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屋內一片靜謐，百裏鴻熠呆呆看著眼前的人，她是不是聽錯了，他說要娶她？
可鴻爍的神情告訴她，這不是在玩笑。
百裏鴻熠眨了眼，那就一定是她喝醉了，眼前的人是她想象出來的，這話也是幻覺。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的。也許是從父王帶你回府那一刻，也許從你咬我的那一口，也許……我不知道，總之，我喜歡你很久了。”
麵前的人神情無比真摯，望著她，眼底都是她的樣子。百裏鴻熠晃了下腦袋，仍覺得不可置信，“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鴻熠，我一直都喜歡你！”百裏鴻爍情急地抓住了不斷後退的她。
雙手被他抓牢，百裏鴻熠猛地震驚清醒過來。頃刻又後退了一步，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她喘著氣看著他，但抵不過他眼底的執著……是真的，不是夢，也不是幻覺。
“別鬧了。”她笑著打哈哈，“我，我也喜歡你啊，你是我最親近最喜歡的弟弟啊，可，可是這喜歡，和那種喜歡不一樣，鴻爍，你明白嗎？”
百裏鴻爍看著她，直視著，不讓她逃：“我明白。”
“那就好，你明白就好。”百裏鴻熠鬆了口氣，剛剛真的是嚇死她了。
“就是因為不一樣，所以，我要娶你。”鴻爍驀地起身，讓才放下心來的百裏鴻熠下意識的站起來。
他前進一步，她後退一步，一步步的，她被逼退到了牆邊。
後背緊挨著冰冷的牆麵，百裏鴻熠越發清醒，一雙手按在了牆上，她被他圈在了雙臂間，無處可逃。
這麽近的距離，她好像能聽到他的心跳，而他的視線，她無處遁逃。
百裏鴻熠仰起頭看他，心中有了些微異樣，紅唇輕啟，連自己都沒察覺到語氣有變化：“鴻爍，不要胡說。”
“除了我，你誰也不許嫁！”百裏鴻爍將她圈緊，低垂著頭，心中早已破土的苗芽，此刻已是參天大樹。他不想藏著掖著，也不想隱瞞什麽，他就想讓她知道。
“百裏鴻爍！”百裏鴻熠重重嗬斥，瞪著他，“你再要胡說八道一句，我可就真生氣了！”
說罷，她直接動手，想把他推開，將自己從這怪圈裏救出來。
兩個人過了幾招，這次他沒退讓，下了狠心要將她牢牢桎梏，不肯放她離開，將人控製在了雙臂間。
百裏鴻熠怒了，張口就往他手上咬去，以往這時他肯定會閃躲，這樣她就可以逃開。但這一回，他非但沒避讓，連動都沒動一下，不怒反笑：“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手。”
她怔怔鬆了口，看著他手上的牙印，臉上寫滿了無措。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心底不知名的地方，有什麽在極輕的往上拱，手還有些酥麻。
百裏鴻熠輕輕握緊，她一定是喝多了，一定是這樣的。
“鴻熠。”
低吟聲傳來，帶了絲蠱惑，她抬起頭，對上了他的視線，泄露了倉惶：“鴻，鴻爍，你……”
“跟我走，好不好？”
“我……”百裏鴻熠將手往身後藏去，觸摸到了冰冷的牆麵，心猛地一顫。
他在靠近，氣息越來越重，她卻是越來越慌，亂了方寸。
“你們在做什麽！”
忽然，屋門口傳來冷冷的聲音，百裏鴻熠猛地回過神來，從他肩膀看過去，看到大哥黑著臉站在門口。而她和鴻爍的距離，隻有一寸。
呼吸可聞。
她用力推開了麵前的人，向大哥解釋：“大哥，三弟是來給我送行的。”
可顯然身後的人不甘心，將她又緊緊的摟住，在她使勁推搡下都不肯鬆手。她情急喝斥：“鴻爍！”
門口之人的目光落在鴻爍拉著她的手腕上，平靜中藏著波濤：“鴻熠，晉陽在找你。”
百裏鴻熠想要離開，卻依然被鴻爍緊緊困住，他當著大哥的麵宣告：“從今天起，誰也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帶走。”
“鴻爍……鴻爍！”百裏鴻熠哭腔的求道，“我求你了，放開我。”
這樣是不對的，不應該的……
麵對這樣示弱的她，鴻爍怔了下，心中湧起不忍，手上的力道跟著鬆動了許多，正欲開口，百裏鴻熠趁機推開了他，快步走了出去。
“百裏鴻熠，我剛才說的話，說到做到，你等著我！”
離去的背影狠狠怔了下，用更快的速度離開，屋內，就隻剩下兄弟二人。
百裏鴻煊上下打量著他，緩緩走到案邊坐下，視線一直沒有離開他，百裏鴻爍不卑不亢站在原地沒有動。
許久才有聲音傳來：“戍邊大將擅離職守，是死罪。”
“為何讓鴻熠嫁給賀遙？”百裏鴻爍恨聲質問。
“是太後的旨意，皇上的旨意！誰都不能違抗。”
“我去求皇上把鴻熠許給我。”百裏鴻爍說完便走。
“你站住！”百裏鴻煊大聲嗬斥，“你說求就求，你當聖旨是兒戲不成！這是皇上為了平衡賀氏與我們雙方的角力而促成的，他不會允許你壞了大局。”
