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淡如明月的精靈
夕陽染紅了天空,泛出暖暖的橙色光澤。
風中飄散著濃濃的花香,還有淡淡的青草氣息。
琉璃坐在窗邊,托著下巴向外凝望,她那張美麗的麵孔被夕陽籠上一層流光溢彩,恍若水晶般晶瑩透明,海水般的藍發輕輕飄飛,光影交錯,楚楚動人。
“我原本就是祀夜的未婚妻。”
“我原本就是祀夜的未婚妻。”
……
琉璃的耳畔總是回**著苑瑾說過的話,心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糾結著,痛苦著,無法逃脫,無法忘卻……
她很想去找祀夜問清楚,但是,怎麽都開不了口。
他曾經那樣鄭重地給過她承諾,願意放棄血族的一切,永遠陪伴在她的身邊,她應該相信他,堅定不移地相信他,可是,既然兩人真心相愛,不是更應該坦誠相對嗎?
為什麽?
為什麽夜不肯親口告訴她,苑瑾其實是他的未婚妻?
片片櫻花在風中飄飛,悄無聲息地落在窗口。
琉璃的視線漸漸變得朦朧,紅眸中氤氳起一片迷離的淚霧,抬起手,她慢慢抹掉眼角的淚珠,無奈地歎了歎氣。
“琉璃學姐!”
茉瑤推開宿舍門,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琉璃學姐,你……你哭了?”
“沒,沒有,是沙塵從窗口吹進眼睛裏了。”琉璃趕忙搪塞地笑了笑,“茉瑤,有什麽事嗎?”
茉瑤抓住琉璃的手,徑直拉著她向外走,“我們在放風箏,琉璃學姐一起來吧。”
琉璃想要拒絕,可是,茉瑤偏偏不放開她的手,害得她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唉,真是被她打敗了。
學校操場上。
夕陽將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很長。
高大的梧桐樹披上了一層燙金的色彩。
茉瑤拉著琉璃向操場中心走去,那裏有不少同學在放風箏,琉璃一眼就看到了千葉和格羽,當然,還有佇立在旁邊等候茉瑤的辰影。
心,莫名地揪痛起來。
琉璃開始有些後悔了,她不應該來的,夜不在她身邊,這裏隻有她一個人形單影隻,就像一個離群的孤雁。
“琉璃,我們在等你一起放風箏呢。”千葉向她揮了揮手,還將一個很漂亮的風箏塞到了她的手裏,“拿住,嘿嘿,讓格羽幫我們將風箏放上天空,誰讓他是精靈呢。”
千葉的話音剛落,立刻引來了格羽的不滿和抱怨。
“千葉,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所有辛苦的、危險的、困難的事都推給我,你就不能多關心我一下嗎?”
千葉不以為然地眨眨眼睛,“胡說!我什麽時候不關心你了?每天下課後,我不是都會陪著你嗎?”
“可是……僅僅幾分鍾,你就離開了。”格羽忿忿地瞪著她,墨綠色的眼睛如寶石般閃亮,還帶著淡淡的無奈。他呀,誰都不怕,就怕千葉不理他。
千葉不甘示弱地拍了拍格羽的手臂,嘟起嘴巴說:“那能怪我嗎?你總是跟我吵架,我沒辦法才離開的。”
上帝!
格羽終於明白人們常說的“惡人先告狀”是什麽意思了。
“千葉,你憑良心講話,好不好?哪一次我們吵架,不是因為你太任性?沒錯,你是學校裏的優等生,大家都很欽佩你,你總是能客氣地對待別人,為什麽偏偏與我吵架呢?我一直都很包容你,體諒你,但你繼續無理取鬧,我就不管你了。”
什麽?
千葉怔然地盯著格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慢慢浮起了淚霧。這個笨蛋格羽,她什麽時候無理取鬧了?居然還說什麽不管她?好吧,不管就不管,大壞蛋!
“格羽,你這個壞家夥,我不理你了!”
