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泯滅人性的瘋子
不對，這場纏鬥好像哪裏有點兒不對……
時光皺眉往後退了兩步，又退了兩步，和這組酒架拉遠了些距離，隱約覺得答案就在眼前了，全神思考之間不禁又往後退了一大步。
“咣當”一下，時光直覺得露在拖鞋外的腳後跟準準地踢中了一個什麽堅硬的物件，踢得她腳後跟猛地一疼，也踢得這堅硬的物件在水泥地上結結實實地拖出一聲大響。
時光狠驚了一下。
呼之欲出的答案頓時灰飛煙滅，隻剩下腳後跟上一片鑽心的疼痛，時光在心底裏暗罵了一聲，惱然蹲下身來。
一眼看清這倒黴催的物件，不禁又是一驚。
這是一對尖利厚重的金屬鉤子，最粗的部分有她兩指並在一起那麽寬，時光拿起來大致比量了一下，這個形狀和尺寸……
正和她在霍明遠身上看到的那對被利器刺穿後又大力拉扯過的傷口對得上。
宗亮是用這對鉤子把霍明遠的身體刺穿，然後把他活生生吊了起來？
時光倒吸了一口氣，直覺得肺腑間一片陰寒。
多麽扭曲變態的人才能對活人做出這樣的事，還能在做完這樣的事之後若無其事地摟著她的肩膀大談愛慕之情，相思之苦……
這是個瘋子，極度危險，泯滅人性的瘋子。
錯愕之中，門口方向忽然傳來“啪”一聲輕響，一片昏暗的酒窖瞬間燈火通明。
時光像隻猛然被暴露到強光下的穴居動物，驚得渾身一僵，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在突如其來的光亮中難受地眯了一陣，才勉強睜開來。
站在酒窖門口的正是那個泯滅人性的瘋子，一隻手按在門邊牆上的一個開關，輕蹙著眉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這酒窖裏竟然是有燈的。
“我……”時光勉強定了定神，咬咬牙穩住這一驚之餘通身細微的顫抖，故作怯怯地站起身來，“對、對不起，我看見門沒鎖，就……”
宗亮轉頭朝身後的鐵門看了一眼。
“哦，這門昨天開了就沒關，想著方便你們隨時過來拿酒。”宗亮沒什麽熱情也沒什麽不滿地說著，走下台階，緩步走到她麵前，蹙眉看看她倉促之下還沒來得及扔下的鉤子，“你是在找什麽東西嗎？”
“沒有，我就是起得早了，隨便看看。”
陰濕的空氣中安靜了幾秒，宗亮像是認真地猶豫了一下。
“抱歉，我剛才聽見走廊裏有聲音，擔心進賊，就看了監控……啊，對不起，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因為這裏沒有物業保安，不太安全，所以這棟房子的公共區域都有監控。”宗亮說著，遙手朝那個在明亮的橙黃色燈光下終於能看清全貌的監控攝像頭指了指，又收回目光看向時光，一雙線條陰柔的眼睛裏清楚地閃爍著點點狐疑，“我看到你裏裏外外地轉了一圈，還到處又摸又敲，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時光心頭一繃，微一抿唇，低頭看看手裏的鉤子。
她在六號就隻看到了這酒窖裏的監控，一時大意竟忽略了別處也有監控的可能，這追問來得突然，問得她措手不及，倒是還有一個現成的解釋就在嘴邊。
“我沒有找東西，我隻是想檢查一下這棟房子。”
宗亮眉頭一緊：“檢查？”
“檢查一下這棟房子哪裏好，哪裏不好。”時光放眼朝周圍掃了一圈，被燈光照亮的酒窖一覽無遺，看起來比一片昏暗中的小了些許，陳舊還是陳舊，但遠沒有剛才那麽陰森可怖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這棟房子賣給我？”
宗亮狠愣了一下，愣得眉頭都展開了：“你想買這棟房子？”
“我——”
“她昨天一來就看上你這房子了。”一個打著哈欠的慵懶嗓音從酒窖門口方向傳來，時光一驚，才發現霍明遠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酒窖門口。
