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都是混蛋
陽河城一天到晚都是對於享樂的最高詮釋。
小鐵匠在酒鬼和趕車師傅的後麵，看著已經是夜幕降臨的陽河城，依舊沒有休憩的跡象，還是燈火通明的樣子。
這才是一座大城應有的風範。
但是，在這個地方實在是很紛亂，因為安州和陵州的分界線，屬於安州，也屬於陵州，是兩州共治，很多時候會出現紛爭，隨之而來的流血事件也不是特別的罕見。
“你們所說的舊友在什麽地方？”小鐵匠走在二人身後，奇怪地問道。
這倆人倒不像是來找舊友，而是在不斷地閑逛，酒鬼一直在喝酒，這是陽河城的特色酒，還算是挺不錯的。趕車師傅掩鼻而行，一副不屑與之同行的模樣。酒鬼倒是毫無知覺的繼續在這個大街上禍害空氣。
酒鬼回頭瞥了一眼小鐵匠，沒有回答，繼續在大街上溜達。
趕車師傅已經離開了酒鬼附近，這人身上的味道不管是誰在跟前，都會忍不住掩鼻而行的，即便是趕車師傅也不能免俗。
“師傅。”小鐵匠抬腳想跟上，但是他們兩個人走的方向已經不一樣了，小鐵匠思來想去，還真不知道跟誰比較的合適。如果因為自己一個選擇的問題他們再吵上一夜，自己就是真的睡不著了。
“算了，還是回去吧，反正今天是他們去找舊友，又不是我的朋友。”小鐵匠無趣，轉身回頭朝著旅舍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陽河城的廟會。（不要笑，廟會我查過了，確實不是這個時節的產物，但是實在是詞窮了。大家將就一下吧。）
小鐵匠走在街道上，燈火通明，自己就像是一個孤獨的人在看著別人的狂歡。可是自己融入不到這狂歡之中。
他是一個異鄉人，家鄉在陵州懷安縣城的山陰村，那個地方老鐵匠已經病逝，再也不是他的故鄉。
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小鐵匠抬頭看，自己已經迷失了方向，他隨著人流不斷的朝前走，不知不覺的就已經到了這一次集市的人潮湧動的地方。
有人舞獅，有人猜燈謎，有人在叫賣。
諸如此類，種種不絕。
小鐵匠迷茫看著這些人在狂歡，酒鬼之前說過，安州和陵州分界線的這座城市，不同於別的城市，很多的事情都變得混亂了。不過，這是廟會嗎？
小鐵匠拉住一個過往的行人，問了一下，半個月就有一次類似的集會。
小鐵匠不知道怎麽回旅舍，他不認識字，也不知道那家旅舍的店名，想回去，卻囿於這個問題，無法問出具體的地點來。
酒鬼和趕車師傅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找舊友了。
小鐵匠一時間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
不過，既然遇上了一次這麽盛大的集會，那麽就放鬆心情享受好了。
小鐵匠放寬心，自己又不是什麽富貴人家，應該沒有什麽人能盯上自己。而且，自己的身上，還真的是沒有帶銀子出來。腰間的錢袋中隻有十幾個銅板而已，這十幾個銅板，至多能夠買上幾個饅頭。
小鐵匠心中想著，一手往腰間摸了過去。
“嗯？”
小鐵匠驚了一下，自己的錢袋呢？
對，錢袋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有小偷。小鐵匠很篤定，這個集會上肯定是有慣犯，半個月一次的盛大集會，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算了，就十幾個銅板而已，小鐵匠想了一下，並未在意。酒鬼從懷安縣城的劉縣令那邊騙到了一百多兩的銀子，足夠支撐一段時間了。而且，在路上的時候，趕車師傅聯合酒鬼，這兩人也做了不少勾當，小鐵匠都快看不下去了，不過，支撐他們繼續往安州走肯定是沒問題的了。
廟會的另一邊。
這兒冷冷清清，無人問津，即便是偶爾有路過的行人，也是視而不見的直接略過此地，並未有打算往裏麵瞧一眼的意思。
酒鬼和趕車師傅兩個人碰巧就是在這兒見得舊友。
“你不是要去看那個瞎子嗎？怎麽往這兒來了？”趕車師傅一見到酒鬼就來氣，湊近了直接開吵。
酒鬼喝的醉眼朦朧：“瞎子不是在這兒住的嗎？我不在這兒找他，還往哪兒找他？”
趕車師傅一時語塞，也確實是在這個破地方住下來的。
“瞎子也是的，今天這兒好的機會，怎麽就不知道好好地在廟會上撈一把來著。”趕車師傅嘀咕了一句，然後帶頭進了這個小破院子裏麵。
說是小破院子，其實不然，這是數個草棚連在一起而後形成的棚戶區，簡稱為乞丐的聚居地，基本上沒有人願意往這來。即便是常見的地痞惡霸，在聽到了這個棚戶區之後，也是搖搖頭不想去。
去這兒，就是在玷汙他們的身份。
乞丐和居民之間，總是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隔閡著，最後再也不見消除的跡象。
進了草棚，一股難聞的氣味就撲鼻而來。
趕車師傅習慣了，隻是皺了皺眉，繼續前行。
酒鬼喝下一口酒，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一點的凝重。
“多久沒來了？”酒鬼問。
“快三年。”趕車師傅簡潔回應。
兩人陷入沉默。
他們二人經常在路上鬥嘴，但是在來到陽河城之後，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總是心情低沉提不起吵嘴的力氣了。
兩個飽經風霜的人繼續前行。
外麵不時有煙火的光亮透過棚戶區的破爛“房頂”照在這一片無人問津的區域。
“也不知道瞎子最近幾年過的怎麽樣了。”酒鬼打破了沉默的氛圍，喝下一口烈酒，他的手上總是會有一壺酒，今天他的手上提著兩壺酒，一壺是陳釀女兒紅，一壺是竹葉青。
小鐵匠知道酒鬼喜歡喝更烈的酒，這種名堂多，叫法繁瑣的酒，他倒是很少喝。
“這竹葉青真不咋地，真不懂瞎子這麽喜歡喝這個竹葉青。”酒鬼繼續念叨著。
“瞎子是晉州的人，那兒喜歡喝竹葉青。”趕車師傅頓住腳步，不再前行。
“怎麽了？”酒鬼疑惑看著趕車師傅，煙火的光透過縫隙暈開在棚戶區，照清了趕車師傅的滄桑的臉。
“別去了。”趕車師傅聲音不對勁，轉身想走。
酒鬼眼神犀利，一把抓住了趕車師傅：“趕車的！你踏馬給老子說清楚！什麽叫別去了？瞎子等了咱倆三年，你踏馬就一句別去了？！”
煙火的光不再。
趕車師傅神情模糊。
“咱倆都是混蛋……”他蹲在棚戶區的泥濘地上，顧不上衣服髒了或不髒，隻是低聲的呢喃。
酒鬼兩壺酒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竹葉青的酒香暈開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