好感！
“你的銀戒！我從沒告訴過你，我在你的銀戒上看見過曼珠沙華的圖案。”那染有些痛苦地別過眼，語氣卻很冷漠，“塞米，你從不離身的東西出賣了你。”
“原來是因為這隻戒指。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忘了除了我自己之外，還有一個人能碰我貼身的東西。”
那個人就是那染……我的目光在這兩個絕美的人之間逡巡，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麵，就像一幅賞心悅目的油畫，可是這幅畫上的兩個如天神般俊美的男子，卻在這一刻，變成了敵人。
我突然理解了總是出現在那染臉上的憂傷。他曾經對我說過的那個很厲害的朋友，就是塞巴斯蒂安吧。我和布魯克，那染和塞巴斯蒂安，嗬嗬，真的很像。
“曾經有人對我說，那染是我唯一的弱點，我不相信，或者說我以為我能夠容忍這個弱點的存在。可是……”塞巴斯蒂安突然意味深長地說。
塞巴斯蒂安，打算殺了那染嗎？我連忙緊緊拉住那染的手腕。
塞巴斯蒂安頓時皺起了眉。
“苔薇小姐，我們又見麵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臉上。
“你們認識？”那染似乎很驚訝，把我拉到他身後。
“我們曾經見過一麵，苔薇小姐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塞巴斯蒂安對我笑了，笑容卻很殘酷。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個人，和上次見麵時完全不一樣了！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強烈的殺氣，似乎僅僅用眼神就能把我撕碎。
“塞米，你是不是應該先對我解釋你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那染的話讓塞巴斯蒂安收回了安放在我身上的狠毒目光，他偏了偏頭，麵對那染時眼神變得溫柔無比：“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整個計劃都是我設定的。隻差一步了，隻差一步我就能成功。那染，把那封信交出來，回到我身邊，我會跟你解釋的。”
“塞米，我不會把信交給你的。你這麽重視這封信，甚至不惜把我引到森林裏來，這封信上一定有你背叛華麗血族的證據。”那染厲聲說。
塞巴斯蒂安的眼神陡然間陰沉下來：“那染，什麽叫背叛？我從沒有效忠過華麗血族，也就無所謂背叛！你忘了我們的過去嗎？忘了我們過去是如何被那個腐朽的種族侮辱的嗎？”
那染的目光陡然變得清明：“你做這些就是為了報仇？為了報仇就要傷害更多無辜的人嗎？塞米，你太殘忍了。”
“我一直都是這樣。那染，你不會到今天才了解我吧？你想想，是誰讓你擁有今天的一切，你真的要為了那些卑賤的人背叛我嗎？”那染的話讓塞巴斯蒂安的目光更加危險。
“今天的一切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茉莉王朝傾注了我所有的心血，我絕對不允許你毀壞它。”那染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憤怒。
“那些東西有什麽用？隻有你才會把它們當做寶貝一樣。你想要一個王朝嗎？可以，隻要我成功了，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隻屬於我們倆。我沒有騙你，那染，你知道我從不會騙你的，我的計劃裏一直都有你的存在，我一直都想與你分享這個世界。所以，現在，把信交給我，馬上。”
塞巴斯蒂安的話就像最甜美的毒藥，明知危險，卻讓你難以拒絕。他居然想跟那染分享這個世界，在他的心裏，那染一定也是最好的朋友吧。換了別人，或許會很高興地應允，可是我知道，那染不會的……
我有些同情地看著那染的背影，似乎能看見他哀傷的眼眸。
“塞米，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信，我是不會給你的，你的王朝，我也不想要。”
強烈的殺氣從塞巴斯蒂安的身上散發出來：“你想要的是什麽？就是那個腐朽的王朝嗎？”
“你說的那個腐朽的王朝，是我這一生最想要保護的東西。我這麽努力，不斷變得強大，隻是想要和你站在一起，你為什麽要毀掉我的夢想？”那染的聲音充滿了控訴和無奈。
“那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說我毀掉你的夢想，難道你不是在毀掉我的夢想嗎？”塞巴斯蒂安的怒火也熊熊燃燒起來。
“不。你所擁有的不是夢想，是野心！為了你的野心、你的仇恨，你傷害了多少人？”麵對塞巴斯蒂安的怒火，那染絲毫沒有退縮。
