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孤苦歲月又七年
經過一年的勤學苦練,常靖雲五位弟子的武功資質已經有了明顯的差異。大弟子翟月與五弟子夏昭雲是五人中資質最高的。二弟子於曉輝體弱多病,多年不見好,與練武基本無緣。三弟子陳之苑和四弟子李茫然,一個膽小懦弱,一個不問世事,對於常靖雲來說,能得他武功真傳的也就翟月和夏昭雲兩人了。
這日,夏昭雲在院子裏練功,常靖雲躲在暗處偷偷觀察。半個時辰過去了,隻見夏昭雲仍在反複練習《風行八式》裏的招式,片刻都不曾歇息,這讓常靖雲很是欣慰。不過,頃刻之間,大弟子翟月突然從背後偷襲,夏昭雲一時不察,被翟月從背後打傷,整個人身子往前傾,大吐了一口血。
夏昭雲沒有跌倒,而是勉強支撐著身體,回過身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諷刺道,“背後傷人,算什麽英雄。”
翟月不以為然,仍趾高氣昂道,“對付你這種人,無需客氣。”
“我叫你一聲大師兄,對你畢恭畢敬,你為何總是咄咄逼人,與我過不去?”
聽了此話,常靖雲才意識到,原來這幾年,自己一直都忽略了夏昭雲在禦風山莊的處境,想必這樣的一幕每天都在上演,可惜自己身為他們的師父,隻顧著教他們武功,卻從未真正關心過他們。
翟月道,“你故意擺出一副勤學苦練的樣子無非是為了討得師父的歡心,但是你別忘了,我才是禦風山莊的大弟子,將來莊主之位師父也會優先考慮我,你莫要動什麽歪心思,安分守己點!”
夏昭雲不屑道,“原來大師兄是擔心我將來會搶了你的位置,你若真有這種心思,師父怕是要失望了!”
翟月不解,質問道,“此話何意?你少拿師父來嚇唬我!”
夏昭雲道,“將來莊主之位傳給誰,你心中自然有數,你是本派的大師兄,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你的。我一個排行第五的弟子何以威脅到你的位置。倒是你,成天尋我的晦氣,你這不是在刁難我,而是在辜負師父對你的信任。”
夏昭雲的一番言辭將翟月辯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道,“原以為你隻會練武,原來口才也見漲啊!我真是小看你了!”
“大師兄,你我師兄弟一場,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對禦風山莊的莊主之位從未動過半點心思,還請師兄不要再為難我?”
翟月見夏昭雲義正言辭,有些被他的氣場嚇到,但還是硬著頭皮質問道,“發誓誰不會,今天發的誓,明天就可作廢,老天爺又不會真的用雷劈你,你到時候賴賬也是可行的咯。”
夏昭雲見翟月一臉小人心思,又道,“我刻苦練功不為了與你爭高下,我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替我的家人報仇。”
這話讓一旁窺視的常靖雲十分震驚,他從未聽夏昭雲提起過他的身世,當然也是常靖雲自己忽略的原因。巧合的是今天竟然被翟月給逼問了出來。
翟月好奇道,“你的家人?我聽師父說你有一個爺爺,可惜已經過世了,從未聽你說過你的家人。”
“沒錯!你們從未問起,所以我也從未提起。我的家人是被人殺死的,當時我隻有七歲。有一天,突然有一夥人衝入我家,見人就殺。我爹,我娘,還有我的姐姐全被殺死。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我記得他們的樣子。倘若有一天我再見到他們,定能認出這些十惡不赦之徒。”
翟月半信半疑,當即道,“但願你說的是真話!要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說罷,揚袖而去。
常靖雲深歎了一口氣,隨後回了晨風苑。從錦盒中取出一塊白色的絲帕發呆,這是成婚那一年,華彩衣親手繡的。如今,白色的絲帕已經開始泛黃,常靖雲看著更是傷心難過,不禁對著絲帕自言自語起來。
