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就是在你們身邊的日子
周五放學的時候，她本來想避開安熠辰悄悄地溜走，沒想到安熠辰早就離開學校了。
今天是她和墨詩詩約定見麵的時間。
本來她想在學校裏談，可是墨詩詩要求她周五放學之後到學校後麵一個廢舊的倉庫見麵。夏小希想了想，這樣也好，免得到時候墨詩詩當著同學們的麵羞辱她，以後她還怎麽在別人麵前抬起頭來？所以她一口就答應了。
學校後麵很荒涼，一般很少有人來這裏。
夕陽的餘暉穿過樹叢照在那片灰黑色的牆壁上，仍然顯得暗淡無光。斑駁的陰影在破舊的鐵門上搖晃著，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夏小希心裏突然湧起一絲不安。
她站在倉庫外麵，猶豫著不敢進去。如果墨詩詩在這裏對她做什麽，那她豈不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她這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腦海中浮現出伊雪對她的警告，據說得罪過墨詩詩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她心中警鈴大作，轉身就想離開。
可是，這時候一陣鐵皮摩擦地麵的聲音響起，讓夏小希的牙齒都打起架來。她整個人僵住，慢慢地回過頭。
半掩的鐵門打開了，從裏麵陸續走出來一些打扮誇張的男男女女，手裏拿著木棍、鐵棍等東西在門口一字排開。墨詩詩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皮裙，如此露骨的穿著，一點兒都看不出來是個學生。
她抿著豔麗的紅唇，對夏小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怎麽剛來就要走啊？你不是要和我談判嗎？”
夏小希看著她身後那群凶神惡煞的人，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這種陣勢怎麽看都不像要和她談判的樣子。
當時她們約好的是單獨見麵，看來墨詩詩這次不打算放過她了。她的心怦怦亂跳起來，牙齒都有些發顫。她左右看了看，四周都是高高的茅草和樹木，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就算她被打死，恐怕也不會有人知道。
見墨詩詩一步步地朝她走來，她想也不想，轉身就跑。她一邊跑，一邊拿出了手機，飛快地按下快捷鍵，心裏祈禱著電話快點兒接通。
“想跑？”墨詩詩冷笑一聲，“都到了這裏，再讓你跑掉豈不是太好笑了？你們把她抓回來！”
她揮了揮手，那群人立刻飛快地追上去。
“喂，小希！”眼看著那些人就要追上來了，電話終於接通了，那邊傳來安熠辰的聲音。
夏小希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對著手機大喊道：“熠，快來救我！”
“小希，出什麽事了？小希！”安熠辰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還帶著回聲，聽起來他此刻似乎處在一個極為安靜的大空間裏。
夏小希剛想回答，那群人就追了上來，一擁而上將她抓住，想要搶走她手中的手機。夏小希奮力地護著手機，和那幾個人扭打起來。她被狠狠地踢了一腳，摔倒在地上，手機被一個染著紅頭發的人一把搶走，他盯著夏小希怒道：“死丫頭，力氣這麽大，竟然還敢打電話求救！”
“小希，你在什麽地方？小希！”電話那頭傳來安熠辰的喊聲。
眼看那個紅頭發男生就要掛斷電話，夏小希用盡全力喊道：“學校後麵的廢舊倉庫，熠——”
她不知道安熠辰是否聽到了，電話掛斷後就被遠遠地扔到了草叢裏。那幾個男生將她從地上拽起來，連拖帶拽將她抓進了倉庫，重重地推倒在地。
她抬起頭，看到墨詩詩趾高氣揚的表情，和她憤恨的目光，如同毒蛇吐出的毒液一般。
“夏小希，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蠢？我還正愁找不到機會教訓你，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墨詩詩在她麵前蹲下，用兩根手指頭捏住她的下巴，“你說，這麽好的機會，我該怎麽去利用呢？光用來教訓你，好像有點兒浪費。”
陽光透過倉庫的玻璃灑在夏小希清秀白皙的臉上，讓她的肌膚呈現出一種透明瑩潤的光澤，看起來如同水晶般迷人。
她瞪圓了眼睛，怒火從眼裏冒出來，她惱怒地衝墨詩詩吼道：“墨詩詩，你真是個小人，無恥！你不守信用！”
“那又怎麽樣？”墨詩詩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嬌笑一聲之後，眼神變得十分凶狠，“你還記得那天你是怎麽羞辱我的嗎？你讓我在全校同學的麵前丟盡了臉麵，隻要能一洗那天的恥辱，不守信用又算得了什麽？”
“你……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覺得呢？”墨詩詩冷笑一聲，“你該怎麽樣來平複我的怒氣？這樣的話，或許我隻是將你趕出‘聖耀’就可以放過你。”
“你就是想讓我道歉對不對？”夏小希咬了咬牙，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好，我可以向你道歉，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不再找熠的麻煩，也不要再纏著他。”
