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特別的笨蛋
比賽繼續，唐宋的隊友發了瘋似的將球搶了回來，然後想也不想的就交給了唐宋。
這一次，並非對比賽的絕望，而是對他們來說，將球交給唐宋已是天經地義的事。
唐宋是真的跑不動了，他的速度比走快不了多少。但他還是帶著球，向陸霄又一次靠近。
陸霄緊咬牙關，心中那口氣差點鬆懈。就算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優勢，要防唐宋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他也早已疲憊不堪。
看到重新開球後，唐宋的隊友瘋狂的搶回球，並信任的將球傳給唐宋，陸霄的心更是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知道唐宋征服了隊友，這支臨時組隊的球隊，在唐宋的帶領下，已經成了一個團隊。當年那個連顛球都比他後學會的孩子，已然將他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陸霄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他野獸般撲向唐宋，更加瘋狂的和唐宋展開了對抗。
“喂，差不多得了。”方小強上前擠開陸霄，不想讓他再去傷害唐宋。
“隻配輸球的懦夫，憑什麽說我！”陸霄吼道。他知道敗了，敗得一塌糊塗。但他不甘心，球隊不輸給唐宋，是他這場比賽的唯一遮羞布，他不能讓唐宋將這塊布也扯掉。
他的眼中布滿血絲，猙獰的樣子把方小強嚇得停下了腳步。
但唐宋沒有被嚇倒，他也希望看到陸霄不服輸。不過他還是要贏，因為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考核。
“唐宋，為什麽你不停下來！明明已經跑不動，明明已經傷痕累累，明明已經得到葉老頭甚至林高峰的認可，為什麽還要堅持！”陸霄的表情幾近癲狂。
“跑不動了？”來自四廠未來隊長的質疑，唐宋並沒隱瞞自己的意圖，“但是我還可以傳球啊，足球也可以代替我奔跑的。”
陸霄的臉頓時煞白。唐宋的確還能傳球，從他第一次給宋方劍助攻開始，唐宋已經傳出了無數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傳球！
沒人比陸霄更清楚唐宋傳球的天賦。可他幾乎都快忘了這點，他以為唐宋為了贏他，會選擇獨力破門。所以他才選擇親自來防守唐宋，阻止其靠近球門。
然而對唐宋來說，無數次自討苦頭的突破從一開始就是假象，是為了讓熟悉他的陸霄放鬆警惕的故布迷陣。球隊的勝利才是他們之間的考核內容，傳球是唐宋最犀利的武器，他怎麽可能不用？
所以，當他傳球的時候，陸霄已來不及做出反應。
一記突然的直塞，從唐宋的腳下飛出，越過人群，穿過時光，直往球隊的鋒線飛去。
在逆境中，接到唐宋傳球改變比賽走向的那個人，本該是陸霄的，此時卻成了張基準。
這一次，張基準兌現了承諾，他沒有拖唐宋的後腿！
5：4！
來自唐宋的助攻，被張基準打進了。
進球後張基準又忍不住淚灑球場。這次吳勇沒有來踹他，因為他在看台上也已淚眼朦朧。
命運的天平已經徹底傾向唐宋。
在短短的時間內，在如此強硬的防守下，在體能已經枯竭之時，唐宋不可思議的製造了一球一助，幫助球隊逆轉取勝！
哨聲終於響起，考核終於結束。
林雨曈第一個衝上球場，抱著軟綿綿向地麵倒去的唐宋。
唐宋瘦削，畢竟是男生，嬌小的林雨曈沒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不過她沒有放手，也沒有哭，怕惹唐宋不高興。
而唐宋則傻乎乎的笑著，問：“戲法不錯吧？”
“你……你真是個大笨蛋！”
林雨曈已經很努力的控製，最後還是又哭了。她就喜歡這樣的唐宋，連笨蛋都笨蛋得這麽特別。
林高峰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情緒，對來到身邊的葉金石說道：“陸霄的確不錯，但他對勝負的概念已經有些偏執。我聽說他要成立業餘球隊？這是件好事，有挫折才能成長，他的性格還要繼續磨煉。而……”
“不用說了，你帶唐宋走吧。”葉金石笑中帶淚。他突然發現，這個結果才是最好的。
“但唐宋好像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林高峰有些遲疑，“他願意跟我走嗎？”
“這不是問題，我替你勸唐宋。”葉金石覺得他很了解唐宋，“為了逃離那個男人，他願意做任何事。”
