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為她的心裏早就住進了一個人
第二年秋天。
蔚藍的天空下，到處是一片金燦燦的黃色，秋風輕輕地吹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悠然起舞。
北川學院的校門口聚集了很多前來報到的學生，一個麵容清秀可愛的女孩安靜地站在門口，她的皮膚白皙細膩，嘴唇微微抿著，眼睛如同一汪春水，裏麵流轉著淡淡的憂傷。
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興高采烈，而是怔怔地看著飛舞的落葉發呆。
“小希！”
這時，街道對麵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女孩，踮著腳尖歡快地和她打招呼。
夏小希抬起頭，眼裏頓時浮現出一絲笑意。
來北川學院報到之前，她就知道伊雪和她在同一所學校，這是來到這所陌生的學校最幸運的事，而更幸運的是，她們仍舊在同一個班。
伊雪飛快地衝過來，緊緊地抱住她，高興得跳起來說道：“小希！我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這個假期我過得有多無聊，幸好我們還在同一所學校，不然我就傷心死了。”
“我也很開心啊！”夏小希淡淡地笑道，眼底的憂傷仿佛被衝淡了很多，她親昵地抓住伊雪的手，突然有種遇到親人般的感動。
親人……
恐怕現在隻有伊雪是她最親的人了。
夏小希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眸光如同黎明的星辰悄然暗淡下去。
“小希，你看看，才幾個月不見，你就瘦了這麽多，人也失去了活力。”伊雪有些心疼地打量著夏小希，看著她蒼白的麵容，心裏難過極了，“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你不要傷心了。沒想到你家突然發生那麽多事，小希，你要振作起來。”
夏小希微微點了點頭。
她的記憶回到一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場車禍奪走了爸爸的性命，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爸爸就離開了人世。聞訊趕來的媽媽在途中暈倒，醫生告訴她，媽媽其實得了癌症，必須要做手術才有希望活下去，而且因為拖得太久，癌細胞開始擴散了，必須馬上進行手術，讓她立刻籌夠做手術的費用。
她看著自己手裏抓著的那遝鈔票，突然明白了這些錢的用途。
她跪在醫院的走廊上，看著爸爸微微發福的身軀被白色的布蓋起來，內心痛苦不已，她的任性和衝動害死了爸爸。
媽媽受到刺激，病情惡化，癌細胞擴散的速度無法控製，經過一整晚的搶救，最終躺在手術台上再也沒有起來。
一天之內，她的世界變得一無所有。
就像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一般，讓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爸爸、媽媽，還有安熠辰，同時離開了她，毫無預兆地從她的生命裏離開，將她溫暖的家摧毀殆盡，帶給她渾身的傷痛，留下她孤獨地停留在無邊的黑暗裏……
“小希，小希？”伊雪輕輕地拉住夏小希的手，心疼地看著她。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著那個快樂的夏小希慢慢地走遠。
夏小希回過神，抬起頭看著好朋友。
“小希，你又開始發呆了。”伊雪將她攬進懷裏，輕輕地拍著，“別難過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我們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對不對？”
“我沒事。”夏小希微微一笑。
蒼白的笑容讓伊雪想起了夏家院子裏那棵海棠樹，每到春天就會開出雪白的海棠花，美不勝收。
“小希，我發現你越來越漂亮了，一點兒都不像以前那個頑皮的小丫頭了。”伊雪眨著眼睛，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白皙的臉頰，“到了新學校，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帥哥呢！”
因為伊雪的話，夏小希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安熠辰再也看不到了。她的手不知不覺地摸到脖子上那個用草編的星星戒指，它的顏色已經微微泛黃。
這枚星星戒指是她和安熠辰相遇的那一年，在她生日的時候，安熠辰親手為她編織的。那時候的她還是個總是嘻嘻哈哈的瘋丫頭，總會做出各種讓人頭疼的事情，而安熠辰每次都會把她闖的禍默默地承擔下來，守護著她。
可是……
一轉眼，那些記憶裏的快樂遙遠得仿佛是前生的事。
她的身邊再也沒有那個王子般的少年了，隻有濃濃的哀傷，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每次午夜夢回的時候，她發現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連個傾訴的對象也沒有。
自從那次分別之後，安熠辰再也沒有出現過……