“你……”看到千葉真的生氣了,格羽惴惴不安起來,“我是隨口說說,你別……”
千葉甩開他的手,眼底的淚霧越積越多,“格羽,你是個大笨蛋!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麽與你講話,與你吵架……傻瓜,隻有在你麵前,我才會任性好不好?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大壞蛋!”
千葉轉過身,眼淚不停在眼眶裏打轉,她深深吸氣,背對著格羽,大步向前走去。猛然間,腳下一個趔趄,她的身體被大力拉入了那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放開我,壞蛋!我才不理你呢。”
格羽像個撒嬌的孩子似的,將頭靠在千葉的肩膀,緊緊擁住了她,“不放,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了。千葉,我們認識這麽久,相處這麽久,好像一直都在吵吵鬧鬧,有時候我會擔心,會憂慮,這樣繼續下去,你會不會覺得我不能帶給你安全感?”
“傻瓜!”千葉用手指戳了戳格羽的額頭,眼底的淚花漸漸褪去,“如果我不喜歡你,根本就不會理睬你,而且,你一直在我身邊,時刻保護我,這不是安全感是什麽?”
格羽更加用力地攬緊千葉,在她的耳畔喃喃低語,“千葉,謝謝你,我真慶幸自己來到了幻海學園,否則就無法遇見你了……”
夕陽的光澤絲絲縷縷灑在他們身上,閃出一片片星子般的光芒。
琉璃淡然地笑了笑,望著千葉和格羽幸福的模樣,心中的揪痛似乎更加強烈了。也許,是她太患得患失了,人類就是這樣,總會擔心握在手中的幸福會溜走,不知道血族和精靈族是否也會如此不安呢?
“辰影學長,這樣不對!”
耳畔傳來茉瑤急切的話語,琉璃凝眸而望,看到茉瑤和辰影的風箏被線纏住了,兩個人正在想辦法拆開風箏線,有些手忙腳亂。
辰影微微蹙起眉宇,黑瞳一動不動地盯著茉瑤,“風箏線很鋒利的,你要小心,別割傷了手指。”
呃?
茉瑤怔住,飛快地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辰,辰影學長,你在說什麽?”
“沒什麽。”辰影尷尬地側過頭,俊臉又泛起了紅雲。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經常見到茉瑤,可是,麵對她的時候,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臉紅。
茉瑤偏偏不肯放過辰影,追著他問道:“辰影學長,你是在關心我,對不對?”
“辰影學長,你是不是有些喜歡我了?”
“辰影……”
“茉瑤!”辰影突然提高了聲調,嚇得茉瑤不經意抖了一下,風箏線就這樣割傷了她的手指,淌出了鮮紅的血珠。
“哎呀,好疼!”
“你……”辰影一把抓住她的手,漂亮的眸子裏清晰地映出了那殷紅的血色,風中飄散著淡淡的血的香氣,他竟產生了一種無法遏製的渴望。
是的,他想要茉瑤的血,她的血氣讓他癡迷陶醉。
辰影幽幽地歎氣,將茉瑤的手指挪到嘴邊,輕柔地吸去鮮紅的血珠,眼底卻迸射出了茉瑤從未見過的眩亮光芒。
“辰影學長?”
望著茉瑤清澈如水的眼眸,辰影終歸還是壓下了心中洶湧如潮的渴望,張開雙臂,主動將她擁入了懷中。
“茉瑤,你知道的,我是血族。不要輕易在我麵前受傷流血,我會害怕,害怕自己抑製不住對血液的渴望,害怕自己會傷害你,會……”
“辰影學長,我不怕哦。”茉瑤靠在他的懷抱,像個淘氣的小貓一樣蹭來蹭去,“如果你想吸我的血,那麽,我就把自己的血給你。我喜歡辰影學長,非常非常喜歡,不管你是什麽人,什麽身份,還是最喜歡你……”
辰影的心漸漸溫暖起來,那樣冷漠僵硬的心,居然也會融化,也會加速跳動,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
“茉瑤,你很傻……”
“嗯,我知道啊,可是怎麽辦呢?就是喜歡辰影學長,我自己也……”
倏地,茉瑤睜大了雙眼,要說的話全部含在喉嚨裏,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因為,她的心在一瞬間被幸福填得滿滿的。
辰影他,他居然吻住了她的額頭!
