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闖入者

(1)

經曆了陸老頭的事情之後,雖然是有驚無險,不過小茜還是決定辭掉現在的工作,離開levels夜總會。

她覺得在那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罐頭能夠救她一次,但不可能在她每次發生危險的時候都能趕到。

這次的事情也給罐頭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自己也險些因此身陷囹圄,這樣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再三考慮之後,小茜決定辭職。

走的那天,夜總會的梅姐和一幹姐妹來為她送行。大家雖在這裏的時間不長,但小茜為人隨和,又愛幫忙,跟大家關係相處的都不錯,她這麽一走,大家倒是有些舍不得。

梅姐拉著小茜的手說:“妹妹,那天是姐姐把你家的地址告訴萬坤的人,我在這一點上對不起你。”

梅姐剛說完,又一個姐妹補充說:“小茜,你可千萬別怪梅姐,那天還是梅姐讓我們打電話去通知罐頭的。”

小茜笑了笑,說:“沒事,梅姐,在那個情況下,換做是我也可能會說出來。這段時間承蒙你的照顧。”

梅姐有些動容,說:“你和我們不一樣,應該早早地離開這裏,去開始新的生活。我也看出來了,罐頭雖然不是很聰明,但卻對你真心實意。人這一生,能夠遇到這樣的人是幸運,可千萬抓住。該勇敢的時候就要勇敢一些,不要顧慮太多,不然後悔可就來不及了,我以前就吃過這樣虧。”

梅姐說著,點了一根煙,似乎想起了一段不願回首卻刻骨銘心的往事。

小茜見梅姐有些動情,笑著說:“謝謝梅姐,你的話我記住了。”

梅姐轉哀為笑,她揩了一下眼角的淚痕,說:“瞧我,一把年紀了還跟小孩似的。小茜,好好保重。”

“謝謝梅姐,你們也是,好好保重。”小茜也說。

小茜離開了levels夜總會後,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夏天火鍋店,把這個消息告訴罐頭和老貓。

老貓聽後淡淡一笑,這些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小茜在夜總會上班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罐頭竟然歡呼起來,看得出來,他們對小茜這個決定也是讚同的。

“那離開了夜總會,你打算去幹什麽?”老貓問了一句,不過剛出口又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其實他是替罐頭問的,他擔心小茜要是現在就離開了,罐頭該怎麽辦?

小茜並未意識到老貓深層次的問題,她滿懷憧憬地笑說:“我想在鎮子上辦一個舞蹈培訓班,或者去學校裏教習舞蹈課,每天教孩子們跳舞,那樣的生活才是我所向往的。”

“這想法很好。”老貓讚賞她這種樂觀積極的生活態度,有時候在很多方麵,自己做的甚至不如這個女孩樂觀積極。

“老貓,咱們今天去海邊燒烤吧,慶祝夏天回來。”說著,罐頭將燒烤需要的架子、火炭從後麵倉庫裏拎了出來。

老貓笑了笑,問小茜:“你去嗎?”

小茜點點頭,說:“當然去了。對了,多帶點牛羊肉。”

三人將串好的羊肉、蔬菜、生蠔、啤酒之類的搬上了一輛舊豐田皮卡車上,這輛皮卡車是兩年多之前老貓在二手市場買下來的,別看車齡很長,車身也斑駁不堪,但精通機械的老貓上去開了一圈,便知道這輛車的車況不錯。

他跟二手販子老板商議了半天,最終以低價買入。車買回來之後,老貓對皮卡進行了一係列的改裝,不但車身加厚了鋼板,還加裝了保險杠、掛鉤、絞盤等一係列越野實用裝置,捯飭完這些發現快趕上車價了。

每逢周末,老貓都會休息一天,開著皮卡帶著罐頭四處逛逛,有時候會去海邊,有時候還會去林子裏來一次野外穿越。

其實,他至今沒有告訴罐頭實情,他隻是跟罐頭說,“你現在身體不好,等你把病治好了之後,我們就能夠回部隊了。”

罐頭有時候雖然會懷疑他的這個說法,但大部分的時候還是相信的。

醫生說,要讓罐頭保持一個良好愉快的心情,那樣有利於他病情恢複,老貓一直在這樣做。

……

東西裝滿了皮卡車之後,老貓拿出鑰匙發動了車子,罐頭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小茜坐在了後排,三人發動車子出了門。

陽光明媚,沿著海岸線的公路上車輛稀少,皮卡車撒歡跑著,像一隻放出籠子的小兔子一般;車載收音機裏,斷斷續續地傳來了幾聲中文廣播。

他們這裏離理想的沙灘還有一段距離,路途不近,小茜坐在後排,吹著輕輕的海風,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罐頭靠在旁邊,也打起了哈欠。

“要是困的話,你就睡一會。到了之後我喊你。”老貓對罐頭說。

罐頭點點頭,向後稍微調整了一下座椅,生怕碰到小茜,感覺調整好了之後,他便向後靠去睡著了。

老貓將收音機的音量調到最小,悉悉索索的幾乎沒了聲音。

車子晃晃悠悠,罐頭很快睡著了,他還打起了鼾,嘴角留著口水。

老貓搖下窗子,點上一根煙,單手握著方向盤,車子勻速向前。

“近日,中國國防部宣布,中國海軍首艘航空母艦遼寧號正式交接入列……”收音機內傳來一個新聞,老貓趕緊將煙蒂扔掉,隨手開大了聲音。

收音機裏繼續傳來廣播聲音:“上午10時許,交接入列儀式開始……”

這則新聞不長,隻是一個短訊,收音機內,響起了實時的軍樂聲: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老貓情不自禁,跟著音樂唱了起來。

小茜和罐頭被歌聲喚醒了,罐頭揉了揉眼睛,老貓發覺自己吵到了他們後便不再繼續唱下去了。

“不好意思,剛剛吵醒你們了。”老貓略帶歉意的說。

小茜伸了個懶腰,笑著問:“老貓哥,什麽事這麽高興?”