聽到她的話，墨詩詩笑了起來，用力抓住她的衣領，厲聲說道：“你沒有任何資格和我談條件，現在道歉已經晚了！夏小希，我告訴你，不管你是用什麽辦法讓學校沒有立刻把你開除，但是你等著，我絕對不會讓你繼續留在這裏！”
夏小希一瞬間有些怔忪。
聽墨詩詩的意思，似乎沒有被學校開除還有別的原因，難道是因為熠？
不過，他有什麽能力左右學校的決定？是不是和那天出現在校門口的黑色加長林肯裏麵的人有關係？隻是，熠怎麽會認識那些人？
“至於熠，我當然不會找他的麻煩。”墨詩詩嬌笑一聲，眼裏浮現出少女的嬌羞，她衝夏小希曖昧地眨了眨眼睛，“畢竟，我還要讓他心甘情願和我在一起……”
聽到這裏，夏小希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被人用力按在地上，她隻能憤怒地瞪大眼睛，說道：“墨詩詩，你的臉皮怎麽這麽厚？你……”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為下輩子都不可能。”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如同突然奏響的大提琴。
夏小希緩緩地轉過頭，隻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安靜地站在破舊的鐵門門口。他渾身都被美麗的霞光籠罩著，俊美的臉藏在一片陰暗裏，輕舞的發絲擋住了他的表情。
“熠……”
她驚喜地喚了一聲，眼裏閃現出明亮的光芒。
墨詩詩也眼前一亮，眼底的癡迷和愛慕淹沒了她的理智，她不由自主地上前走了一步。
所有人都被那突然出現的華麗絕美的身影迷住了，這個破舊的倉庫也因為他的出現而變得華貴起來。
“熠，快救我！”
夏小希看到安熠辰，立刻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剛擺脫他們的鉗製，就被回過神來的人迅速扯回去了。
“你終於來了啊。”夏小希的驚呼讓墨詩詩猛地回過神來，她看了安熠辰一眼，神色變得冷厲傲慢起來，“看來這丫頭在你心裏很重要呢！這麽快就趕到了。”
安熠辰調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步伐優雅地走進來，處在陰暗中的麵容漸漸變得清晰。他的視線落在夏小希的臉上，眼裏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放了小希。”
他淡淡地開口說道，眼神卻如同利刃般盯著墨詩詩。
“當然可以，雖然我準備教訓她一頓，不過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可以放過她。”墨詩詩嫵媚地笑道，“隻不過……”
“有話就快點兒說。”安熠辰微微皺起了眉頭。
墨詩詩笑了笑，身姿嫵媚地繞到他身邊，指尖曖昧地滑過他襯衫領口處露出的皮膚，輕輕地對他的脖頸吹了一口氣，笑道，“很簡單，隻要你答應在全校同學麵前宣布我是你的女朋友。”
安熠辰一動不動，就像一座絕美的冰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反倒是夏小希，看到墨詩詩的舉動，就像一隻受了刺激的小豹子一樣掙紮著想要撲上來：“墨詩詩，你妄想！拿開你的髒手！”
墨詩詩看都不看她一眼，隻是笑著問安熠辰：“你覺得怎麽樣？”
安熠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抱歉，恐怕我不能答應你，因為我已經說過不止一次，我對你沒有興趣。”
“你……”墨詩詩的臉一陣青白，她憤怒地收回手，怒道，“安熠辰，我究竟有什麽地方不好？要知道，有數不清的人排著隊等我做他們的女朋友，你憑什麽這樣對我？”
“你好不好和我並沒有關係。”安熠辰的眼中泛出一絲憐憫，“感情的事情不是我能控製的，我隻是不喜歡你而已。”
“我不管！”墨詩詩憤怒地吼道，“如果你不答應，以後我見到夏小希一次，就打她一次。她讓我在全校同學麵前丟臉，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你敢！”
安熠辰冷冷地盯著墨詩詩，如同死神一般，那種氣勢讓墨詩詩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她有些驚恐地後退一步，看到夏小希就在身旁，於是一把將她的領子揪住，厲聲吼道：“我為什麽不敢？安熠辰，為了你，我什麽都敢做！”
說著，她彎下腰從靴子裏拔出一把小刀。
安熠辰的瞳孔一緊，其他人也感受到了一種駭人的寒冷。
“如果你敢傷害小希，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的聲音如同被寒冰凍過一般，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寒氣，讓人不寒而栗。
“我為什麽不敢？”墨詩詩強忍著心裏的害怕，眼眶一下子紅了，她不顧一切地大喊道，“安熠辰，我愛你！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得不到的人！”
皮膚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夏小希的心都揪成了一團，可是她緊緊地閉著眼睛，不再向安熠辰求救。她不想讓他答應墨詩詩的要求，不想！
