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臭小子，告白吧！
1
突然，會場一片黑暗，大家不由得尖叫起來。
“大家不要緊張，這個是會場為了製造浪漫的氛圍，特意為大家打造的！”主持人在台上大叫，可是麥克風不響，音樂也戛然而止，喧鬧的會場突然變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停電了吧？”人群中有人懷疑。
“對呀，裕達酒店也會停電哦。”有人跟腔。
“啊……”我還沒有完全適應黑暗，整個人都被一雙有力的胳膊攬在了懷裏，心仿佛被拋上了雲端，徜徉在突如其來的幸福中無法自拔。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是黎星澤的……他的手臂越收越緊，我快要無法呼吸了，然而我如此眷戀這個懷抱，竟然願意溺死在他的溫柔裏。
“對呀，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嘛！”有人抱怨。
“空調也停了，冷……”
“大家不要吵，會有人負責的！”江晴的聲音壓過了所有的人，我可以聽得到她急匆匆的腳步在人群中來回穿梭。而黎星澤摟著我，呼吸在我耳畔如此清晰，仿佛是一個美麗的歌謠……“大家要不要聽黎星澤給莫沫告白？”黑暗中，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
“要！”眾人在黑暗中正無聊，一時間都跟著鼓起掌來。
我驚得一個哆嗦，在黎星澤分心的時候，連忙掙開他的懷抱。黑暗中，我聽見他顫抖的聲音：“莫沫，別走。”
“大家安靜，黎星澤不敢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不敢跟女生告白！”夕零學長不知從哪裏借來了一個擴音器，站在不遠處大喊大叫，隱約還可以聽到美橘學姐要他小心危險，趕緊下來的聲音。
可是四周靜悄悄的，黑暗中誰都找不到黎星澤。
我又開始擔心了，黎星澤那個擁抱，難道是分離？而不是示愛？他為什麽不敢說，難道一句喜歡，就這麽難以啟齒嗎？
“對不起，今天是全區斷電，會場這邊特意拉了一個小型發電機，大家就勉強用吧！”主持人說完，一道驟白的光線打破黑暗，大家一陣欣喜。
“讓我找找，我們的黎星澤同學在哪兒？”聚焦燈掃過每個人，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漲紅了臉，“哈哈，找到了，大家把躲起來的黎星澤找出來！”主持人把燈光忽然定格在黎星澤略帶蒼白的臉上。
大家頓時起哄，推搡著黎星澤，他避不開，隻好一臉尷尬地往會場中央走去。
“好，現在請問黎星澤同學，你有什麽要說的嗎？為了你打夕零的這一拳。”主持人幽默地說。
“黎星澤告白，黎星澤告白……”夕零學長帶著大家煽風點火。
我站在黑暗裏，手指用力壓住狂跳不已的胸口，腦子嗡嗡直響，我也在等……“要不我們把聚焦燈打出來，找找我們的女主角在哪兒？”主持人越來越興奮，又出了一個鬼主意。
我連站都站不穩了，緊張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想象到那刺眼的燈光將打在臉上，我真想拔腿就跑，心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張一弛的驚嚇了。
“不了，不了。我知道她就在那裏，不用找她。”黎星澤突然說道，他的目光精準無誤地投向到我的方向，盡管我知道他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但是他確實在看我，還一眼就抓住了我。
“既然如此，就告白吧！”主持人幾乎要跳起來了。
黎星澤突然遲疑起來，帥氣的臉上，眉毛擰在一起，唇角微微顫抖，嘴巴開合了幾下……他那個表情是要拒絕我嗎？他不喜歡我嗎？
我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突然，會場的燈亮了起來，強光刺眼，我沒用手擋，目光呆滯在黎星澤的臉上。他朝我看過來，眼底蔓延出我無法理解的波光，黎星澤似乎要說什麽？可是我的腦袋像是被大石頭砸了一下，胸口突然感到窒息……黎星澤的聲音在通電的話筒裏蓋住了會場所有嘈雜的人聲，我清晰地聽見——莫沫，我……眼前一黑，我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又停電了嗎？
好吵！仿佛所有的聲音和人都朝我湧來，讓我睡不著……人中處猛然一陣刺痛，我的眼睛頓時睜開，刺眼的白光落入眼簾，光芒中逐漸清晰的是黎星澤關切的眼神，他伸手拉我起來。
我恍惚地把手遞過去，他的手溫熱厚實，讓我安心。
“星澤，你剛剛說了什麽？”我迷迷糊糊地望著光影中他的臉，如此華麗精致，簡直讓人不敢觸碰。
“莫沫，你暈倒了，好點了嗎？”黎星澤沒有理會我的話，他關切地上下打量著我。我突然看見在黎星澤的後麵，還有許多張神色各異的臉。
“啊——”我忍不住尖叫起來，這下子全醒了，記憶一點點回到腦海。黎星澤站在會場中央，要對我告白……可是我沒聽見……他到底說了什麽？
“莫沫你醒了，剛剛黎星澤他可是說了很多話哦，可惜你竟然暈倒了，害得王子立刻奔下來看你。”主持人笑得十分曖昧，目光在我和黎星澤臉上來回穿梭。
“不要聽他胡說。”黎星澤推了一下主持人，讓他走開。
“大家要不要再聽黎星澤說一遍，要不要？”主持人不是善罷甘休的人，立刻向大家求助。
“要！”大家異口同聲，臉上都帶著竊笑。
我注意到人群中的江晴，她抱著雙臂，別過臉往外看，臉色鐵青。
難道他真的對我告白了？