老貓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說:“中國海軍的第一艘航母入列了。”

“是嗎?真是個好消息,咱們也有自己的航母了。”罐頭也笑了。

“航母是那種很大的軍艦嗎?是不是以後中國的海軍也能到全球各地了?”小茜不懂這些,問的有些幼稚。

老貓笑了笑,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還需要時間,但這是一個起步,也就是一個起點。”

“老貓,沒想到你對海軍還有研究。”罐頭嘿嘿笑著。

三人說笑著,車內洋溢這歡樂的氛圍。

過了一會,罐頭問老貓,“老貓,我剛剛又做了一個夢,夢裏記得有個我小時候玩伴,跟我一起參加過運動會,還一起去河邊遊泳……”

這不是罐頭第一次跟他說類似的夢了,按照罐頭的描述,那個人就是他。現在看來,罐頭在一點點想起以前的事情,他的病情在逐漸的緩解,無疑,這是一個樂觀的信號。

“還有什麽?”老貓頭扭過去問他。

罐頭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真的想不起來了。”

“那就別想了,順其自然。”老貓說。

罐頭點點頭,又問:“老貓,你說我病要是好了,就能回部隊去嗎?”

“……”老貓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點點頭說:“能,一定能。”

罐頭聽後,滿意地笑了。

車子一直向前開,又開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海灘到了。

這是一處未經開發的野海灘,海水送來沙子、貝殼將海灘鋪滿,沙灘潔白如銀,配上蔚藍的海水,再點綴幾棵椰子樹,猶如一副風景油畫。

也正是因為這美麗的風景,這片海灘吸引了周圍的人。每逢周末,不少人會來到這裏遊泳、燒烤、曬太陽,老貓和罐頭也是這裏的常客。

沙灘太軟,車子隻能停在路邊,罐頭和老貓兩人將燒烤的架子和火炭搬了過來,小茜拎串好的羊肉、生蠔之類,不一會兒功夫,他們就搭設好了。

火生起來之後,三人便一起動手燒烤了東西。罐頭拿出舢板,說要去海裏遊泳,老貓點點頭,“你去吧,不要遊太遠。”

罐頭跳進了海裏,隨著海浪歡快的撲騰起來,小茜看著他,笑了。

“罐頭這段時間很開心。”小茜說。

“是的,這也多虧了你。”老貓說。

“應該是我謝謝罐頭。這一年多來,我一直都沉寂在過去的事情中,是罐頭讓我看到了生活中的陽光,重新感受到了愛。”小茜看著遠處的罐頭,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說。

“你也讓他的生活看到了希望。不過,你別介意,他可能一直都把你當作夏天了。”老貓道出了小茜早就知道的實情。

小茜伸了個懶腰,無比愜意地享受著這陽光,她說:“那又有什麽呢?如果他願意一輩子把我都當作夏天,一輩子都這樣對我好,不就夠了嗎?”

“是的,這就夠了。”老貓應和著說。

小茜又問她,說:“你一直沒有告訴罐頭,他不能回到部隊了,是嗎?”

老貓點點頭,沒說話,低頭繼續忙活著燒烤。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真相?”小茜問。

老貓繼續低頭擺弄著燒烤,說:“等一等吧,起碼要等到他自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病情恢複了再說。”

“那要是他還不能接受呢?”

老貓低著頭,沉默了一會,說:“那我就一直照顧他。”

“你是個好人,但你知道罐頭真正需要的是什麽?”小茜突然發問,這下把老貓問住了。

罐頭最需要的是什麽?答案顯而易見,一個是部隊,另一個就是夏天。

小茜顯然知道老貓的答案,老貓還未回答,她便接著說:“罐頭需要部隊,你就是他的部隊;而罐頭需要夏天,我可以成為他的夏天。”

老貓停下了手裏的活,他問小茜,“你這是什麽意思?”

小茜停頓了一下,緩慢而又堅定地說:“我要嫁給罐頭,真正成為他的夏天。”

老貓並沒有感到驚喜,他卻淡淡說道:“你要認真考慮一下。。”

“我考慮很久了。是的,我應該邁出這一步,我不該像是瑪拉那樣太過畏懼世俗的眼光。”小茜站起來,堅定地說。

小茜的這種想法是老貓始料未及的,他想了想繼續問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你自己想過沒有,這可能隻是你一時的想法,罐頭給你帶來的是感動,但這不能稱之為愛。一旦這種感動消失了,你會……”

還未說完,小茜便打斷了他的話,她說:“這不是我一時的感動,這是我內心的想法。你覺得我是因為感動才這樣做的嗎?”

老貓沒有回答,他已經知道小茜接下來要說什麽,說實在的,他是真期待著小茜能夠成為罐頭的夏天,但理智告訴他,小茜很有可能隻是一時的衝動,衝動過後要是她厭倦了、受不了?最終受傷的還會是罐頭。

但罐頭已經禁不起這樣的傷害了,他不能拿罐頭去冒險,一點點風險都不能冒。

“我還是勸你想清楚,你要知道,罐頭現在的情況,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好轉,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會嫌棄罐頭?”說到這裏,小茜搖了搖頭:“罐頭就像是眼前的這片大海一樣,清澈、幹淨,我有時候在想,如果自己能夠早一些遇到罐頭多好?”