那是一個淡然如風的吻,輕輕的,軟軟的,就像櫻花花瓣拂過額角,帶著清雅的幽香,帶著深深的疼惜……
“辰,辰影學長,你願意試著喜歡我了?”
辰影抬手遮住她那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低聲道:“不用嚐試,已經喜歡了。如果不喜歡,我不會那麽強烈地渴望你的血……”
“這是真的嗎?”茉瑤拉下他的手,眼底溢出了晶瑩的淚珠,“真的喜歡我?”
辰影輕輕為她擦去眼淚,無奈地蹙了蹙眉,“我從來沒有說過假話,所以,不要在我麵前受傷流血,對別人我能夠忍住吸血的衝動,而你……我就無法保證了。”
茉瑤不置可否,緊緊靠在辰影胸口,在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為了辰影,她可以不顧一切,無論是她的血,還是她的命,她都會毫不猶豫地交給辰影。
風越來越大,天空中的風箏也越來越多。
夕陽漸漸褪去,橙紅色的光澤黯淡下來。
琉璃靜悄悄地離開了操場,向宿舍樓走去,水晶般美麗的麵孔上漾起了慘淡如落花般的笑容。如今,辰影學長也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了,茉瑤的苦苦等待總算有了回報,而她呢,她與夜之間的感情,是否會有圓滿的結局呢?
輕靠在梧桐樹下,琉璃抬眸望向那些自由飛舞的風箏,五顏六色,形態各異,因為風箏線在自己手中,無論風箏飛得多高多遠,都不會擔心找不到。可是,她怕自己抓不住她與祀夜之間的那條線……
“媽媽,風箏飛得好高啊!”
“爸爸做的風箏最漂亮了!”
“媽媽,我也要放風箏!”
“爸爸,你教我放風箏吧。”
頭痛欲裂的感覺突然襲上大腦,琉璃拚命握緊雙手,心口是窒息般的疼痛,身體不由自主地下滑,整個人跌坐在梧桐樹下。
斷斷續續的畫麵出現在她的腦海中,英俊帥氣的男子,美麗溫柔的女子,還有……還有活潑可愛的小女孩,他們三個人在放風箏,風箏飛得很高很高,漸漸地,模糊了,消褪了,什麽都看不到了,唯有小女孩的聲音依然在她耳畔清晰地回**……
是誰?他們是誰?
琉璃緊緊按壓著自己的心口,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頭上的疼痛仍然在加劇,仿佛隨時會將她卷入黑暗的漩渦之中。
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突然頭痛?為什麽出現那些不連貫的片段?那三個人究竟是誰?
太多的困惑,太多的疑問,琉璃卻怎麽都想不出答案,隻是疼痛無法消除,身體僵硬地靠著梧桐樹,臉色慘白一片,額角淌下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琉璃?琉璃,你怎麽啦?”
信洸去圖書館查閱資料,剛好從外側的林蔭道經過,看到琉璃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他趕忙越過櫻花叢,來到了她的身邊。
“洸,洸學長……”琉璃有氣無力地望著他,紅玉般的美目黯淡無光,“我,我的頭很痛,很痛……”
“琉璃,琉璃!”信洸緊緊蹙起眉宇,紫眸中溢滿了疼惜,“忍一下,很快會好了。”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著琉璃的發心,一股白霧般的精靈之氣迅速籠罩在琉璃的頭部,慢慢地,無聲無息地,琉璃的紅眸恢複了澄澈,頭痛也漸漸消失了。
“洸學長,謝謝你!”
“別說傻話,難道我要看著你痛苦嗎?”信洸淺淺一笑,為琉璃將海水般的長發向耳後攏了攏,冰紫色的眸光溫柔含笑,“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琉璃輕輕搖了搖頭,“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突然很頭痛,腦海中還浮現出了很奇怪的畫麵,斷斷續續的,好像是一家三口在放風箏,但是……我看不到他們的模樣,隻知道那是三個非常美麗的人。”
一家三口?