“嗬嗬，那染，你到現在還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嗎？你是什麽，你隻是我塞巴斯蒂安的寵物，憑什麽教訓我！”
當塞巴斯蒂安的嘴裏說出“寵物”這個詞時，我可以想象那染的瞳孔霎時收縮，憤怒的火焰從他的身體裏隱隱流瀉出來。
劍拔弩張中，我有些害怕。我怕那染會失去理智，我不想讓他變成那個樣子。他這樣痛苦和憤怒，讓我覺得痛心。
我悄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這一瞬間，那染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漸漸柔和起來：“苔薇……”
“別這樣，你不是孤單的，至少我理解你。”我對他笑了一下， 笑容哀戚卻很堅定。
“那染，你是我的，我要你離開那個女人！”塞巴斯蒂安突然憤怒地大喊。
我驚訝地看向他，這個人真的是把那染當成了他的所有物，而不是地位對等的朋友。這樣的人，是永遠無法真正了解那染的。
“卑賤的人類，放開那染的手，否則我會殺了你。”塞巴斯蒂安的目光就像要把我吃掉一樣凶狠。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個人為什麽這麽討厭我，那目光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嫉妒！
這時，那染卻選擇擋在我麵前，用聽不清音調的平靜聲音說：“我不會讓你傷害苔薇的。塞米，你已經忘記了，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忘記，曾經的我，也是人類，是你眼裏最卑賤的人類。這麽多年以來，我以為隻要自己努力變得強大，就能得到你的尊重。可是我錯了，就算我得到全世界的尊重，在你眼裏，我仍然是一個卑賤的、隻能依附你的奴隸。”
塞巴斯蒂安冷酷地笑了笑：“就是為了這種無聊的原因嗎？你以為，跟我作對，破壞我的計劃，就能跟我站在同一個高度了？那染，你實在太幼稚了。”
“不！我隻是明白了自己該保護的東西是什麽！塞米，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你絕對拿不到那封信！”那染發出困獸般的嘶吼，我看不見那染的表情，可是我卻哭了，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代替那染流下眼淚。我好難過啊，難過得快要死掉了。
就在我打算靠近他的時候，那染卻小聲對我說：“苔薇，快走！我擋不住塞米的，你一定要趁他沒追上來之前跑掉。如果找不到院長，就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不破冥，快走！”
不破冥？那個最強大的血族獵人嗎？
我放下心頭的疑惑，擔憂地問：“那你呢？你怎麽辦？”
“不用擔心我，塞米沒那麽容易殺死我的，你快走。”那染沒有回頭，命令的語氣讓我無法拒絕。
“你確定你能保護那個女人嗎？那染，你想保護的東西太多了，我會讓你知道，你所謂的保護是多麽不堪一擊。”塞巴斯蒂安神色冷峻地說。
“快走！”那染突然回頭衝我吼了一句，然後整個人豁出去一般朝塞巴斯蒂安衝了過去。
我忍住所有的擔憂，回頭飛奔而去。我知道，隻有衝出包圍才有可能找救兵過來，留在這裏隻會拖累那染。
可是，我才剛跑出去幾步就被人攔下了，而這個人正是我們苦尋不著的主任。
“大伯，你快點收手吧，你逃不掉的。”我厲聲對他說。
“哈哈，執迷不悟的人是你們！放著統治全世界的事不做，偏偏選擇當無名英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才不會做。”主任大笑著嘲諷我，他的手上很突兀地拿著一個鞋盒。
鞋盒？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手上拿的的確是鞋盒，而且這個鞋盒我還很熟悉。那不是當初我和那染一起去買的限量版匡威嗎？主任是不是瘋了，竟然把我的鞋子偷了出來。
就在這時，主任從我的身邊跑過去，打開鞋盒衝到那染和塞巴斯蒂安正在打鬥的地方。剛剛還旗鼓相當的那染突然身體一滯，倒在了地上。
他回過頭，用不甘的目光看著主任手中的鞋子。
怎……怎麽回事？為什麽那染會突然倒下的？那雙鞋子又是怎麽回事？
我帶著一腦袋的問號跑到那染身邊，把他的頭扶到自己的懷裏，一臉警戒地盯著主任和塞巴斯蒂安。
“愚蠢的女人，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那染的弱點就是匡威鞋！”塞巴斯蒂安滿臉嘲諷地看著我，“看來你在那染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怎麽樣，他連這件事都沒有告訴你。”