“彩衣,時光荏苒,我們已經有一年沒見麵了,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每到午夜時分,總能夢見你坐在床頭,也不知你是真的回來了,還是這隻是一場夢。易瑤長的很快,現在已經會叫我爹了,有她和徒弟們的陪伴,倒也不覺得孤單。可惜,這樣的歡樂時光裏卻沒了你。近日我在思考一個難題,翟月和昭雲,究竟誰更適合接任禦風山莊莊主一位。翟月雖是我的大弟子,武功資質也不錯,可惜沒有容人之量,喜歡算計,更沒有絲毫俠士風範;昭雲這個孩子很乖,也很努力,心胸比翟月寬多了,但是背負血海深仇,不知這樣的心境能不能擔當大任。你若在我身旁,定能為我出些主意,可惜……”說到此處,常靖雲不禁潸然淚下,哭泣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將絲帕放回錦盒中,歸置原位。
花開花落,歲月匆匆。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七年光景,整整七年的時間,禦風山莊一切如故。無獨有偶,二弟子於曉輝在三年前感染肺癆,臥病在床。後來又因為一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下,摔得頭破血流,最終癆症發作,再加上失血過多未能及時救治,不治身亡。
常靖雲因為痛失愛徒,再次一蹶不振,足足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從悲痛中走出來,但對於華彩衣的死,他這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馬上就要迎來常易瑤的九歲生日,整個禦風山莊都極為重視。常易瑤長得與華彩衣極為相似,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常靖雲溺愛不說,整個禦風山莊的人都視她為小公主。但唯獨夏昭雲一人對她比較冷淡,一來夏昭雲本身性格孤僻,二來常易瑤與翟月關係極好,翟月本就視夏昭雲為眼中釘肉中刺,因為這層關係,夏昭雲也不大願意與常易瑤走得太近,隻麵子上過得去即可。
這日,常易瑤穿著一襲青色長衫來找夏昭雲,夏昭雲正在房中休息。而常易瑤平時囂張跋扈慣了,門也不敲地闖了進來。夏昭雲瞬間被驚醒,忙坐起身來。雖然心中有氣,但還是咬著牙問了句,“師妹有什麽事嗎?”
常易瑤嘟著小嘴道,“五師兄,我是來要生日禮物的!”
夏昭雲覺得此話既滑稽又可笑,忙道,“哪有找人要生日禮物的道理!”
“你不主動給我,那我隻能找你要了!大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他們都送了,就差你的了。”
夏昭雲覺得常易瑤無理取鬧,懶得理會,便打算繼續睡。誰知常易瑤竟然爬上床,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掀開她的被子,大聲嚷嚷道,“我不管,我就要你送我生日禮物。”
夏昭雲有些被激怒,喝道,“不送!女孩子這樣成何體統!”
常易瑤見夏昭雲義正言辭地責罵自己,當即變了臉色,喊道,“你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我告訴我爹去!”說罷,立即蹦下床,哭喊著找常靖雲去了。
見哭聲漸遠,夏昭雲不禁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安心睡個午覺了。
夕陽西下,翟月偶遇常易瑤獨自一人在紫藤架下抹眼淚,忙過去安慰道,“小師妹,怎麽哭了呢?”
常易瑤見是翟月,又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指責夏昭雲的不是。
“五師兄不送我生日禮物,他不喜歡我。”
翟月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啊!沒關係,大師兄幫你出這口氣。”
常易瑤立即止住了眼淚,問道,“真的嗎?”
翟月摸著她的頭,柔聲道,“當然,大師兄何時騙過你!”
常易瑤立即喜笑顏開,欣喜道,“我就知道大師兄對我最好了。”
這天晚上,夏昭雲回房中準備就寢,突然見桌上有一張字條,寫著“到離雲峰來一趟”幾個字,落款處寫著“師父”。夏昭雲覺得奇怪,不禁喃喃道,“師父這麽晚叫我去離雲峰做什麽?”雖猜不透其中的緣由,但也沒多想,便獨自一人往離雲峰去了。
大約半個時辰後達到目的地,可是離雲峰上卻空無一人。夏昭雲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準備回去,卻撞見了翟月。這一刻,夏昭雲心中頓時有了數,冷冷道,“是你叫我來的?”
