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迫不得已的決定

天色陰沉,烏雲密布。

冷風輕輕地吹拂,帶來一陣陣櫻花的清香。

幻海學園,人工湖畔。

水麵漣漪**漾,層層疊疊,緩緩漫延。

俊美優雅的少年倚在池畔,墨發無聲飄舞,拂過額頭,拂過眼角,一對紅玉般澄澈美麗的瞳眸若隱若現,流轉著星辰般璀璨的波光。

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絕美淡漠的少年緩緩而來,銀發如雪,紫眸如潭,傾國傾城的容顏靜如止水,毫無波瀾,緊抿的唇畔繃直如線,恬淡而疏離。

“夜!”

黑發少年抬眸輕笑,懶懶地揚起手,向銀發少年打了個招呼,“嗨,洸!我好像等你很久嘍,你也太能擺架子啦!”

信洸微微擰起眉宇,冰紫色的眼眸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卻在望向黑發少年的時候,漸漸變成了無奈。

“夜,你讓我來這裏,有什麽重要的事?”

祀夜稍稍傾身,離開湖畔,走到信洸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琉璃,她的記憶和力量都在恢複。不過,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但是,我很確定,她的血族本性很快就會顯露出來。”

直到現在,祀夜的腦海中依然清晰地烙印著,那對屬於琉璃的狹長冰冷的獠牙。若是從前,他會為此感到開心,感到滿足,他深愛的琉璃終於要回歸到血族,成為血族中最高等的純血公主了,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然而……

現在的祀夜,隻覺得憂心忡忡。

他不希望琉璃卷入血族的紛爭之中,也不希望琉璃成為精靈族的一員,如果可以,他隻想琉璃作為人類,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度過一生。

“夜,這件事……”信洸頓了頓,幽幽地歎氣,如雪的銀發輕輕飄飛,“我帶琉璃回學校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什麽?

祀夜倏地挑眉,俊美含笑的臉孔驟然陰沉幾分,眩亮妖嬈的美目中閃爍著星辰般璀璨的光芒,帶著淡淡的困惑和深深的沉思。

“洸,這是怎麽回事?琉璃她……”

信洸默默地望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我找到琉璃的地方,居然是她三歲前的家,也就是精靈女神和夜之王一直居住的城堡。那裏,直到現在依然擁有力量強大的結界,琉璃隻是憑借記憶裏的片段找到了那座城堡,將那裏當成了能夠保護她的避風港。”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祀夜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宇,紅寶石般清澈燦亮的眸子微微眨動,墨玉般的發絲拂過他的額角,在眩紅的眸底灑下一道道黯淡的剪影。

可是,祀夜心中還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為什麽信洸會知道夜之王和精靈女神居住過的地方呢?如果信洸早已知曉,那麽,琉璃應該早已經被找到,被帶回幻海學園了,不會拖了這麽多天才對。

“洸,你怎麽會找到琉璃?你是怎樣找到她的?”

“找到琉璃的人不是我,而是……若縷。”信洸那張絕美的容顏慢慢變得黯淡,變得苦澀,紫水晶般美麗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淡藍色的憂鬱,“其實,若縷他……他十多年前已經見過琉璃了,那時候,琉璃僅僅三歲,與精靈女神和夜之王居住在一起。”

“哦?”祀夜微微揚唇,抬手覆上自己的額頭,似笑非笑地問道:“這麽說,若縷是最早見過琉璃的人?可是,為什麽若縷堅持殺害琉璃呢?要知道,三歲以後,琉璃就失去了曾經的記憶和力量,作為人類生活至今,與若縷再沒有任何交集……難道,難道在琉璃失憶之前,若縷與三歲的琉璃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事?”

信洸默不作聲,隻是淡若無痕地輕歎了一聲,肯定了祀夜的猜測。

這,這怎麽可能呢?

三歲的琉璃,不過是一個剛剛懂事的小孩子,她能做出什麽事讓若縷十多年來窮追不舍呢?