老貓皺起眉頭,“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嗯,我想清楚了,罐頭就是我要等的羅依,而我就是罐頭的夏天,沒有春去,也沒有冬來,就像是這裏的天氣一樣,隻有夏天。”小茜說著看著遠處正在海裏玩耍的罐頭,眼神堅定而又充滿憧憬。

(2)

老貓聽完小茜所說,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小茜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善良。罐頭遇到小茜,似乎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如果真的能夠成真,那將是他最欣慰的一件事了。

他想了想之後說:“等一下,你自己跟罐頭說一下,好嗎?”

小茜知道老貓答應了,拚命地點點頭,說:“謝謝你,老貓哥。”

“不用謝我,我該謝你才是。我想,你們如果真的結婚了之後,我也不離開清水鎮。這家火鍋店交給你們經營,我搬出去住。”老貓說。

“不用這樣,火鍋店還是你的。”小茜說。

老貓搖搖頭,“火鍋店是我為罐頭開的,他成家了,我應該把火鍋店交給你們。再說了,我平時還能過來給你們打工,你們給我開工資就行。”老貓說著笑了。

“對了,你們的婚禮可以在清水鎮辦,到時候我來幫你們策劃。”老貓大包大攬地說。

這時候,罐頭不知道從哪抓住了一隻海龜,他舉起大海龜大聲喊道:“夏天,老貓!快來看看,我找到了一隻海龜。”

小茜高興地跑了過去,罐頭笑嘻嘻地說:“快幫我拍張照片。”

兩人拍完照片後,罐頭將海龜又放回了海裏,海龜慢慢地向深海遊去。

“罐頭罐頭,背著我去追海龜。”小茜跳到了罐頭的背上,罐頭應了一聲,踏著浪花朝著跟著海龜跑去。

小茜趁著罐頭不注意,親了他的臉頰一下,罐頭一下停住了腳步,片刻之後,笑了。

“來吃燒烤了。”遠處,老貓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罐頭又背著小茜轉身向海灘那邊跑去,他跑得飛快,卻很穩。

老貓已經把烤好的章魚、羊肉、生蠔之類的滿滿的擺了一堆,三人坐在沙灘上正要吃的時候,卻意識到少了什麽。

老貓想了想一拍腦袋說:“我忘記拿蒜泥了,罐頭最愛吃蒜泥了。等一下,我這就回去拿。”

罐頭站起來說:“還是我去拿吧。”

“不用,你不知道放在哪裏。我這就去。”說著,老貓已經起身朝著停車的路邊跑去。

皮卡停在路邊,蒜泥是早上做好的,他裝在了一個罐子裏,放在了後排的位置。老貓打開後門,翻騰了好一會才找到,後排堆積的東西實在太多,他想著回頭要清理一下。

拿著一罐蒜泥,老貓正準備轉身回去,忽然,路邊一輛大切諾基飛快而過。大切開得飛快,遇到路口絲毫也不減速,輪胎飛過路邊一個水坑,泥水濺了老貓一身。

老貓看著這輛老式大切諾基揚長而去,嘴上不由地罵了一句,“真沒素質。”

……

大切諾基車內坐著三個人,車內的三個人形態各異,但都一致地保持著沉默,車內隻有車載音響裏發出泰語廣播的聲音。

車內有些髒亂,到處散落著麵包渣和包裝紙,扶手處放著幾個礦泉水瓶,裏麵裝滿了橙黃色的**。能看得出來,這輛車一定經過了長途行駛。

駕駛車輛的是一個留著碎發的男子,他叫撈仔,個頭不高,刀條子臉,身上是一件深綠色的獵裝衫,袖子挽起,露出胳膊上黝黑結實的肌肉和一個深黑色的蠍子紋身。

坐在撈仔旁邊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家夥,他掛著光頭,鐵青的頭皮下,是一雙很小的眼睛,他身子向後靠去,肥大的肚皮將印著骷髏頭的黑T恤撐的鼓鼓的,脖子了上掛著一串佛珠。

他似乎有些無聊,正把玩著一把史密斯威森熊爪刀,還不時地用大拇指觸碰一下刀鋒,試一試刀鋒的鋒利程度。

“啞巴,不要玩刀,這裏太顛簸了,容易誤傷到自己。”後排的一個年紀稍長一些的男子拍了拍副駕駛那個胖子的肩膀,對他打著手語說道。

啞巴把刀收了起來,打著手語跟後麵的男子說了聲“抱歉”。

後排的男子繼續向後躺著,眼睛半張半開的瞟著窗外。

後排男子叫馬格南,真名不得而知。毫無疑問,他是這三個人的老大,他約莫四十來歲,看起來不像是前麵兩人那般凶悍,他穿著一件亞麻的襯衫,配上一條寬鬆的褲子,有些銀白的頭發向後梳起,紮成了一個小辮,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有些文藝氣息的中年人。

向前行駛了一陣後,坐在副駕駛的啞巴不玩刀了,似乎有些無聊,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點著。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起來。

車內彌漫著嗆人的煙味,撈仔緩緩的停穩車子,按下了副駕駛的玻璃起落鍵,啞巴瞟了他一眼,自己又將車窗玻璃升了上來,且還按住鎖死了。

撈仔見狀,拍了拍啞巴的肩膀,指了指他那邊的車窗,打著手語說:“你抽煙就把窗戶打開一下。”

啞巴沒有理他,繼續抽著煙。

撈仔眉頭皺緊,他又拍了一下啞巴,打著手語說:“把窗子打開。”

啞巴依舊不理會他,繼續躺下去抽著煙,濃重的煙味不斷散發,撈仔有些生氣,他這次使勁地拍了啞巴一下,打著手語說:“你就是這麽沒有禮貌嗎?你抽煙,為什麽不把窗戶打開?”