“莫沫，我剛剛說的是，你要好好準備魅麗淑女大賽，我會幫忙的。”黎星澤別過臉回答，我注意到他的臉頰竟然泛紅，突然很想笑。嘴硬的黎星澤真可愛，盡管他害羞得不肯再說一遍，但我還是喜歡。
宴會剛剛結束，我爸爸就過來接我了，我真想留下來跟黎星澤講一晚上的話，但是他卻讓我跟爸爸回去。
坐在車上，爸爸問我找到那個送我禮服的人沒有。
我這才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完全把禮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
不過，今天晚上的收獲讓我倍感幸福。
2
夕零學長不能參加期末考了，他要先到法國適應一下環境，同時還要惡補法語。
去機場的路上，黎星澤威脅我，說我要是敢為夕零學長的離開掉一滴眼淚，就等著要我好看。
我沒理他，他偏偏糾纏著要我給他一個答複。
“那你先告訴我夕零學長的歡送會上你說的什麽話？”
“要你好好準備淑女大賽。”黎星澤毫不猶豫地回答，大步往前走。
我就跟在他後麵笑他，一個大男生竟然這麽容易害羞。
夕零學長拖著一個行李箱，穿著一件灰色毛呢大衣，脖子上圍著一條黑色格子圍巾，顯得格外精神。他見到我們來，高興地過來擁抱我們。
“你這個臭小子，還沒有出國就變得這麽熱情！”黎星澤真誠地抱住他，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到法國好好加油，把那群黃毛怪比下去。”
“黎星澤你嘴巴還是這麽厲害，不知道誰去迪拜旅行前，信誓旦旦地說要把人家的公主拉回來……公主呢？你藏到哪裏去了？”夕零學長笑得十分詭異。
我在一旁忍不住想笑，原來黎星澤的胃口這麽大，竟然想娶迪拜的公主哦。
“我問你，那天晚上要是我不給你一拳，你還真要欺負莫沫了？”黎星澤壓低聲音，摟過夕零學長的脖子。
“你說呢？”夕零學長絲毫不讓步，挑起眉毛看著黎星澤。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那一拳你是挨對了。”黎星澤比劃著要打夕零學長。
我站在一旁，臉上發燙，能不能不要談論我，真是尷尬啊。
夕零學長和黎星澤鬧騰了一陣子，世爵學院的許多同學就紛紛過來送別了。而夕零的眼神始終不時地望向候機廳，我知道，他在等一個人——美橘學姐還沒有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夕零學長登機的時間快要到了，我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的座椅上放著一個牛皮紙包好的盒子，不知道裏麵是什麽。
我和黎星澤本來還想陪著他說話，可是他越來越詞不達意，心完全不在我們這裏，而且別的同學也有很多話要跟他講，於是我和黎星澤隻好坐到凳子上，時刻注意著候機室門口。
“星澤，上次夕零學長跟你姐姐告白之後，美橘學姐有什麽反應？”我偷偷地問黎星澤，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也開始著急起來。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講了很久的電話，最後腫著眼睛跑出來……”黎星澤看了一眼夕零學長，壓低聲音道，“第二天她打包了一堆東西……”
“你是說美橘學姐離家出走了？”我驚訝極了。
“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黎星澤戳了一下我的腦門，沒好氣地說道，“她把你那個木森哥哥的東西全部送了回去，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姐姐竟然喜歡貓咪咖啡店的店長。”
“哦。”我坐直身體，突然想起木森哥哥說他隻是視美橘學姐為知音。
“放心吧，我姐姐會來的，她要是對夕零沒感覺，恐怕早就來了，就是因為她在整理自己的心情，在猶豫要不要接受夕零，所以才遲遲不來。”黎星澤一邊講大道理，一邊揉我的頭發。
“別弄。”我把他的手撥開，氣憤地把亂成雞窩的頭發理好。
候機廳突然響起提醒乘客登機的聲音，我心裏一驚，連忙站直身體，瞟了一眼門口。美橘學姐始終沒來，我心頭一陣沮喪。美橘學姐就算不愛夕零，哪怕出現一秒鍾，給他點心理安慰也好啊！
“莫沫，我姐來了！”黎星澤比我還緊張，大聲叫道。
我突然意識到他嘴上說得輕鬆，事實上他也不確信，所以見到美橘學姐來的時候才格外欣喜。
正向登機口走去的夕零聽到黎星澤的話，身子顫了一下，眼睛緊緊地盯著門口。
美橘學姐今天穿著一件紅色的大衣，黑色的直筒靴顯得她的雙腿格外修長，略微蒼白的臉頰上卻帶著盈盈笑意。她在候機室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這才下定決心，疾步向我們跑來。
夕零學長丟下手裏的行李箱，懷裏抱著厚厚的牛皮紙箱子，大步朝著美橘學姐跑去。
“我以為你不來了！”夕零學長呼出一口氣，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美橘學姐的手，“你的手怎麽冷得跟石頭似的，你情願躲在那裏吹風，也不肯來見我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來美橘學姐早就來了，隻是她不知道如何麵對夕零，才遲遲不肯出現。
“夕零，到國外照顧好自己。”美橘學姐柔聲說，用清亮的眸子望著夕零焦急的麵孔。
“先生，你要登機嗎？請盡快。”乘務員在一旁催促。