祀夜心中的疑問,非但沒有解除,反而越積越多了。

“洸,你一定知道什麽,告訴我真相吧。”

信洸抬手拍了拍祀夜的肩膀,紫亮的眸底褪去憂傷,換上了絕望般的無奈,如當初若縷對待他一樣,深深地注視著祀夜,“夜,我可以答應你,但是,請你做好心理準備。有些事,你我根本改變不了,哪怕煩躁,哪怕不安,哪怕鬱悶,也隻會無濟於事……我們兩個都是真心喜歡琉璃,真心希望她平安幸福,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夠保持冷靜。”

“嗯,你說吧。”祀夜揚唇輕笑,紅寶石般的眼眸直望著信洸,淡淡的聲音如春風拂麵,卻又堅定不移,“洸,死亡我都可以麵對了,還有什麽事會讓我驚慌失措呢?放心,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信洸稍顯猶豫,最終還是點頭應允了。

於是,在學校的人工湖畔,在微微的清風中,信洸將若縷所講述的一切,全部告訴了祀夜……

祀夜那張俊美優雅的麵孔漸漸變得蒼白,褪盡了慣有的微笑,籠罩著一抹神秘而不可捉摸的黯淡之色,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信洸預想中的震驚。

“洸,我想,我終於明白夜之王的良苦用心了。”

最初,祀夜闖入幻海學園,隻身尋找夜之王的女兒,完全是為了實現夜之王的遺言,維護整個血族的利益。那時的他,從未想過會喜歡任何人,與生俱來的、屬於純血種的高傲和冷淡,讓他漠視一切,毫無顧忌,而如今,他竟後知後覺地發現,夜之王為了保護血族,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要忍痛犧牲,這是多麽難以承受的痛苦啊……

“找我女兒,用她的血喚醒我!否則,血族必亡!”

夜之王的遺言,祀夜記得很清楚,但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夜之王會說“血族必亡”這樣絕望而堅毅的話。當他聽完信洸的講述,心中真是錯綜複雜,百感交集。

原來,夜之王的擔憂與若縷是相同的,他們害怕琉璃的力量會危及到血族、精靈族和人類共存的這個社會,所以,寧願殺掉琉璃,預防一絲一毫可能存在的危險。

祀夜不能說夜之王的決定是錯誤的,他也相信,夜之王深愛著琉璃這個女兒,隻不過,在血族和女兒之間,夜之王選擇了前者。但是,祀夜不是夜之王,在這個世界上,他比任何人都愛琉璃,更不會讓琉璃受到傷害!

如果血族遭遇到困境,麵臨著危險,他仍會義無反顧地保護血族,保護自己的族人,這是他永遠無法逃避的責任。同樣的,琉璃是他一生最愛的人,無論琉璃的力量多麽可怕,無論琉璃是否為血族帶來災難,他都會不顧一切地守護著她,永遠不離不棄。

“洸,你有什麽想法?”

信洸凝眸望著祀夜,冷豔絕倫的容顏美得攝人心魄,隱隱地,他的紫眸氤氳起一抹夜霧般深沉的感傷。

“夜,我向若縷承諾過,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否則……若縷是不會放棄的,更不會改變殺掉琉璃的初衷。”

“洸,不管怎樣,哪怕對手是若縷,甚至是你,我也絕不會讓你們傷害琉璃!”祀夜盯著信洸,澄澈妖嬈的紅眸中閃爍著鮮血般眩亮的光芒,堅定而執著,“把琉璃交給我吧,我會帶著她離開,遠離血族,遠離精靈族,找一個安寧平靜的地方,無憂無慮地度過一生。我想,如果不再讓琉璃受到刺激,她的力量會漸漸平複下來的。洸,請你暫時用精靈之氣,幫忙調整好琉璃的心緒,我會盡快解決與苑瑾之間的恩怨,讓她離開幻海學園。”

抬頭仰望著黯淡天色下的幻海學園,祀夜心中湧動著一股深深的歉疚。若不是他的突然闖入,這所被精靈族守護的學校,一定會平靜如常,祥和快樂,沒有一絲血雨腥風,沒有任何陰謀掠奪,是一片安寧沉靜的樂土。

“夜,按你說的做吧。”信洸苦澀地笑了笑,無奈和無助在他的眸底交錯而現,冰紫色的眸光讓人看了異常心疼,“……以後,琉璃就拜托你了,不要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要讓她再卷入血族和精靈族的風波中,就像精靈女神期待的那樣,讓琉璃作為人類,平平安安生活下去。”