然而，安熠辰已經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了墨詩詩的手腕，動作矯健得如同一隻凶猛的豹子。他怒氣衝衝地說道：“你這個女人怎麽如此頑固？強求來的感情有意思嗎？”
墨詩詩想要掙脫，可是他的手臂十分有力，於是她哭著喊道：“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不能喜歡我？學校裏還有誰比我更配得上你嗎？有誰比我更漂亮嗎？我們家有錢有勢，隻要你和我在一起，你的前途不可限量，為什麽不能愛我？”
她的眼淚讓安熠辰緊抓著她手腕的手稍稍鬆開了一點兒。
他抬起頭，看了夏小希一眼，然後垂下了頭。
“因為……”他的聲音很低沉，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我的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仿佛一聲驚雷在夏小希的心裏轟然炸開，她猛地抬起了頭。
“是誰？”墨詩詩驚訝地問道，不甘心地鬆開了緊抓著小刀的手，小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抓住安熠辰的襯衫，厲聲問道，“你告訴我，究竟是誰？”
夏小希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張恬靜淡雅的麵容，一顆心仿佛灌進了冬天凜冽的寒風，讓她渾身發抖。
一定是那個女生。
那個美麗得如同雪蓮般的女生——安若晴。
“是誰你不用知道，墨詩詩，以你的條件，絕對可以找到比我更優秀的男生。不要太執著了，小希和這件事沒有關係，不要傷害她。”
安熠辰剛剛鬆開手，那群跟著墨詩詩來的人立刻將她護在中間。
“我不信！”墨詩詩推開那群人，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她的眼淚弄花了妝容，看起來既狼狽又可悲，她指著夏小希狠狠地吼道，“我告訴你，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你必須和我在一起，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這丫頭！以我家的勢力，就算我對這個臭丫頭做出什麽，她那沒用的父母也不敢站出來說一句話！”
說完，她對那群人揮了揮手，惡狠狠地命令道：“給我狠狠地教訓這丫頭！”
那群人一聽，頓時一擁而上將夏小希推倒，準備群起圍攻她。
“你們敢！”安熠辰低喝一聲，眯起雙眼，立刻衝了過去。
他抬起腳將前麵的人一腳踢倒，可是不知道是用力過猛還是什麽原因，他整個人微微搖晃了一下，嘴唇有些蒼白，如同海棠花上凝結的冰雪般。
“熠——”
夏小希被人一腳踢中腰部，忍不住痛呼了一聲。
安熠辰正準備衝過去，隻見門口突然走進來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人，看起來就像電影裏的保鏢。
墨詩詩和她帶來的人都吃了一驚，紛紛停下了動作，警惕地看著那群人，跟他們對峙著。
那群“黑西裝”二話不說，每個人好像都受過正規訓練一樣，幾分鍾就將墨詩詩他們那群人搞定了。
接著，他們走到安熠辰麵前，禮貌地鞠了一躬：“少爺。”
安熠辰隻是微微頷首，並沒有說話。
夏小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捂著受傷的腰，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靠在一堆木材上，錯愕地指著那群人，怔怔地問道：“熠，他們叫你……叫你……少爺？”
安熠辰沉默了片刻，看著夏小希，默默地點了點頭。
“對不起，小希，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其實我父親一年前就已經找到我了。”安熠辰猶豫了片刻，終於開了口，他看了看那群穿著黑西裝的人，繼續說道，“就是因為他，我媽媽才會死的，我從來都不肯見他，直到學校決定開除你的時候，我迫不得已才去找了他。”
“什麽？”夏小希的思維有些跟不上，“你……你是說，你爸爸嗎？可是，熠，你不是說你沒有爸爸嗎？”
她的心猛地揪痛起來，這樣一來，是不是表示安熠辰就要離開她了？
“原來是這樣！”墨詩詩狼狽地爬起來，指著安熠辰厲聲說道，“怪不得學校一直沒有開除她，原來都是你做的！安熠辰，你為什麽要幫她？她又不是你的親妹妹，你隻不過是她家收養的小孩。我那麽愛你，你卻一直和我作對，為什麽？你是不是喜歡她？你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夏小希，對不對？”
安熠辰的眸光一顫，落在夏小希的臉上，沒有開口說話。
夏小希被墨詩詩的最後一句話嚇到了，她呆呆地看著安熠辰，生怕他說出否認的話，安熠辰喜歡的人不是安若晴嗎？
“熠……”
她輕聲呼喚著，眸光顫動。
窗外的天空被晚霞染得絢爛無比，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將安熠辰的側臉染上一層美麗的光暈，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夢幻感。
安熠辰避開夏小希的目光，看了墨詩詩一眼，卻懶得搭理她，隻是對身後的“黑西裝”說：“你們告訴他，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情，必須保證小希一家人的安全。”