美麗的人?
信洸深鎖眉宇,眸色驟然加深,絕美淡漠的容顏愈發凝重起來。難道,難道是琉璃的記憶開始複蘇了?
“琉璃,不要多想了,可能是近來你太緊張了。”信洸輕輕拍著琉璃纖瘦的肩膀,沉聲安慰她,“記得,要好好休息,保持平靜的心態,知道嗎?”
琉璃抬眸凝視著信洸,苦澀地笑了笑,水晶般的麵孔上浮出了明顯的淒楚和落寞,“洸學長,謝謝你,如果夜也能明白我的心就好了……”
信洸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琉璃,是不是你與夜之間……”
“洸學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琉璃仰頭望著信洸,藍發輕輕飛舞,紅眸中氤氳起淡淡的淚霧,“洸學長,請您告訴我,苑瑾她……她與夜到底是什麽關係?”
“琉璃,你……”信洸心疼地抬手撫摸著琉璃的長發,冰紫色的眸光越來越溫柔,越來越擔憂,“抱歉,我對苑瑾不了解,隻知道她是血族中的純血種。我想,夜與苑瑾應該很熟悉,很了解彼此,大概是亦敵亦友的關係吧。”
亦敵亦友?
琉璃默然苦笑,紅眸中淚光閃閃,水波**漾。苑瑾是祀夜的未婚妻啊,他們怎麽可能是敵人?就算是朋友,也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非常親密、已經談婚論嫁的男女朋友了……
隻是,這個秘密,僅僅屬於苑瑾和祀夜兩個人。
“琉璃?”
“洸學長……”琉璃輕輕按住自己的心口,淚水決堤而出,“這裏,總是很疼很疼,怎麽辦?”
信洸深深地注視她,心底的疼痛正在不斷加劇,他的心又何嚐不疼呢?每每看到琉璃傷心流淚,他總是比任何人都要痛苦無奈,聽到若縷說會不惜一切殺死琉璃,他比任何人都要忐忑不安。
他的心也會痛,也會受傷,他喜歡琉璃,十多年如一日地喜歡著她,這樣深厚的感情怎麽可能說放就放?他希望琉璃幸福,所以,他心痛欲碎地將她交給了祀夜,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已經放下了琉璃,並不代表他不再喜歡琉璃啊……
“琉璃,我對你的心意一直沒有改變過,即使你喜歡的人是祀夜,我也……”信洸輕輕為琉璃拭去眼淚,一把將她抓入懷抱,像得到珍寶一樣,毫不放鬆地擁緊了她,“我知道,自己應該祝福你和祀夜,我也強迫自己不要再給你帶去任何困擾,可是……琉璃,這麽多年的感情,我沒有辦法放下,我見不得你的眼淚,見不得你痛苦難過,你明白嗎?如果,如果祀夜傷害了你,那麽,你願意來我的身邊嗎?”
也許,他說出這樣的話,很對不起祀夜,甚至有些乘人之危,但是,喜歡就是喜歡,他控製不了自己的心,他想留住琉璃,想永遠和琉璃在一起……
琉璃驚愕地望著信洸,眼底的淚珠仿佛突然間停止了流動,水晶般的麵孔愈發蒼白,透明得恍若虛無。
“洸,洸學長,你……你在說什麽?”