“嗯,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琉璃!”祀夜輕輕拍著信洸的肩膀,唇畔漾起戲謔而感激的笑容,“洸,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希望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信洸但笑不語,抬手給了祀夜一拳,這是他小時候與若縷之間互相問候的方式,這是屬於朋友之間彼此信任的方式。

也許,他真的已經將祀夜當成能夠依存、能夠交心的朋友了。

夜空如墨,漆黑一團,什麽都看不見。

狂風怒吼,陰冷一片,處處迷離不清。

空曠的廢墟之地。

頎長挺拔的少年微闔雙眸,俊美優雅的容顏在暗夜裏美得令人驚心動魄,沉墨般的黑發隨風飄舞,閃爍著冰冷如霜的寒光。他的唇畔揚起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長長的卷翹的睫毛整齊地覆蓋在眼瞼處,緩緩眨動,如細細的蝶翼一般。

腳步聲漸漸傳來,漸漸靠近。

風中漫延著熟悉的氣息。

少年唇畔的笑意悄然加深,慢慢地,慢慢地,睜開了那雙眩紅如血的瞳眸。紅眸澄澈妖嬈,神秘莫測,如深壑幽海,又似當空皓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少年身後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相隔幾米的距離,另一道身影在暗夜裏依然清晰可見。

那是一個月華般美麗的少女。

她有著湖水般的青綠色長發,白皙精致的臉頰沒有絲毫波瀾,深灰色的眸子裏閃爍著燦若星辰的光芒,紅唇淡淡上揚,笑得有些慘淡,亦有些嘲諷。

“苑瑾,你來了。”

少年緩緩轉過身,紅玉般的美目溫柔含笑,慵懶而玩味地望著少女。

少女微怔,本以為會是一副劍拔弩張的緊張態勢,沒想到少年的麵孔上仍然是慣有的優雅笑容。

是呢,祀夜不愧為血族的王,他最喜歡、最擅長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在談笑之間讓對手灰飛煙滅。

“夜,你主動找我來,實在讓我受寵若驚呢。”

祀夜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懶懶地抬手覆上自己的額角,若有若無地遮擋了紅眸中淩厲而淡漠的眸光。

“苑瑾,我可不想與你比耐性。”祀夜放下手,斂去唇畔的笑意,一字一句地說道:“把‘火薔薇’交給我,趕快離開幻海學園,回到屬於你的血族領地。”

“火薔薇”是血族的聖物,它記載著血族幾千年來的曆史和過去,隻有血族的王才能成為“火薔薇”的主人。

祀夜不想去揣測苑瑾奪走“火薔薇”的目的,但是,隨著琉璃記憶的覺醒,“火薔薇”的靈性也會受到夜之王血統的影響。

當初,夜之王讓位於祀夜,並將“火薔薇”交付給他,意外的是,祀夜拒絕了。他不是不想收下“火薔薇”,而是,在夜之王沉睡之前,他希望“火薔薇”能夠一直陪伴在夜之王身邊。

然而,十多年前,夜之王突然陷入沉睡,“火薔薇”更是下落不明。如今,一切真相都已經揭開,祀夜決定將“火薔薇”收回,在喚醒夜之王後,重新將“火薔薇”交給夜之王,讓他繼續管製整個血族。

“夜,難道我交出‘火薔薇’,你就會放過我嗎?”一反常態地,苑瑾沒有故意拖延時間,深灰色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冰冷的訕笑,“夜,你太狠心了!是的,你不喜歡我,你隻想與琉璃在一起,但是……我又何曾奢望過你全部的感情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血族,而你呢,你今天站在我的麵前,還不是想要殺掉我嗎?”

“苑瑾!”

祀夜倏地提高聲調,秀雅的眉宇緊緊蹙起,俊美無瑕的容顏上顯露出罕有的淡漠和冷凝之色,“你一直不明白嗎?我從來沒有厭惡過你,在血族中,我們純血種的地位是絕對的,是高高在上的,但是,純血種卻比每一個族人都要孤單寂寞。這樣的感覺,我清楚,你也清楚,別人是永遠無法體會的……苑瑾,我們血族中的純血種已經不多了,若非迫不得已,我不會出手對付僅有的同伴。”

苑瑾驚怔,灰亮的眸子幾乎忘記了眨動,美麗如明月的臉龐,漸漸蒙上了一層羞赧而激動的淡粉色,長長的秀美的睫毛在鼻翼兩側灑下一道道整齊的剪影。

她,她沒有聽錯吧?

