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母體密碼
蘇格並不意外上帝武裝對自己的態度轉變，這一點他在林逸處已有經驗，這些組織似乎都有相同的特點，對你的態度與你的實力變化有直接關係，在他收伏淩子和在白山會圍攻下逃生後，上帝武裝認識到他確實不好對付，而且在這種時段小二敢放任他在地麵走來走去也證明他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左大元是對的，蘇格就是鬥地主時那三張沒起底的牌，三方都在觀望且所持態度不斷轉變，現在他唯一奇怪的是小二為什麽沒告訴他這個預言。
聽到他同意去見柳素衣，維斯特身後的兩個白衣美少年走了過來，四隻手圍成一個圈，然後打開，隨著他們半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他們雙手成圈的範圍內空氣波動起來，像熱氣在蒸騰一樣。
“請吧。”維斯特打個手勢，兩個少年各鬆開一隻手，像打開懷抱在迎接他一樣。
蘇格牽著羅尼好奇地走了過去，當走進波動的氣流時隻覺眼前一花，景像全都變了，他居然來到一片碧綠的草原上，前方有蔚藍的大海，天空雲淡風輕，沐浴在涼爽的海風中，叫人心曠神怡。
“這地方真好。”他讚了一句，回頭看到維斯特和兩少年還有羅尼都在身後，他好奇地望著兩名少年，他們瞬間把他帶到另一個地方，但他可以肯定不是高速瞬移，問道：“他們是……任意門？”
維斯特笑道：“我們稱之為‘場能門’，這兩位是蘿拉的專屬保鏢。”
蘇格道：“他們看起來很強大。”
“是的，但比不過你。”維斯特指指遠處，“那就是蘿拉的住所。”
遠處有幢海邊小屋，白樺木做成的一個小莊園，外麵是簡單的圍欄，隱隱看到裏麵的草坪有人影。
蘇格牽起羅尼的手要前行，兩名少年保鏢卻擋住了他，維斯特道：“抱歉，隻能你一個人去。我們會保證羅尼的安全。”
蘇格看了羅尼一眼，羅尼道：“我能保護自己。”蘇格笑了笑，把背包遞給他，“裏麵的巧克力全歸你了。”
他大步向屋子走去，圍欄上是道輕盈的小木門，他信手一推就開了，然後聽到一幫孩子的嘻笑聲，隻見在莊園的草地上，有七、八個孩子席地而坐，臉上洋溢著天真的笑容，前麵有一個端莊和氣的中年婦人，樣貌甜美，有著長長的波浪狀頭發，是個典型東方美女，穿著一身素雅的連衣裙，像個幼稚園的老師一般，給孩子們朗讀著一本書。
“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閃電中間，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婦人用抑揚頓挫的，溫柔而沉穩的聲音朗讀著，孩子們聽得聚精會神，蘇格聽出來她朗讀的是高爾基的《海燕》，他被她有磁性的聲音吸引，不知不覺走近。當她合上書本時，他剛好走到孩子們身後。
“孩子們，來客人了。你們去玩吧。”她微笑著，完全是個親切的老師。
孩子們回頭看看蘇格，嘻笑幾聲，再一轟而散。
“蘿拉女士？”蘇格問道。
她用流利的中文道：“叫我柳素衣吧，是不是同你想象的不太一樣？”
“的確，我以為你該是個手拿法杖坐在水晶球前的巫婆。”
她笑了，走到他麵前，好好地打量他一番，讚道：“真好，小二把你訓練得很好，你已經完全是個心智成熟的戰士了。”
蘇格舒口氣道：“你是說我變得冷酷無情了吧？”
“你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無情的人。我相信這也是小二選中你的另一個原因。”
“那你呢？我是你預言中的救世主嗎？”
“你在乎這個嗎？”
蘇格想了想道：“不是很在乎。在整件事當中，我自始自終都是很被動的。”
“即使你不是救世主，在未來的超腦戰爭中，你也會是個重要角色，這點毋庸質疑。我甚至覺得我犯不著浪費我最後一次預測能力。”
“你為什麽不直接預測一下戰爭的勝負呢？”
“因為我不敢。萬一是個不好的結果呢？有時候人就是靠著希望活下去的。包括我自己也沒辦法接受一個絕望的局麵。”
“我還以為預言家應該是能看透一切的人。”
她幽幽地歎口氣，“當你站在全人類的高度，你就會發現有很多事是你永遠看不透的。”
“你不打算看我到底是不是救世主嗎？”
“不著急，我們可以先聊一會。”她指指地上的石凳，“請坐吧，喝點什麽？”
“隨便。”
她拍拍手，一個乖巧的小女孩給他們端來兩杯香氣四溢的熱茶。她摸摸小女孩的頭發，“小倩真乖，謝謝。”
小女孩微笑著，手指一抬，茶壺自動飛起來，輕盈地落在茶杯中間，再向兩人鞠了一躬退去。
蘇格看看那小女孩，問道：“這些孩子都是超腦人？”
“是超腦人的後代，我們在紅城讓一些超腦人婚配，他們比一般人生下超腦人的機率要大很多，我不想在組織裏光吃閑飯，就當了一名教師。”
“紅城是哪？”
“超腦人的城市，上帝武裝的碩果，目前已知的超腦人有近八成聚集在那裏，深藏在幽暗的地底。是母體最想打擊的目標。”她喝口茶又道：“不過小二出現後就不是了。”
“你不覺得小二更像救世主嗎？”
“他是重要人物。但我直覺他不是，誠然，戰勝母體並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但衡量是不是救世主依然有一個關鍵指標，那就是看誰完成對付母體的主體工作。”