“美橘，我一直在打賭，你要是來，這100張肖像就送給你，你要是不來，我就帶著它們去法國，看著它們想念你。”夕零學長說完，嘴唇忍不住顫抖，“結果，你來了！”
美橘學長抱住厚厚的牛皮紙包沒有打開，但是卻哽咽了，她摟住夕零的脖子，輕輕地抱了他一下。
那個擁抱很短，可是夕零學長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賞賜。他開心地看著美橘學姐，好像此時的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直到乘務員的催促聲響起，夕零學長才接過箱子，依依不舍地走進了登機口。
“美橘，你一定要等我！要等我！”他在登機口大喊著。
我的心沉沉的，扭頭去看美橘學姐，她的眼睛濕濕的，緊緊抱著那一匝畫。
3
送走了夕零學長，我們好長一段時間都不適應。夕零學長平常雖然話不多，但是他在身邊給人的感覺很安心，他走了，總有些空落落的。
黎星澤說美橘學姐每天晚上回去都要打很久越洋電話，她跟夕零學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夕零學長說巴黎聖母院很漂亮，等放寒假會邀請美橘學姐去玩，他在法國等她。
我想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新開始吧！
淑女社開始了緊張的備戰，而我很不幸地又得罪了江晴。她暗暗和我較勁，並且在外麵揚言說淑女大賽上才是見識真本領的時候，前幾次的比賽我是僥幸。
為了證明自己，我隻能更加努力地準備。
這幾天，我家的晚餐全都是牛肉拉麵。我收集了不少牛肉拉麵的做法，有時候我會自行研發一些獨特的佐料。
每天放學，我就待在廚房裏，和鍋碗瓢盆做戰鬥，手也不知道被滾燙的蓋子燙了多少回。但是，隻要能做出美味的牛肉拉麵，這些小傷算什麽？
爸爸看到我這樣努力地做一件事，很感動也很欣慰，他甚至幫忙回憶媽媽以前做牛肉拉麵的方法和步驟。慢慢的，我覺得我對做牛肉拉麵有一點心得了。
至少，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做出又鹹又腥又爛的拉麵。
而爸爸成了我最佳的試餐人，可是連續吃了5天拉麵之後，爸爸就受不了了。他堅持說雖然我的牛肉拉麵漸漸有了媽媽的味道，但是如果還讓他每天都吃麵的話，就算好吃他也會吃不出來的。
於是，尋找下一位試餐人迫在眉睫。
無奈之下，我撥通了黎星澤的電話，告訴他我想做麵給他吃。沒想到，黎星澤開心得不得了，連忙開著他的小跑車來我家樓下接我。
“你爸爸為什麽那麽放心地讓女兒到我家？”黎星澤把我接走的時候，我爸爸十分開心，一點都沒有阻攔，黎星澤覺得很奇怪。
“因為我爸爸知道你父母經常不在家，所以他覺得我去給你做飯是做好事。”我隨便謅了一個理由，就是不能告訴他我爸爸是被拉麵摧殘的。
“哦？”黎星澤笑得很詭異，眼中泛著狡黠的光芒，“你爸爸知道我父母不在家還這麽放心哦，果然很開放。”
我瞪了他一眼，黎星澤思想怎麽這麽不單純？
“不是還有美橘學姐嗎？”
“你現在想在我家見到她基本上不可能了哦！”黎星澤笑著說。
“她搬出去了？”我十分疑惑。
“她搬到我家的另一套房子裏了，因為她在做家教，在學校事情又多，現在她報了一個法語班，所以就沒時間回來了。”黎星澤聳聳肩，把車子駛入他家別墅。
美橘學姐果然很厲害，家裏已經很富裕了，卻還抽出時間做家教，學法語，難道她是在為自己的法國之行做準備？那夕零學長豈不是有希望了，想到這裏，我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莫沫，你聽說我姐姐不在家 ，心情這麽好啊！”黎星澤故意調侃。
“認真開車！”我指著前麵的花壇，提醒他小心。
他吐吐舌頭，把車子停在了一樓的車庫裏。
黎星澤家裏有現成的配料，我立刻忙活起來，黎星澤也幫著打打下手。我調了三種湯，麵也和得剛剛好，勁道十足。
“莫沫，吃撐了，再也吃不下了。”黎星澤放下空碗，整個人歪躺在沙發上，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那你有沒有感覺到哪一種的配料味道比較獨特？”我連忙靠過去，滿懷期待地問他。
他打了一個飽嗝，然後很沉重地望著我：“我說了你別生氣。”
“說吧。”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隻要他能挑出來一碗比較出色的，我就著重在那種配料上下工夫。
“我覺得，如果你可以把分量稍微做少一點，然後，不要強製別人把你做的麵一次吃完，然後不要放香菜……我就覺得味道還是不錯的。”黎星澤訕訕地看著我。
我仔細分析了一下他說的話，頓時醒悟過來，對著黎星澤義正詞嚴地說：“我媽媽告訴我，不可以浪費食物，而且要保證吃的人可以吃飽，而且還要吃得開心愉快，所以你當然要吃幹淨了。”
“好吧，你媽媽說的有道理，不浪費食物也沒錯，可是這個……吃得開心愉快這一條……我現在……肚子好……”黎星澤話還沒說完就捂著肚子往洗手間跑。
我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明白我確實讓黎星澤吃太多了，而且他越吃越不開心了……4
周末陰天，剛剛開始天空還下著小雪，到後來又變成了小雨。
“莫沫，你確定要走著去嗎？”黎星澤把我的手緊緊握住，放到他的大衣口袋裏，真是暖和。
“當然，‘八醬拉麵屋’的老爺爺十分樸實，他要是看見咱們高中生就開著豪車，我估計他不會開心的。況且我們是要去拜師學藝，當然要走著去才會有誠意。”我堅持自己的觀點，黎星澤幫我打聽到了一位資深拉麵大師，他已經開了很多家連鎖店了，每家店的生意都十分火暴。
