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隊友哪去了
唐宋挑戰馬俊，在見多識廣的記者們看來，是年輕球員博取關注的手段。
最開始，他們也和學生們一樣，覺得唐宋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然後，記者們很快就知道他們錯了，他們認為唐宋這種球員不管用什麽方式博取關注，都是正確的。
這個時候，他們發現又錯了，唐宋根本就不是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而是為了一個讓他們摸不到頭腦的理由。
“四廠……那是支什麽隊伍？”所有記者都覺得陌生，相互問道。
不得不說，那個時候的記者還是蠻敬業的，有記者為了做臨原市足球專題，對當時臨原市的各大球隊了如指掌，但即使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臨原市有這麽支球隊。
唐宋笑了：“別想啦，四廠的球隊還沒去足協報名呢。”
記者們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再怎麽巨細無遺，也架不住民間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小球隊，看來四廠球隊也是如此，是一支足球愛好者自發組成的球隊，平時一起踢著玩。
想到這一點後，記者們更為震驚。唐宋這種水平的球員，不加入校隊就算了，怎麽會委身於那種級別的隊伍？
“唐先生……唐宋同學，你和四廠那群愛好者踢球，是勤工儉學嗎？你有沒有想過去俱樂部試訓？”有記者追問。
記者們知道，草根球隊之間也有自發的比賽，彼此間為了獎金或者為了出口氣，也會重金邀請實力強勁的球員加入，而唐宋很明顯就是這種雇傭球員。
“什麽踢球愛好者？”唐宋氣得不行，“我們四廠球隊就是一支俱樂部，我為什麽要去別的球隊試訓？”
唐宋覺得這群記者很白癡，一點也不想理他們，覷了個空，從人群中鑽出去，轉眼便跑去了教學樓。
記者們采訪年輕球員，還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都有些茫然。能被他們采訪，那可是無數年輕球員夢寐以求的殊榮啊，這唐宋怎麽就一點也不知道珍惜呢？
反應過來後，記者們又不得不抱著貴重相機去追，對這種球員的采訪十分珍貴，他們可不想被同行搶先。跑著跑著，記者們有點哭笑不得。他們這是在采訪不知名的年輕球員還是在采訪知名巨星？
更讓記者們哭笑不得的是，他們辛苦一番，還是沒采訪到唐宋，因為林雨曈和溫良丞聯手將他們攔在了教學區域外。
“這裏是普通全日製高中，沒得到采訪許可，你們不能進教學樓。”溫良丞一邊搖頭一邊說。
這裏是學校，記者們再怎麽無孔不入，也不好打破規則。不過他們並沒有放棄，有人和溫良丞套近乎，希望能得到唐宋的家庭住址，他們要在晚上登門拜訪，並和唐宋剪燭夜談。
這讓溫良丞覺得有些諷刺，以往在職業球隊，默默無聞的他連和記者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現在為了一個學生，這群記者卻好聲好氣的求他。
溫良丞其實也挺希望唐宋和記者打好關係，都說出名要趁早，唐宋這年齡就剛剛好。而且，他也有出名的實力。但溫良丞無法替唐宋拿主意，他求助的看向林雨曈。
“你們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也沒用，他家不會給陌生人開門的。”林雨曈告訴記者們一個失望的答案，然後，林雨曈眨了眨眼睛，又給了一個讓記者燃起希望的答案：“你們為什麽不直接去四廠呢？唐宋放學後就會去那裏，你們也可以了解更多有關四廠球隊的情況。”
記者們愣了一下，然後紛紛拔腿就往學校外麵跑。跑到一半，他們折返球場，極度敷衍的給遼城月光拍了個全家福，然後又繼續往校外跑。
“你們這是幹嘛？”遼城月光的球員都有些莫名其妙，對這種賞賜似的拍照感覺很不好。
人就是這樣，平時被記者纏著時敬而遠之，當記者對他們漠然置之時，他們又覺得十分失落。
“我們要去四廠，采訪唐宋。”有跑得慢的記者拋下一句話，加快了步伐。
和遼城月光可以開大巴到場邊上的待遇不同，記者們的車都在校外。等記者們上了車後，隻聽馬達轟鳴，不明白情況的還以為七中要辦拉力賽呢。
