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百裏鴻熠震醒,人已經被抱進了營帳內,她伸手用力扣住了身後人的脖子,正要發力,身後的人卻猛地將她高舉起來。

百裏鴻熠轉身要打,看到了百裏鴻爍那張臉,原本停下來的招式飛快衝著他的臉去。

“……”察覺意圖的百裏鴻爍猛地後退了一步。百裏鴻熠趁著機會快速朝門口衝去,還沒到門口那就被一隻手按住的肩膀,兜兜轉轉,又被拽了回去,“想跑?”

百裏鴻熠甩開他的手,從桌上躍過後要去拔掛在牆上的劍。百裏鴻爍早一步阻止了她,數招之後,百裏鴻爍一把將她掀翻在了榻上,撲上去按住了她的雙手,高過頭頂壓製住,輕笑:“還逃不逃了?”

“混蛋,竟然偷襲我!”百裏鴻熠掙紮了下,惱羞成怒,“你放開我!”

如此近的距離,忽然間,他束縛她雙手的姿勢變得有些古怪起來,百裏鴻爍愣了下,手上的力道鬆開,趁此機會,百裏鴻熠抓了空子掙脫後,張口咬了他的脖子。

“嘶”百裏鴻爍疼得抽氣,快速的抓住了想逃跑的她,“你屬狼的啊,小心我咬回來!”

百裏鴻熠瞪著他:“你試試!”

百裏鴻爍笑了:“現在是你為魚肉,我是刀俎,應該你求饒才是啊。”

“那你試試。”她咬牙切齒,要不是今天幹了那麽多活,累的不行,換做平時哪會被他拿住。

“試試就試試。”百裏鴻爍忽然湊近,氣息逼近,被壓製的姿勢下,百裏鴻熠周身似乎一瞬間沾染上了屬於他的氣息。

百裏鴻熠無端緊張了下,怎麽感覺這麽奇怪呢。

這時,緊挨著她耳側的百裏鴻爍也停住了,一股淡淡的女兒香縈繞在他的鼻息間,他的呼吸登時錯亂。

“……”

“……”

營帳內靜的出奇,片刻後,百裏鴻爍飛快的起身,眼神四處飄著來掩飾情緒:“你,什麽時候混進來的?”

百裏鴻熠揉了揉手起身,趁著他不注意飛快的把他按倒,抓住雙手反剪在身後哼道:“你服不服?”

百裏鴻爍扭頭看她:“你這就不算偷襲了?”

“那也是你先偷襲的,再說了,贏了就是贏了,你先說服不服吧。”

“服了服了,你小聲點,一會兒外邊侍衛聽見,治你個以下犯上。”

百裏鴻熠這才放開他,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氣哼哼:“你早知道我混在士兵裏,還故意捉弄我,是不是?”

百裏鴻爍不承認:“怎麽會,我也是剛發現。”

百裏鴻熠怎麽會信他,早在穆齊為難自己時她就察覺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手段太拙劣了:“好啊你!”

百裏鴻爍笑著往後仰去,擋住她錘過來的拳頭:“欺壓多年,就不許我偶爾反抗一下。”

“允許,怎麽會不允許呢。”百裏鴻熠揉了揉拳頭,笑眯眯看著他,“我是你姐,讓著弟弟也是應該的。”

“好好好我錯了。”百裏鴻爍忙避開去,拿起火爐上的銅壺往盆裏倒水,試了試盆裏的水溫,端到她麵前,“把臉洗了先。”

百裏鴻熠拿起布巾開始擦臉,泥糊了大半天,說實在的是有些不舒服。

“你怎麽跟來了?”百裏鴻爍又問。

百裏鴻熠把布巾一擱,打馬虎眼:“你不是說想你的話,就給你寫信嗎?我寫了就自己送來了。”

這話一聽就不真實。

百裏鴻爍卻朝她伸手,百裏鴻熠拍了他一下:“幹什麽?”

“不是說給我寫了信,信呢?”

百裏鴻熠坦坦****坐下來:“成,拿紙筆來,我現在就寫給你。”

百裏鴻爍看著她,臉色轉了正經:“不和你鬧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

“幹嘛勸我回去?”