不過他個人的生活十分簡樸，自己在鄉下養雞種菜，過著半隱居的日子。
“我們開車去他也不知道啊，我們可以把車停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然後步行到他家不就好了？”黎星澤哈著白氣。
可是，我卻覺得這樣做太缺乏誠意。
最終我們約定做公交車去，等到了革烏鎮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偏偏公交車不往鄉下走，下了車後才知道，要步行一個小時才能到老爺爺家裏。
北風呼嘯，鄉間的小路雖然鋪了石子，卻是坑坑窪窪，積滿了水，夜間的溫度驟然降低，我冷得直哆嗦。
“莫沫，趕緊走吧，動起來才不會冷。”黎星澤來拉我的手，還把脖子上的圍巾裹在我頭上，他卻冷得瑟瑟發抖。
我心疼地盯著他看，為了我的淑女大賽要他陪我一起來受苦，真的很不忍心。他從小到大，估計腳都沒沾過泥土的。
“莫沫，你看起來好乖，要是你一直都這麽乖就好了。”他幫我拉緊圍巾，笑著捧起我的臉，“是我的疏忽，來之前沒有好好查查交通方麵的信息，害得你在這裏挨凍。”
我驚訝地看著他，明明是我非要搭公交車來的，現在他竟然把這些錯攬在自己身上。
北風呼嘯過耳畔，我可以聞到圍巾上屬於他的味道。他拉著我，往鄉間小路的盡頭走去。四周黑漆漆的，時不時傳來一聲不知名動物的怪叫。正是農閑時節，田地裏並沒有什麽作物，可是越是雜亂，就越讓人心驚膽戰。
“走快了，身體有沒有暖和點？”黎星澤問我，他的聲音在風裏聽起來格外真切。
“好多了。”我點頭，不敢直視前方，反倒更加依戀身邊的黎星澤。
忽然，腳邊不知竄出個什麽來，一個黑影子從我麵前嗖地一下跑到另一邊去了。
我嚇得失聲尖叫，渾身繃緊，抱緊了黎星澤的手臂。
“哈哈，你膽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小，剛剛隻不過是一隻野貓啦。”黎星澤說完，攬住我的肩膀，大笑著往前走去。
我們在路上走了好久，手腳都變得熱乎乎的了，終於看到不遠處有一戶亮著燈的人家。
天空突然砸下很多小冰雹，黎星澤抱著我的頭，毫不猶豫地往亮燈人家的屋簷下鑽。冰雹啪啪地砸著玻璃和屋頂，狂風亂卷，天氣糟透了。
黎星澤和我互相幫忙把雪粒從帽子裏，脖子裏撲打出來。突然，門咯吱一聲打開了，一股暖流撲麵而來，開門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爺爺。
黎星澤見了忙走過去，很有禮貌地說：“我們借老伯您的地方躲一會兒，可以嗎？”
老伯把黎星澤跟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眉毛突然高高挑起，嘴巴撅得老高，一會兒就從屋子裏拿出一把大掃帚，對著黎星澤就要打。
我嚇了一跳，眼見黎星澤被老伯伯趕到了屋外，用掃帚打得黎星澤哇哇大叫。
“你這臭小子，大半夜把一個小姑娘往革烏鎮上帶是什麽居心？我們鎮上就沒你這號親戚，還不從實招來。”老伯的聲音蒼勁有力，在夜風裏顯得格外嘹亮。
“老伯您誤會了，黎星澤是我同學，我們是來拜訪八醬拉麵屋的大師傅的。隻是開始下冰雹了，所以我們就在您的屋簷下躲一會兒，我們這就走了。”我大叫著，一頭奔到了冰雹裏，對著老伯伯大聲解釋。
老伯這才放下手裏的長掃帚，氣喘籲籲道：“既然是學生，那進屋子裏暖和一會兒。”
黎星澤跟我麵麵相覷，怎麽還有這麽奇怪的老伯伯，一見麵不問原因就要打人。
“莫沫，這次來鄉下好有趣，我從來沒被一個老頭追得累成這樣，這革烏鎮上的人果然不同凡響。”黎星澤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揚起手臂擦掉額頭上不知是化掉的冰雹水還是汗水。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黎星澤：“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快嚇死了，他要是壞人怎麽辦？”
“傻瓜，一見麵就打男人的老頭肯定是好人，因為他以為我要欺負你。”黎星澤抱著肚子笑了一會兒，走到我麵前幫我撲掉滿頭的雪粒，埋怨道，“幹嗎要往雪裏麵跑，頭頂濕了生病了怎麽辦？”說完，他就拉著我往老伯伯的家裏走。
我仰頭看著他的臉，神采奕奕，他似乎把這次鄉下之行當成了一次有趣的冒險。
讓我們驚訝的是，老伯伯就是八醬拉麵屋的創始人，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他很欣賞我們年輕人還會對拉麵感興趣，結果黎星澤很不配合地說，他隻負責吃，對做法不感興趣。當時老伯氣得胡子蹺得老高，我當時就用手掐黎星澤，可千萬別壞我的事情，黎星澤才住口沒說話。
晚上的時候，我跟老伯聊得很晚，我把小時候媽媽的事情，以及我打算拿拉麵去參加魅麗淑女大賽的事情告訴了老伯，他覺得很有趣。
爐子裏的火燒得很旺，映紅了我們的臉。忽然覺得在這裏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等老伯催我睡覺的時候，我才想起被我們忽視掉的黎星澤。隻見他縮著身子，腦袋歪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看著他很不舒服地靠在牆角，忍不住笑了起來。黎星澤長這麽大肯定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吧，不過他不但沒抱怨什麽，而且還睡得很香。
“孩子，你也早點休息吧，你們來拜訪我，我很開心，好久沒聊這麽開心了。”老伯伯幫我在榻榻米上把黎星澤扶平躺下，然後又給了我一床新褥子，他說女孩子嬌貴些，不比男孩，我感激地接受了。
