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黑名單
楚小舟有些失神落魄,她不遠千裏,從蜀南雅安郡來到這皇城,為的就是考入鏡鑒司,當上天楚第一個女捕快,然後橫行鄉裏欺男霸女,誰知道夢想還沒邁出第一步,自己居然先上了鏡鑒司的嫌疑犯黑名單。
好死不死嫌疑程度還是第一。
“這是誤會,我可以向鏡鑒司解釋清楚的。”
“你可以解釋你的口音問題?”
“這個……就說是路上聽人說了幾句就學會了,天生的語言天賦,誰也沒辦法。”
“你可以解釋你的熊貓?你的機關燈籠?”
“那個……就說都是別人送的,路上撿的……算了還是不說了,這些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對嘛,就算這些你都能解釋,你又怎麽解釋每次白骨衣出現的時候,都有你的身影?”
“那現在我該怎麽辦?”
“不是我,是我們!你要問我們該怎麽辦?”
“我為什麽要跟你們牽扯在一起?”
餘辜摸摸鼻子,笑了笑:“我之前不是說了嘛,以後跟我混,我決定罩你了!……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白骨衣魔盜團的一員了……”
楚小舟驚叫一聲:“你神經病啊,我楚小舟是哪種隨隨便便就跟你們同流合汙的人嗎?”
餘辜隻當沒聽到,大聲喊道:“喂,木頭,笑一個!”
步足惜在長桌那邊忙著做木活,聽到餘辜的喊聲,隻得回頭給楚小舟擠出一絲生硬笑容,好看到極致的臉龐因為這短暫的笑容乍放光明。
撲通一聲,楚小舟的心髒用力跳動了一下,帶的她身體差點傾倒,還好餘辜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提住身形。
“你就說咱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吧餘胖子!”楚小舟穩住身形,擦掉嘴邊的口水,滿臉認真地詢問,完全忽略了剛才對餘辜邀請的不屑。
“見色忘義的家夥,就你還想當鏡捕,一點正派氣概都沒有!”餘辜氣憤的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咱倆同時上了黑名單,我才懶得找你……目前當務之急,就是洗脫咱們兩個的嫌疑,不然誰都沒有好日子過。”
楚小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那我們該怎麽做?”
餘辜又說道:“我們需要做兩件事,第一,讓白骨衣繼續犯案,同時製造我倆不在場的證明,還要保證讓京城裏說話舉足輕重的人看到。比如……”
楚小舟接過話:“比如京城四公子,觀眾裏還有誰比他們說話的分量重呢?所以你才一路留下線索,讓他們趕來銀月百戲團。”
餘辜繼續說道:“不錯,再廢的廢物,都有利用價值。”
“那第二呢?”
“第二,我們倆不光要有不在場證明,我們還要盡量捉到白骨衣,這樣才能徹底洗清我們的嫌疑。”
“可是,白骨衣不就是你嗎?你這是要幹嘛?賊喊捉賊?”
“意思是這麽個意思,但是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提賊啊賊的,很刺耳的。”
楚小舟突然腦洞大開:“其實我還有個更簡單的辦法,你不是幻術師嘛,你把這名單變消失吧,沒有名單,鏡鑒司就不知道抓誰了!”
餘辜笑了笑:“幻術之所以稱之為幻術,總是因為它不管多麽不可思議,但總歸是假的。幻術師隻能用各種手法或者機關讓你看到一些假象,但並不能真的讓一些東西說消失就消失。”
楚小舟不相信:“可是你在青衣江的時候,不是把山水巨佛給變沒了嗎?”
餘辜說:“那都需要時間準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楚小舟說:“我棄,那要這麽說,是不是勾欄街的雜耍藝人和踩香藝人都是你安排的?目的就是迷惑觀眾視線,讓大家對被迫出場的你毫無懷疑!”