霍明遠裹著一件垂感很好的咖啡色對襟絲綢睡袍，腳上踩著拖鞋，頭發亂蓬蓬的，好像剛從**爬下來，看起來半睡半醒，人畜無害。
宗亮也驚了一下，轉身回頭，就見霍明遠悠悠達達地順著台階走下來。
“我就知道，她昨天不跟你提，今天也得憋不住要說。不過，時光，這房子又不會長腿自己跑了，你至於惦記得這麽早就爬起來說這事兒啊？”霍明遠拐彎溜達到一組酒架前，興致盎然地挑了支紅酒，才拐回他們麵前，微眯起睡意還沒散盡的眼睛看著時光還抓在手裏的大鐵鉤子，“你這拿的是什麽玩意兒？”
“不知道，地上撿的。”
時光看向宗亮，宗亮才在怔愣中回過神來，忙說：“哦，這個，這是方便在這兒搬重物用的，電動的起重鉤。”兩人隨著宗亮的指點朝天花板上看去，幾條簡單的軌道貼著電線布在頂上，一條軌道的盡頭垂下兩條繩索，簡單地收起掛在牆上。
裝置粗簡，材料略顯老舊，看起來和這房子年份差不多。
“也是，你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搬這些東西是費勁……”霍明遠笑著捏了一把宗亮單薄清瘦的肩膀，轉手從時光手裏接了一隻鉤子看了看，捏著尖頭往瓶塞上一戳一勾，利落地把瓶塞拔了出來，舉起酒瓶子喝了一口，滿足地喟歎一聲，“哎，時光要買了這房子，這些酒你怎麽處理啊？隨房子送給她的話，還不如賣給我呢。”
“這個，”宗亮遲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兩手在身前攥了攥，終於又恢複了那副一在人前說話就緊張局促的模樣，“其實這房子是我愛人家親戚的，隻是他過世前托給我們打理，賣房子的話，我實在做不了主。這樣吧，”宗亮抱歉又懇切地看向時光，“今天回去以後我跟她商量一下，再給你答複，行嗎？”
“好，我等你的消息。”
“行了，”霍明遠隨手扔下尖頭上還戳著瓶塞的鉤子，慵懶地展了展睡袍下的腰背，“既然都起床了，那收拾收拾，咱們走吧。”
“現在？”宗亮一怔，“這麽早，霧還沒散呢，這樣開車下山太危險了。”
“不開車，我在下麵一家酒店訂了早餐，從導航上看，溜達過去最多半個鍾頭，吃完再溜達回來，正好活動活動，消消食。”
時光聽得一愣，霍明遠二號晚上好像沒提過這個。
不等兩人說什麽，霍明遠就揚揚酒瓶子，像他來時一樣溜溜達達地出去了。
“快點兒啊，我在客廳等你們。”
霍明遠說在客廳裏等他們，實際是唯一換好了衣服的時光一個人在客廳裏等三個。
“他倆還沒下來啊？”霍明遠是第一個下來的，見客廳裏隻有時光，立時不耐煩了，“倆大老爺們兒，出個門怎麽這麽磨嘰……”
“霍明遠，你動過這本書嗎？”
時光手裏拿的是茶幾上那本英文版《科學》雜誌，霍明遠顯然還記得，隨意掃了一眼就毫不猶豫地點頭說：“動過啊。昨天不是拿它抽過宗亮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後來你又動過嗎？”
“後來？沒有啊。”霍明遠沉下眉頭，看看時光手上那本和昨天沒什麽兩樣的雜誌，又看看和昨天一模一樣又似乎判若兩人的時光，“怎麽了？”
時光剛要開口，宗亮和秦暉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剛才忘記鑰匙放在哪裏了，麻煩秦先生幫我一起找了好一會兒，讓你們久等了。”宗亮邊快步朝他們走過來，邊抱歉地揚了揚手裏的一串鑰匙。
見秦暉在宗亮身後微一點頭，霍明遠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時光。時光像她十分鍾前拿起這本雜誌時一樣漫不經心地把它放回茶幾上，連頭都懶得搖一下。
“沒事，走吧。”
確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隻是夾在裏麵的那張餐巾紙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