匡威？那染的弱點？
看著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的那染，我的心像是要碎裂開來。他為什麽不早說呢？不，他說過了，他告訴過我，他會生病是因為匡威的關係。而我是怎麽做的？我竟然認為他是在開玩笑！
“那染，蘭斯……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眼淚滴在那染的臉上，他緩緩睜開了眼睛，虛弱地看著我。
“別哭，苔薇，別哭。我不會怪你的。”
“你明知道匡威是你的弱點，為什麽還要陪我去買鞋子？如果不是我任性，你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都是我的錯！”我大聲哭號著。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自願的。我想看見苔薇的笑容，想要陪在苔薇的身邊。我不後悔，真的。”那染的眼神像是蒙著一層化不開的濃霧，從濃霧裏流瀉出的是滿滿的深情。
我的眼淚再次沾濕了臉龐，我好後悔，好內疚，我總是給他帶來噩運，可他卻總是包容著我，還反過來安慰我。我真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他。
“卑賤的人類，即使他隻是我的玩具，你也沒有權利觸碰。”塞巴斯蒂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我身邊，壓抑著的憤怒從他的語言裏散發出來。
我抬起頭，毫不畏懼地看著他，即使他的手心已經浮現出一朵白色的光球，那束光芒正在不斷壯大，就像他身上散發出的源源不斷的怒氣。
“我不會放開那染的，你想殺死他的話，先過我這一關。”我小心地把那染放在地上，他的眼睛又緊閉了起來，整個人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人類，你將為你的衝動付出代價。”塞巴斯蒂安似乎真的被我激怒了，他伸出手，五指張開對著我，接著，他手中的白色光球以極快的速度朝我撲過來。
我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自己的身體被擊中的感覺。我曾經看見過那染的魔法，輕易就把布魯克打倒。塞巴斯蒂安肯定比那染更厲害吧，或許我的身體會碎裂成無數片，承受劇烈的痛苦後死亡。
可是我不怕，如果是跟那染一起死的話，我不害怕！
可是，預想中的痛苦沒有出現，就在我放棄一切的時候，一雙冰涼的手臂抱住了我。我驚訝地睜大眼睛，白色的光芒吞噬了我眼前的一切。我什麽都看不見了。看不見黑暗的天空，看不見搖曳的樹影，看不見所有人，隻能感受到那個用盡力氣抱住我的身影，為我承載了所有的攻擊。
我的眼睛被深深地刺傷了，絕望的淚水如雨般湧出。鮮紅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染上白色的世界，那是那染的生命。
抱住我的雙臂逐漸失去力量，往地麵墜下，我連忙反手抱住他，和他一起緩緩坐在地上。他的臉離我的臉極近，蒼白的臉頰上，鮮血從他的嘴角湧出，而他的嘴角卻還在為我綻放著哀傷的笑容。
“那染，為什麽？為什麽要救我？你會死的！”我用力抱住他，不知所措地為他擦拭嘴角的血液，心裏像是突然破了個洞，怎樣努力都無法把它堵住。
“別傷心，苔薇，我不想看見你流眼淚。”他虛弱地抬起手，將我眼角的淚輕輕拭去。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像是要燃燒掉他所有的生命。
我連忙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仿佛這樣做就能留下他，就能阻擋死神的步伐。
“那染，你不能有事。都是我不好，應該死掉的人是我才對。”我用力搖頭，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落，很快模糊了我的眼睛。
“不，不是你的錯。或許，對我而言，死才是一種解脫。”那染氣若遊絲地說，“苔薇，能夠認識你，我很高興……”
我的喉嚨裏發不出聲音，隻有緊緊相握的手能傳達我的悲傷和憤怒。一束陽光穿透濃密的樹蔭照在那染的臉上，天……亮了。
他的藍色眼眸在陽光中綻放著希望的光芒。他緩緩轉過頭，用我看不懂的複雜眼神朝塞巴斯蒂安望去，朦朧的視線讓我看不見塞巴斯蒂安的表情，隻覺得那隨時都在發光的人矗立在黑暗中，看起來無比孤獨。
就在這時，那染眼眸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緩緩地，他閉上了眼睛。羽扇般卷翹的睫毛不再顫動，被我緊握的手掌也失去了力量。