翟月道,“現在連我這個大師兄都不放在眼裏了,直接稱呼‘你’了。”
夏昭雲辯駁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師兄這麽晚叫我來離雲峰有什麽事嗎?”
翟月道,“我確實有事跟你說,你過來!”
夏昭雲有些疑惑,此刻的翟月站在離雲峰的邊緣上,前方便是萬丈深淵。他並不完全信任翟月,雖然對方叫他過去,但他還是保持了與翟月一尺遠的距離。
夏昭雲道,“有話直說,別磨磨唧唧!”
翟月道,“我問你,師妹今天生日,所有人都送了她生日禮物,你為何不送?”
夏昭雲當即明白了翟月的來意,懶懶道,“我當是什麽事,原來是為了師妹興師問罪的。送不送是我的自由,無需解釋那麽多。再說了,我送不送師妹禮物與你何幹?”
翟月道,“與我無關,不過師妹應該會耿耿於懷很久。”
夏昭雲不明其意,他隱約感覺到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待他回頭之際,隻見常易瑤正站在他身後,雙手用力一推,夏昭雲整個人隨即往前傾倒,一頭栽了下去。前方是萬丈深淵,隻見他身子開始下沉,在驚嚇之餘,奮力抓住了崖邊的一顆草木,才得以撿回一條命。
夏昭雲心中憤怒不已,喝道,“師妹,你想殺死我!”
常易瑤見夏昭雲失控摔倒,也被嚇了一跳,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原本隻是想嚇唬你一下而已,並不想殺死你。”
夏昭雲“呸”了一聲,怒氣不減,又喝道,“你別假惺惺了,我平時自問沒有得罪你,你竟然因為一件小事而想殺我,這筆賬我算是記住了。”
“五師兄,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大……”說罷,看了翟月一眼。
翟月道,“整個禦風山莊的人都不喜歡你,你這是咎由自取。”
夏昭雲冷笑了一聲,咬著牙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忌恨我,當真是小人。”
“小人”二字徹底激怒了翟月,隻見他一腳踩在夏昭雲的手指上,下腳極為用力。夏昭雲疼得大叫了一聲,但始終沒有鬆手。
一旁的常易瑤有些害怕,忙勸道,“大師兄,算了吧!這樣會鬧出人命的!”
翟月道,“師妹你的氣消了,我的氣可沒消,你忘了剛才他怎麽罵我的了?他說我是小人,那我豈不應該幹點小人行徑出來!”說罷,踩得更用力了。
這一次,夏昭雲沒有像剛才那般大叫,而是咬著牙忍耐,無論翟月踩得多用力,他始終都不再哼一聲。
翟月見其默不作聲,又道,“有骨氣,這樣都不開口!”
常易瑤見兩人僵持不下,開始勸夏昭雲。“五師兄,你像大師兄求個饒吧!這樣他就會放了你的。”
夏昭雲白了常易瑤一眼,不屑道,“你少惺惺作態,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求饒。”
常易瑤見夏昭雲不肯求饒,轉而勸翟月道,“大師兄,算了吧!你的氣也出夠了,五師兄已經知道錯了,你就放過他吧!”
夏昭雲不瞞常易瑤的說辭,怒道,“你給我閉嘴!”
但即便如此,翟月還是無動於衷,繼續踩著不放。無奈之餘的常易瑤突然心生一計,忙道,“大師兄,你再這樣我就告訴我爹,如果五師兄有什麽三長兩短,定唯你是問。”
這話果然奏效,下一刻,翟月真的挪開了腳。
常易瑤見局勢好轉,便去拉夏昭雲。誰知夏昭雲一把推開她的手,根本不領她的情,而是靠自己吃力地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