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江上寒一把抓住江越白的衣擺,把薯片和可樂塞進她的懷裏,臉上露出少見的諂媚表情:“幫!甜甜是我妹妹,寄風是我兄弟,這麽大的忙,我一定幫!我一定騎著皮卡丘帶著卡比獸,拿出偶遇伊布的熱情幫!”
江越白皺眉。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這年頭誰不是人手一支伊布戰隊。咋的?江上寒的運氣怕不是都給他這張嘴抵銷保險去了吧?
事實證明,江上寒是真的很愛惜他和奚老師這段感情。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我專業課幾乎都是滿分,偏偏獎學金三好學生全和我無緣?還不都是老奚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愣是讓我一門選修課連掛三個學期。”
“你確定你媽聽了你倆這段往事,三年內還能放奚老師進門?”
你確定,被奚老師私心安排的三個學期,你心裏不是美滋滋樂嗬嗬滿意得很?
江越白看破不說破。
“那不行,那還得繼續想想。”
江越白看他認真詢問自己問題的樣子,突然對自己剛才建議小說經典橋段的行為感到了一絲絲愧疚。
不過隻是螞蟻森林裏,走1萬步才能產出16g能量的那種一絲絲。
“下麵輪到我了。”江越白思考了幾秒,“寄風有喜歡的女生嗎?”
“有。”
江上寒回答得很快,他朝著弓起的指尖輕輕吹了吹,眼中閃過幾分幸災樂禍。
可不就是某家小白菜嘛。
嘿,自古兄妹一條心,他在這裏受苦,江越白這個做妹妹的,起碼在情緒上也要替他分擔一點奧?
“是誰啊?”
“你自己去問他,他肯定告訴你。”
有黃酒的香氣從廚房裏飄出來,江越白摸著自己大腿上的櫻桃小丸子圖案,有些失落地歎氣。
原來不是陳池學姐的魅力不夠大,隻是寄風早就潔身自好得心有所屬阿。
江上寒把江越白的表情盡收眼底,意猶未盡地搶救江越白的積極性:“安啦,誰年輕的時候還沒有個暗戀對象了?對吧,你哥哥我當年高中的時候,真的是追我的女孩子一個加強連都……”
廁所門被拉開,奚宇一邊擦手一邊走出來。
江上寒迅速回頭,給自己的求生欲注射腎上腺素:“都、都沒辦法讓我的目光從‘五三’上挪開啊!!”
身側傳來一聲輕笑,奚宇回到了書房。
江上寒鬆了一口氣。
給這麽一打岔,江越白先前那些關於失落的、懊惱的、難過的情緒瞬間被江上寒同款“幸災樂禍”取代。
她舔舔嘴唇:“你能說出‘五三’,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江上寒是拿著好幾張不同級別的物理冠軍的獎狀,一路免試保送進的城大。
別人上課他翹課,別人熬夜複習他通宵玩遊戲。
“五三”?不存在的。
“害,誰還沒個值得寫本小說的青春期了是不是?寄風暗戀那姑娘都是高中時期的事情了,這都過去多少年了。男團都更新換代過幾個王朝了,對你來說,他現在沒有女朋友不就行了嗎?”
奚宇前腳消失,江上寒的嘴皮子快速地從大道上拐入歧途。
江均的廚藝不錯,菜的香氣竄進客廳,濃鬱的糖醋味兒卷著幾分香菜的清爽味道,喚醒江越白的腸道蠕動。
“甜甜啊,來幫我把糖醋排骨端出去。”
江越白應和著站起身來。
江上寒摸了摸鼻子,再一次快速地抓住江越白的衣角。
江越白:?
江上寒:“不要放香菜!”
江越白:??
江上寒:“老奚不吃香菜,他聞到會起生理反應。”
江越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抽了抽鼻子。
江上寒:“不是你想的那個生理反應,他香菜過敏。”
江越白:???
老天鵝作證,她想什麽了她?
江上寒明明是你自己在開黃腔在飆車,就不要白日放屁把空氣都汙濁成黃色啊啊啊啊!