“你不回家,去哪啊?”

“跟著你去櫟城。”

“那怎麽行,行軍打仗,你一個大小姐跟著去幹什麽?”

“全鄴城的人都知道,我是鎮北侯府的二少爺,是你哥哥,怎麽會是大小姐?”

百裏鴻爍一怔:“那是叫著玩的,櫟城太苦了,你受不住的,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別鬧。”

“百裏鴻爍,你看我像是鬧的人嗎?”百裏鴻熠起身,看著他說的認真,“大哥和你能受得住的,我也受得住,我也是百裏家的人。”

百裏鴻爍無奈:“那也不一樣啊,軍營裏都是男子,大哥當年能帶你去櫟城是沒錯,可大哥當初是禦賜的大將軍,我就是個左騎統領,到了櫟城,上邊還有賀遙呢。”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跟去啊,賀瑤此人陰狠,手段多又不光彩,你一個人在櫟城,指不定他會想什麽辦法來折騰你。”百裏鴻熠自然有她的考慮。

在鄴城,侯府的事大哥自有主張,她幫不上什麽忙,與其在家擔心鴻爍的安危,不如去櫟城幫他。

“出陰招是肯定的,現在的部隊中也有不少賀氏的人,他們時時盯著我,就想著拿捏了錯處,可以尋鎮北侯府的麻煩。”百裏鴻爍頓了下,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不能讓她跟著去,“軍隊不比家裏,聽……”

“軍隊不比家裏,你還是聽二哥的。”百裏鴻熠拍了拍他肩膀歎氣,“你若是不讓我跟在行軍隊伍裏,那我就隻能跟遠一些了。哎,去櫟城這一路,跋山涉水,這麽冷的天。”

百裏鴻爍被她這幅樣子逗樂了,哭笑不得:“你是鐵了心了。”

“哪能讓那賀瑤得意啊,櫟城那邊過去就是大哥鎮下來的。”百裏鴻熠笑道,“得讓他瞧瞧,什麽才是百裏家的威風。”

“說不過你。”多勸無益,百裏鴻爍深知她的脾氣,都跟到這份上,隻怕是真送回去了,她又能溜出來一路跟到櫟城,到時為了躲他隻怕是會更危險。

百裏鴻熠見他同意了,站起來往外走去:“我現在是士兵,不能叫他們起懷疑,我先去守夜了啊,統領大人。”

百裏鴻爍看著百裏鴻熠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剛剛被咬過的脖子,凶巴巴的樣子映入了他眼簾,神情微變。

他想起了十五年前第一次見鴻熠時的情形。

那時他才七歲,跟著大哥在庭院中練武,出征的父王和母妃一起回來,母妃手裏還牽了個小姑娘,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她的膽子特別小,一直躲在母妃身後,不敢看他們。

當時他隻覺得小姑娘戰戰兢兢的,不是很好玩的樣子。

直到看到大哥跟她說話,她笑起來,百裏鴻爍才覺得她好像生的挺好看的,比府裏那些年紀小的丫鬟都好看許多。

父王說,她叫鴻熠,從今往後就是他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姐姐。

那會兒的百裏鴻爍對姐姐二字很是不屑,姑娘家最麻煩,他爬樹打架她又不能陪著玩,看起來還柔柔弱弱的,就像是宮裏那些矜貴的小姐,磕碰不得太麻煩了,可大哥好像挺喜歡她的。

後來呢。

營帳內,百裏鴻爍看著垂下的帳布陷入回憶。

後來她就成了百裏家的一份子,對外,為避免麻煩,是鎮北侯府的二公子。在家總愛跟在大哥和他身後。

父王讓他們相互扶持,做永遠的兄妹,當時的他懵懵懂懂,牽了她的手,時間一晃,她長大了。

“她長大了。”

腦海中輕輕悠悠飄過這麽一句話,百裏鴻爍心中似乎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不可遏製的滋長起來。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手,仿佛還能感受到觸摸的溫度。

父王說的永遠,是多遠?

他開始有點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