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母子相見
康子文的母親姓陳,當年是這小鎮中一個教書匠的女兒,家中也算是個書香門第。而康子文的父親在他幼年便因病去世了,獨留下他和母親相依為命,康母性情剛烈,從不在意門外對她的閑言碎語,當時的康子文隻有七八歲,她獨自一人將兒子拉扯大,從未說過辛苦。
對於她來說,兒子便是她全部的驕傲,直到康子文成家立業她才算是輕鬆下來,開始在小鎮中頤養天年。
直到前些日子,康子文已經有多日沒有給她打過電話,當時她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直到關於康子文的通緝令傳遍了小鎮,她才知道自己的兒子殺了人。
警察的動作也快,在第二天就找到了家裏詢問她情況,康母都一一作答。她最開始還是有些慌亂的,但內心依然堅信自己的兒子沒有殺人。她了解在身邊從小長到大的兒子,他心地善良,性格溫柔,雖然平日總是沉默寡言,但是為人正直,從小的願望就是可以當上警察。這樣充滿正義感的他,怎麽可能殺人呢?
當Z組的王大鐵和肖賾兩人到訪康家的時候,康母都冷靜地一一回複了他們的話,一點都沒有得知兒子入獄後該有的歇斯底裏。這反倒令他們二人心感佩服。問話之下,並無所獲。康母聲稱兒子確實沒有回到小鎮,而且她也不清楚兒子的消息。
沒轍,王大鐵和肖賾隻得去附近的街坊家調查。
街坊鄰居皆說,康家的兒子好久沒回家了。
結果一無所獲。兩人隻能偷偷地監視起康家,也就在那時候,他們無意中撞見了出現在巷子口的鴨舌帽男。那人行跡甚為可疑,不過他們沒有追到人,最後唯有悻悻作罷。
兩人垂頭喪氣地往回走時,心裏已經有七八分確定那人就是康子文了,隻是讓他給逃了。二人心中懊悔不已。正在路上走著,肖賾忽然一把拽住王大鐵,把他拉到了旁邊的小巷子裏。
“你幹嘛啊?”王大鐵疑惑道。
“噓。”肖賾對他做了個手勢,然後指了指前麵的街道。
王大鐵歪過頭一看,隻看到康母提著菜籃子出現在街上,他回過頭問肖賾:“這不是阿姨嗎?她要去哪兒啊?”
肖賾看了看手表,下午四點多了。他推測,“她應該是去買菜吧。我們偷偷在後麵跟著她。說不定,康哥會再出現的呢。”
說著,兩人便偷偷摸摸地跟在了康母身後。
康母輕車熟路地來到附近的小集市,挑了一些蔬菜和雞蛋。分量不多,隻夠一人食用,而且看得出她生活很節儉。如果康子文藏在家裏,她不可能買這麽一點菜。肖賾和王大鐵繼續跟蹤著她,希望得到更多的線索。這時候,康母開始往回走,來到了剛剛那家豆腐店,她想順便買幾塊豆腐。這李家的豆腐店在鎮上經營了幾十年,童叟無欺,街坊鄰居都愛到這兒買豆腐。自從李家老一輩中風後,這做豆腐的手藝就傳到了李家後人的手裏。
康母蹣跚著腳步走到店門口,店裏麵沒有人在。她站在一樓喊了兩聲,正在二樓的康子文瞬間聽出了母親的聲音,不禁驚訝地站起身來:“我媽她怎麽來了。”
“沒事沒事。”李博奕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冷靜一點,又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阿姨平時也都是這個時間點來我家裏買豆腐,大約今天也一樣,你先在這裏坐著,我下去看看。”說著,李博弈便腳步匆匆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看著站在門口的康母笑意盈盈道:“阿姨,又來買豆腐啊。”
康母微微點了點頭,“跟以前一樣。”
“好咧!”李博弈駕輕就熟地將豆腐小心稱好,遞給她時又忽然道:“阿姨,你有一份快遞包裹在我這裏,要還給你,您和我一起上樓去取一下吧。”
“快遞包裹?”康母這種老一輩,幾乎從不網上購物,怎麽會有快遞發給她呢?
