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秦淮河畔戲梨園
上官朔月與夏昭雲二人來到秦淮河畔,岸邊停著許多船隻。一位船夫在孤獨地等著船客,見有人過來,立即打起了精神,熱情道,“兩位客官,要去哪兒?”
上官朔月道,“老先生,麻煩到觀戲台那邊去。”
隨後,船隻緩緩離開岸邊,上官朔月和夏昭雲二人坐在船尾,靜靜欣賞著河岸的風光。夏昭雲看得入了迷,不禁驚歎道,“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原來夜遊秦淮河是這樣的心情!”
上官朔月道,“我最討厭這些詩人了。秦淮河畔明明華燈溢彩,到處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為何一到這些詩人口中就變的憂國憂民、多愁善感了呢!”
夏昭雲意識到自己開了個不好的頭,忙附和道,“說的也是!確實無比繁華。”
不知不覺,船隻已經來到了秦淮河最繁華的地段,岸邊有戲班在唱戲。夏昭雲好奇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觀戲台?”
上官朔月點了點頭,接著道,“這隻是觀戲台的一部分,尋常百姓人家都可觀看的。如若要看真正的好戲,還得到秦淮河最繁華的‘梨園春’去。”
船隻靠岸後,華燈初上的美景依舊曆曆在目,讓人流連忘返。上官朔月拉著夏昭雲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閣樓前,眼前“梨園春”三個字閃閃發亮。
夏昭雲疑惑道,“我們現在就要進去聽戲嗎?”
上官朔月點頭道,“是呀!昭雲哥哥不喜歡嗎?”
夏昭雲道,“那倒不是,不瞞你說,我從來沒聽過戲,這是第一次。”
上官朔月突然笑了起來,似乎像遇上什麽新鮮事一般,打趣道,“你這麽大個人,居然沒聽過戲!”
夏昭雲有些難為情,忙道,“你也不要笑話我了,我是個山野粗人,什麽都不懂。”
上官朔月意識到夏昭雲臉上的難色,忙止住了笑,並道,“對不起了昭雲哥哥,今天你就跟著我,我帶你好好領略一下梨園春的魅力。”
兩人剛到門口,梨園春的班主便立即過來迎接,畢恭畢敬道,“上官大小姐今日沒和上官老爺一起來呀?”
上官朔月道,“我爹有事,今天我帶一朋友過來,給你這梨園春捧捧場。”
那班主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和顏悅色道,“上官小姐能來,梨園春可是蓬蓽生輝啊!快快有請。”說罷,班主親自給兩人引路。
在班主的指引下,兩人來到梨園春的二樓,在戲台的正西方雅座間坐下,而雅座間前邊掛著一塊簾子。整個二樓總共三處雅座。分別在正南方、正東方和正西方。
落座後,有丫鬟上來端茶倒水。夏昭雲自小性格獨立,凡事都親力親為。被人伺候,倒顯得有些不自在。不過,他見上官朔月滿臉笑容,想必是習慣了這一切,於是隻好將不自在隱藏了起來,但還是忍不住四處張望。
上官朔月見夏昭雲坐立不安,便好奇問道,“昭雲哥哥,你在看什麽呢?”
夏昭雲疑惑道,“這二樓坐的是不是都是達官顯貴啊?”
上官朔月點了點頭,回應道,“是啊!”她神情淡然,這一切對於她來說再平常不過了。
夏昭雲“哦”了一聲,又道“所以你也是?”
上官朔月道,“我自然不是,我爹是。我也是占我爹的光。”
“那我這算不算狐假虎威?”
上官朔月笑道,“你不要多想,這二樓坐的確實不是一般人。不過咱們來隻是看戲的,不用管別的事情。”
這一瞬間,夏昭雲突然意識到自己與上官朔月之間的差距,她其實是富家大小姐,而自己隻是個籍籍無名的山野小子,頓時心生自卑。
不過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夏昭雲還是很好奇,他望向正南方的位置,繼續問道,“那裏坐的是什麽人?”
上官朔月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簾子後麵的人應該是趙三爺。”
“也是達官貴族嗎?”
“算是吧!他也是金陵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有個外號叫‘讓三招’,意思就是凡是與別人過招比武,他都會讓對方三招。”
夏昭雲聽著覺得有意思,又問道,“這位趙三爺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上官朔月道,“非也非也!他武功一般。不過整個金陵城的人都很給他麵子。因為他是個特別講義氣的人,為了朋友兄弟兩肋插刀。金陵城裏大部分達官顯貴都與他有交情。”
“原來如此!”這時,夏昭雲又望向對麵的雅座間,問道,“那邊坐的又是何人?”