“那染，那染，你怎麽了？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啊！那染！”我發瘋似的搖著他的身體，絕望的淚水滴落在他白玉般的臉龐上，他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嗎？不會用像天空一樣包容的眼神看我了嗎？不會溫柔地為我拭淚，對我說“苔薇，別哭”了嗎？我的世界崩塌了，巨大的痛苦向我襲來，我緊緊咬住嘴唇，嚐到了自己鮮血的味道。
身體裏那個破掉的洞再也無法填補，它將成為我生命中永遠的傷口，一輩子都無法愈合。我終於忍受不住這仿佛毀天滅地的悲傷，痛苦地大哭起來。
“他竟然願意為你死……”塞巴斯蒂安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身邊，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顫抖的聲音似乎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剛才我在朦朧中感受到的那個孤獨的他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抬頭，滿含淚水的雙眸控訴地瞪著他：“為什麽要殺死他，他是你的朋友啊！你可以收手的，他撲過來救我的時候，你是可以收手的！”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塞巴斯蒂安的聲音再次變得冰冷，“我給過他機會了，為什麽要掙紮呢？為什麽要挑戰我的權威呢？他原本可以很幸福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用管，乖乖待在我身邊做我的寵物就好了。”
“所以你就殺死他？因為他不想做你的寵物了，因為他不再是你心目中的他了，你就要毀滅他嗎？”我的心已經痛得麻木。
“是！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背叛我。既然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身體。死了也好，死了，他就永遠不會反抗我了。”
塞巴斯蒂安朝我靠近，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輕一用力，我就痛得不得不放開那染。
接著，我被他狠狠地扔了出去。
“你想幹什麽？”我扶著劇痛的肩膀，眼看著塞巴斯蒂安把那染的身體抱在懷裏，像是抱著易碎的珍寶。冷峻的臉龐上，眼神卻有著讓我看不懂的掙紮。
塞巴斯蒂安轉頭看了看我，目光立刻變得輕蔑：“你以為呢？他是屬於我的，就算死了也是我的，他的屍體我要帶走。”
“不行！你不能這樣做。那染不會想跟你走的。”我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臂。
“卑賤的人類，你有什麽資格阻止我？”塞巴斯蒂安的紅色眼瞳裏閃耀著危險的光芒，我毫不懷疑下一秒他會用強有力的手掐死我。
可是我沒有退縮，依然狠狠地盯著他。
“就憑我喜歡那染，而你卻殺死了他！那染把你當做他最重要的朋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卻殺死了他，直到他死你都隻把他當做你的玩具！”
塞巴斯蒂安的瞳孔劇烈收縮，眼中閃過一抹殺機。他放下那染，手臂一揮，就把我整個人摔了出去。
再次摔落在地上，我覺得自己的內髒都快震得錯位了。支撐著我站起來的信念隻有一個，就是絕對不能讓塞巴斯蒂安帶走那染！
“你知道什麽？我和那染的關係豈是你這樣的人類能夠了解的！”塞巴斯蒂安似乎生氣了，他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將我生吞活剝。
我強忍著害怕和他對視，嘴裏不斷說著刺激他的話：“塞巴斯蒂安，你根本就不配得到那染的友情。他總是和我說起你，在他的心裏，你就像一個永遠也無法企及的目標，他想跟你站在一起，也是為了維護你們的友情。他一直想要相信你，直到最後都是相信你的，你卻讓他徹底失望了！”
明知道這樣的話隻會更加激怒他，但我就是忍不住說出來，難道這個人真的沒有心嗎？他看不到那染為他付出的一切嗎？為什麽他會殘忍得毫不猶豫地殺死那染，甚至連一句話都不留下。
“你給我住口！”塞巴斯蒂安終於無法忍耐，他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大喊了一聲，就有一陣狂風朝我席卷過來，仿佛可以把我整個人吹到天上去。