“至於牛肉拉麵的湯頭，明天早上我再決定要不要教給你。”老伯伯說完，掩上門離開了。
夜裏，我聽著窗外呼嘯的北風，靠在黎星澤身邊睡了。
第二天，雪過天晴。
我是被一陣嘈雜的叮當聲吵醒的，昨夜睡得很好。睜開眼，卻發現整個人都拱在了黎星澤懷裏，頓時羞得滿臉發燙，連忙從他懷裏鑽了出來。黎星澤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一臉紅透的我，這才爬起來。
“不是吧，莫沫天還沒完全亮……”黎星澤揉揉眼睛，望著陌生的環境，這才想起現在是在鄉下。看見我正在穿鞋，忽而竊笑道，“看來我們昨天晚上同居了一下下。”
“黎星澤你又在貧嘴，除了這間屋子是暖的，剩下的就是雞舍了。”我假裝生氣，轉身就要走。
“莫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開玩笑的。”他這才肯從被窩裏鑽出來，又四處找自己的鞋子，我笑著不理會他。突然，我聽見屋外有人敲門。
“老伯！”有人隔著木門高聲喚道，“咱們鎮上的河凍住了，我們準備一起去刨冰呢！路過您家，想吃上一碗熱乎乎的牛肉拉麵，鎮上最近才宰了一頭牛，特意把最好的肉給你捎了過來。”那中年男人等得有些不耐煩，於是在門上敲了起來。
我和黎星澤麵麵相覷，最後他對我說：“我去跟那些人說一聲，估計老伯伯不在。”
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老伯伯對我說的話，今天早上才會決定要不要教我，這是不是對我的一個考驗？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大家餓著肚子去工作，於是攔住黎星澤道：“你去開門，並且幫我把上好的牛肉送到廚房裏，我要幫他們煮麵。”
可是，這一天老伯伯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們隻好留下聯係方式，先回來了。
或許，老伯伯還是不願意把秘方告訴別人吧！
尾聲 陪你到世界終結
1
世爵學院的淑女大賽終於正式開始了。經過激烈的角逐，產生了三位候選人進入決賽。
我忐忑地看到，海報上寫著進入冠亞季軍角逐的人物名單：莫沫，江晴，紫馨。
美橘學姐簡直高興瘋了，因為入選名單裏有兩個人都是淑女社的。其中的一個還是她並不抱很大希望的我。
知道結果的頭天晚上，我被告知，如果獲得淑女大賽的冠軍，獲得的獎勵是英國皇家學院的直升通知書，並且在畢業的時候授予學位。
我心裏一陣忐忑，如果可以拿到第一名，我就不用在國內苦熬競爭激烈的高中了。突然，我想到黎星澤，他會願意去英國嗎？後來又暗笑自己，能不能拿第一名還不好說呢？我卻想了那麽遠，那麽多。
我們學校的娛樂頭條——國際淑女大賽的冠亞之爭：醜小鴨和白天鵝的角逐。我看到這份報紙的時候，整個人都快氣暈了，我的照片旁邊附上了一個灰溜溜的小鴨子圖片，而江晴的照片旁卻是一隻美麗的長頸白天鵝。
黎星澤看了卻哈哈笑個不停，說原諾學長比喻地太形象了，那隻毛茸茸的鴨子畫得好可愛。
我生氣不理他，心想醜小鴨怎麽可能會贏得最後的勝利，很明顯大家人心所向，都是支持江晴的。
黎星澤過來撓我癢癢。他跟我打趣說他這人就喜歡醜小鴨，因為醜小鴨有一天是要變成白天鵝的……決賽開始了，氣氛熱烈的賽場上，江晴驕傲美麗，她很不甘心跟我站在同一個舞台上比拚。而紫馨同學因為突發的急性闌尾炎住院，放棄了比賽。
比賽插花的時候，我的分數比她低。因為這幾天我一心放在牛肉拉麵上，根本沒有去鑽研插花，但是江晴卻接受了最專業的訓練。
現在想想，我也算失策了。
我們手拉手對著評委鞠躬致謝，對著閃耀的鎂光燈，我竟然雙腿發軟，整個人顫抖得厲害。江晴突然用力掐我的手心，我差點沒吃痛地叫出聲來。但是我轉頭一看她，她卻裝做什麽事都沒發生般，對著觀眾笑得甜美。
你贏了怎麽還這麽霸道，我也隻能忍著痛，擠出最美的微笑，天知道我笑得多痛苦。而評委們卻在台下大聲鼓掌，他們覺得在我和江晴身上看到了淑女的氣質和風範。
剩下的兩局我一點都輸不起了，我暗自給自己打氣。
“莫沫，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輸得什麽都不剩為止。”江晴跟我擁抱的時候，她突然附在我耳邊咬著牙說了這樣的話。
“不一定哦，江晴，我有秘密武器。”我立刻反擊道，還一臉自信地笑了起來，其實我的心裏很虛，這樣或許也能給自己一點勇氣。
她的肩膀劇烈顫抖了一下，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仿佛我是一個魔鬼。這個時候因為要歡送評委離場，她才不得不轉過身來，改成一臉甜蜜的笑容彎腰鞠躬。
第一輪毫無懸念地結束了，我坐在休息室裏等著第二場比試的開始。
“莫沫！”黎星澤手裏拎著一個大食盒來到我身邊，他的手和臉凍得通紅，我有些心疼，握住他的手哈氣。
“輸了？”他眼底帶著笑意問我。
“是呀，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我歎了一口氣，有些心虛，總覺得輸掉比賽很難受。更加重要的是，我害怕黎星澤會覺得我很沒用。
“說實話，知道你進入決賽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感激上天了。相信我，料理比試你肯定會贏的。”黎星澤鼓勵我，笑得神秘，還意有所指地用修長的手指在食盒敲著節拍。
“老伯伯說什麽了嗎？”我驚喜地問黎星澤。
“這些是湯料的秘方和食材，不過老伯伯要求我們比賽完之後就要把秘方忘掉，而且他不許你把秘方做商業用途。”黎星澤眯起眼睛望著我，笑得一臉燦爛，“無論如何，這一次你一定會贏的。”