嗚嗚嗚她要洗耳朵。
江上寒倒是不覺得有什麽,他翹起二郎腿,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行了行了,買一送三,我再送你個小道消息,寄風最愛吃的菜,就是糖醋排骨。”
本來就是為祖國母親慶生的大好日子,加上“別人家的孩子”奚老師的做客,再忽略掉奚老師時不時暗戳戳地秀恩愛,以及江上寒間歇性發作的如履薄冰抽搐之外,這頓午飯吃得格外愉快。
江上寒難不難受江越白不知道,反正她吃的很爽。
她一邊用沒有蛀牙那一側的牙齒啃著香甜的糖醋排骨,一邊向江均討教製作糖醋排骨的獨家秘訣,順便,還消化了江上寒才是0的這個獨家消息。
沒有想到啊沒有想到,原來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奚老師,才是真正悶騷腹黑而且占有欲極強的那一個啊。
她一邊刷著江上寒的微信朋友圈一邊感歎,突然發現了三年前一條清新脫俗的動態。
大魔王:喂?有1嗎?
好家夥,到底是誰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又是誰先動了真心?
“唔!”
刺痛襲來,江越白猛地捂住自己的側臉。
趁著這個機會,江上寒偷偷夾走了最後一塊糖醋排骨。
透!她蛀牙又犯了!
飯後,年長的男同胞們被安排洗碗,江越白坐在沙發中間剝桔子。
她的左邊是看上去道貌岸然,實則做賊心虛,拉她轉移話題的江上寒。
右邊是表情雲淡風輕,實則知人知麵不知心的奚宇。
江越白把半剝好的桔子放在兩人麵前,然後乖乖挺直腰板坐好,滿臉寫著“如坐針氈”。
伯父問道:“甜甜啊,大學生活體驗的怎麽樣?楓城的飲食還都習慣嗎?”
“習慣的,而且我哥他也挺照顧我的。”
“軍訓也挺辛苦的,看你都曬黑了。”伯母接著說道,“等國慶回去就要正式上課了吧,小姑娘家去學數學,肯定還是辛苦的。”
才不辛苦呢!
想起魔方和偶像,又想到寄風,江越白滿足地眯起眼睛歪了歪腦袋。
白樺不讚同的目光掃過來,江越白連忙整理好情緒,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
她開口:“還好,喜歡的東西付出多一點是值得的。”
江上寒把桔子扔進嘴裏,意有所指地插嘴:“不錯啊江甜甜,在數學係呆了一個月,語文成績倒是突飛猛進啊。”
連雙關這種高難度句子都能手到擒來了呢!
白樺的表情有所緩和,她看了看奚宇,忍不住開口:“反正後麵吃了苦頭不要回頭再來後悔,你說你聽我的去學美術多好,以後也和奚老師一樣做個老師,多好。”
明明被點到名的是奚宇,但是江上寒表現得卻比當事人還要緊張。
江上寒笑哈哈地打著圓場:“嬸嬸你也別這麽說,學理科能讓女孩子的思維更邏輯更嚴謹,以後就不會輕易地讓男生拐跑了。而且你看我,不是也安全畢業了嘛。”
白樺笑了笑:“這情況不一樣,你是男孩子。”
繞來繞去這個話題就繞不開了唄?
江越白苦惱地撓頭。
反正自從她接觸到魔方,有意識的疏忽繪畫之後,她媽就逢人必感歎她不懂事。直到後來江越白夥同江均,義無反顧地報了城大的數學係,她媽的這種極端衝突思維,更是尖銳到了極點。
從洗碗池凱旋的江均剛步入客廳,就聽到了這個老舊又熟悉的話題。他順利接收到女兒投來的求救視線,安撫地拍拍白樺的肩膀:“孩子是真的喜歡數學,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做家長的不要幹預太多。再說了,數學和美術又不衝突,甜甜抽空了還是會畫畫的,早上不是還看她坐在畫板前麵嗎?”