“小希，你還是忘不了他。”伊雪看到夏小希又在撫摸星星戒指，不由得歎了口氣。
“熠曾經說過，他的名字就像星星一樣，這顆用草編織的星星就代表著他。我什麽時候想他了，隻要摸著這顆星星，就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夏小希抬起頭看著伊雪，微微一笑，“他說，他會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永遠陪伴著我。”
“隻有你才會相信這些話啦！”伊雪不屑地撇了撇嘴，眼底有幾分惱怒的神情，“如果真是這樣，他當初怎麽會在那種時候離開你，讓你獨自麵對那些痛苦？”
夏小希的眸光顫了顫，垂下眼簾，掩飾著眼底的情緒：“他，他不知道會發生那些事……”
“不知道？”伊雪握緊拳頭，幾乎要吼了起來，“那你說，這一年來，他來找過你嗎？你告訴我，他現在人在哪裏？”
夏小希搖了搖頭，臉上一瞬間沒了血色。她不敢去想，她隻記得分別的時候，他說過會回來找她，他說過的……
伊雪心疼地看著她瞬間變得蒼白的臉，繼續說道：“小希，你知道嗎？從那天開始，你就像變了一個人，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愛說愛笑了，總是沉默地看著星星戒指發呆。看到你的轉變，我心裏好難過。”
夏小希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啦，我會慢慢好起來的。”
伊雪用力地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說道：“走吧，開學第一天，我們怎麽能說這麽傷感的事情？我帶你去看看新校園，說不定你的心情就會好起來了，據說北川學院的景色可漂亮了！”
說完，她拉著夏小希的手飛快地往學校跑去。
剛跑進校園，夏小希就被校園裏一叢叢盛開的花朵吸引了。
到處芬芳撲鼻，完全看不出是秋天，各種各樣的花草將“北川”的校園裝點得如同花園一般。
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樹木整齊地排列在蜿蜒的走廊兩邊，穿過長長的走廊，便看到一片草坪，那些碧綠的小草生長得極為茂盛。草坪中央是一座高高的假山，假山腳下簇擁著一簇簇瑰麗的薔薇花。
“哇——”伊雪驚喜地歡呼起來，“小希，小希，你快看，好多花啊！你看，到處都是花草，太美了！”伊雪的眼裏閃爍著驚喜的光芒，眼珠子靈動地轉著，將周圍的一切收入眼底，突然，她激動地抓著夏小希的胳膊喊道，“你看那裏，那是湖嗎？”
夏小希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遠處被一片綠色覆蓋著，透過縫隙，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蔚藍的湖泊泛著粼粼的波光，倒映著綠樹紅花，美麗得就像一個幻境。
她的心情也因為這美好的景色變得好起來了。
“是啊！真沒想到北川學院會這麽漂亮。”
她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教學樓，突然對這所新學校有了一種莫名的情感，仿佛充滿了希望一般。
“對啊對啊！”伊雪激動地附和著，抓住她的手開心地喊道，“小希，走，我們過去看看！”
“好，我們去那邊坐……”夏小希的話還沒說完，一個不明物體便從假山後麵飛速地往她們這邊飛來。
“小心！”
伊雪驚呼一聲，來不及將她拉開，就聽到“砰”的一聲悶響，一個籃球狠狠地砸在了夏小希的腦門上。
一陣眩暈感襲來，夏小希一個踉蹌，接著狼狽地坐在了地上，眼前冒出無數星星，腦中嗡嗡作響，臉也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小希，你沒事吧？”伊雪緊張地將她扶起來。
夏小希悶哼一聲，看到從假山後麵跑過來一個白色的身影，如同一道模糊的白光，不斷地朝她們靠近，一直到她麵前才停下來。
她仰起頭，那是一張美少年的臉，濃濃的眉毛，漆黑的眼眸，睫毛又長又卷；高挺的鼻梁在一側的肌膚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看起來就像漫畫中充滿陽光氣息的男主角。
夏小希怔怔地看著那個男生，他也一臉好奇地打量著坐在地上的她，眼底的笑意顯而易見。
此刻，身邊的伊雪早已看呆了。她愣愣地看著那個陽光美少年，臉上浮起兩抹紅暈。
“看來你應該沒事。”
直到男生爽朗的聲音傳入耳中，夏小希才猛地回過神來。
她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用力將麵前那個人推出去，然後晃了晃腦袋，捂著微微腫起來的額頭怒吼道：“沒事？你被籃球這麽砸一下試試？”
男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有些抱歉地笑道：“嘿嘿，我對被籃球砸幾下還真沒什麽興趣，還是不要試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夏小希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表情帶著一絲傲慢和得意。
看著他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夏小希心中的怒氣就不打一處來。她狼狽地爬起來，厲聲說道：“你這是什麽態度，很好笑嗎？”