“我不會讓你帶走他的，你不配！”我大喊著舉起手中的劍，猛烈地朝塞巴斯蒂安砍過去。
我知道自己的劍甚至無法碰到他，但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拚死反抗。果然，我還沒有跑到他身邊，就被一陣更為狂烈的風刮了出去。可是這一次，我竟然沒有摔在地麵上，無數道藍色的光芒掠過我的身體，將清晨的森林照耀得宛如白晝。塞巴斯蒂安身後的黑袍血族都不安地抱頭狂叫起來。
我的身體緩緩落入一雙堅實的手臂中，那個人環繞著我，冰冷的臉頰貼近我的側臉。
“塞米，你真的以為一擊就能殺死我嗎？”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令我的心狂跳起來，巨大的喜悅占據了我身體的每一根神經。
是他嗎？那染沒有死嗎？
對麵的塞巴斯蒂安眼中夾雜著驚喜、困惑、憤怒、狂熱等種種複雜的感情，隻有一個人可以讓他泄露自己的情感。
我緩緩地回頭，生怕自己會看見一張陌生的臉龐。可是沒有，抱住我的人是那染，真的是那染！雖然他棕色的長發變成了耀眼的銀色，水藍的眼瞳化為了濃鬱的紅色，紅得透徹，紅得冰冷，紅得讓人心寒，但這個人真的是那染。
我仿佛在絕望的穀底看見了希望之光，那束光芒照亮了我的整個世界。
“那染，你沒事了？你沒有死？”我忽略他外表的變化，忍不住緊緊抱住他。雖然那冰冷的觸感讓我的身體不住地顫抖，但我很開心，至少這份冰冷讓我知道，他還是活著的，他沒有死，他還陪伴在我的身邊。
我知道，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放開他的手了！
“放開我。”就在我激動得無法自拔時，他冰冷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
我的心裏“咯噔”跳了一下，緩慢地鬆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突然變得冰冷的人。銀色的頭發讓他原本柔和的麵龐顯得有些陰冷，紅色眼瞳中發出幽深的光芒，仿佛他整個人都被那股紅色的妖豔之氣蔓延。
不對，這個人不是那染。我認識的那染應該像春天的陽光一樣溫暖，有著溫柔的眼神和寶石般的笑容。這個人卻陌生得讓我顫抖，讓我不敢靠近。
他伸手把我推到一邊，整個過程都沒有看我一眼，妖豔的紅瞳一直注視著塞巴斯蒂安。他的眼神不再悲傷，隻有怒火化成的光芒在紅瞳中閃耀。
“那染，你終於成長了，我該不該恭喜你呢？”塞巴斯蒂安的嘴角揚起一抹顛倒眾生的笑容，熱切的眼神就像在觀賞一件頂級藝術品。
“不準用那種眼神看我！塞巴斯蒂安，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你的寵物。以前不是，以後更加不會！”那染冷冷地開口，語氣裏沒有一絲感情。
塞巴斯蒂安沒有回應，隻是微微挑動的眉頭泄露了他不滿的情緒，火藥味瞬間彌漫了整座森林，就連樹梢上的鳥兒也被驚起，掠過濃密的樹林往遠處飛去。
“長大了，就連稱呼都變了嗎？好啊，那就讓我看看你成長了多少吧！”許久，塞巴斯蒂安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戰鬥瞬間展開，我幾乎看不見塞巴斯蒂安的動作，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跳到了那染的身邊，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把長劍，朝那染刺過去。那染伸出一隻手，輕鬆地布出一個結界，擋住了塞巴斯蒂安的攻擊。
讓我驚訝的是，那染竟然不隻是防守，在擋開塞巴斯蒂安的攻擊後，立刻朝塞巴斯蒂安衝過去，手中也無端地出現一把長劍，和塞巴斯蒂安的劍很像。兩把劍相接的時候，發出的碰撞聲低沉而綿長，聽起來就像是人類的歎息和悲鳴。
那染的心也在悲鳴吧，當悲傷化為怨恨，他整個人都被極端的情緒控製了。雙劍相接之後，那染更是瘋狂地攻擊著塞巴斯蒂安。即使他仍然不是塞巴斯蒂安的對手，即使他的身體被塞巴斯蒂安的利劍刻下無數道血痕，仍然沒有停止。
“那染，不要再打了！”我痛心地大喊，雙手遮住臉龐，不忍再看如飛蛾撲火的他。
塞巴斯蒂安剛才說的話讓我突然想起，紅色的眼瞳是最高等級的華麗血族才具有的特征，他說那染成長了，是因為那染的眼睛變成了紅色嗎？可是，即使那染成長了，也不是比他更厲害的塞巴斯蒂安的對手！
就在這時，空氣中突然傳出來一股異動，我放下捂著眼睛的雙手，警覺地朝四周看了看，隻見不遠處的樹叢裏有幾個若隱若現的黑影朝這邊快速移動。
借著微弱的晨光，我終於看清了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太好了，是不破冥！不破冥，最強大的吸血鬼獵人，他回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我們在這裏！”我連忙朝他們揮手。
