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百裏鴻煊帶著百裏鴻熠回來的消息早早就傳回了鎮北侯府，何叔估摸著時辰，帶著下人和丫鬟們都聚在大門外候著迎接。

百裏鴻熠一眼就瞧見了，從晨鳧上一躍而下，衝過去抱住了何叔，“何叔，有沒有好吃的，我快餓死了！”

“有有有，早就差人備下了小姐平日裏愛吃的，燒雞鹵鵝，還有踏雲樓的一品湯，好好給小姐補補身子，瞧著都瘦了一大圈了。”何叔摸著小丫頭的腦袋心疼不已。

“她自己跑出去。何叔可別縱著她。”百裏鴻煊難得嘴角牽起一絲笑意。

百裏鴻熠回頭一個呲牙示威，埋進了何叔懷裏，“何叔你看大哥……”

何叔隻會樂嗬嗬的笑，隻覺得侯府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侯爺最疼小姐了，小姐這一聲不響地跑了可惹得侯爺傷心呢。”

百裏鴻熠一噎，麻溜滾去花廳找吃的去。

餘下百裏鴻煊漫步悠悠，一邊詢問何叔府裏事宜。最後才問道，“夫人這段時間可安好？”

“一切安好，公主一直聽從大公子安排，對下人也很溫良。”

“可有見來客？”

“這倒沒有。”何叔仔細想了想，確定道，“任何人都不曾見過。”

花廳裏，百裏鴻熠揀了離鱸魚膾最近的位置，垂涎地盯著，卻也規規矩矩地等著姍姍來遲的鴻煊。

直等看著桌上擺著的三副碗筷，和跟著百裏鴻煊而來的小婦人，百裏鴻熠想起了剛剛在門口時大哥說的話。府裏有妖的事公主也知道，以她的膽識豈不是嚇壞了？

晉陽卻不知鴻熠所想，“侯爺，鴻熠，你們回來了。”一麵又差人去廚房端來去乏的參湯，很是溫柔周全。

“府裏上下都好？”

晉陽回道，“何叔細致周到，一切都安好。”

“不過數日，你清減了，聽說你進宮了，可還順利？”

“太後因侯爺公務在外，便常常召晉陽入宮陪伴，下棋賞花作消遣，念著侯爺今日回來，反倒昨個沒睡著過。”晉陽有些羞怯道。

百裏鴻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稍作頷首。“這趟回來要進宮處理的事情頗多，今後這府上的事務就要多辛苦你了。”

“府裏人過冬的衣物可有準備了？我看這天兒，涼得比往年要早，這事還要由你來主持。何叔在府裏照顧大家幾十年，老沉持重，有什麽不明白的都可問他。”

晉陽聞言眼眸刹那亮了起來，含情脈脈看向百裏鴻煊，侯爺……是將自己真正當做侯府的女主人。

“妾身明白。”

百裏鴻煊最後看了一眼埋頭喝湯的人，道，“出門多日，積壓了不少公事。今日，我會在書房留到很晚，你就不必等我了。”

晉陽不明白他為何不私下裏說，當著鴻熠的麵，怪是不好意思的，臉紅著應了一聲‘知道了’。

鴻熠起初也不想摻和進這兩人，但看著一桌美食，還有回來前答應大哥的，便著沒走，老老實實把湯碗裏最後一口喝光了，才掛著得體的笑跟哥哥嫂嫂告退。

像她這樣知情識趣的好妹妹真是不多了啊。

殊不知，在她離開後不久，百裏鴻煊便以公務繁忙為由也離開去了書房。

晉陽看著幾乎沒動過的碗碟，招來侍女宛兮去給侯爺另備些清爽滋補的吃食送去書房，自己則愣著又坐了一會兒。

其實她瞞了百裏鴻煊。

她已經失眠數日，每每入睡，總能夢見自己身上布滿紫綠色羽毛，還能聽見候府充滿了各種鳥叫。

直到昨個夜裏，她摸到了滿臉的羽毛。

她伸出雙手檢查自己的手臂，沒有羽毛，和平常無異，但夢裏的不安和局促卻是沉沉壓在了她的心頭。

在她離開花廳之際，白皙的後頸突然被一層綠紫色絨絨的羽毛悄然覆蓋。

百裏鴻熠在侯府待不到兩天便覺得無聊了，她有些想念騎著晨鳧在草原上馳騁的感覺，也想念侯正則那個小話癆了，有時候還挺缺心眼的，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照顧好百裏鴻爍。

就在這時，賴在百裏鴻爍營房裏的候正則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再看一臉嫌棄看著自己的統領，突然一臉振奮，“會不會是白逸兄弟想我們了？”

“出去！”

“不行，白逸兄弟走之前特意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起居，統領一心為了櫟城的百姓，這些身後事就交給我吧！”

百裏鴻爍聽到那三個字當即抽了抽嘴角，當然，可以的話他想直接抽死侯正則。

“白逸兄弟走了，我知道統領心裏難過，可身邊還是得留個人，晚上萬一踢被子著涼什麽的，我也能給統領蓋蓋被子！”

百裏鴻爍把練字的紙團一揉砸向了侯正則，“趕緊滾！”

侯正則撿起那紙團，一看上麵的字他不大識得，“鳥火白……是啥？”

“……”

糟心的玩意兒。

最後還是百裏鴻爍先放棄，隨著他去，案幾上的‘家書’堆作一團，仍是落筆難，然而想起數日前上呈蘭台那些……應該已經到了吧。

風從支起的竹窗灌入，吹落了一地紙團。

“起風了。”

侯正則聞言來到窗子邊，看著外頭烏沉沉的天，“這麽快就變天了，看著是要下暴雨了。”

是啊，怕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