“那個男人？”林高峰將未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唐宋真的是……”
“沒錯，他就是那個人的兒子。不過你不用去找他，那個人和你不一樣，不配得到你的關心，當年的事也和你無關。你去看了，不過是徒增彼此的煩惱。”
林高峰表情明暗不定，沉默半晌才歎道：“那我就不去了。他的兒子，我一定會讓他成材的。因為唐宋幾乎繼承了那個人的全部天賦。”
稍作停頓後，林高峰更肯定的說：“不，唐宋比那個人更有天賦，他擁有那個人所缺乏的堅毅。其實不用我幫忙，唐宋也會成為一名出色的球員！”
林高峰向唐宋看去，眼前一陣模糊，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點點滴滴。
在葉金石的幫助下，林雨曈將唐宋攙扶到場邊的凳子上坐下，然後錘著唐宋的腿說：“唐宋，你跟我走吧。”
“我當然要跟你走，賣甜筒的地方可不近，你肯定會迷路的。”唐宋認真的說。他不喜歡吃甜筒，但林雨曈喜歡呀。想著待會又要幫林雨曈吃一半，唐宋就感到很麻煩。
“我……”林雨曈真不知道該怎麽給唐宋說。
“唐宋啊！”葉金石笑眯眯的說：“你想不想要新球服和新球鞋？”
唐宋看了看腳上的鞋子。當年那雙改裝球鞋已被唐明宇扔掉，但這六年間，唐宋自己做了無數雙改裝球鞋，現在腳上的這雙，又爛得不成樣子了。
“想穿。”唐宋當然想，改裝球鞋雖然耐磨，卻一點都不透氣，導致他在別人麵前都不敢脫鞋子。隻不過他很快又搖起了頭：“但沒必要。”
唐宋以為葉金石說的禮物就是新球鞋新衣服，所以他拒絕了，他不希望葉金石為他破費。
“那你想不想去大城市裏踢球？”葉金石又問。
“想。”唐宋點頭又搖頭，“但不是現在。”當然不是現在，四廠的球員還要高考，他也要等幾年才能進入球隊。不過到時候，他一定會帶四廠去大城市踢球的。說不定還能遇到李成棟和趙家耀，也有可能遇到宋方劍。說實話，唐宋有些想宋方劍了。
林高峰在一邊搖著頭笑了又笑，對唐宋越發滿意了。這些大部分年輕球員都趨之若鶩的**，對唐宋同樣也是**，但唐宋竟然能克製住，這實在是殊為不易。然後，林高峰也更加好奇，葉金石到底怎樣才能打動唐宋。
“那麽……”葉金石麵色凝重，“如果是可以讓你離開唐明宇，從今往後自由自在毫無牽絆踢球的機會呢？”
“可以，但……”唐宋順口就說，然後就愣住了，痛苦在他臉上湧現，慢慢的變成憤怒，讓他蒼白的臉變得赤紅，“我當然想離開他，做夢都想！”
唐宋並不掩飾他對唐明宇的討厭，甚至可以說無比憎惡的感情。他不想放學回到家，等待他的隻有滿屋子刺鼻的酒味。他不想每次出去踢球都偷偷摸摸，生怕那個巴掌重新落在他的臉上。他也不想洗完球鞋放在陽台，隔天起來就不見了。
“但，不可能有那種好事的。”唐宋很快又自嘲的笑了。要離開那個家，並不是想想就可以。他才十二歲，離開那個家又能做什麽？他又能住在哪裏？
“不，現在就有機會！”林雨曈興高采烈，她一度以為唐宋會舍不得離開家呢，“跟我走吧，我爸爸是足球經紀人，他可以給你找一支最好的球隊。然後你就可以住在球員宿舍，吃穿住都不用你花錢，你隻需要好好的踢球就行。而且到一定的年齡還有工資可以拿。等你有錢了，你可以買一套大房子，到時候你讓誰進誰才能進……唐宋，跟我走吧，如果你不想住宿舍，還可以住我的家。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真……真的嗎？”唐宋被林雨曈描繪的美麗場景驚呆了。他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那種地方，他還以為石油廠的球隊就是最好的球隊了呢。“那……”唐宋吞咽著口水，“如果把球踢壞了，需要我賠嗎？”
唐宋有點擔心，有一次在學校踢壞了足球，體育委員還讓他重新買了一個。為了買那個足球，他在葉金石那兒沒少幹活。
“哈哈哈……”還沒離開球場的人都捧腹大笑。
“放心吧唐宋，沒人要你賠的。踢壞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林雨曈沒笑，唐宋的問題越無知，越說明他之前過著怎樣的苦日子。林雨曈一定要帶唐宋出去。
大家都看得到唐宋眼中已經流露出了無比的向往。那種地方，本就是常人無法拒絕的，唐宋也不行。何況，唐宋比他們更有理由去那種地方。
逃離唐明宇，這是唐宋的命門。
“我不去。”
就在大家已經開始預測笑吟吟的林高峰會將唐宋送去哪支球隊時，唐宋突然重重的搖頭。
林高峰的臉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