“又是唐宋！”遼城月光的球員氣憤不已。一來是替馬俊出氣，二來他們真的對唐宋恨得牙癢。好好的一支超級聯賽球隊，因為他而變成了狗不理，還找不到地方說理，怎麽想都覺得憋屈。
“好在以後就見不到他了。馬大哥別生氣，明天要回隊上，今晚我請你去放鬆放鬆。”有球員討好的對馬俊說道。
“先不急。”馬俊拉著臉想了很久，道：“咱們也去四廠看看。”
馬俊非要弄明白，四廠到底是怎樣一支神秘隊伍，竟讓他在一名球員身上連著吃了幾次虧。
記者們從教學樓前離開後，溫良丞有些不解的問林雨曈：“四廠現在的情況你也清楚，你讓記者去，這不是讓唐宋……”
“讓他被別人嘲笑癡人說夢嗎？”林雨曈俏皮一笑，讓溫良丞猜不透她心裏打的主意，“唐宋並不介意丟麵子，不管是在我們麵前，還是在記者麵前，又或者是通過記者報道後的無數人麵前。而且，要是唐宋被記者們奚落一番後，乖乖的回校隊，不正合我們的意嗎？”
“這……這不太好吧？”溫良丞覺得林雨曈做得太過火了。如果記者撲過去，發現四廠不過是一支存在唐宋口頭的球隊，他們會怎麽看唐宋？通過他們報道而知道唐宋的人，又會怎麽看唐宋？
愚公移山的精神之所以被頌揚，是因為最後太行王屋消失了。如果這兩座大山世代矗立，愚公那無窮匱的子孫恐怕也得世世代代被智叟恥笑。唐宋就在幹這種事，他能挖開四廠的水泥地，卻無法凝聚起一支球隊。
“沒什麽不好的。”林雨曈閃亮的眼睛暗了一下，“不管是他們站出來也好，還是唐宋對他們徹底失望也好，這一切都該有個結尾了。”
“他們？”溫良丞愣了一下，“你說的他們是誰？”
林雨曈並沒有回答，而是很快恢複過來，笑著說：“溫老師，待會我也去四廠，你去嗎？”
“我？”溫良丞舉棋不定，“我可能不會去，你說得對，我好像是該離唐宋遠一點。”
唐宋今天的表現又一次讓溫良丞感到震撼，他越來越覺得，有唐宋的球隊，就算隊友實力差一點，也很有可能達成常人無法想象的成就。正因為如此，他才不得不選擇遠離唐宋，至少在唐宋加入校隊之前。
他退役的目的，就是當一名受人尊敬的體育教師，他不想被唐宋改變。
臨原市的黃昏還是那樣，夕陽斜斜的照著暮氣沉沉的城市。唐宋也還是那樣，騎著自行車義無反顧向四廠奔去。
訓練場的建設進度，因為很多未預料到的情況，暫時有些滯後。不過他不急，他可以用幾年的時間來完成。
今天下午能完成多少工作呢？唐宋在心裏估算著，然後就愣住了。
往常冷清的四廠，此時卻熱鬧非凡，被唐宋挖出一個缺口的區域，站著無數的人，而且大部分是唐宋見過的，有記者，有遼城月光的球員，有四廠的員工，還有很多來看熱鬧的市民。
他暗叫一聲糟糕，要是四廠恢複正軌，訓練場肯定是建不成的，建球場就更別想了。四廠重新開工唐宋當然開心，但小小的難過一下，也是他的權利。
好在，唐宋很快發現並不是工廠開工，他也不需要重新去找地方建訓練場。
“唐宋，這些記者是怎麽回事？”
唐宋出現，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葉金石率先上來，要了解具體情況。
記者不是四廠的人，要進廠采訪，老張頭當然沒放人。可這些記者打死都不走，老張頭隻好把現在管事的葉金石找來，記者要采訪四廠球隊的事，也在四廠擴散開來，很多員工跟著葉金石一起趕了過來。
等遼城月光趕來，馬俊也要見四廠球隊成員的時候，這件事就鬧大了，很多人直接從城區趕來，一來是近距離看看遼城月光的這批職業球員，二來他們也想看看，四廠的球隊到底是如何出眾，才能得到職業球隊級別的關注。
對於這種情況，唐宋也有些為難。采訪他個人，他可以耍小脾氣，但現在記者要采訪他的球隊，顧及到球隊的聲譽，他無法拒絕這次采訪。
所以他還是覺得這些記者不懷好心，他現在連衣服都沒換，怎麽代表四廠球隊的形象？
“你們來早啦，我的隊員們還沒準備好呢。”唐宋實話實說，據說誠實能給人加分，唐宋現在就需要這種額外的加分。
“隊員還沒準備好？”記者們有點糊塗。
“你的球員不是沒準備好，而是根本沒有吧！”這時，馬俊突然開口，說出了記者們隱約猜出又不敢承認的事實。
沒有記者能承認這個事實，如此出色的球員，卻守著一支並不存在的球隊！
這種球員，與其說是天才，不如說是瘋子！記者們都不願承認唐宋是個瘋子，不然他們這一趟奔波的意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