領頭的“黑西裝”恭敬地點頭說道：“少爺，請放心！董事長已經吩咐過了，夏小姐一家都會沒事的。”
“不行。”安熠辰看著滿眼怨恨的墨詩詩，實在難以安心，誰知道她還會用什麽手段去傷害小希。他想了想，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指著墨詩詩說道，“你們必須保證，讓這個人從此在這座城市消失，否則我無法安心。”
“安熠辰！”墨詩詩有些失控地衝過來，可是立刻被幾個“黑西裝”擋住，她哭喊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冷酷？我是那麽喜歡你……”
安熠辰看了墨詩詩一眼，淡淡地開口說道：“對不起，我必須保證小希的安全。”
說完，他轉過身將夏小希抱起來，仿佛抱起了最珍貴的寶物一般，優雅地走出了倉庫，留給墨詩詩一個決絕的背影。
那群“黑西裝”立刻跟了上去。
夕陽用金色的光芒將世間的一切照得璀璨迷離，絢爛的霞光中，絕美的少年步伐優雅緩慢，仿佛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他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孩，走向未知的世界。
夏小希直到現在都無法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她呆呆地仰起頭，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安熠辰的臉頰，呢喃道：“熠，你要離開我了，是嗎？”
安熠辰的身體一僵，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前方，繼續往前走著。
“熠，你說話啊。”夏小希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你答應了他們什麽？”
安熠辰在學校後門的街道旁停下了腳步，他看了夏小希一眼，努力掩飾住眼裏的淚意，綻放出如同海棠花一樣美麗的笑容：“小希，我要回安家了。”
夏小希抓著他衣襟的手加大了力道，嘴唇不住地顫抖著。
“以後你要聽爸爸媽媽的話，媽媽身體不好，你沒事的時候多陪陪她，做什麽事不要再衝動了，知道嗎？”
安熠辰低聲安慰道，一股憂傷在他的眼中緩緩地流淌，如同初見時那個哀傷絕望的小男孩一般。
“為什麽不告訴我？”眼淚順著夏小希的臉頰緩緩流下，她靠在安熠辰的胸膛上，用力摟著他的脖子。
“小希……”
“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就要離開了？”她難過地哭泣著，靈動的雙眸此刻失去了原有的快樂，變得哀傷無比，“那樣，我就會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時光了。我就不會那麽任性生你的氣，不會那麽衝動去挑釁墨詩詩，不會……”
“小希！”安熠辰打斷了她的話，將她放下來，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聲說道，“對不起，我也舍不得離開，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就是在你們身邊的日子，可是我沒有選擇……”
夏小希沉默不語，靜靜地流著淚，仿佛天空都感受到了她的哀傷，逐漸暗沉下去。
不知什麽時候，天幕上出現了幾顆星星。
她仰起頭凝視著那幾顆星星，她知道，事情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轉機了，她現在能做的，隻有讓安熠辰沒有牽掛地離開，開始他新的人生。
半晌，她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熠，等你當了有錢人家的少爺，還會不會來找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好？”
安熠辰沉默了片刻，心裏充滿了哀傷。可是，他看到夏小希充滿期待的眼神後，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會！小希，雖然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但是你永遠都是我最喜歡的小希。”
兩人久久地凝視著對方。
幾輛黑色的林肯車在不遠處靜靜地等待著，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了一般，直到越來越多的星星在天空中閃爍起來。
一個“黑西裝”走到安熠辰麵前，恭敬地彎下腰，說道：“少爺，時間不早了。”
安熠辰看了夏小希一眼，用力地閉上眼睛，頭也不回地鑽進了黑色的轎車裏，就像被怪物吞沒了一般，從此相隔在兩個世界。
夏小希又想起了之前的夢，那漫山遍野的薔薇，想起小小的他站在那一片薔薇中間，想起那一攤攤紅褐色的血漬……
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就預示了他們的離別？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著，腦海中一直浮現著那輛黑色林肯消失在視線中的一幕。她知道，安熠辰就坐在裏麵，她看到他轉身的那一刻，晶瑩的淚水沾濕了他的睫毛。