與此同時，那群一直站在旁邊的黑袍血族，都在大伯的指揮下朝我衝過來。我隻能奮力抵擋。
幸好，救援的人很快就過來了，幫我擋開攻擊的是不破冥的搭檔克勞。
在大家的援助下，那幾個照射了陽光的血族很快就被製服，大伯也很不甘心地被抓住了。我喜極而泣，太好了，那染有救了！
可是當我轉頭看到那染時，笑容卻凝固在我臉上。那染身上的傷口又增多了，鮮血染紅了他潔白的襯衫，在一次次攻擊中更多的鮮血湧出傷口。那染是不要命了嗎？為什麽他完全不保護自己，就像瘋了一樣不停地攻擊。
“那染，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滑落，流進我的嘴裏，我嚐到了世界上最苦澀的味道。
“住手！那染你冷靜一點兒。”就在這時，不破冥的長劍挑開了塞巴斯蒂安的劍，他伸手拉住那染，將他拉到自己身邊。
那染的眼中仍然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除了塞巴斯蒂安什麽都看不到。他甩開不破冥的手，再次朝塞巴斯蒂安衝了過去。
“那染！”我急得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想拉住他，克勞卻擋在我麵前。
“別過去，那染已經陷入狂躁的狀態，現在過去隻會被他誤傷。”
“難道要我眼看著他被殺死嗎？”我用力推開克勞，不顧他的阻擋，朝那染狂奔過去。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的，絕對不會。
前方，不破冥已經和塞巴斯蒂安開始了戰鬥，那染正忍著傷痛，繼續奔赴戰場。
就在他揮劍的一刹那，我伸開手臂擋在他麵前，看著他蒼白的臉龐，痛心地流下眼淚。
“滾開！”他的劍指向我。
“不！我絕對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再不讓開我就殺了你！”那染的紅瞳裏甚至映不出我的身影。
“那你就殺死我吧，至少我不用看見你死在我麵前。”眼淚模糊了我的眼睛，麵對他染血的長劍，我有著獻祭般的覺悟。
我已經不能再忍受失去他的痛苦，那種痛比麵對我自己的死亡還要痛苦千萬倍！
我和他的眼神對峙著，時間對我已經沒有了意義。我隻想看著他，永遠看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輕輕揮動了手中的劍，卻沒有殺我，而是從旁邊繞過去。
我一愣，隨即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撲到他的麵前用力抱住他，主動獻上自己的唇。冰冷的唇碰上更冷的唇，我的臉卻像要燃燒了一樣火熱。我顫抖的指尖揪緊他的衣服，心想他要是想推開我，我就化身八爪魚，死也要黏著他不放開。
可是他沒有，在嘴唇相貼的一刹那，他的身體就凝固成了化石，全身都僵硬起來。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忍住內心海嘯般狂湧的震撼，我緩緩退開距離，卻看見他雙眼失神地看著遠方。
我心疼地摸著他額頭上不知什麽時候被劃開的傷口：“那染，你醒來吧，不要讓憤怒蒙蔽了你的眼睛。不管是多麽痛苦的事，我都會陪著你一起麵對，求求你，醒來吧。隻要你醒來，我不會再介意我們的身份，即使被命運之神詛咒，我也會告訴你，我愛你。”
眼淚滑落，我終於壓抑不住悲傷，撲進那染的懷中。然後，我感到一雙強健的手臂環抱住了我。
“苔薇……”那染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
我驚喜地抬頭，隻見他正低頭看著我，雖然是紅色的眼眸，卻不再讓我感到殘忍和冰冷，宛如高貴的寶石，嵌在泛著晶瑩水光的眼眶中，閃耀著迷離的神采。
“對不起。”溫柔如水的聲音沁入我的心脾。我的那染回來了，溫柔的那染、親切的那染、愛笑的那染，終於回來了。我忍不住再次撲進他的懷裏抱住他，仿佛這樣就能把他永遠留在我的身邊。我不管了，不管他是華麗血族還是人類，我都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了！我要和他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那染，你不想要我的命了嗎？”突然，塞巴斯蒂安嘲諷的聲音撕裂了我的美夢。
那染的神情一凜，轉頭朝塞巴斯蒂安看過去。即使被獵人同盟的人圍攻，即使身上的衣物稍顯淩亂，塞巴斯蒂安仍然沒有絲毫慌亂，不可一世的目光掃視過所有人，最後定格在那染的臉上。
“那染……”我很怕他又會變成那個讓我害怕的那染，用力抓緊了他的手臂。