聽到她的話，男生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衝她眨了眨眼睛：“我怎麽知道你們會躲在假山後麵？被籃球砸到也不能全怪我吧？”
夏小希被他的話氣得有種翻白眼的衝動。
“你的意思是，被你的籃球砸到是我的錯了？”她深吸一口氣，冷笑道，“你能不能搞清楚狀況？這裏是打籃球的地方嗎？如果是，那要籃球場幹什麽？”
男生眨了眨眼睛，抱著籃球站直了身子。夏小希這才發現他竟然足足高了她一個頭，最少也有一米八以上，高大的身軀有種讓人難以忽視的存在感，就像空中的太陽一般耀眼奪目。
陽光從他的頭頂灑下來，將他健碩的身軀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裏。
他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如同紳士般微微彎下腰，玩味地笑道：“好像你說的也沒錯。不過，你們不認識我嗎？”
夏小希覺得很好笑：“你是國際巨星嗎？我們為什麽要認識你？”
男生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可愛。他追問道：“你們真的不認識我？難道不是為了接近我，才故意被我的籃球砸到嗎？”
夏小希愣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是說北川學院是全市最好的學校嗎？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她懶得和他爭論，一把拉過仍然看著那個男生發呆的伊雪：“我們走，這人腦子有問題。”
聽到夏小希最後的結論，男生眼底的驚訝更甚。他看著夏小希，雖然心裏有種挫敗和失望的感覺，但是很快，他的眼裏湧現出濃厚的興趣。他笑眯眯地說道：“你們別走啊，算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什麽算是？本來就是你的錯！”夏小希回過頭，氣急敗壞地說道。
她簡直難以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人。
她一邊說，一邊加快了腳步。
男生見狀，急忙追上去，討好地笑道：“喂，不要生氣啦。我叫宮浩宇，我可是這所學校裏最受歡迎的男生，你們竟然沒聽說過我，太讓我驚訝了！”
夏小希依舊不理他。
宮浩宇緊緊地跟著她，絲毫不覺得沮喪，看起來興致更高了。
他繼續問道：“喂，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也應該告訴我你叫什麽吧？”
夏小希對他翻了一個白眼，抓著伊雪的手走得更快了。
反倒是伊雪，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滿臉激動和興奮的神情，看起來就像真的認識他一樣，回過頭搶著回答道：“我是伊雪，她叫夏小希，我們是一年級的新生。”
“這就說得過去啦！”宮浩宇一掃之前的挫敗，抱著籃球笑道，“難怪你們不認識我。夏小希，很可愛的名字，不過你本人看起來更可愛哦！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伊雪，不要理他，這個人腦子肯定有問題！”夏小希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對伊雪說。
伊雪戀戀不舍地被她拖著走，回過頭衝宮浩宇投去抱歉的眼神。
“喂，夏小希，別生氣了好不好？要不，我讓你用籃球砸回來？”宮浩宇一臉受傷的表情，飛快地跑到兩人前麵，將她們攔住，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把籃球遞到夏小希的麵前，“給，隻要你不再生氣了，隨便砸！”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夏小希停住腳步，頓時覺得很無奈。她看著麵前高大的男生，突然發現他這一刻竟然像個單純的小孩子，讓她有種又好氣又好笑的感覺。
“喂，你究竟想怎麽樣？”宮浩宇可憐巴巴地睜開一隻眼睛，看了手中的籃球一眼，委屈地說道，“給你砸啊！”
見夏小希站著不動，他幹脆一把拉過她的手，將籃球塞到她的手裏。
“來吧！不過，可不可以輕一點兒？像我這種偶像級的人物，如果臉上多了幾塊疤，實在是暴殄天物，你說是吧？”說完，他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衝夏小希笑了笑。
看著他的樣子，夏小希再也氣不起來，她眼珠子一轉，說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說完，她將籃球高高地舉起來，做出一副用盡全力的樣子，嚇得一旁的伊雪急忙拉住她：“小希，你真的砸啊？”
夏小希眨了眨眼睛，說道：“那是自然！”
說完，她將球舉得更高了。
宮浩宇緊張得又將眼睛緊緊地閉上，雙拳緊握，看起來就像一個被送上斷頭台的死囚一樣。
看著他緊張的模樣，夏小希忍不住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籃球從她的手中滾落下來，骨碌碌地滾到宮浩宇的腳邊。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鬆了一口氣。
“嗬嗬，你終於笑了……那麽，你不生氣了嗎？”