信洸緊緊擰起眉峰,幾不可聞地歎了歎氣,冰紫色的瞳眸中閃過一抹深深的黯痛。
“琉璃,對不起……”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琉璃的臉龐,深情脈脈地注視她,“不能喜歡我嗎?永遠都不能喜歡我嗎?我不想讓你進入血族的世界,不想讓你卷入任何風波之中,可是,琉璃,為什麽你喜歡的人偏偏是血族的王……”
“洸學長,我……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琉璃含淚而笑,環住信洸的後背,輕輕拍了拍,“洸學長,謝謝你,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
信洸埋首在她海藍色的長發中,更加用力地擁住了她,心底充滿了無盡的絕望。
“……好,如果有來生,我會等你。”
信洸知道,這一世,他是永遠無法得到琉璃的心了,但他仍會一如既往地守護她,關愛她,希望她幸福快樂。
當信洸得知若縷要殺琉璃之後,他的心情一直沒有平靜過。
若縷在精靈族中擁有最獨特的力量——山茶花之毒。這種與生俱來的精靈之氣,沒有任何治愈力量,反而會讓人中毒,或者,這也是若縷選擇避世生活的原因之一吧。
周末。
幻海學園一片寂靜。
晨曦淡淡地灑在校園裏,渙開金子般的漣漪。
晨風微微地拂過櫻花樹,散發出陣陣清雅的香氣。
俊美優雅的黑發少年站在走廊上,望著學生會辦公室的牌子,揚唇輕輕笑了笑,紅玉般的美目中掠過一抹深不可測的眩亮光芒。
然後,他抬起手,直接推開了那扇棕色的木門。
聽到門聲,銀發少年從桌前緩緩抬頭,深邃如潭的冰紫色眼眸直直地落在那道逐漸靠近的身影上。
“夜,這麽早?”
祀夜玩世不恭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額前的發絲,“彼此彼此!洸,你不是更早嗎?難道是猜到我會來找你,特別在這裏等我?”
信洸放下手中的資料,從椅子上站起身,絕美的容顏悄然蒙上了一層陰翳的色彩。
“夜,開誠布公吧。”
“啊,我正有此意,你我之間不需要繞圈子。”祀夜慢慢斂起笑容,妖嬈美麗的紅色眸光恬淡地望入信洸那對同樣冷凝的紫眸,“告訴我,若縷在哪裏?”
“不知道。”
祀夜莞爾一笑,“但是,你能找到他。”
祀夜又去了上一次信洸與若縷見麵的地方,想找到若縷,但是,那裏根本沒有若縷的蹤跡,連一絲屬於若縷的氣息都沒有。遺憾的是,他無法像信洸那樣,憑借兩人之間的羈絆找到若縷,所以,他隻能來問信洸。
“夜,很抱歉,我不能幫你尋找若縷。”信洸凝眸注視著祀夜,薄唇緊繃,紫眸幽深,燦若星辰。
祀夜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俊美的麵孔平靜無波,讓人無法看透他在想些什麽,“洸,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若縷要對付的人是誰。”
祀夜曾無數次懷疑過苑瑾,認為苑瑾一心想置琉璃於死地,現在看來,與苑瑾相比,若縷似乎更加痛恨琉璃呢。
為什麽?
他想不通,想不透,若縷很早已經離開了精靈族,過起了隱居避世的日子,而琉璃一直生活在幻海學園,生活在人類的世界裏,與若縷根本毫不相關,若縷為什麽要如此固執地想要殺害琉璃呢?
最重要的一點,琉璃並不認識若縷,而若縷卻非常熟悉琉璃,這其中,很可能存在著他和信洸不知曉的內情。
“夜,我了解若縷,也相信他。”信洸幽幽地歎氣,抬手拍了拍祀夜的肩膀,紫眸中露出了罕有的請求之色,“能不能把若縷交給我處理?我會向他問清楚一切的。”
祀夜淡漠地勾起薄唇,微笑地望著信洸,不著痕跡地推掉了他的手。
“洸,這就是你對琉璃的感情嗎?”
信洸冷冷地挑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夜,你在胡說什麽!琉璃在我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她……”
“可是,你卻能夠眼睜睜看著她被若縷抓走,看著她被暗黑精靈所傷害!”祀夜恬淡而輕蔑地望了望信洸,俊美優雅的笑容如淩厲的匕首一般令人膽寒,“洸,把若縷叫出來,我告訴過你,任何傷害琉璃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所以,若縷也不會成為那個例外。”
說著,祀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眩紅的眸底浮出一抹深切的失望和無奈。
從這一刻開始,他和信洸之間的“友情”走到了盡頭,他不會再信任信洸,也不會再將精靈族當成朋友。
“夜,和你一樣,我也不過放過傷害琉璃的人。但是……”信洸頓了頓,紫眸迸射出懾人心魄的寒光,“若縷不會無緣無故對人類出手,當我詢問清楚後,我保證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
合理?