江越白重重地點頭。
白樺似乎還想要說什麽,她鬆了腰,總算是退了一步:“反正你今後後悔了不要再來怨我。”
“我在學校有單獨的畫室,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奚宇這個時候開口,“而且,我聽說,甜甜也選修了我的課。”
後麵這句話,奚宇是對著白樺說的。
不管怎麽說,江越白還是沒有扔下十幾年的繪畫老本的。這讓白樺的心裏,或多或少的寬慰了些。
江越白向奚宇投去感激地眼神。
嘖,她好像突然明白,奚宇能夠把江上寒這個混世魔王吃的死死的原因了。
奚宇接著說道:“11月的時候,豐子愷杯美術周會在楓城舉辦,除了展覽,今年的活動也比往年多,想去的話到時候可以來找我拿票。”
美術周的事情,程夕和江越白說過,就是一個由專業的藝術機構舉辦的,讓美術愛好者和專業從業人員交流的大型活動。
活動麵向大眾,但是一些專業的評薦會和講座是提前發放有限的邀請券的,有價無市。
不過既然奚老師都開口了……
“謝謝奚老師!”
江越白飛快地點頭。
“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把人間的溫暖送到邊疆~從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長~”
韓紅老師的嗓子一亮,就意味著江均的午休時間結束了。
《天路》就是他的鬧鍾。
“都1點半了阿,我們下午不是還約了小梅他們喝茶?”
江均掏出手機滑開屏幕,又眯著眼睛把手機拉遠,這才看清了新信息內容。
“甜甜啊,齊醫生的號已經給你預約好了,下午我們要和你表姨他們聊點事情,沒法送你,你自己去可以嗎?”
齊醫生是江均的朋友,在口腔醫院工作。江越白的每一顆蛀牙,都經受過齊醫生鑷子的無情痛擊。
“我可以啊,我喊程夕陪我去就行了。”
江越白求之不得。
自己去才好呢,路上還能買點紅糖味的肚臍餅,草莓奶油夾心的蛋糕,裹芝麻的冰糖草莓和加兩倍芋圓的黑糖奶茶。
江上寒的爸爸突然開口:“小寒正好沒事,讓他送甜甜去吧,他不是開車來的。”
“不用!”
“沒空!”
兄妹倆各揣心思,吼得一個比一個大聲。
“你能有什麽事,你呆會兒把奚老師送回去之後,就陪你妹妹去看牙。你是做哥哥的,怎麽一點不懂事。”
江上寒委屈巴巴:“您這是道德綁架。”
怎麽就沒事了!他還要和奚老師去約會呢,不光電影票,連爆米花都訂好了。
況且,誰還不是個小寶貝了?
“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一會兒送她去。”
幾位長輩這才滿意地聊別的話題去了。
不過這個“送她去”,可並沒有說明要把她“送到哪裏去”。
於是。
半個小時後,江越白坐在副駕駛座為的後方,雙手攀著靠背,目光從她哥哥油膩的後腦勺轉向正在開車的奚宇身上,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看來,她找到了日後告狀的對象!
“我們一會兒要去看電影,你也沒有當電燈泡的機會,找個地方給你放下去,你自己去啊。”江上寒退出微信,打開視頻軟件,“不過你哥哥我肯定還是有良心的,鑒於醫院太遠,你個小姑娘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找了個人送你。”
不去就不去,哪那麽多鬼話。
江越白嗤之以鼻:“哦牛批。”
江上寒轉過頭來,勾了勾嘴角,沒再說話。
奚宇把冷氣開小,柔聲問她:“把你送到中山南路可以嗎?那裏路邊可以停車,店也比較多,你等的時候不會太曬。”
“好!謝謝奚老師!”
江越白隔著靠背捅捅江上寒的背。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德行!
江上寒又去把冷氣開大,隨手點開了微博首頁刷新的第一條動態。
標題江越白沒有看清,不過根據出現的人物,她知道素材來自《生活大爆炸》。
艾米:“這是什麽?”
謝耳朵:“我大腦的功能性核磁共振生成圖。”
謝耳朵:“我的眶額皮層被激活了,因為我當時在想著你。”
這是關於謝耳朵在**給艾米送禮物的片段。
前座的奚宇不厭其煩地把冷氣風速調低,江越白撐著腦袋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關於那副半成品的畫,她好像有了些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