餘辜摸摸鼻子:“突如其來的事件,總是會增加表演的真實性,沒人會懷疑一個被隨機挑戰的人居然早做了表演準備。”
楚小舟說:“然後你用漫天的鴿子轉移大家的視線,你自己悄悄跑到要出現的地方,等到大家一回頭,就像是你憑空出現在那裏一樣!”
餘辜道:“人們總是喜歡看遙不可及的喧鬧,而忽視眼皮底下正在發生的真相,這就是注意力盲區,隻要掌握這個盲區,即便我大搖大擺走過去也不會有人看到。”
楚小舟說:“踩香是真的?”
餘辜說:“踩是真踩,香卻不好說是真香!”
餘辜從懷裏拿出來一束佛像遞過去,楚小舟接過來一摸,大吃一驚:“這香是用鐵木雕刻的?”
餘辜道:“鐵木沉重堅韌,輕功但凡說的過去的人都能踩得上去!”
楚小舟說:“可是這雕刻的功夫未免太出神入化了!”
旁人不解,但楚小舟卻是懂得,若平日裏雕得飛禽走獸,徒具輪廓足矣,但是這香細長單一,樸實無華,雕這木香的人能把鬆香壓製時細密紋路逐一雕出,將緊實堅韌的鐵木紋理雕琢成看似鬆散易斷的佛香紋理,這份功夫,當之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餘辜倒不以為然,看著遠處埋頭工作的黑衣琴師說:“有些家夥別的本事沒有,平日裏隻會抱根木頭雕來雕去,日子久了,雕這幾根木香,卻也不難。”
楚小舟放下木香,又問道:“我還想問個事?”
餘辜說:“我盡量回答!”
楚小舟又把剛才被取笑過的問題問了一遍:“你是怎麽飛起來的?”
餘辜撓了撓鼻子:“楚姑娘,這個問題問的就有些太過分了,幻術師的吃飯本領,怎麽好說與你聽?即便我給你揭了謎底,姑娘難道就能因此開心上幾日麽?”
楚小舟雖然極度好奇,倒也懂幻術師們的規矩,幻術之道,在於觀看時的意外之喜,若真就這般揭了謎底,隻怕會是忍不住的失望而已。
楚小舟點點頭,說道:“好,那這個問題算我冒昧了!”
餘辜笑道:“不是每種欺騙都帶著傷害的,有時候享受欺騙,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餘辜雙掌相對打開,憑空從手心裏抽住一根木香,然後單手在木香前麵遮晃了一下,木香騰出青煙,而後青煙未散,香端卻緩緩盛開一朵豔麗的薔薇花。
楚小舟接過薔薇花,心情像是隨之開朗起來一樣。
餘辜趁熱打鐵:“看你心情好些了,要不我們說說咱倆洗除嫌疑之後的事情。”
楚小舟奇道:“之後還有什麽事?自然是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啊!”
餘辜說:“我需要你進入鏡鑒司!”
楚小舟問道:“你要我進入鏡鑒司幹嘛?做臥底?”
餘辜答道:“臥底聽上去怎麽那麽難聽?不過我就是這個意思。”
楚小舟說:“你好像有些失算了。我的武功才剛入滴水境,別說鏡捕考試的四門七試,就是其他考生給我下個青眼局的挑戰,也很容易就把我淘汰了。我考上鏡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餘辜說:“不用那麽妄自菲薄,雖然你……的確是很弱,但是我很強啊,我可以幫你通過考試!……”
楚小舟說:“我不需要弄虛作假!”
餘辜說:“你再想想,機會隻有一次,鏡鑒司很難考的。”
楚小舟臉色有些難看,她知道餘辜說的是實情。鏡鑒司自打成立百餘年,從未用過一個女捕,這次破天荒的啟用,也是因為包亭長在呈交給郡府的薦書裏,添油加醋的描述了楚小舟恐怖的拳頭威力和驚人的記憶力,這才引起了鏡鑒司玄門首座玄先敵的注意,一再確認核實後,才破格提供了考核名額。
這也許就是百年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女人做鏡捕的機會了。
楚小舟問道:“鏡捕招考如此嚴格,你要如何幫我?”