祀夜默然搖了搖頭,笑容裏是明顯的不屑。
哈,精靈族真是有趣呢,明明證據確鑿,若縷不但親口說出要殺掉琉璃,還幾次襲擊琉璃、傷害琉璃,這不是明目張膽地挑釁嗎?對他來說,最合理的交代,就是殺了若縷!
“洸,無論如何,我都要見若縷一麵。你知道的,佑崎和妃雪的死,也與若縷脫不了幹係呢,我怎麽可能將若縷交給你處理?”
祀夜已經確定,佑崎和妃雪的死必然同苑瑾有關,但是,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麽苑瑾要提到若縷的名字?倘若這件事與若縷無關,苑瑾又為什麽要嫁禍給若縷呢?
如果對方不是若縷,是精靈族的其他人,或者,祀夜心中的困惑還不會這麽多。畢竟若縷太少露麵,太鮮為人知了,就算是血族中的純血種,知道若縷存在的人也屈指可數,以前他可從來沒有聽苑瑾提起過若縷哦。
“夜,我相信,妃雪和佑崎一定不是若縷殺的。”
信洸篤定的神情讓祀夜的唇畔揚起一道淺弧,望著他似笑非笑的模樣,信洸的紫眸愈發冰冷幾分。
“哦?這麽肯定?”
“我相信若縷!而且,你也很清楚,若縷根本沒有殺害佑崎和妃雪的動機。”
祀夜緩緩抬眸,眩紅如血的眸光直望入信洸的眼底,“洸,既然如此,你更應該讓若縷站出來,至少,他可以為自己洗脫嫌疑,不是嗎?”
“我不知道他在哪裏,我也……”
“何必為我爭吵呢?”淡然如風的聲音輕輕飄過耳際,明月般俊逸的美少年踏著晨光而來,出現在祀夜和信洸麵前。
若縷?
若縷!
祀夜和信洸不約而同地擰緊了眉宇,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淡如明月的精靈少年。
若縷慢慢揚起薄唇,無聲地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清雅出塵,恍若墜入人間的天使一般聖潔純淨,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祀夜,太久沒有見到你了。”
“嗯,彼此彼此。”祀夜凝眸望了望若縷,優雅柔和的微笑在他那對眩紅的眸子裏緩緩綻放,“若縷,見你一麵真是不容易呢。”
若縷淡然一笑,輕啟薄唇,“以後,我們會天天見麵了。”
呃?
什麽意思?
祀夜依舊溫柔含笑,不動聲色,信洸卻緊緊蹙眉,用紫水晶般美麗的瞳眸冷冷地盯視著若縷。
若縷他,他在說什麽?難道,他是想進入幻海學園嗎?
“洸,你猜對了。”若縷靜靜地望著信洸,輕笑道:“洸,我要申請入學,我要留在這座被精靈族守護的學園裏。”
“不行!”信洸當即拒絕了若縷的入學請求。
若縷一心想要殺害琉璃,就算若縷是他最信任的搭檔和知己,他也不能讓琉璃麵對未知的危險。
“洸,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若縷又一次看穿了信洸的心思,“沒錯,我不會放棄殺琉璃,但是,我留在你身邊,你可以隨時監督我的一舉一動,不是更利於你保護琉璃嗎?”
“若縷!”