夏小希看了他一眼，覺得心中長久以來的壓抑舒緩了許多。她看著麵前這個高大帥氣的陽光少年，微笑著對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夏小希。”
從那天之後，夏小希的身邊除了伊雪就多了一個身影。
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回家的路上，宮浩宇就像一道燦爛的陽光始終環繞在她的左右。也因為這樣，夏小希在進入“北川”的第一周，就成為學校裏人盡皆知的新聞人物。
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你們看，就是那個女生，好像是叫夏小希。”
“真的嗎？看起來很平凡啊，宮浩宇怎麽可能一直黏著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旁邊的女生將夏小希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怎麽都不相信搶走宮浩宇的人就是這個像小草一樣毫不起眼的丫頭。而且聽說是宮浩宇主動黏著她的，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絕對不會錯啦！她和宮浩宇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好多人都看見了。每次下課後宮浩宇都會跑到她們班去，放學後也會在校門口等她。”
“怎麽可以這樣？宮浩宇是我們‘北川’的希望。我當初就是為了他才千辛萬苦考到‘北川’的，這兩年來，他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不知道讓多少女生傷心欲絕。可是這麽優秀的宮學長，怎麽可以這麽輕易被一個新生搶走？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有什麽用？難道你要去和那個丫頭搶嗎？現在宮浩宇可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呢，你看，那不是他嗎？”
“真的是宮浩宇，快，我們快去看看！”
順著女生指的方向看去，‘北川’校園的一角沸騰起來。
無數打扮妖嬈的女生飛快地朝著同一個方向奔跑過去，尖叫著湧向那個高大俊美的身影。
聽到周圍的尖叫聲，夏小希心裏一沉。
下一秒，宮浩宇那張可以媲美國際巨星的臉就出現在她的視線裏。他優雅地向她走來，指尖上的籃球飛快地旋轉著。
烏黑的發絲安靜地垂至額際，又黑又亮的眼眸比深藏在海底的黑寶石還要通透。還有那高挺的鼻梁和薔薇般豔麗的紅唇，讓陽光下的他比揮舞著翅膀的天使更加耀眼。
“夏小希，走吧，去看我打籃球！”他開口就是一句霸道的命令。
夏小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真是太自戀了，動不動就這樣，他以為他是‘北川’的校草，所有人就都要捧著他嗎？每次一見麵就命令她做事，好像她原本就是他的仆人一樣，奇怪的是，‘北川’那群花癡女生還很羨慕她。
真不知道那些女生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喂！”宮浩宇急忙將籃球抱在懷裏，快步跑過去抓住她的手，不悅地說道，“我和你說話呢，等會兒有我的籃球比賽，你得去給我加油。”
“放手啦！”夏小希不滿地將他的手甩開，怒道，“你以為我和那群花癡一樣嗎？我又不是你的粉絲，幹嗎要去給你加油？再說，願意給你加油的人多得是，幹嗎非要我去？我下午還要和伊雪去看房子呢！”
宮浩宇一臉受傷地看著夏小希，不滿地問道：“學校不是安排宿舍了嗎，幹嗎要去外麵住？”
“與你無關！”夏小希說完，不再理他，快步往學校外麵走去。
“喂，誰說與我無關？我們可是朋友，你當時可是自願和我做朋友的，我可沒有勉強你哦。”宮浩宇抱著籃球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夏小希身後，不屑一顧地說道，“不就是一個房子嘛，用得著這麽麻煩嗎，我打個電話，立刻幫你搞定！”
“宮浩宇！”夏小希轉過身不滿地瞪著他，“我知道你家有錢有權勢，可那是你家的事，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事情？”
見她一副怒氣衝天的模樣，宮浩宇反而開心地笑了起來。
“讓我不管當然可以，不過你必須去看我打比賽，不然你的事情我管定了。”他一邊說，一邊還故意眨了眨眼睛，“小希，我發現你生氣的時候真的特別可愛呢！”
“你……”夏小希臉一紅，正想開口罵他，卻不小心對上了他含情脈脈的眼神。
她的心怦怦跳動起來，她有些驚慌地避開他的視線。從來都沒有男生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她本以為宮浩宇是為了諷刺她才這麽說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每次看到宮浩宇看她的眼神，總會讓她有種莫名的慌亂。
她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喜歡上他，可是他眼底的認真讓她沒有辦法鎮定自若。
宮浩宇的腳步停了停，看到夏小希臉上浮起的紅暈，他的心底有股喜悅悄然湧出，讓他更加迫切想要接近她。
他走到她前麵，麵朝她，一邊後退一邊笑道：“小希，你剛才臉紅了哦！”