餘辜說:“我的方法就是,不考試!”
楚小舟又愣了一下:“不考試怎麽能被錄取?”
餘辜一攤手:“再如何考核選拔,也不如抓個白骨衣來的直接,今晚子時,我要盜竊軍部的器武庫,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然後想辦法一起立功。”
“怎麽個立功法?”
“我來用白骨衣的身份作案,你用你驚人的記憶力把過程全部記住,想好破案細節、然後我們捉個替死鬼去鏡鑒司報功領賞,衝著白骨衣這份天大的禮物,任誰都會收你進鏡鑒司的!”
楚小舟說:“你是說你作案,我旁觀,然後捉個事先安排好的替死鬼去領賞?”
“是的!”
“誰是替死鬼?”
“這個你不用管,這個替死鬼,絕對是該死的人!”
“為什麽非要選我?”
餘辜點點頭,很自戀的說:“我作案手法太過犀利,多少衙役捕快想破腦袋都找不到破解辦法,幸好你腦子好使,能全部記住細節,功勞給誰不是給,倒不如把功勞交給我未過門的媳婦,反正都是自己人!”
楚小舟憋了半天,終於大聲笑了出來。
餘辜倒是有些意外:“你覺得很可笑?”
楚小舟說:“不但可笑,簡直是荒謬!”
餘辜說:“我說的哪一句話荒謬?”
楚小舟說:“不是哪一句,是每一句,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信!我雖然年紀小,但我不是傻子!”
餘辜歎了口氣:“但你小小年紀,卻是這般多疑?”
楚小舟說:“那是因為你說的事情,太過於離奇了。”
“真的嗎?”餘辜無辜的看向身邊的兩個助手,沒想到兩個隊友居然落井下石的點點頭。
“骨頭哥,我覺得人家楚姑娘說的挺對的,你今天話太多了!”劈裏啪啦忍不住在炸藥堆裏抬起頭吐槽了一句。
她又看向楚小舟:“我叫劈裏啪啦,負責今晚上的爆破任務。”
楚小舟衝她伸了個大拇指。
“第一次以真麵目見未來媳婦,總要留個好印象嘛!”餘辜漫不經心的說道:“所以我多坦白點,總比她自己發現真相的好!”
楚小舟本來堅持的見解,因為這兩句話突然又動搖了,所以她又再次確認:“你真的願意幫我考進鏡鑒司?”
餘辜饒有興趣的看著楚小舟:“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我好像沒得選!”
楚小舟眼神狡詰閃爍:“我當上鏡捕後隻想不理世事衣錦還鄉,你還堅信那之後我還會幫你?”
餘辜說:“如果我幫了你,你怎麽會好意思不幫我?”
楚小舟緩緩的握緊了拳頭:“我想你弄錯了,我在小竹村橫行霸道了十幾年,憑仗的就是臉皮厚,知恩圖報並不是我的作風!”
餘辜說:“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幫我,那我也隻好自認倒黴了!”
楚小舟奇怪道:“你不會怪我?”
餘辜說:“不會,我很少去埋怨一個姑娘,尤其是漂亮姑娘!”
楚小舟沉思了一會,說道:“好,我暫時答應你,不過我不保證能堅持到最後,如果我想反悔了,我會提前跟你說的。”
餘辜點點頭:“很好。”
楚小舟說:“既然我們現在是自己人了,能不能說下今晚的行動方案?”
餘辜點點頭,在長桌上攤開了一副地圖,是器武庫的地形圖。
餘辜說:“這就是今晚子時我要去的地方!”
楚小舟說:“你要盜取什麽寶物?”
“朱總管的項上之物!”
“他項上有什麽寶貝?”
餘辜得意的說:“……那個可憐的總管以為他最寶貴的項上之物是他的武庫鑰匙,他居然忘了,一個人脖子上最寶貴的,難道不是他的腦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