夜,夜居然原諒了她的過錯?

她殺了佑崎,殺了妃雪,殺了祀夜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祀夜非但沒有懲罰她,反而會放過她?

天啦!

她簡直不敢相信!

這,這是真的嗎?她從沒想過祀夜會放過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彼此開戰的準備,盡管她並不想成為祀夜的對手。

“夜,你真的原諒我了?”

祀夜凝眸盯視她,俊逸的麵容仍然冷若冰霜,高貴淡漠,完美無缺,低沉而溫柔的聲音裏帶著不容反抗的霸氣,“苑瑾,我可以原諒你,但你必須回到你的領地,而且……沒有允許,永遠不準離開你的領地!”

什麽?

苑瑾的臉色霎時蒼白,眸底欣喜的光芒迅速變成了暗夜般的陰翳,唇畔緩緩地,緩緩地向上揚起,拉出一道嘲諷般的殘忍笑意。

“夜,你是準備禁錮我嗎?”

哼!她可是為數不多的純血種啊,是血族中最出色的純血公主,怎麽可能接受如此強製而輕蔑的命令?怎麽可能心甘情願變成一隻被囚禁在籠中的金絲雀?

祀夜淡然輕笑,眩紅的眸光筆直地望入苑瑾那對深灰色的眸子,沉聲道:“苑瑾,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嗎?”

“夜,我寧願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想被你永世囚禁!”苑瑾絕望般地笑了起來,眸色驟然加深,眼底迅速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寒冰,“夜,既然你根本無意放過我,又何必做出這麽多虛情假意的舉動?我知道,你一直想為佑崎和妃雪報仇,一直想要殺了我,那麽,盡快動手吧。”

“苑瑾,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祀夜不否認,他的確想殺了苑瑾,借此來慰藉佑崎和妃雪那已經逝去的靈魂,不過,他之前的話也是出自真心。在血族中,區區可數的幾位純血種,乃是整個血族最寶貴的純正血統,他不想說,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血族,但是,隻要他一天沒有離開血族,隻要他還是血族的王,他就不能推卸自己的責任。

苑瑾一步一步走近祀夜,灰亮的眸子深深地注視他,纖長的手指有些猶豫、有些顫抖地探上他那張俊逸不凡的臉龐,慢慢地,慢慢地綻放出一抹慘淡無力的笑容。

“夜,就算我說過很多謊話,就算你從未相信過我,但是……”苑瑾稍稍踮起腳跟,將自己的唇覆在祀夜唇角,深深地落下一吻,“夜,我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喜歡著你,這是我的真心話,沒有一絲虛假。當初,我並非存心殺害妃雪,我也知道妃雪對你多麽重要,可是佑崎已經沒救了,妃雪深愛著佑崎,一定想永遠陪伴著他,那麽……我幫助妃雪達成了她的心願,這有什麽不對嗎?夜,你比我更清楚,佑崎總是野心勃勃,急功近利,他的存在終歸會威脅到你的地位,我將他殺掉,為你清除障礙,難道這是不可饒恕的滔天大錯嗎?夜,我希望你能夠注意到我,希望你能夠……”

“苑瑾,夠了,已經夠了。”祀夜輕輕拉下苑瑾的手,幾不可聞地歎了歎氣,紅寶石般清澈美麗的眼眸中閃過淡淡的惋惜,“苑瑾,聽我的話,回你自己的領地吧。我不能說你的想法、你的做法都是錯誤的,但是,你殺害佑崎和妃雪的理由,何嚐不是你為自己開脫的完美借口呢?好了,接受我的命令,永遠留在你的領地,不要再出來,否則,你就是逼我對你動手,明白嗎?”