“我也不清楚。”李博弈撓撓頭說,“反正是快遞員弄錯了地址,發到我這兒了。”
康母猶豫了兩秒後,她還是跟著李博弈走到了店裏麵,然後上了二樓。
“小李,是不是我兒子發給我的包裹啊?”上樓梯時,康母在他身後問著。
剛上樓,她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康子文。望著麵容比往常憔悴了許多的兒子,盡管在人前顯得冷靜的她,還是忍不住一陣鼻酸。她顫巍巍地扶著樓梯,才不至於站不穩腳跟。
“媽。”康子文趕緊去扶她,沙啞著聲音開口。
“阿文,你怎麽會在這裏?”康母趕緊上前走到兒子跟前,眼裏隻有焦急,她顫抖著雙手撫了上去,撫摸著兒子那滄桑而憔悴的臉龐,她心中悲痛至極。“孩子,你瘦了。”說著,她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濕潤的淚光在眼眶裏閃爍。
“媽,你快進來。”康子文連忙將母親扶進房間裏。
久別重逢,母子倆有千言萬語要說,卻知還不是時候。她是上來拿快遞的,耽擱太久,跟蹤她的人會起疑心。康子文早就發現肖賾和王大鐵跟在他母親後頭了。
康母輕聲道:“阿文,你到底出了什麽事?”
康子文這時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說:“這件事太複雜了,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沒有殺人。”
“我當然相信你不會殺人,可是現在家裏已經有警察上門了,你呆在這裏太危險了。”康母焦急地看著兒子,這個小鎮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如果讓那些警察發現就完了。
康子文搖了搖頭:“沒關係,他們現在暫時找不到我,而且,我這次逃獄,是為了找一個人,隻要能找到他,我就可以查明案子的真相。”
“你要找誰?”
“媽,你知不知道王奕軒,他是我高中時的好友,你應該也知道的。”
然而,令他失望了。康母卻搖頭道:“我不知道啊,以前從未聽你說過你有個叫什麽王奕軒的朋友。”
“什麽?連你也不知道?”康子文這下更加困惑了,為什麽除了他之外,身邊的人都不認識王奕軒。
“這不可能啊!”康子文摸了摸頭上的傷疤。記憶中,這是被王奕軒不小心用芒果砸破的。“媽,你還記得這塊傷疤嗎?不就是王奕軒弄傷的嗎?”
“嗯?”康母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迷茫:“阿文,你是不是記錯了。這塊傷疤是你小學的時候弄的。不是高中弄的。當時,還是我帶你去醫院的呢。”
聽到母親這麽說,康子文思維更加混亂了。
整件事越來越奇怪啊。
如果王奕軒真的存在,不可能沒人知道他呀。
這時,李博弈說:“這件事也好辦,如果真有你說的那個人,我想可以去學校查到他的檔案資料的。”
這倒提醒了康子文。就算別人不認識王奕軒,可是學校裏肯定保存著他的檔案。可是,怎麽樣才能查到那份檔案呢。這學校畢竟不是出入自由的。以他現在的身份,貿貿然闖入學校,很容易暴露行蹤。
“這有什麽難的。”李博奕忽然說:“阿文,你還記得蘇壽波嗎。”
“蘇壽波……”康子文摸著下巴思忖了一會兒,才想起班裏那個瘦弱的男生,他當年雖然看起來瘦弱,但人其實很靈活:“我記得他啊,高中的時候我經常和他一起打籃球。”
“他就在學校裏當體育老師。我可以找他幫忙。”
“好,不過這件事得晚上去辦。”說完,他又轉頭對康母道:“媽,你先回去,省得他們懷疑。”
“好。”康母點頭答應著。
“等一下。”李博弈忽然喊住,然後匆忙將之前網購拆開的快遞空箱封好,塞到她的手裏。
做戲做全套嘛。既然說好了拿快遞的,那必須得做做做樣子。
康母心領神會,下了樓,拿著豆腐回家了。
此時,王大鐵和肖賾兩人偷偷躲在巷子後麵,盯著那邊的豆腐店,見康母沒過多久便出來了,手裏還拿著豆腐,也沒有懷疑,又偷偷地跟著她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