熠……
為什麽要離開她呢？
就算她被學校開除，又算得了什麽？
她有太多的疑問想不明白。
她回到家，看到兩個穿著黑西裝的人從屋裏走出來。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那兩個人還對她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擦身而過。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那些人的裝束一看就和剛才救了她和安熠辰的人是同一夥人，他們怎麽會在她家裏？
來不及多想，她飛快地衝了進去，打開客廳的門。
夏家客廳裏，夏爸爸的手裏拿著一遝厚厚的鈔票，正仔細地清點著。那紅色的鈔票就像一朵朵鮮豔的花，染著猩紅的顏色，瞬間刺痛了夏小希的雙眼。
那些人是來送錢的！
這個發現幾乎摧毀了她的理智。
“爸！”夏小希腳步踉蹌地走到夏爸爸麵前，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胸口劇烈地起伏，她指著他手裏的鈔票冷笑道，“這些錢是用熠換來的？”
夏爸爸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女兒：“小希，你，你回來了……”
“我問你，是不是？”
夏小希厲聲大吼，眼淚瘋狂地湧了出來。
夏爸爸拿著鈔票的手開始顫抖，眼裏充滿了哀傷，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對夏小希伸出手，想去拉她：“小希，爸爸也不想啊……”
夏小希用力撥開他的手，緊緊地咬著慘白的嘴唇，怒吼道：“爸爸！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他？他是我們家的一員啊，他喊了你這麽久的‘爸爸’，可是你竟然為了這些錢，把熠賣掉了！”
“小希！”夏爸爸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眼底滿是哀痛和愧疚，他再次抓住夏小希的手，聲音嘶啞地說道，“你聽爸爸解釋……”
“我不聽！”夏小希用力地甩開夏爸爸的手，捂住了耳朵，“我不聽我不聽！”她後退了一步，大聲喊道，“我不會讓你這樣對待熠的，我要把他找回來！”
說完，她不等夏爸爸反應過來，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鈔票，飛快地跑了出去。
“小希——”
夏媽媽扶著牆從臥室走出來，看到女兒飛奔而去，急忙拉著丈夫的手，指著女兒的背影擔憂地說道：“快，你快跟去看看，她這個樣子，可千萬別出什麽事。”
“可是你……”
“我沒事，你快去看看小希。”
夏媽媽一邊說，一邊將丈夫推出門。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把她找回來。”夏爸爸哀歎一聲，想起夏小希失去理智的樣子，急忙追了出去。
外麵一片沉寂，隻有星星在天幕上閃爍著。
夜色中彌漫著一層霧氣，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街道上那個邊哭邊奔跑的女孩子。
因為不是很晚，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很多，路人心驚膽戰地看著那個女孩飛快地從一輛輛飛速駛過的車流中穿過，路上響起一陣陣汽車鳴笛的聲音和司機的咒罵聲。
可夏小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一心想快點兒跑到剛才和安熠辰分開的路口，說不定那些車還沒有走遠，說不定安熠辰會等她離開之後停下來悄悄地在那裏看她。就像每次她對他發完脾氣之後，他都會躲在不遠的地方，突然出現，逗她開心。
“小希，小希——”
身後隱隱傳來爸爸的喊聲，可是這一刻她恨極了這個聲音。
她不敢相信，她一向崇拜敬愛的爸爸竟然會是這樣的人，竟然會為了錢做出這樣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原諒他！
街道上刺目的燈光晃得她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
她飛快地跑著，聽著爸爸一聲又一聲地呼喚她的名字，聲音裏滿是驚慌，那樣的驚慌讓她的心裏有一絲快意。
突然，她的身後響起了一聲巨響。
緊接著，刺耳的刹車聲和玻璃碎裂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召喚一般，響徹了整個夜空。
夏小希緩緩地回過頭，整個人仿佛被閃電擊中了一般，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爸……
爸爸……
混亂的街道上，尖叫聲此起彼伏，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
“爸——”
夏小希尖叫一聲。
滿地碎裂的玻璃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樣，閃爍著寒光，夏爸爸的身體擦著那輛紅色的小轎車滑倒在地上，接著，如同夢中的薔薇花那樣血紅的顏色不斷地蔓延，染盡了她視野裏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