信洸不得不承認,若縷對他的了解,甚至超過了他自己。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經曆了太多太多事,隻須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對方就能夠立刻明白,如同彼此的影子一般。
“洸,讓若縷留下吧。”一直未開口的祀夜,輕輕挑眉,紅眸熠熠閃爍,唇畔勾起一道完美優雅的淺弧,“若縷說得有道理。既然我們已經知道,若縷執意要殺琉璃,那麽,與其讓他在背後動手腳,還不如明目張膽地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行動。”
若縷側眸看了看祀夜,淡然含笑,美若明月,金瞳中流轉著靜謐的波光。
“若縷,歡迎你進入幻海學園!”祀夜笑靨如花,紅玉般的美目如同悄然轉動的漩渦,深邃而神秘,“不過,以後你可就變成甕中之鱉嘍。琉璃是我的,如果你想殺琉璃,最好先過我這一關。”
若縷臉上的笑意加深,紫色的長發輕輕飄舞,“祀夜,這麽多年沒見,你更讓我刮目相看了,希望你能守護住……你的琉璃。”
若縷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精靈族的歸隱者堅持要殺琉璃這個柔弱的人類女孩,是一件多麽荒謬奇怪的事。
然而,他有必須殺掉琉璃的理由,從十幾年前就已經埋入他心底的理由。
若縷的到來,在幻海學園內掀起了一場異樣的風暴。
他美若皎月的容顏,淡然如風的微笑,清雅出塵的氣質,一切一切,點點滴滴,都讓他顯得與眾不同。這樣如天使一般的美少年,自然而然會成為學校眾多女生仰慕的對象,相對的,男生也會更加妒忌他吧。
“喂,你站住!”
“新來的,喊你呢!”
“臭小子,沒聽到嗎?”
耳邊聒噪的聲音此起彼伏,若縷仍然是淡定含笑的姿態,完全沒有在意那幾個將他包圍住的男生。
“喂,你是聾子嗎?”
“不,不對,是啞巴!”
“哈哈!可能又聾又啞吧。”
冷嘲熱諷之間,有人向若縷發起了攻擊,沙塵滾滾,地麵上的碎石子一起朝他飛來。
若縷幾不可聞地歎了歎氣,不著痕跡地閃了閃身,便輕易越過了沙塵,繼續向前走去。
見他毫發無傷,幾個男生變得氣急敗壞,更多更強的襲擊隨即而來。
結果,若縷還是安然無恙,淡如明月,攻擊者反而氣喘籲籲地趴倒在地,狼狽不堪。
“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若縷微微一笑,金燦燦的眸光如鑽石般閃亮,“不要再自討苦吃了,我隻想在這裏過些平靜的生活。而且,我沒有與你們交手的理由,所以,請你們……”
話音未落,幾個男生心有不甘地又開始了攻擊。
哼!他們都是剛剛失戀,被女朋友甩了,原因竟然是,女朋友全變成了若縷的粉絲,動不動就拿他們與若縷做比較!
若縷算什麽東西?不就是長得好看一些嗎?他們最看不慣這種惺惺作態的小白臉了!
然而……
在幾個男生親眼見到若縷的力量時,立刻改變了主意,匆匆忙忙落荒而逃。
“若縷大人!”
格羽從梧桐樹後走出來,俊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墨綠色的眼眸燦若星辰。
若縷向他輕輕點了點頭,紫發在眸底散開淡淡的剪影,“格羽,有你陪在洸的身邊,我就徹底安心了。”
“若縷大人,你一直喜歡寧靜的生活,為什麽突然來幻海學園了?”這個問題,格羽曾經追問過信洸,但是,信洸緘口不言,他隻好悻悻地放棄了。
若縷凝眸淺笑,俊逸出塵的麵孔上是月華般清雅的笑容,“格羽,我不會在這裏待太久,做完我要做的事,我會立刻離開。”
“要做的事?”格羽蹙眉,眨了眨綠寶石般的眼眸,“若縷大人,有什麽事需要做,你可以吩咐我的。”
“格羽,謝謝你。”若縷淡若無痕地搖了搖頭,“你不必過慮,這件事隻有我自己才能完成,你就好好幫助洸吧。”
“若縷大人,你……”
“格羽!”千葉的喊聲打斷了格羽的話,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格羽身邊,黑亮的眼眸卻落在了若縷身上,“咦?你……你是新來的若縷學長?”