“主體工作是什麽？殺死母體？”
“不一定。但一定是不可或缺的一環。比如找出母體深藏於人類基因中的奧秘。”
“母體真的滲透到人類的基因當中了嗎？”
“不然她如何能讓寄生體在人類軀體中代代相傳呢？近年來上帝武裝的科學家一直致力於破解傳送基因數據的密碼，包括我在內都相信這是打敗母體的關鍵。”
“什麽密碼？”
“就像銀行給銀行卡傳送的數據一樣，在傳送過程中是加密的。母體要給全人類下指令同樣需要傳送信息，這種方式顯然是無線傳送，但目前母體向個體傳送信息隻有少數案例，而且加密程度很高，我們的科學家簡稱為‘母體密碼’，解開它就可以了解到底哪些基因是屬於母體強加給人類的。”
“目前到哪一步了？”
“還記得蒂娜向你開槍嗎？”
蘇格眉心一跳，“當然記得。”
“這是我們近期捕獲的唯一一次母體遠程操控個體的案例，我們曾把這個發現與小二共享，這就是小二把蒂娜留在第二生命的原因，他也需要研究。”
蘇格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他肯定不光為了保護她。”
“但小二的研究富有成效，母體這段與蒂娜互動頻繁，帶來了大量的研究資料——你知道你在和蒂娜**時母體偷取你超腦中的記憶體嗎？”
“我聽說了。這很重要嗎？”
“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們現在最擔心的是白山會能通過雷王的記憶找到紅城的位置。”
“就是因為這件事你們開始同第二生命不和？”
“不光是這件，在不少事件上我們與小二是有分歧的。”
“比如……大清洗？”
柳素衣道：“小二反對大清洗是不是讓你很欣慰？”
蘇格點點頭。
“讓你遺憾的是，小二的反對意見是因為技術原因，並不是出於對普通人的憐憫。他希望從基因上入手找到母體的奧秘，如果殺這麽多人就損失了龐大的基因庫，對於研究是不利的。”
蘇格淡淡一笑，“我對他的理性已經有足夠的認識，我也相信如果有天他發現這樣真能打敗母體，他會毫不猶豫地執行。”
“正是因為認識到這一點，所以不管上帝武裝的首領還是小二都沒有因為一些矛盾而撕破臉，因為雙方都知道分歧隻是技術上的。”
蘇格道：“這算是變相地告訴我，你們不會傷害我是嗎？”
“你不太聰明呢。”柳素衣笑得深刻，“我知道你對上帝武裝，甚至對第二生命都有成見，但你還不能從你屢屢被特殊對待中悟出點什麽嗎？”
蘇格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隻是討厭被利用。”
“但你不反感你被母體奴役？”
“當然不是。”蘇格思索了一下道：“可能我被民主思想浸**太深，我總覺得這麽大件事不應該由一小攝人來代替全人類作主。”
“遺憾的是，人類的整個族群表現得像個智障。”
蘇格眉心微皺，在與麗莎討論人類的科技樹時，他已經接觸過一次這樣的論調，他自己也有這個感覺，如果這件事真的向全人類公開，隻怕不用母體出手，人類自己就崩潰了。
柳素衣道：“我想你從你舅舅左大元那兒聽說過關於《死亡筆記》的案子。”
“略知一二。”
“這就是小二打算讓普通人知曉超腦真相的一次嚐試，當然，主意是陳金成老爺子出的。可結果呢？發瘋的、自殺的、竭斯底裏的，還有想出什麽一夜打敗母體的好辦法……不一而足，這還是普通人當中的聰明人呢，亂成一團，最後不得不由我們出麵來收拾殘局。”
“就是說這個事件其實是你們和小二商量著辦的？”
“這本是我們雙方都預見的結果，小二默許我們這麽做，他隻是不想讓陳老爺子知道他的老朋友是死在超腦人手上，這也是我們為什麽把上帝武裝的徽標密碼留在手冊裏的原因。”
“你是要告訴我，打敗母體隻能靠超腦人，所以你們的獨裁是有原因的？”
“別誤會，我沒打算消除你對上帝武裝的成見，我隻是在盡量通過對話來預測下你將來會做什麽。”
蘇格笑了，“看來你很珍惜你最後一次預測機會。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你的預測是絕對準確的，是不是證明凡事皆有天定，我們的奮鬥是無意義的？”
“正相反。預測可以改變未來。我的預測也隻是基於事實和東方預測學的基礎上，所以嚴格地說我並不是預言家而是學者。”
蘇格明白了，“你是東方的玄門中人？”
柳素衣點點頭。
“你不會真是蜀山劍俠的傳承吧？”
柳素衣笑了，“蜀山當然是瞎編的，但懸浮山是真的，就在昆侖之上，號‘懸圃’，那兒聚集了以雷王為首的上古超腦人軍隊，自雷王戰敗後大多死亡，零散一些流落民間，便是後來傳說的東方遊俠。”
“他們還活著嗎？”
“理論上不可能存活，因為那時沒有隔絕母體探測的安全鎖，成年的超腦人也敵不過時間的威力，會自然老死。據我所知，幸存的遊俠如今都在西方。”
蘇格不勝唏噓，但又不死心地道：“但沒準當中有超級智力的，我就認識一個能在剛覺醒就製造出安全鎖的……”
她打斷他：“你是說易寒？”
“你對我們的了解比我想象的多。”
“是有這種可能，但機率太小了。”
“那……我能認識一下東方遊俠的後裔嗎？”
“會的，時機合適我會帶你去紅城。”柳素衣邊說邊從旁邊一棵樹上折下一根樹枝，“現在，讓我們換個交談方式。”
“什麽方式？”
柳素衣把樹枝一揮，居然發出劍鋒破空的聲音，“向我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