我開心地把食盒掀開一角，看到裏麵全是新鮮的牛骨，肉類……“老伯伯終於想通，肯幫我了，好開心！”我抱著食盒感慨地說。
“其實，老伯伯那天不是不想告訴你秘方，而是他早上的時候突然中風，被送到醫院去了。”黎星澤有些難過地說。
啊！我驚愕地捂住了嘴，怎麽會這樣？
“哈哈，你放心好了，老伯伯現在很好，已經快要出院了，所以這個秘方才來得有點遲，不過剛好是時候，不是嗎？”黎星澤開心地說。
我正想打電話給老伯伯道謝，隻聽見引導員提醒我第二輪比賽就要開始了，我隻能先去比賽。
“等一下！”黎星澤叫住正要往賽場上跑的我，認真地盯著我的臉，柔聲道，“老伯伯還提醒你一件事。”
“什麽？”
“做料理的時候一定要忘記你在比賽這件事，記得加上一味調料。”他抓住我的手，放到胸口，在我若有所思的瞬間，黎星澤的唇瓣突然落在了我的額頭上，驚得我渾身一顫。
“用心去做。”他見我呆在原地，忍不住笑了起來，“就像你上次在老伯伯家裏一樣，像個女英雄。”
我點點頭，迅速轉過身，手指情不自禁地觸到黎星澤吻過的地方，感覺很甜蜜。
“你跟黎星澤是專門做給我看，想要我分心的嗎？”我剛剛跑到入口，就看見江晴一臉慍色靠在牆邊。
“要比賽了，你別多想。”我不想跟她吵架，避開她往入口走去。
“莫沫，你憑什麽得到黎星澤的吻，你到底哪裏能配上他？”突然，她聲嘶力竭地撲過來抓我的頭發，我隻感覺頭皮一陣針紮似的痛，身子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食盒裏的東西撒了一地。我著了慌，跪下去撿食材。
“我要去比賽了，我的法國甜點師父親自教我做正宗的歐培拉，你估計嚐都沒嚐過吧？”江晴挑釁地彎腰望著我，準備離開。
我突然想起黎星澤教我的跆拳道招式，於是一氣之下對著江晴就是一個掃堂腿，她失聲尖叫，一屁股蹲在地上，兩隻眼睛睜大了瞪著我。
“要進場也是我們一起去，起碼要等我把頭發收拾好。”
我瞪她一眼，揚起手臂弄頭發，肚子裏的一堆怨氣要是不發出來，估計都沒心情做好吃的食物。
“莫沫，你真是個瘋女人。”江晴氣得大罵。
“你頭發亂了。”我提醒她，隱約聽見有人疾步朝我們走來。
江晴趕緊站起身來，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對著來人笑得燦爛。
“快去準備吧，料理可選食材全部準備好了。”一位大賽負責人催促道，他顯然沒有發現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
麵對著幾千雙眼睛，我深吸一口氣。老伯伯的配方全亂了，隻有靠我自己了！
那位華人評委始終注視著我。我拿菜刀的手劇烈顫抖著。對麵的江晴一邊做法式點心，一邊給大家講解做法及其用料，聲情並茂，動作優雅又養眼。
深吸一口氣，我要鎮定！
我拿起菜刀剁肉、熬骨、過濾、滌湯、煮湯……接著又開始和麵、捶麵，整個人的精力全都放在麵上了。心裏想的全是媽媽，她希望我成為淑女，希望我成功……而我，無論如何不能把她的祝福落空……“時間到！”主持人宣布。
我做了5碗拉麵，順手抓起一些翠綠的香菜逐個往麵裏放……突然，我想起見到香菜就皺眉頭的黎星澤，動作頓時遲疑。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我舉手問主持人。
他走過來，把話筒放到我嘴邊，眾人都望著我。
“評委老師，請問你們習慣吃香菜嗎？”
有一位金發碧眼的女評委老師哈哈笑了起來，她舉手道：“來中國那麽久，還是吃不慣香菜。”
我笑了笑，留了一碗不放香菜。
“莫沫同學的愛心拉麵據說有很多故事。在評委老師嚐麵的時候，可不可以講給大家聽聽呢？”主持人拿著提示牌問我。
“小的時候，媽媽最喜歡做牛肉拉麵是給我吃。每次吃媽媽做的麵，都會有一種幸福感。雖然現在我的媽媽不在了，但是我希望可以把這種幸福感延續下去。可是，我本身是一個十分不會做料理的人，為了做出和媽媽一樣味道的牛肉拉麵，我做了很多努力，甚至去拜訪八醬拉麵屋的創始人……”我有些遲疑，眼睛掃視著大家，自嘲般地笑笑，“我去拜訪他之前，為了練習做拉麵，搞得我爸爸和我……朋友見到拉麵就想吐，我想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於是就去拜會大師。”台下的觀眾忍不住笑起來，我臉上有些燙，繼續講，“老伯伯住在革烏鎮，那天晚上下起了冰雹，鎮上的河被凍住了，有刨冰的村民到老伯伯家裏吃麵。那天早上，我竟然不知道，老伯伯突然中風被送去了醫院……於是我自作主張給村民做拉麵，那種抱著要為凍得滿臉通紅的村民做一點事的心情做出來的麵，我覺得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而且大家都以為麵是老伯伯做的……”我心頭有些酸澀。
我笑著點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那麽你用的是老伯伯給你的配方嗎？”華裔評委嚐了一口我的麵，問道。
我笑笑，扭頭看了看那個淩亂不堪的食盒，老伯伯要是知道我這麽不小心，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老伯伯教給我一個很重要的配方，那就是，料理存在的意義就是要造福於人，急人之所需。解決別人的困難和問題，那才是最好的料理。”我用手壓住胸口，笑道，“要用這裏，用心體會。”
我注意到評委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