啞巴扭過頭,蜜蜂般的小眼睛盯著撈仔,盯的撈仔渾身不自在,半響,他打著手語說:“開你的車,不要說話。”

撈仔有些生氣,他比劃著手語繼續說:“你抽煙的味道很嗆人,為什麽不把窗戶打開?”

啞巴生氣地比劃著手語:“要開你就開自己那邊的窗戶!”

“你自己抽煙,憑什麽要開我這邊的窗戶?”撈仔也生氣地打著手語說。[撈仔應該在開車,打手語對話這裏會不會不太和邏輯。][已作修改]

“你不想開自己的窗戶就不要說話。”啞巴繼續抽著煙,十分沒有禮貌地繼續吸著。

“丟!”撈仔生氣的罵了一句,他知道跟這個家夥說不通,隻好將自己這邊的車窗打開,狠狠的踩下油門。

一股燥熱的風吹了進來,坐在後排的馬格南似乎被這股風吹醒了。他睜開眼,看了看兩人,又看看現在的情況,知道一定又是因為抽煙的問題起了爭執。[前文不是剛寫到這個人讓啞巴收刀,下一秒就睡著了嗎?][已做處理]

馬格南拍了拍啞巴的肩膀,打著手語說:“把你的窗戶打開一下。”

啞巴瞥了一眼馬格南,有些不忿,不過卻不敢在馬格南麵前發作,他生氣地將剩下的半截香煙握在手裏,直接用手指將正在燃燒的煙蒂撚滅,似乎那手掌不是自己的皮肉一般。

馬格南繼續向後躺著,眼睛似睜非睜,看著前麵。

車子向前開了幾十分鍾後,撈仔把頭扭過來對馬格南說:“對不起,老大,剛剛隻顧著和啞巴說話,沒有注意走錯路了,現在繞回去。”

馬格南看了看路兩邊的情況,沒說話,點點頭。撈仔原地倒車,車子原路返回走了一段,便朝著清水鎮的方向開去。

又約莫走了十幾分鍾後,撈仔發現了路邊的一家加油站,他指了指加油站,又看看油表說:“老大,前麵有加油站,車子沒什麽油了。”

馬格南點點頭,說:“去加油,正好我也想喝點飲料了。”

大切毫不減速地開向加油站,輪胎碾壓在加油站前一陣石子路上,發出“咯吱吱”的聲音。車子嘎吱一下,穩穩地停在加油機前,撈仔跳下車,伸了個懶腰,將裏麵一個個黃橙橙**的飲料瓶子都拿出來扔了。

“加油!”他衝著裏麵不耐煩地喊道。

“來了。”加油站員工走了過來,車內的三人下了車,各自活動。撈仔走到一旁不遠的地方,毫不避諱地拉開拉鏈,掏出三寸不良之物,嘩啦啦地撒起尿。

啞巴腆著肚子活動了一下筋骨,拿出一包煙來,點上,深吸一口,抽著。

馬格南下車後從錢包裏摸出來幾個硬幣,朝著一旁的自動售貨機走去。

員工瞥了一眼正在撒尿的撈仔,又看了一眼不遠處抽煙的啞巴,心生一陣厭惡。他指著啞巴,用泰語說:“先生,這裏是加油站,不能抽煙。”

啞巴沒有理會他,繼續自顧自地抽著煙。

員工手扶著油槍,又對啞巴喊了一遍,說:“喂,這裏是加油站,不能抽煙。”

“你跟他說他聽不到。”撈仔轉過身,提著褲子用一種幸災樂禍的語氣對加油站員工說:“那人不僅是個啞巴[這個人,是人物設定又聾又啞嗎?如果不是的話,啞巴應該是不影響聽力。][設定是聾啞人,綽號“啞巴”],還是個聾子,他聽不到你在說什麽。”

加油站員工看了撈仔一眼,看出來他並不是在說謊,便走到啞巴跟前,拽了拽他的衣服,指著不遠處“禁止吸煙”的牌子做了個禁止吸煙的手勢。

啞巴看到了,還是沒有理會他,繼續抽著煙。

加油站員工很生氣,嘟囔了一句之後,手一伸,直接把啞巴嘴裏的香煙拔了出來,然後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在加油站裏還抽煙,真沒素質!”加油站員工還未嘟囔完,啞巴就快步上前,從背後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緊接著將腰間的史密斯威森熊爪刀拔出,一把紮進了他的脖子。

鮮血一下噴了出來,加油站的員工還未來得及哀嚎一聲,便軟綿綿地癱倒在了啞巴的懷中。

“丟!”撈仔破口大罵,啞巴竟然這麽暴力,一言不合就動刀殺人。他走過來,打著手語對啞巴抱怨說:“你搞什麽?不要隨便殺人,這樣我們會暴露的。”