走到門口的百裏鴻爍猛地轉身：“那我帶她走，離開鄴城，離開這個要把她嫁給賀遙的地方。”
“她不會跟你走的，嫁給賀遙也是鴻熠自己的決定。鴻熠也好，你也罷，從你們得到百裏這個姓氏開始，就注定要為百裏家付出一切。愛情、婚姻，甚至是性命，她既然是我們百裏家的人，應該很早就明白了這一點。”
“我知道大哥為我們整個家犧牲了很多，可有必要為了權利，把鴻熠的終身幸福也斷送掉嗎？大哥，你就讓我帶她走吧。”百裏鴻爍的話到最後染上了一絲哀求之意。
“她並不喜歡你，跟著你走也不會幸福。”百裏鴻煊站起起來，看著他語重心長道，“鴻爍，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有些道理你該懂的。”
百裏鴻爍心說他不懂。他看向那挺拔的身影，這個自小視為榜樣之人，一心想要靠近，甚至是超越之人。
良久，聲音裏傾盡了滿心苦澀，“過去我不跟大哥搶，是因為我知道大哥也喜歡她，如果娶她的人是大哥，我會衷心祝福。”
“可現在，你為了百裏家的權力放棄了她，還要把她送到賀家去，大哥！”百裏鴻爍語氣漸漸激動道，“這不應該！”
“百裏鴻爍，你心裏清楚，我是為這個家做了犧牲。”
“對，大哥可以偉大，但她不用。我也不是你，我不會放棄。總有一天她會喜歡上我，就算是她這一輩子不喜歡我，我也要讓她自由選擇她想要的，而不是為了百裏氏三個字，嫁給賀遙那樣的人。”
百裏鴻煊微怔了下，自由嗎？“這就是她自己的選擇，所以她不會跟你走。”
“如果大哥這麽確定，為何不讓我知道鴻熠出嫁的事？”
“這是皇上欽賜的婚事，如果她逃了，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所以城外那麽多的暗哨，都是你安排的是嗎？是你害怕她逃走，所以要親手送她去火炕，是嗎？！”
百裏鴻煊驟然沉默。
而他的沉默，在百裏鴻爍看來，就是承認了這件事。大哥做了那麽多就是為了防止他知道後會回來阻攔，為了讓出嫁這件事能萬無一失。
可那是鴻熠啊！
百裏鴻爍眼底掩不住失望，轉身要走。
“去哪？”
“帶她走！”
百裏鴻煊一掌拍在桌子上，重重嗬斥：“隻要我在，你帶不走她的。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人毀掉這個家！”
但顯然這些話，百裏鴻爍不會聽，他邁出門去，肩膀被百裏鴻煊按住拉了回來，兩個人大打出手。
“你敢跟我動手！”百裏鴻煊吃驚於他的招式，竟然不輸給自己，將他再度拉回來後，神情變得淩厲，“百裏鴻爍！”
百裏鴻爍一愣，想到眼前人是自己最敬重的大哥，心中有些猶豫，手上出招便弱了幾分：“大哥！你這是把鴻熠往虎口裏送！你真的舍得？你舍得嗎？”
後者沒有回答他，在他弱勢時，很快找到了反擊的檔口，一掌劈向他的脖子，打暈了他。
回到自己房間並未看到晉陽的百裏鴻熠，心下了然。她在房裏坐了一會兒，喝了口茶，可心中仍思緒不寧。
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鴻爍的話，還有他說話時看著自己的樣子，那樣的認真執著。
鴻爍……喜歡自己？
百裏鴻熠被心裏的想法嚇了一跳，緊緊揪住衣裳，不會的，不會的，他怎麽可能會……
可一想到剛剛那些事，“不會”二字，就這麽在她腦海中淡去。
屋外傳來腳步聲，她連忙站起來，卻在看清楚來人時眼底的驚喜之意漸漸逝去，“大哥。”
百裏鴻煊走進書房，她還下意識的往他身後看了眼，然而並沒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人，“大哥，鴻爍他……”
“已經回櫟城了，說是不想看著你出嫁。”百裏鴻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屋內陷入了寂靜。
回去……了？
是他衝動之後想明白了？是了，這是一場注定的婚姻。
百裏鴻熠怔怔，不明白那一絲希冀從何而來，隻知道在得知那人離去之後心情有多難過。許久後，她起身，情緒低落：“不早了，我先休息了。”
“鴻爍的秉性你是知道的，一著急了，什麽都會說。”
百裏鴻熠一頓，笑意遮掩了落寞，給大哥寬慰：“我明白的，他隻是不舍得我嫁去賀家，才會說那些混賬話。”
百裏鴻煊輕輕點頭：“你若是想要喝酒，我陪你。”
“不了，我怕自己酒品不好，惹大哥不高興。”百裏鴻熠搖了搖頭，輕笑著，隻是笑意已不似從前，帶著幾分疏離，“而且，而且明天還要早起。”
“那你早些休息，明天……應該會很辛苦。”
百裏鴻熠點頭，送百裏鴻煊出門。
看著眼前闔上的門，百裏鴻煊眼底滿是失落。
“因為大哥也喜歡她，所以我才一直沒有開口。”
腦海中驟然響起鴻爍的聲音，百裏鴻煊猛地攥住了手，抬手撫向心口，那裏卻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