輪到江晴講關於法國甜點的故事的時候，她聲情並茂地說著她跟她的法國甜點師之間的故事，包括怎麽燙著手指，怎樣克服困難……評委的表情讓人摸不到頭腦。
最終評分的時候，我的分數竟然遠高於江晴，心裏一陣澎湃，天國裏的媽媽，你是不是應該很安心？我用一碗樸實無華的牛肉拉麵，載著我的心，最終贏了。
第三局比賽禮儀的時候，我又穿上了上次那個陌生人送我的黑色小短裙。
江晴跟我一起走台步，她穿得是雪紡白色長裙，裙擺一直垂到腳踝。這樣的她，連我看著都真心覺得好美，就像一隻美麗而高傲的白天鵝一樣。
背景音樂緩緩響起，接著又急湊起來。我先出場，剛剛邁開步子，江晴突然邁開腿，我猝不及防，剛剛在舞台上冒出半個身子就直接撲倒在地。
我聽見台下的觀眾的一陣噓聲，評委們也大跌眼鏡。
我的臉上一陣滾燙，腿磕在地上好痛，可是我已經跌倒在地，總不能灰溜溜地爬起來，這明顯跟淑女氣質不符。身邊的江晴趾高氣揚，麵帶笑容地從我身邊邁過，要去開場。
沒辦法了！
我抬起手臂抓住她的胳膊，猛地支起身子，圍著她跳了一個華麗的旋轉舞。
她被我拽得大驚失色，瞪著我猶豫著要不要甩開我的手，我忙附在她耳邊勸道：“最好你也圍著我來一段倫巴，要不然就要出笑話了。”
江晴立刻反應過來，露出一抹絕色笑容，纖手搭上我的肩膀，摘下我頭上的黑色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高跟鞋敲打著地麵，一個華麗的舞步頓時綻放在我懷裏，雖然我有些奇怪是怎麽抱住她的，但是她確實完美地半躺在我的懷裏。
評委們紛紛起身鼓掌，表示這是他們見過的最華麗的出場。
音樂變得極為平緩，我們也跟著放慢了腳步，化解了剛剛的窘迫，我的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禮儀展示就要結束了，我邁著輕巧的步子向著評委席走去……
“嘎吱！”音箱裏突然炸起一聲電流聲，應該是受了什麽電磁幹擾。
失去控製的我，直接把夕零的爸爸撲倒在地……2
我一個人站在學校高高的天台上，任憑北風割痛我的臉頰，紛紛揚揚的大雪從天而降，覆蓋了整個校園。
眼淚從眼眶裏滾落下來，冷風一吹，臉上又幹又痛。
我努力了那麽久的淑女大賽，最後還是失敗了。我媽媽的心願，爸爸的期待，還有我的夢想統統都走向幻滅。
我還記得我最落魄的時候，夕零學長幫我畫肖像，激勵我追求夢想，可是如今敗得一塌糊塗的我，還有什麽資格奢談夢想？都說收獲和付出是等值的，可是為什麽偏偏上天要作弄我？
我越想越心痛，轉過身無力地靠著牆壁，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突然，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擁住了我的身體，他的頭埋進我的頸窩，手臂緊緊圈住我。
我聞到是黎星澤身上熟悉的氣息，鼻子一酸，倒在他懷裏哭泣起來。
“你怎麽找到我的？”我的眼淚全部落在他的大圍巾上，淚眼模糊地問他。
“除了花園，你還會去哪？偏偏今天花園在做樹木維護，那裏那麽吵，你怎麽會去？”黎星澤的聲音很溫柔，他的下巴摩挲著我的臉頰，有點癢。
“我今天丟臉丟大了，被一個電流聲嚇到了。努力了那麽久，到最後還是失敗了。”我抬頭望著天上紛紛揚揚的大雪，心裏空落落的。
“莫沫，你看。”黎星澤從地上挖起一團白雪，在手心裏搓成一個圓球，輕輕地放在雪地上，接著又抓起一塊白雪，“上帝造人的時候，按照他們不同的性格塑造了不同的生命，有些人天生就具備了一些成為特定人群的潛質。有些人注定是要給人帶來快樂的，而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由的分類，個性鮮明，卻又樸實無華，看似好像沒有經過上帝的精心雕琢，但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無價之寶。”黎星澤的話剛剛說完，雪地上就多了一個小雪人，樣子十分可愛。
我覺得好玩，就用手指戳它，它在軟軟的雪上晃了幾下，又穩穩地立在了原地。
“黎星澤，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粗糙，不像個淑女？”我盯著他的臉問。
“我剛剛給你舉的例子就是想要告訴你，是不是可以成為淑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活出自己。追求夢想本身是沒有錯的，可是個性鮮活，純真快樂的莫沫才是我最喜歡的！”他更加抱緊我，語氣十分誠懇地說。
“可是我媽媽、爸爸，還有十分賣力幫我準備淑女大賽的你……不都是希望我可以成為淑女嗎？”我扭過頭不解地問黎星澤。
我點點頭，總是有人愛著我的，無論是媽媽，爸爸，還是黎星澤……就算是在實現自己的夢想的路上，我也並不孤單……天台的風很大，黎星澤拉著我一起下樓。
“莫沫！”我聽見有人叫我，於是扭過頭去。
遠遠的，我看見原諾學長穿著一件亮紅色的羽絨服，在一片白雪地上迅速移動，隱約可以看見他手裏搖晃著一本書。
“呼……這個是我想送給莫沫的禮物，雖然你在淑女大賽上沒能拿到冠軍，但是在我心裏，你已經是無與倫比的白天鵝了！”原諾學長終於跑到我麵前，他塞給我一本厚厚的書，滿臉興奮地望著我。
“原諾，為什麽不給我一本？”黎星澤疑惑地望著他，“是什麽書？”
“莫沫，你翻翻看就知道了，這個可是我即將出版的最新力作！”原諾學長故作神秘地拍拍書的封麵，這是一本漫畫。
我好奇地把書頁打開來，猛然發現漫畫裏的女生有幾分眼熟……“莫沫，這個穿海綿寶寶底褲的圖……”黎星澤指著漫畫上的女生，驚得睜大了眼睛。