啞巴舔了舔刀上的血跡,竟然笑了。

一旁,正在自動販賣機前買著飲料的馬格南看到了這裏發生的事情,他表情沒有任何驚動,繼續低下頭朝著裏麵投著硬幣。

“跟我一起,把屍體抬到屋子裏藏好。這裏是加油站,會被別人發現的,這已經耽誤我們很長時間了。”撈仔打著手語對啞巴說。

啞巴這次沒有拒絕他的要求。他指了指屍體,示意抬到後麵。撈仔和他抬著那個員工屍體,扔到了加油站裏麵的屋子,緊接著又把屋子的門從外麵鎖上了。撈仔跑到外麵,又把地上的鮮血用灰土掩蓋了一下,讓這裏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油已加滿,這時候路上傳來車聲,老貓開著皮卡車準備過來了。[前文相遇的時候,寫老貓為了吃燒烤拿鹽罐遇到啞巴他們,然後啞巴他們開一路車,老貓他們竟然就也緊隨後而到?劇情跳轉很突兀。][已經處理,殺人處理屍體,一般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啞巴從腰間掏出手槍,正欲上前卻被撈仔攔住,他打著手語說道:“車裏的人多,不能動槍,否則會暴露。你裝作加油站的員工去給他們加油。”

啞巴瞥了撈仔一眼,沒有搭理他,徑直地朝著車內走去。這時候,老貓的車朝著他們開了過來。

“丟!”撈仔生氣的將一件加油站員工的背心罩在身上,走到加油機前。

老貓的皮卡車開了過來,在加油機前緩緩停下,看了看停在一旁的那輛大切諾基,又看了一眼加油站的撈仔,心裏有了幾分的防範。

(3)

“要加油嗎?”撈仔上前問道。

老貓從車子跳下來,對他說:“把油加滿。”

撈仔拎著油槍,走了過來,他將皮卡的郵箱蓋擰開,油槍放進去的時候,不小心卻把灑了出來,他趕緊又把油槍關掉,重新放進了裏麵。

老貓看著他那生疏的樣子,心裏頓覺可疑,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那輛滿是汙泥的大切諾基,啞巴坐在車裏抽著煙,他抽得很凶,猛吸一口,一根煙燃盡了一小半。

他把煙咬在嘴裏,手裏拿著一個小刀一樣的東西在剔著指甲縫裏的汙泥。老貓認得那刀,是很有名的史密斯威森熊爪刀。

遠處,自動售貨機前,馬格南正在朝著裏麵塞著硬幣,他塞了幾個硬幣後撥動一下,飲料沒有如期的出來,他又塞進了幾個硬幣,再試著撥動撥杆,這時候,售貨機裏發出一陣叮咚的聲音,馬格南笑了,從出物口拿出了一瓶可樂。

或許是看到馬格南拿了可樂,罐頭也跑下車來,說要去買可樂喝。小茜給了他幾個硬幣,他拿著硬幣跑到了自動售貨機前。

“這個怎麽買?”罐頭看著售貨機撓了撓頭。

一旁的馬格南微微一笑,說:“來,把錢給我,我來幫你買。”

罐頭把手裏的硬幣給他,他接過來後,將硬幣投了進去,撥動一下撥杆,一瓶可樂出來了。

罐頭看到可樂出來很開心,他拍著手說:“真好真好,我還要再買兩瓶。”

馬格南又幫他買了兩瓶可樂,罐頭跟他道了聲謝後,抱著三瓶可樂跑了回來。

“老貓,那個人真好,他幫著我買了三瓶可樂。”罐頭高興地說。

老貓抬頭,不遠處的馬格南正在喝著一罐可樂,他見老貓看向了自己,將手裏的可樂揚了揚,跟他在打招呼。

老貓勉強一笑,這人總讓人覺得有些怪怪的,深不可測。

油很快就加滿了,撈仔拔掉油槍,用生硬的泰語跟老貓說:“加滿了。”

老貓反應過來,隨口問他:“喔,多少錢?”

撈仔看了一眼油表,說:“原本是一千五百泰銖,但是剛剛灑了一些,就收你一千泰銖吧。”

“好。”老貓從錢包裏拿出錢,找出一千泰銖給他,撈仔伸手接錢的時候,他注意到他胳膊上的紋身和食指磨出得厚厚的繭子。

老貓不由一愣,他太清楚這個繭子了,一般用槍的老手都會因為經常扣扳機的緣故,會在食指留下繭子。

眼前的這個家夥,很顯然不像是從事軍警之類的職業,那麽隻有一個可能?

老貓內心思索著,再看看車內的小茜和罐頭,現在罐頭的戰鬥力大不如從前,小茜還隻是一個弱女子,他們手無寸鐵。

他不由得做出決定。

“罐頭,上車。”老貓說著,打開了皮卡車門,罐頭一隻手抱著可樂,一隻手開車門。

忽然,砰得一聲悶響傳來。

老貓大驚,撈仔也趕緊把目光投向這裏。不過老貓走過來之後才發現是虛驚一場,原來是罐頭開車門的時候,不小心把一瓶可樂掉在地上。

“灑了,太可惜了。”罐頭有些沮喪,小茜趕緊伸出手接過可樂說:“沒事,罐頭,我們兩個喝一瓶。”

罐頭嘿嘿一笑,把可樂遞了過去。

罐頭上車後,老貓發動皮卡準備離開,剛要走的時候,馬格南走到車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老貓搖下窗戶,馬格南和他對視,兩人目光相遇,他們似乎都能感受到對方目光之中的銳利。

“有事嗎?”老貓用泰語問他。他的泰語不是很流利,隻能勉強的對話。說話的時候,他的右手已經摸在了車門儲物槽裏一把短刃上。

馬格南微微一笑,用一口地道的泰語說:“噢,沒有什麽事情。隻是剛剛看到這位小兄弟的可樂不小心打了,既然他這麽愛喝可樂,我的這瓶就送給你們好了。”