“放心吧，我不會再失控了。”那染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轉頭看向塞巴斯蒂安，“塞米，我不想變成另一個你。放棄你的計劃吧，塞米，你逃不了。”
“我的人生沒有放棄兩個字！”塞巴斯蒂安的怒火再次被點燃，箭一般淩厲的眼神投射在我和那染身上，“那染，你這個背叛者，沒有權利命令我。”
“我沒有！是你背叛了我！塞米。”那染憂傷地承受塞巴斯蒂安的怒火，“你選擇了黑暗，拋棄了我們。”
我緊緊回握住那染的手，奇跡般的，我竟然在塞巴斯蒂安的臉上看見一抹轉瞬而逝的悲傷。我回視那染，他的目光仍然和塞巴斯蒂安膠著著。
究竟是誰背叛了誰？誰拋棄了誰呢？這對他們而言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已經站在了不同的陣營裏，選擇成為敵人。我的淚水再次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
這時，越來越多的人從森林外擁進來，其中還有很多陌生的麵孔。
“塞巴斯蒂安，你這個叛徒，今天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大喊著從人群中衝了過來。
傷感的氣氛陡然被他的喊聲撕裂，塞巴斯蒂安望向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殘忍：“璃音，你以為憑你們就能打倒我嗎？我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塞巴斯蒂安舉起了手中的長劍，所有人立刻進入備戰狀態。可是他沒有攻過來，而是在虛空中劈下一刀，原本無物的天空居然被他劈開了一道裂口，裂口中有黑色的氣流在盤旋。
“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我的計劃。從今天開始，我是沒有任何弱點的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無比狂傲的聲音響徹在森林上空，我感受到那染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
塞巴斯蒂安的身體慢慢浮上半空，嘴角扯出嘲諷的笑容：“那染，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到時候我會親手殺了你，讓你成為我最完美的收藏。”說完，他的目光變得無比殘忍而決絕，轉身走進了那道空中的裂口。
“別讓他跑了！”金發碧眼的少年飛奔過去，卻隻能看著裂口發出一道金光，消失在空中。一切回複原狀，就像那道裂口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該死！居然讓他跑了。”少年恨恨地扔下手中的劍，一臉氣急敗壞的表情，卻無損他絕美的外貌。
一場危機就這樣被化解，那染脫力地靠在我身上，隨時可能倒下。我連忙扶住他：“那染，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沒力氣了。苔薇，讓我靠一下。”那染抱住我，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全身散發出的悲傷。
森林裏亂糟糟的，我和那染卻好像待在了另一個空間，任何喧鬧都無法破壞我們之間的安靜。
“璃音，你怎麽帶人闖到獵人同盟來了？萬一引起人類的不滿怎麽辦？”一個人對氣急敗壞的金發少年說。
“我才不管那麽多！我要親手殺了那個該死的叛徒！”金發少年氣得齜牙咧嘴。
“別怕，他們都是我的朋友。璃音隻是用憤怒掩飾他的痛苦。每次他傷心的時候就會發脾氣，越痛就會氣得越厲害。”那染虛弱地說，“苔薇，被人背叛真的很痛。”
“嗯，我知道。”我也被人背叛了。那種感覺就像有人在自己的身上劃了一刀再往傷口上撒鹽，痛得我無法呼吸。
“那染，不管有多痛，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我們一起療傷，總有一天，傷口一定會愈合。”我雙手環抱住他，心疼地呢喃。
“苔薇，我很高興，你能在我身邊。”那染更用力地抱緊我，我們的身體貼合得沒有一絲縫隙，互相支撐著對方。
這樣的姿勢看起來似乎太親昵了，不過我們都沒有改變姿勢的打算，也沒有人過來打擾我們。全世界都在等待著我們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
“苔薇，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那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鬆開手，拉開我們的距離，看著我的眼睛說。