上官朔月猶豫了片刻,許久才答道,“我也不知,可能是什麽江湖中人吧!”
這時,一陣鼓聲響起。上官朔月突然激動道,“昭雲哥哥,好戲開始啦!”
夏昭雲“嗯”了一聲,開始專心聽戲。期間,不時有丫鬟送來美酒佳肴,夏昭雲看著眼前的繁華景象,內心卻是一陣空**。
就在大家都在專注聽戲之際,突然有一人闖了進來,怒吼道,“趙三,你給滾我出來!”
戲台上的戲曲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人身上。隻見此人衣衫襤褸、身形猥瑣、目露凶光。
此刻,正南方的簾子被緩緩拉開,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入了眾人的視線,此人身形微胖,留著一縷絡腮胡子,正是趙三爺本人。
趙三爺拱手道,“不知閣下是哪路英雄好漢,找趙某所為何事?”
那人朗聲道,“算賬!”
趙三爺笑道,“趙某從商多年,每天都要算賬。不知閣下要算哪筆賬?”
那人道,“你別裝糊塗,上個月我從雲南運過來一趟鏢,結果快到城門口時,被你的人給攔截了,至今還被扣押著,可有此事?”
趙三爺道,“確有此事!”
“好!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我今天來就是要討個說法。”
趙三爺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閣下是金陵城昌盛鏢局的司徒南!”
“沒錯,我就是司徒南!”
“我趙三做事一向恩怨分明,我想請司徒鏢頭回答我一個問題!”
司徒南來勢洶洶,說話粗枝大葉,嗓音洪亮,喝道,“什麽問題?”
“你可知道你運的是什麽鏢?”
“我當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敢接這趟鏢?”
司徒南道,“我們昌盛鏢局開門做生意,隻管將客人托的鏢運往目的地,至於運的是什麽無所謂!”
“既然司徒鏢頭覺得無所謂,那麽你敢不敢告訴在場所有人,你運的是什麽鏢?”
“這是客人私隱,無可奉告。”
“既然無可奉告,那司徒鏢頭請回吧!”
司徒南見爭執無果,一時怒氣橫生道,“好!既然趙三爺不肯歸還,那就江湖辦法解決。”
趙三爺道,“司徒鏢頭,你也是金陵城的老鏢頭了,別為了這一趟鏢而壞了名聲!”
司徒南道,“我若不拿回這趟鏢,這才是壞了名聲。少囉嗦,接招吧!如果我贏了,把鏢還給我,如果我輸了,司徒南親自上門請罪。”
趙三爺道,“既然司徒鏢頭執意如此,那趙某隻能領教了。”說罷,隻見趙三爺縱身一躍到了一樓,當即立了個門戶。
而此時司徒南一掌擊出,趙三爺故意讓招,總共讓了三招後才開始發力。夏昭雲看著兩人的比武招數,心道,“這兩人武功不相上下,如此打下去也隻能以平局收場。不過在比試之前,趙三爺先讓了三招,按理說趙三爺已經贏了。”
趙三爺與司徒南大約過了一百來招,依舊是難分勝負。而在場之人竟沒有一人離開,也沒有上來勸阻,都在看著兩人比武,早已經忘了來梨園春的目的,這台下的戲確實比台上好看。
過招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就在這時,司徒南突然“啊”的一聲,倒地不起。他往二樓正東方望去,嘶吼道,“閣下為何出手暗算?”
這時,從簾子後麵傳來一個純淨的聲音,說道,“出手暗算的是司徒鏢頭吧?”
簾子緩緩拉開,一個白衣少年從昏暗處走入了眾人的視線,此人麵冠如玉,風度翩翩,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
趙三爺拱手道,“原來是暮劍山莊的宋少俠,失敬失敬!”
透過簾子看著對麵的白衣少年,夏昭雲不禁道,“原來此人是暮劍山莊的!”
上官朔月隨即嘀咕了一聲,“我就知道是他!”這句話聲音很小,夏昭雲聽見了但沒聽清,於是轉過頭去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上官朔月忙搖頭道,“沒什麽!我也很意外居然是暮劍山莊的人。”
夏昭雲接著道,“我聽我師父說過,暮劍山莊的莊主是宋元莫,那這位宋少俠可是他的兒子?”
上官朔月支支吾吾道,“應該是他!他叫宋星辰,是宋元莫唯一的兒子。”
宋星辰道,“趙三爺嚴重了,過招重在切磋、點到為止,而司徒鏢頭竟然使詐,用銀針來暗算您。晚輩不才,察覺到了此舉,這才出手。”
趙三爺道,“多謝宋少俠!”說罷,又望向倒在地上的司徒南,接著道,“司徒鏢頭,之前我問你運的是什麽鏢,你不肯說。既然如此,我今天就當著大家的麵,讓大夥來評評理。你所運的鏢本是官府賑災的災銀,後來被一夥綠林大盜給劫了去,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托你將這趟鏢運往山東,想轉移注意力。不料被我的人給識破了,這才將你的鏢扣押了。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可說?”