“不用了,我們後麵還有其他的飲料……”小茜搶先說道。

老貓卻一把將可樂接了過來,他看了馬格南一眼,眼神完全聚集在他身上,馬格南也同樣將眼神還在他身上。

“謝謝!”老貓平靜回道。

馬格南嘴角撇了一下,又笑著說:“不用客氣。”

老貓將可樂放在車前擋板上,掛上一檔,一腳油門下去,皮卡車發出一聲怪叫,猛的一下向前竄去。

“老貓哥,剛剛那輛車是不是從外麵剛開來的?”小茜問道。

“嗯,你怎麽注意到的?”老貓點頭道。

“沒什麽,隻是看到這車的駕駛位在左邊,跟咱們這裏的不大一樣。”小茜說道。

老貓點點頭,“你觀察的很仔細,這夥人的確很奇怪。我們還是離他們遠一些的好。不說這個了,你把你的想法跟罐頭說了嗎?”

說到這裏,小茜竟然有些害羞,倒是罐頭笑了,他嘿嘿地笑著說:“老貓,我要和夏天結婚了,你說這個婚禮該怎麽舉辦呢?我要給夏天一個不一樣的婚禮。”

老貓想了想說:“我來幫著你們策劃。對了,你寫信要邀請一下咱們的戰友,讓他們都來參加你的婚禮。”

“好,我這就回去寫信。”罐頭高興地拍起手來。

……

加油站,待到老貓他們的車走遠之後,撈仔和馬格南也都上了車。

“老大,剛才那個家夥好像發現了什麽。”撈仔對身後的馬格南說。

馬格南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嗯,我也注意到了。剛才那個人,很不一般。”

啞巴看到他們在談話,打著手語問撈仔剛剛在說什麽。撈仔用手語把剛才說話的內容重複了一遍。

啞巴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馬格南製止了他,“現在不要節外生枝,等我們到了目的地再說。”

撈仔嘿嘿一笑,說:“剛剛車內的那個小妹妹長的還算不錯,出手指定能賣個好價錢。”

馬格南沒有理他,他身子向後靠去,眼睛半張似張,問:“他們人到哪裏了?能按時抵達嗎?”

“我剛剛打電話問蓖麻仔了,他們從緬甸那邊過來,約定時間會到的。”撈仔說。

“好,貨沒什麽問題吧?”馬格南又問了一句。

撈仔一愣,這個他沒問,不過還是說:“我沒問,不過蓖麻仔沒有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馬格南不說話,看著車窗外,清水鎮的路標出現,旁邊還有一個輪船渡口的標誌,看樣子像是碼頭方向。

他微微一笑,看似自言自語道:“清水鎮的水運看來真的很發達。”

撈仔又嘮叨說:“是啊,不然我們怎麽會來這裏?”

馬格南看了看前麵,說:“暫時先不去鎮子,去碼頭看看。”

撈仔一腳踩住刹車,大切諾基原地調頭,輪胎在地麵上發出咯吱吱的摩擦聲,接著便一陣怒吼,朝著碼頭的方向奔去。

……

回到清水鎮後不久,老貓開始籌劃著罐頭的婚禮。小茜能夠和罐頭真心真意的走到一起,是老貓最期望看的一幕,為此,他決定親自策劃準備,給他們辦一個滿意的婚禮。

雖然有了這個決心,可老貓對於策劃婚禮的事情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查詢了大量的資料,從選定禮服、婚紗,到現場布置等等。

小茜說不遠處有家教堂,婚禮不需要太過複雜,在教堂裏舉行就行。這倒是讓老貓省下了不少心。

他們正在屋子裏討論著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陣聒噪聲,老貓出門去看,爛牙仔等一幫人正朝著鎮子外跑去。

“怎麽回事?”老貓問。

爛牙仔停了下來,氣喘籲籲地說:“老貓哥,你還不知道吧?加油站發生了一起凶殺案”

“凶殺案?哪個加油站?”老貓不由一驚。

“就是鎮子口的那個加油站,說是加油站員工被殺了,咱們這清水鎮可很少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現在大家都趕著要去現場看看。”爛牙仔說著,準備向前走。

老貓交待了罐頭和小茜幾句,便說:“走,跟我一起過去。”

說著,老貓發動了自己的摩托車,帶著爛牙仔朝著加油站開去。

加油站距離清水鎮並不算遠,隻有幾公裏的距離,不過因為這裏人煙比較稀少,相對來說也就偏僻一些,平日裏並不怎麽引起大家的注意。

清水鎮這些年雖然人口流動性不小,但因為鎮子不大,再加上萬坤得力的管轄,這裏的治安一直都還算不錯,諸如凶殺這類的惡性案件很少發生。

加油站員工在加油站被殺,讓大家不禁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這裏。爛牙仔說,“是早上加油站員工換班的時候發現的,起初雖然有車輛經過,但看到後麵的屋子鎖著大門,都以為是加油站休息,也就沒有在意,不成想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悲劇。”

一路上,爛牙仔事情前後經過大致告訴了老貓,等到他說完的時候,目的地也就到了。

老貓將摩托車停好,準備過去看看。加油站周圍已經被拉上了警戒線,一些警察在裏麵來來回回的走動著,周圍聚集了大量前來圍觀的人,爛牙仔不得不出麵帶人維持一下秩序。

“你能讓我去現場看看嗎?”老貓知道,爛牙仔跟這些警察還算熟悉,他們可能會看在萬坤的麵子上,給爛牙仔幾分薄麵。

說著,他走過去跟警察嘀嘀咕咕的一些,那個警察一開始的時候看樣子是一直擺手不同意,不過片刻之後,不知道爛牙仔用什麽招數,他對老貓揮了揮手說:“你過來吧。”

“進去吧,不要亂動任何東西,如果有必要,可以給法醫一點意見。”警察說完,老貓衝著爛牙仔豎起了大拇指。

老貓進去之後,沒有敢亂動現場,他走到警察旁邊問:“現在是什麽情況?”