我一愣，繼續往後翻，“海綿寶寶女神”、“蹦蹦跳跳的海綿寶寶”，“海綿寶寶的傷心事”……每一個章節裏的故事都似曾相識，我抬起眼簾悲憤交加地瞪著原諾學長：“我的事情你怎麽都知道？這也太過分了吧！”
“對不起哦，說實話，從開學到現在，我一直在關注你，拍你的照片，然後回家繪製漫畫。”原諾學長低頭道歉。
“原諾，你這樣是侵犯莫沫隱私，而且你沒有經過她同意。”黎星澤一邊翻看漫畫，一邊嚴肅地批評原諾，可是他不知道翻到了哪裏，竟然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偷拍不是重點，關鍵是原諾學長你怎麽可以把我畫得又矮又胖？真是難看死了！”我把漫畫書拍到原諾的手裏，氣衝衝地扭頭就走。
“等下等下，莫沫你告訴我，那張你抱著超級大的海綿寶寶摔在大馬路上是什麽時候？太可愛了，忍不住笑了！莫沫你別生氣，我隻是好奇……好奇……”黎星澤笑得沒心沒肺，他見我把書還給了原諾學長，有些意猶未盡，隻好追著我不斷地問。
“莫沫，別生氣了好嗎？原諒我吧！那件小禮服你喜歡嗎？我見你對它情有獨鍾，於是便自作主張買了，希望你喜歡！”原諾學長在我身後大聲叫嚷。
我的腳步突然變成千斤重石，挪不動了，衣服……竟然是……偷拍跟蹤我的原諾學長，見我沒錢買送給我的？嗚嗚……生活無處不丟臉……
“黎星澤，你從來沒對我告白過……”我無限受打擊地抬頭望著他。
“呃……這個……”黎星澤變了臉色，立刻鬆開我，揚起手摸摸後腦勺，準備逃跑“不告白就不告白好了，我無所謂……”我見黎星澤要拋下我，頓時慌了手腳，連忙追上去，腳踩上凍成冰的落雪，身體不由得往前栽。正嚇得魂飛魄散之時，一雙手臂猛地托起我正在倒下的身體。
“這樣子算不算告白？”黎星澤抱緊我，一個吻落在了我的唇瓣上，溫熱濕潤的，還帶著一種特殊的檸檬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響起一聲的低語，“莫沫，我愛你。”
在這樣的冬天，我忽然感到陽光都照了過來，我的心裏好暖。
啪！鎂光燈忽然閃過。
“莫沫，星澤，我正愁我的漫畫沒有結局，這下好了，謝謝你們了！”原諾學長拍完照片，拔腿就跑。
“原諾學長，這你都偷拍，真是太過分了！”我氣得要去追他，卻跟黎星澤完全沒有配合好，他身子一個趔趄，腳底往後滑，在他懷裏的我跟他一起，跌倒在身後的雪堆裏，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我有些臉紅，連忙起身準備去追。
“莫沫，別追了，萬一他折回來拍這個鏡頭當結局，就不好了。”黎星澤吃痛地皺緊眉頭。
聽他這樣說，我也隻好作罷。
突然，黎星澤抱緊我大聲說：“怎麽辦？跟海綿寶寶大人在一起，也變得愛摔跤了，怎麽辦？但是，我想要跟海綿寶寶大人在一起一輩子！”
我倒在他懷裏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海綿寶寶找到了她的派大星。
3
幸福又平淡的日子過了一個星期之後，原諾學長的漫畫書出版，裏麵的女主角很受大家喜愛。
我跟黎星澤也正式確定了戀人關係，雖然我時不時要受到江晴黨的圍追堵截，她們背著黎星澤沒少找我麻煩，但是也阻擋不了我們幸福的步伐。
“大漫畫家兼大攝影師原諾回來了！”班上突然有人尖叫著宣布。
眾多女生都跟著尖叫喝彩，世爵學院的帥哥夕零去了法國，黎星澤名草有主。於是雖然長相不是一流的帥，但是才情俱佳的原諾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這天中午，我跟黎星澤在餐廳裏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這時電視突然變成了世爵學院的風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接著電視裏出現了原諾學長的臉，他還是穿著那件紅色的棉襖，樣子很酷。
“我收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漫畫迷們的來信，他們問我最多的問題就是漫畫裏的女主角的原版人物是誰，我想大家都有這個疑問吧？”原諾學長笑著故意賣關子。
黎星澤卻笑眯眯地拉住我：“等一下，我想看看原諾是怎麽揭秘的，我也很好奇，漫畫裏的女主角的原版人物是誰。”
“星澤，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搖著他的手臂，但是他就是不肯走。
“今天我想宣布的是，漫畫裏的女主角原版其實不難找……”電視裏的原諾突然發話了，他突然低下頭看著手腕上的表，然後大聲說，“現在這個時間她應該在世爵學院的餐廳裏吃午飯，她可是我見過的有史以來對學校餐廳最忠實的粉絲！”
黎星澤聽了忍不住哧哧笑，我卻坐如針氈，可是手被黎星澤抓著，根本逃不脫。
突然，我聽見餐廳外麵傳來一陣千軍萬馬齊聚奔騰的腳步聲。
扭過頭，隻見餐廳門口黑壓壓地站滿了人，他們一臉期待地挨個餐桌尋找，這可是有史以來餐廳最壯觀的景象了！
“那個人就是莫沫！”原諾學長大叫一聲，“海綿寶寶大人，請你接受我們的膜拜吧！”
我驚得站起身來。
“海綿寶寶大人，請你接受我們的膜拜吧！”黑壓壓的人群同時彎腰鞠躬，異口同聲地指向我。
“笨蛋，還愣著做什麽，快逃！”黎星澤拉起我的手，越過桌子飛身就要逃走，我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不要走啊，給我們簽名吧！”我隻聽見身後的聲音如同潮水，可是黎星澤已經拉著我，往一片潔白的白雪地上奔去……“我會陪你到世界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