司徒南無奈笑了笑,喪氣道,“你都已經知道了,我司徒南已經無法在金陵城立足,殃及我一人無所謂,但我整個昌盛鏢局的兄弟們都是無辜的,還請趙三爺放過他們。”說罷,司徒南掏出一把匕首,準備自盡。
夏昭雲意識到事情不妙,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果盤,裏麵有許多花生粒。於是隨手拿起一顆花生,擊向司徒南的手,隻見那匕首也隨即“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司徒南往正西方望去,問道,“是何人阻攔?”
夏昭雲見此情景打算逃走,卻被上官朔月一把拉住了,說道,“你若現在走了,隻怕以後麻煩就大了。”
夏昭雲不解道,“為何?”
“我現在沒空跟你解釋這麽多,你不能走就對了。”
話畢,將夏昭雲推到了眾人眼前,簾子褪去,夏昭雲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他不知該如何應答,隻好拱手道,“在下是上官小姐的朋友。”
趙三爺道,“原來是上官大小姐的朋友,失敬失敬!”
司徒南不解道,“你為何要救我,我已無顏麵活在世上,還不如一死了之。”
夏昭雲道,“司徒鏢頭此言差矣,死不是一件急於求成的事情。每個人都會犯錯,錯了改了便是,如果因為一次錯誤就要死要活,那死個幾百回也不夠啊!”
趙三爺看了夏昭雲一眼,又道,“這位少俠言之有理!”說罷,對司徒南道,“司徒鏢頭,今日是上官小姐的朋友出手相救,所以我放你一馬,那車鏢是不可能再還給你了。如果你跟雇主不好交待,我趙某願意親自陪你走這一趟。”
司徒南聽後有些激動地看著趙三爺,一改之前的態度,感激道,“多謝趙三爺仗義出手,我司徒南無以為報。”
趙三爺道,“你不用感謝我,你應該感謝上官小姐的這位朋友。”說完,趙三爺望向夏昭雲,又道,“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
“我姓夏。”
“夏公子,不知待會兒可否賞臉和趙某喝一杯?”
夏昭雲想要拒絕,可話還沒說出口,卻又被上官朔月搶先一步道,“趙三爺請喝酒,那當然要賞臉了。”
此話一出,趙三爺麵帶微笑,又對宋星辰道,“宋公子,還請賞臉喝一杯酒才是!”
宋星辰沒有拒絕,而是道,“恭敬不如從命。”
夏昭雲小聲道,“我剛才要拒絕的,你為何答應那麽快?”
上官朔月小聲答道,“趙三爺請喝酒是沒人敢拒絕的,這是規矩!你若這次拒絕了,他會一直派人請你,直到你答應為止。如此一來,你倒不如這次答應了他!”
夏昭雲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麽回事!”不禁心道,“這些達官貴人的規矩可真多!”
片刻之後,梨園春內的戲台上又開始唱戲。這次,正對戲台的正南方顯得格外的熱鬧,趙三爺、宋星辰、上官朔月和夏昭雲圍桌而坐。期間,班主還親自送來美酒佳肴,酒香縈繞,美味琳琅滿目。趙三爺舉杯,對著眾人道,“今天感謝各位賞臉,這一杯酒趙某先幹為敬。”說完,趙三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其餘人也跟著一飲而盡。
趙三爺道,“夏公子應該不是本地人吧,以前從未見過?”
夏昭雲道,“我確實不是本地人。”話音剛落,上官朔月又匆忙接過話,說道,“我們認識多年,這次他是專門來金陵城遊玩的,我作為東道主自然要盡地主之誼啦!”
夏昭雲心道,“朔月這麽說定是怕趙三爺問我是哪門哪派的,其實她多心了,既然有暮劍山莊的人在場,我又怎會說出自己的門派出身呢!”
趙三爺笑道,“那你就來對地方了,金陵城一向繁華無比,美景看醉人啊!”
夏昭雲微微一笑,他抬頭看了看宋星辰,發現此人沉默內斂,很少說話,在專注聽戲。以前聽常靖雲說過一些暮劍山莊的事,眼前這位宋公子很有可能是暮劍山莊的接班人,倘若夏昭雲也成為了禦風山莊的新任莊主,那麽兩人將來就是死對頭了。想到此處,夏昭雲不免一陣歎氣。如此其樂融融的場景,也就在今天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