那個警察看了他一眼,再看他身上的裝扮,以為他是萬坤的人,便隨口說道:“沒有什麽。”

過了一會,警察局長走了過來,他掀開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這下老貓看清楚了死者的臉,根本不是昨天給自己加油的那個人。

警察局長問負責驗屍的警察說:“有什麽線索?”

那個警察搖了搖頭,抱著本子梳理說:“死者是被利器切斷了動脈,導致失血而死。死亡時間應該在10個小時以上,傷口看樣子像是鋸齒之類的東西。我猜測,應該是短鋸所為。”

老貓蹲下來一看,傷口和當天他看到啞巴手裏的那把史密斯威森熊爪刀極為相像,他眉頭緊皺。

“警察先生,這傷口不是什麽短鋸所為,是一種名為史密斯威森熊爪刀的凶器造成的。”老貓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警察們把目光集中到了他這裏,警察局長問:“你是誰?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老貓說:“局長先生,我昨天在這裏加油的時候覺察到了異樣,我可以提供有關死者被害的重要線索……”

警察局長撓了撓頭,十分不耐煩地說:“又是一個想要騙賞金的,把他轟出去。”

幾個警察把老貓轟了出去,爛牙仔走過來說:“老貓哥,你有線索嗎?”

老貓把目光轉向他,“你能查案?”

“那倒不是。”爛牙仔嘿嘿一笑,“萬坤先生說了,對於提供有用線索的人,萬坤先生私人獎勵他十萬泰銖。你要是有線索的話,我帶你去跟萬坤先生說下,說不定能領取到一些賞錢。”

提起萬坤,老貓實在沒有什麽好感,也不願意再跟他多打交道了。不過萬坤在清水鎮的影響卻是不容置疑,把線索提供給他,到時候他再轉給警察,警察可能就會更重視一些。

“好吧,不過我就不過去了,你自己去跟萬坤說,賞錢你自己拿著好了,不用給我。”說著,老貓將昨天見到那輛切諾基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爛牙仔點頭說記住了。

(4)

加油站員工被殺的惡性事件在不大的清水鎮引起了波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也漸漸地被人們淡忘。

警察一直沒有能夠找到真凶,萬坤說是懸賞有用線索,其實不過是為了搏一搏自己的名頭,當爛牙仔把老貓告訴他的線索轉述給他的時候,他隻是輕聲“嗯”了一聲,便沒有下文。

老貓在事後也進行了自己的分析,他得出的結論:當天那夥開著大切諾基的人殺死了加油站員工,之後再冒充加油站員工,以至於在很多細節上讓人看上去覺得可疑。

這夥人目的地是哪裏?他們那天又為什麽去殺那個員工?這些都是待解的謎題。老貓也不願意多想了,畢竟連當地警察都對這件事不那麽上心。

老貓把重心放在了籌劃罐頭和小茜的婚禮上了。小茜拒絕了老貓將火鍋店轉給她的想法,她說:“夏天火鍋店是你開的,我和罐頭因為這個火鍋店相識,我們應該感謝你。我想好了,我在清水開辦一個舞蹈培訓班,你和罐頭就繼續開著火鍋店。”

老貓笑了笑,點頭同意了她的建議。

這段時間,小茜用所剩不多的積蓄在清水鎮稍微偏僻一些的街角租賃了幾間房子,準備裝修一下開辦一個舞蹈培訓班,專門教孩子們跳舞。

罐頭這幾天幫著搬上搬下,忙的不亦樂乎。

舞蹈培訓班那邊忙活差不多結束了,罐頭又回到了火鍋店,還是和往常一樣繼續經營著這家火鍋店。

初夏的夜晚,火鍋店依舊熱熱鬧鬧,七八張桌子幾乎坐滿,罐頭幫忙端菜收錢,老貓在後廚忙活著。

“老板,買單。”幾個男子吃完結束,衝著罐頭打了個響指。

這幾個人都穿著淺藍色的海員服,看樣子像是剛來這邊碼頭上靠岸的海員。清水鎮水運很是發達,經常會有船舶在此停靠,遊客、海員們也會在停靠的時候上岸,來領略一下異國他鄉的別樣風情。

罐頭聽到有人喊了自己,便拎著一個鐵盒子過去了。鐵盒子不大,是老貓自己做的,專門用來盛錢的,一般的老主顧都知道,吃過火鍋之後,對著賬單把相應的錢放在裏麵就行了。

老貓做事比較豪爽,對於很多老主顧來說,大家也不會故意差他的錢,如果少一些或者多一些的話,就直接跟老貓說清楚。

罐頭拎著鐵盒子走了過來,他看了看賬單後對那夥客人說:“九百三十五泰銖。”

價格上還算實惠,對方點點頭,便掏出了一張一千麵值的泰銖遞了過去,罐頭指了指鐵盒子說:“放在裏麵就行了,我給你找一下該找你的錢。”

對方站了起來,等著罐頭來找錢。

罐頭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對方給一千泰銖,飯錢隻需要九百三十五,那麽需要找給對方多少呢?

他掰著手指頭算著,算了一會,顧客中的一個有些醉意的男子不耐煩地說道:“你算好了沒有?我們現在準備走了。”

“六十五泰銖。你該找我們六十五泰銖。”其中的一個顧客不耐煩地告訴他,接著搖搖頭自言自語說:“怎麽跟個傻子一樣?”