“什麽事？”
“咳咳，就是剛剛，你抱著我的時候，好像說了什麽話。”那染困擾地皺著眉。
我的臉瞬間浮上一抹紅暈，剛剛我抱著那染的時候說的話……
“那個，哈哈哈，我剛剛說了很多，我都忘記了。哎呀，這個不重要。”我連忙左顧右盼，期望有誰能來解救我。不過很顯然，大家都很自覺地站在離我們好遠的地方。
“誰說的，對我而言那是最重要的！你明明說了，隻要我清醒過來就要跟我說那句話的，不能反悔啊！”那染立刻不滿地抗議。
呃，他怎麽會知道的啊？
“啊！你明明就聽到了！”我恍然大悟，埋怨地瞪著他，卻看到他笑得溫柔的樣子。
一時間，這樣的笑容讓我失神了。我還不太習慣他的紅色眼眸，太張揚了，可是那溫柔的眼神卻讓我覺得無比熟悉。華麗血族又怎麽樣呢？我愛上的是那染，無關他是否是人類。他有著比人類更溫柔的心，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隻要有愛，就夠了。
“那時候我還沒有清醒，我想在清醒的狀況下再聽一次嘛。”那染一副很遺憾的表情看著我，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像小白兔一樣的蘭斯。
說什麽沒有清醒，其實他全部都知道。哎呀，該不會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吻他的事他也記得吧。天哪，那可是戰鬥的時刻，我居然無視所有正在拚殺的人，跟那染躲在一邊接吻。
完了，完全沒有勇氣回想。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他惡作劇一般笑著看我。金色的陽光從樹蔭中透射下來，將我們包裹在一片溫暖的秋日氣息裏。
天亮了啊……
一片金色的葉子盤旋著下墜，落在那染的肩膀上。我突然覺得這個畫麵是如此熟悉。抬起頭，猛然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夢中的那棵銀杏樹下。跟隨了我10年的夢境突然在我的腦中回放。
“夢？什麽夢？”那染有點不爽地看著我，好像對我岔開話題的舉動很不滿。
“我以前總是會做的一個夢。在夢中，你也是這樣站在銀杏樹下抱著我。奇怪，為什麽我會做這樣的夢啊？”我疑惑地看著他，越來越搞不懂那個奇怪的夢了。
那染的眼睛立刻笑得彎彎的：“這麽說，我是你的夢中情人啦！”
“我在很嚴肅地問你。”我的臉又“刷”地染上一層粉紅。
“我記得很多年以前，我曾經有一次到學校找校長。莫非，那時候你就見過我，而且對我一見鍾情，所以才會每天在夢裏見到我？”那染越說眼睛越亮，好像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樣。
“我才沒有對你一見鍾情呢，你別胡說了！”我氣得鼓起臉頰。早知道就不告訴他夢裏的事了，看他得意的樣子！
“嗬嗬，誰讓你每天都夢到我呢！好吧，你覺得不是就不是，就當做是命運的安排吧！命運安排我出現在你的生命中，你也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們會幸福地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那染微笑的臉龐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水藍的雙瞳裏閃爍著柔和而憂傷的複雜光芒。
我的心不由一陣刺痛。我們真的能幸福地在一起嗎？
即使明知道華麗血族和人類的愛情會受到禁忌的詛咒，我也不想放棄。也正是因此，我的夢境才會那麽矛盾而苦澀。
此時，我寧願相信那染的話，很多很多年前，我已經見過他，對他一見鍾情。命運安排我遇到他，愛上他，也一定會安排我們最終得到幸福，我堅信！
迷離的夢境中，黑夜裏的銀杏樹下，黑發紅眸的華麗血族朝我伸出雙手，我感受著那絕望的愛意撲進他的懷中。冰冷而苦澀的吻，宛如一場禁忌的獻祭。那個夢，原來是真的，可又不是真的。
眼前的那染，即使剛剛經曆過痛徹心扉的背叛，仍然對我笑得無比溫柔。我的心第一次和夢中的自己重合，清晰地感受到那強烈到悲傷的愛意。不過，我不害怕，我不後悔，我隻想不顧一切地抓住他，抓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我輕輕地踮起腳尖，主動獻上自己火熱的唇。那染的手臂緊緊摟住了我的身體，似乎在給我勇氣和力量。
我們沐浴在陽光下，風吹過，滿樹的銀杏葉如雨般飛舞，宛如一道最溫柔的屏障，將那即將到來的所有陰謀和殺戮隔絕，這一刹那，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