夏小希低下頭，走得更快了。
“你是不是也對我有點兒動心了啊？要知道，這所學校裏幾乎所有的女生都暗戀過我，所以，你對我動心一點兒也不奇怪，或許我還會考慮看看哦！”宮浩宇笑得沒心沒肺，燦爛的笑容和無所顧忌的話語讓那些躲在暗處偷看的女生通通羞紅了臉。
夏小希懶得和他解釋，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歡任何人，因為她的心裏早就住進了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別人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那個草編的星星戒指，然後加快了腳步。
“咦，這是什麽？”
宮浩宇好奇地盯著她脖子上那枚草編的戒指。
“不用你管！”夏小希緊張地將戒指護住，提高音量說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行不行？”
“當然不行。”宮浩宇盯緊著她脖子上的星星戒指，笑道，“你先告訴我，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麽東西，怎麽看起來這麽醜？是星星嗎？該不會是你的初戀情人送給你的吧？哈哈哈……怎麽送這麽醜的東西給你啊？”
夏小希的腳步猛地停住，一陣痛楚湧上心頭。
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安熠辰絕美的容顏，那個藏在她內心深處、讓她不敢觸碰的角落被掀開了，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進嘴裏，味道又苦又澀。她慢慢地抬起頭，怒視著麵前看起來一臉無辜的少年。
宮浩宇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嚇到了，頓時慌亂得不知所措，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小希，你怎麽了？”
夏小希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眼神冰冷地盯著他，淡淡地說道：“宮浩宇，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煩？還有，像你這種人，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美。”
說完，她不等宮浩宇有所反應，便飛快地轉身就走，將所有人甩在身後。她一直跑出了校門，腦海中閃過一幕幕以往的畫麵。
心底的思念毫無預兆地湧出來，思念的潮水幾乎要將她淹沒了。她無法控製內心的想念，她想他，好想好想。自從他離開之後，每一個夜晚，她都在對他的想念中掙紮著無法入睡，可是她必須麵對一切疼痛，必須將對他的思念狠狠地壓下去。
可是剛剛那一刻，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壓抑的思念仿佛衝破了心底的那道堤壩，全部湧了出來。
“熠，你在哪裏？”
瘦弱的身軀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她靜靜地仰起頭，任由淚水流下來，讓這麽久以來壓抑的情感隨著她的嘶喊發泄出來。
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圍繞著她瘦小的身軀飛旋，金色的葉片仿佛都感覺到了她的哀傷，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邊。晚霞將天空染成絢爛迷人的彩色，如同那年的那個傍晚，熠從墨詩詩的身邊安靜地將她帶走……
她還記得那時候他完美的側臉，被霞光染成夢幻的橙色，那麽迷人；她還記得那時從他胸膛上傳來的溫度和沉穩的心跳聲。
熠，你知不知道，小希好想你。
小希什麽都沒有了，在這個世界上，小希隻有你了，可是你在哪裏？
你說過會永遠守護著小希的。
你說過會回來找我的！
可是你在哪裏？
金色的葉片悠悠地飄落在一雙白色球鞋旁。
尾隨而來的宮浩宇遠遠地看著坐在街角哭泣的女孩，她微微**的肩膀和瘦弱的身軀讓他的心仿佛被什麽揪住了一般。十幾年來，他從沒有這麽強烈地想要去保護一個人，而此刻，那種從內心深處翻湧而出的保護欲讓他有種無法抑製的衝動。
他一直覺得夏小希的眼睛裏藏著一股難以察覺的憂傷，那種憂傷就像一個謎一樣抽走了她眼底最明亮的光芒。
他感覺得到，像夏小希那樣擁有一雙靈動的眼睛的女孩，一定是快樂活潑的，是充滿了陽光和希望的，可是他看到的夏小希一直安靜得令人心痛。
所以，他總是想去擊破她臉上那層冰，哪怕是惹她生氣。
他一直渴望再次看到第一次見麵時，笑得那樣快樂的女孩，可是始終沒有如願。
晚霞將半邊天空染紅了，淡淡的霞光籠罩著街邊的身影，在她的身旁留下影子，哀傷而落寞，而且有種濃濃的孤獨感。
那樣的孤獨宛如一根細長的針，狠狠地刺進了宮浩宇的心髒深處。
霞光中，夏小希瘦小的身影依舊微微地顫抖著。宮浩宇靜靜地佇立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深情地凝視著她的背影。
夕陽盡情釋放著最後的光芒，將兩個不近不遠的身影悄悄地融入了一幅深秋的畫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