“不明白!”苑瑾突然拋開了所有的耐性,忿忿地盯著祀夜,月華般美麗的臉龐浮起了深深的恨意,“禁錮我,讓我無法自由行動,那樣的我與人偶有什麽差別?夜,你怎麽能這樣殘忍?我不會接受這樣的命令,死也不會!”

言畢,苑瑾立刻跳離祀夜身邊,毫不猶豫地發起了攻擊。

苑瑾知道,祀夜的命令是絕對的,是不會更改的,既然如此,與其毫無尊嚴地苟活,她寧願轟轟烈烈地死在祀夜手中,更何況……她得到了佑崎的力量,與祀夜也算勢均力敵,誰勝誰負還說不定呢。

麵對苑瑾的攻擊,祀夜選擇了退避閃躲的策略。

盡管心中堆積著怨恨與不滿,祀夜仍然不願對苑瑾動手,就算為整個血族著想,他也希望苑瑾能夠繼續活下去。

“夜,你在害怕嗎?為什麽不反擊?你在躲什麽?”

暗夜裏,煙塵中,祀夜和苑瑾根本看不到彼此的模樣,隻能憑借各自的氣息和聲音來尋找攻擊的位置。

“苑瑾,我在給你最後的機會。”

嫋嫋煙塵慢慢飄散,朦朧的夜色下,苑瑾冷冷地勾起紅唇,不甘心地說道:“夜,你從來就沒有給過我機會。你明知我喜歡你,卻不肯正眼看我一次;你明知我無法接受桎梏,卻執意勉強我,試圖改變我的命運。夜,在你的心目中,我這個純血公主是可以如此肆無忌憚被踐踏的嗎?”

說著,苑瑾斂去唇畔的冷笑,眸色逐漸加深,灰眸中迸射出眩亮的光芒。

“啪啪啪——”

砂石滾滾,火花四射,漆黑的夜空中仿佛突然間綻放了無數美麗的煙花,光芒萬丈,絢爛奪目。

祀夜緊緊蹙眉,靈活地閃避,幽幽地歎氣,低沉平靜的聲音穿過濃濃的煙霧,飄**在苑瑾的耳際,“苑瑾,你知道我要多麽辛苦才能說服自己放過你嗎?你殺了佑崎和妃雪,觸犯了血族中的純血種之間的禁忌,就算我在這裏殺了你,也是理所當然!”

“那麽,你就趕快動手吧。”

苑瑾苦澀地笑了笑,深灰色的眸子裏消褪了所有的光芒。其實,從她答應幫助佑崎那一刻開始,她就站在了與祀夜對抗的位置上,明明是喜歡他的,明明最不想讓他仇視,她卻早已將自己逼上了一條不歸路。

既然,她今生今世無法與祀夜相愛,那麽,就讓她死在祀夜手中,作為他心底最後的遺憾而消逝吧。

“……好,如你所願。”

祀夜淡淡的應允,紅眸不經意凝縮,鮮紅如血的赤色眸光如劃破夜空的流星一般,清晰而眩亮,冰冷而銳利。

煙霧散盡,祀夜與苑瑾彼此對視,不約而同地加深眸色,開始了猛烈的攻擊。

“轟轟轟——”

“喀嚓喀嚓——”

振聾發聵的聲音此起彼伏,在寂寥的冷風中恣意漫延,熠熠閃爍的火花照亮了整片漆黑黯淡的天空,沙塵飛揚,夜霧濃重。

“啊——咳咳——”

“咳咳咳——”

苑瑾的力量終歸敵不過祀夜,狼狽地趴臥在地麵,唇角流淌著殷紅的鮮血,空氣裏彌散著強烈的血腥氣息。

“苑瑾,已經夠了。”祀夜蹙眉凝望著她,紅玉般的美目中流轉著無奈和惋惜,“趕快離開幻海學園,回你自己的領地吧。”

苑瑾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痕,似笑非笑地望向祀夜,精致美麗的麵孔依舊,隻是那雙星辰般燦爛的灰眸再無任何光彩。

“夜,你還是殺了我吧,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緩緩地,苑瑾的唇畔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如果說,我殺掉佑崎和妃雪,這樣的下場是自己罪有應得,那麽……我喜歡你,又有什麽錯呢?哈哈!哈哈!是啊,我永遠無法得到你,但你深愛的琉璃,一樣得不到你!琉璃會死哦,一定會被若縷殺死哦,哈哈!”