聽到“傻子”兩個字,罐頭將鐵皮箱子當的一下放在桌子上,他有些生氣地說道:“我不是傻子,我要結婚了。你才是個傻子。”

幾個顧客一聽樂了,對視一笑,說:“還真是個傻子,傻子也能結婚?哪個女的嫁給傻子呀?”

一聽這話,罐頭怒了。他扔掉手裏的鐵皮箱子,一把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嘴裏振振有詞的說:“不許你說夏天!不許你說夏天!”

他手勁很大,掐的那個人不一會就喘不上來氣,整個臉都紅了。

那人的同伴見狀,趕忙上前欲拉開罐頭,罐頭卻紋絲不動,依舊掐著他。他們的打鬥把客人都嚇跑了,老貓聽到外麵的聲音,趕忙跑了出來。

“罐頭,你在幹什麽?”老貓喊出來的同時,一把抱住了罐頭,罐頭的手終於鬆開了。那個人被掐的一陣咳嗽。

“對不起,飯錢不要了,要賠償你們自己去錢盒子裏拿,你們走吧。”老貓抱著罐頭,冷冷地對那些人說。

“賠錢,這個傻子把我兄弟差點掐死,你以為簡單的賠償就行?”那一桌顧客中有個人不忿說道。

“滾!不要再提‘傻子’!”老貓大聲吼道,那夥人見狀,對視一眼將老貓的錢箱子拿走,然後灰溜溜地跑了。

火鍋店內已經空了,罐頭仍舊生氣地摔著桌子和椅子,他一邊摔一邊說:“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個傻子!”

摔著摔著,他一下癱坐在地上,哭了。

老貓坐在門口,默默地抽著煙,沒說話。

一個多小時後,火鍋店裏恢複了平靜。

老貓和罐頭把打碎、打壞的物品收拾起來,地又重新拖了幾次,桌椅再次擺放好,店裏又和往常一樣,幹淨、溫馨。

老貓和罐頭在中間的一張桌子上對視而作,中間一鍋火鍋冒著騰騰的熱氣,火鍋的兩邊擺放著各種蔬菜、海鮮和牛羊肉等火鍋的食材。

兩人的麵前各自一個碗碟一雙筷子,筷子放在碗碟上,幾乎未動,碗碟的旁邊是一個不大的麵盆,裏麵倒滿了啤酒。

火鍋發出咕咕咕的沸騰聲,兩人挺直腰杆坐在椅子上,卻絲毫沒有放任何食材進去。

“老貓,我真的是傻了嗎?”罐頭問,很真誠的眼神。

老貓點點頭,沒說話。

“那我的病能治好嗎?”罐頭又問。

老貓點點頭,說:“能治好,醫生說能治好的。”

罐頭端起麵前的酒盆,咕咚喝了一大口,老貓想要阻止他喝酒,不過還是沒有行動。

喝完一大口,罐頭胡亂擦抹了一下嘴唇,他說:“老貓,你告訴我,我還能回到部隊嗎?”

罐頭的憤怒被點燃,他將臉盆猛的端起來,又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喝到一半,他忽然將一盆酒倒在了自己身上,接著又拿起臉盆拚命地砸著自己的腦袋。

老貓趕忙上前奪下了臉盆,抱住了罐頭,防止他有進一步過激的行為。

罐頭哭了,嘶吼著問:“老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告訴我?我是傻子對不對?我是真正的傻子,我這輩子再也回不去部隊了,再也回不去了……”

老貓說:“罐頭,我不是成心騙你。但是你要接受現實,現實就是我們再也回不去部隊了。”

罐頭哇的一下,竟然坐在地上,抱著膀子哭了。

老貓雙手扶著罐頭的後腦,和他的腦袋抵在一起:“罐頭,你要永遠清楚一點,我們,你和我,還有其他的所有人都一樣,我們穿上一天的軍裝就一輩子是個兵!我們永遠都是軍人,永遠都是解放軍。即使我們回不去了,我們也是鐵骨錚錚的軍人!隻要有需要,我們隨時都會聽命,你清楚了嗎?”

罐頭用力地點著頭。

兩人沉默了,許久,恢複了平靜。

罐頭坐在地上,看著手腕上的卡西歐軍表,笑了笑說:“老貓,這個手表是誰送我的?”

老貓指了指自己,“是我。”

“嗯,我記得我以前用的手表不是這樣的。”罐頭解開那個手表,舉起來,放在燈光下看,說:“我以前的手表中間是有軍徽的,這個沒有。”

老貓沒說話。

罐頭忽然放下手表,問:“老貓,我是因為傻了才離開部隊的嗎?”

老貓想點頭,不過卻又說:“不是,你是因為生病。”

罐頭笑了,“就像是這個手表一樣,一旦壞了,就不能再戴了。”

“老貓,你沒有生病,為什麽也離開了部隊?”罐頭忽然發問。

老貓沉默了。

此時,電視裏傳來新聞:日前,中國第X批赴剛果(金)維和部隊第一梯隊工兵、醫療分隊的100名官兵在蘭州中川機場國際出發,前往剛果(金)執行國際維和任務……”

兩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電視上,電視畫麵中,頭戴藍盔的中國軍人整隊接受登機,他們將前往戰區,維護和平。

“是中國軍人。”罐頭說。

“是的,是我們國家的軍隊。”老貓也說。

“敬禮!”罐頭不自主地低聲喊道。

“敬禮!”

兩人立正,麵向電視,立正,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