若縷微笑著點頭,“你好!聽說,你是格羽最喜歡的女孩,你很幸運呢,格羽在我們精靈族中,是非常優秀的。”
千葉不以為然地嘟起嘴,側眸望著格羽,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真的?”
“這個嘛……”格羽抬手揉了揉千葉的短發,綠眸中閃爍著戲謔的光芒,“啊,我們的若縷大人從來不說假話。”
千葉睜大眼睛瞪著格羽,唇畔卻**漾著柔和的笑容。哼!真是沒想到啊,格羽竟然變得越來越厚臉皮了。
若縷但笑不語,清澈如水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另外兩個女孩子身上:琉璃和苑瑾。
“若縷,你怎麽也來幻海學園湊熱鬧了?”
苑瑾大大方方地走到他的麵前,深灰色的眸子裏流轉著旁人無法看透的笑意。
若縷抬眸望了望苑瑾,俊逸完美的麵孔上並沒有太多的個人情緒,“正如你所說,大家都集中到這裏了,我怎麽能不來看看呢?”
苑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拉過琉璃,笑著說道:“若縷,你認識琉璃吧?”
“讓祀夜傾心的女孩,這個學校裏,恐怕無人不知吧。”若縷深深地注視著琉璃,似乎在她那對美玉般的紅眸中尋找著什麽,“琉璃,是否對我有印象呢?”
琉璃莞爾一笑,海水般幽藍的長發在風中輕輕飛舞,“若縷學長,你好!我們班裏很多女生都是學長的追求者呢,大家都說學長像天使一樣。”
“哈哈,是嗎?”若縷的臉上露出了鮮有的輕鬆笑容,“抱歉,讓她們失望了,我不是天使,隻是一個精靈而已。”
琉璃甜甜地笑著,突然,她猛地蹙起眉心,輕聲問道:“若縷學長,你喜歡山茶花嗎?”
呃?
若縷微怔,金瞳的眸色悄然加深,“為什麽這樣問?”
“哦,好像若縷學長身上有淡淡的山茶花香氣。”琉璃尷尬地垂下頭,睫毛如蝶翼般眨動,“我,我對各種花的香味很敏感,所以……對不起,我太冒昧了,請學長原諒。”
若縷默然輕笑,俊逸的麵孔隱隱蒙上一層陰翳的色彩。琉璃,即使封印了你的記憶和力量,你還是與普通人類不同呢。
一陣猛烈的風吹過,粉色的櫻花狂亂旋轉,洋洋灑灑。
快到宿舍樓的時候,風中傳來一陣異樣的氣息。
若縷微微一怔,突然停住了腳步。
“祀夜,找我有事?”
“嗯,算是吧。”伴隨著優雅溫潤的話語,祀夜如幽靈般從天而降,紅眸中流轉著淡淡的笑意,“若縷,你見過苑瑾了?那麽,我們也該談一談佑崎和妃雪被殺的事了。”
若縷不置可否,流泉般的嗓音平靜淡定,沒有一絲惶恐,“祀夜,這麽久以來,我根本不屑與血族動手,更沒有興趣對付一個十惡不赦的純血種。殺掉佑崎,我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他唯一想殺的人,隻有琉璃,隻有琉璃!
“可是……”祀夜意味深長地望在若縷,眸子裏的笑漸漸褪去,“你知道嗎,讓你成為凶手的人,正是苑瑾!”
若縷的臉色稍稍改變,淡紫色的發梢拂過他的眼角,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目光。
“啊,血族的純血種,真是每一個都不簡單呢。”
“是呢。”祀夜讚同地點了點頭,紅眸中迸射出鮮紅如血的光芒,“我們純血種是血族中不可撼動的存在,倘若太單純、太孱弱,又怎麽統治整個血族呢?”
若縷的回答,讓祀夜堅定了自己原來的想法:佑崎和妃雪的死,應該與若縷無關,而真正的凶手……無疑隻有一個人,苑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