祀夜微微驚怔,俊容如月,紅眸如血。

欸?

苑瑾居然知道若縷想殺害琉璃的事!

這樣看來,苑瑾與若縷之間似乎早已相識,但是很奇怪,他在苑瑾的血液中沒有讀取到一絲一毫關於若縷的記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天空湛藍如水,白雲朵朵相依。

粉色的櫻花在風中旋轉飛舞,洋洋灑灑,如漫天飄雪。

高大蔥翠的梧桐樹下,黑發少年靜靜地闔眸而坐,唇畔揚起一道新月般的淺弧,默然輕笑,長長的睫毛整齊地蓋住眼瞼,寧靜而淡然。

“祀夜大人!”

少年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稍顯猶豫地望著閉目養神的黑發少年,“祀夜大人,您真的決定要離開幻海學園嗎?”

倚樹而坐的祀夜,緩緩睜開雙眸,眩紅如玉的眸底流轉著妖嬈美麗的波光,令他那張俊美無瑕的麵孔愈發英氣逼人了。

“辰影,過了這個周末,我們就離開。”祀夜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地望著辰影道:“如果你願意,可以一直跟在我的身邊。當然,你拒絕也沒問題,我是不會勉強你的。”

辰影毫不遲疑地上前一步,俊臉上滿是堅毅,“祀夜大人,辰影這一生永遠都會追隨著您,絕對不會離開您!”

“嗯,我明白了。”祀夜揚唇輕笑,優雅地抬起手,揉了揉墨玉般的黑發,“那麽,這兩天之內,你好好去處理茉瑤的事。”

欸?

辰影的臉色微微改變,淡淡的憂傷迅速鋪滿了他那雙漂亮幽深的眸子。

是啊,他要走了,於情於理都要向茉瑤告別一聲,隻是……現在的他,已經放不下茉瑤,已經離不開茉瑤了。

他想一直跟隨著祀夜大人,這是他生命的意義和使命;他也想一直陪伴在茉瑤身邊,這是他的心為他做出的決定。

怎麽辦?

麵對著祀夜大人和茉瑤,他究竟要怎樣選擇呢?

“祀夜大人,我……”

祀夜玩味十足地笑望著辰影,早已將他的心思看穿,了然於胸,“哦?你怎麽啦?是不是舍不得茉瑤呀?”

辰影窘迫地說不出話來,俊毅的臉龐隱隱浮起了一抹紅暈。

祀夜唇畔的笑意加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辰影,真是被他打敗了,直到現在,還是如此害羞呢。

“你呀,去問問茉瑤的想法,如果她願意和我們一起走,那麽……”

“祀夜大人,謝謝您!”辰影突然喜出望外地打斷了祀夜的話,這樣的舉動,對於一向循規蹈矩的辰影來說,絕對是反常行為。

“啊,辰影,你總算開始變得有趣了。”祀夜稍稍斂起笑容,紅眸直望著辰影,叮囑道:“不過啊,茉瑤與琉璃不同哦,即使茉瑤答應陪你一起走,你也必須要先征得茉瑤父母的同意才行哦。”

辰影重重地點了點頭,眸底溢滿了喜悅,“謝謝祀夜大人的提醒,我會處理好的。”

其實,辰影並不擔心茉瑤家人的阻攔。

在幻海學園讀書的學生,每個人都擁有一些超越常人的能力,然而,就是這些特殊的能力讓他們的父母、親人感到恐慌,害怕招惹麻煩,害怕危及安全,寧願將他們送入幻海學園,也不想將他們留在身邊。

辰影曾經陪茉瑤回過家,也見過茉瑤的父母,但是,家裏那種戰戰兢兢、緊張不安的氛圍,讓辰影更加心疼茉瑤,也更加想好好保護她。

與血族相比,人類是弱小的,所以,對於未知的一切,總會充滿惶恐,選擇遠離,選擇逃避。辰影不願因此而看輕人類,可是,在他的心中,這也注定會成為永遠無法打開的死結,他隻希望,茉瑤能夠幸福,能夠快樂地生活下去。

櫻花飛舞,綠草蔥蔥。

明媚和煦的陽光千絲萬縷,灑下一片片斑駁交錯的光影。

清風吹過梧桐樹,樹葉嘩嘩作響,如悅耳動聽的歌聲一般。

這時,美麗溫靜的少女出現了。

她的長發如海水般湛藍,她的臉頰如水晶般瑩潤,她的紅眸如美玉般澄澈,她的笑容如明月般純淨。

“琉璃!”

祀夜抬起手,毫不猶豫地將少女抓入懷抱,惹得她頓時羞紅了臉。

“哦?去見洸了?”

近段時間,祀夜拜托信洸每天為琉璃輸入精靈之氣,用以平複琉璃的心緒,避免因外界刺激而導致琉璃記憶和力量的複蘇。

琉璃輕輕點了點頭,紅眸中染上一層淡藍的憂鬱之色,“嗯,洸學長知道我們要離開幻海學園,看起來很憂傷。”

“傻女孩……”祀夜心疼地撫摸著琉璃的臉頰,更加用力地攬緊她,“放心吧,洸可是精靈族的王啊,很快會恢複的。而且,我們又不是不回來,這裏始終是你的家,隻要有機會有時間,我一定會再帶你回來的。”

琉璃感激地望著祀夜,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探上他那張完美無缺的麵孔,小心翼翼地摩挲著,仿佛在審視珍貴的藝術品,眸底溢滿了深深的濃情。

“夜,謝謝你……”

“這樣啊,那你為什麽謝我呢?”祀夜故意挑眉詢問,興致盎然地盯著琉璃,眸色逐漸加深,迸射出眩紅如血的光芒。

他渴望琉璃,渴望琉璃的血,渴望她的一切一切。

隻是脈脈地注視她,祀夜的心就會湧起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平靜,這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帶給他的感覺,似乎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呼喚著琉璃,希望永遠和她在一起,共同度過綿無絕期的漫長生命。

琉璃緊緊靠在祀夜胸口,白瓷般細膩的臉頰上流轉著幸福的笑容,“夜,謝謝你來到幻海學園,謝謝你與我相遇,謝謝你喜歡我,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夜,我不要你為我犧牲這麽多,付出這麽多,你是血族的王,你有責任保護血族的族人,所以……”

“所以,你想放棄我了?”祀夜不以為然地眨了眨眼睛,薄唇懶懶地勾起,“啊,我就知道,琉璃對我的感情沒有我對她那樣深呢。”

“不,不是的!”琉璃拚命否認,雙臂緊緊摟住祀夜的脖頸,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喜歡夜,非常非常喜歡,這份感情矢誌不渝,夜怎麽能懷疑我呢?但是,我不希望夜因為我而進退兩難,我不想成為夜的負擔,我……”

“傻女孩……”祀夜擁住琉璃,俊美優雅的麵孔上露出一個傾倒眾生的笑容,美若彩虹,靜若明月,靠在琉璃耳畔,他柔聲說道:“是,血族的族人需要我,但我並非不可或缺的血族之王,而我對琉璃來說,卻是唯一的、最重要的。放心吧,我們血族的夜之王很快會從沉睡中蘇醒,到了那個時候,我就帶著你、辰影、還有茉瑤,一起去隱居避世,平平靜靜地生活,好不好?”

琉璃默不作聲,抿唇而笑,像個可愛的小貓一樣更深地窩入了祀夜的懷抱。

這,就是她的答案了。

也許,從她喜歡上祀夜那天開始,她就再也無法離開他了。無論天涯海角,無論天上人間,她隻想永遠與祀夜在一起……

隱隱地,她身體裏湧起一股異樣的力量,琉璃抬眸望著祀夜,覺得口幹舌燥,迫切地渴望著什麽東西來填塞幹澀的喉嚨。

“夜,夜……”

琉璃低聲呢喃,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不清,雙手不自覺地攀住祀夜的頸項,埋首在他的頸窩中。

然後……

兩顆狹長冰冷的獠牙從琉璃的口中顯露出來。

仿佛失控一般,琉璃的紅眸愈發眩亮,燦若星辰,慢慢低下頭,她將自己那對閃爍著寒光的獠牙刺入了祀夜脖頸處躍動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