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個時間剛好是飯點，人流量巨大，蘭博基尼在地下停車庫憋屈地找了好久的停車位，到停好車都已經六點過十分了。
許藍先前留意了一下，這兒正好離酒店還挺近的，等會可以直接走回去。
這家火鍋店在上海開了很久，味道正宗名氣也響。顧帥早就在這家火鍋店包了永久VIP，隨時隨地都有最好的包廂給他空著。平時DIM的員工也會在這裏聚餐，還能打折。
許藍並不知情，心裏默默感歎運氣真好，在沒有預約的情況下居然還能坐到這麽清靜的包廂。
沈問把平板電腦遞給許藍：“小孩兒先把喜歡吃的都點上。”
許藍沒客氣，說了聲謝謝後和陳鹿一塊兒湊著腦袋點單。
菜品上的很快，各類魚肉蝦蟹和蔬菜都很新鮮，湯底也很濃厚。雖然許藍平時無辣不歡，但因為拍照每個月都會習慣性戒辣一段時間，今天也就沒有點辣鍋，而是點了一個三拚的養生鍋。
顧漠笑著問：“許小姐平時不吃辣？”
“吃，還很厲害。”許藍笑道，“但吃的不多，怕長痘。”
“自我管理很好啊。”顧漠誇讚，“對了，一直都還沒介紹呢。”他站起身，伸出手：“DIM執行總裁，顧漠。”
許藍內心震驚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站起身與顧漠禮貌性地握了一下手：“許藍。顧總好。”
顧漠坐下來，很少見地沒有翹二郎腿：“私下裏不用喊這個，叫我大名就好。”
許藍應了一聲。
顧漠看著她：“沈問之前和你認識？”
許藍點點頭：“恩，之前不認路，沈叔叔送我去的吻你花園。”
她脫口而出“叔叔”的時候有些後悔，這顧漠都是DIM的大佬了，沈問的馬甲應該也不低級，甚至可能是帶鑽石的馬甲。
顧漠偷偷用膝蓋碰了一下沈問，沒等沈問反應就開口道：“真是巧了，沈問是DIM的合夥人。”
沈問看了他一眼，顧漠麵帶微笑地又碰了一下他的膝蓋。
兄弟，不用謝我。我的大名其實叫顧僚機。
沈問：“……”
陳鹿：“？”
許藍內心：果然啊，我們沈叔叔也是搞時尚的，怪不得這黃色墨鏡戴的這麽有綠箭的風格。
許藍主動站起來朝他伸出手：“沈先生好。”
沈問不知道顧漠發什麽神經，但沒拆台，站起來和許藍握了手。
少女的手又涼又軟，沈問坐下的時候有些愣，幾秒後開口：“還是叫我叔叔就行。”
許藍笑了：“好啊，叔叔。”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上翹，杏仁眼下的臥蠶很明顯，特別甜。
火鍋的熱氣滋滋往上冒，許藍邊吃邊和幾人聊天。許藍一向在社交方麵很拿手，顏值高聲音好聽，嘴甜情商又高，有她在的地方從不會有冷場的狀況發生。
顧漠聊著聊著終於聊到了重點：“我看了許小姐昨天的成片，天分很高，不知道先前有沒有簽約的經曆？”
許藍嚼完甜玉米，看著顧漠認真道：“沒有，學校裏事情比較多，而且我自知能力不夠，畢竟專業不對口，以後也不做這一行。”
“以後不做這一行？”顧漠耐心地問，“其實以你的條件，走職業平模會比新聞學更適合你。”
“顧總對我這個人還不了解，怎麽會覺得，平模就比新聞更適合我呢？”許藍眼睛眨了眨，朝他調皮地一笑。
“也是，”顧漠哂笑，“是我沒考慮周全。”
“但我還是想說清楚，DIM很想簽你。”顧漠兩手交叉，手肘撐在桌麵上，“時間可以不長，簽一年，甚至半年都可以，我可以按你的時間空檔來機動地調節拍攝時長，一周可以隻來一兩次。”
“造型，攝影師，指導，節假日福利，DIM都可以給你最好的，從學校到這裏的路費報銷更是不用我說。”
“你從大一開始接拍攝，目前的作品其實並不多，我知道許小姐隻是當愛好在做，但是以我專業的角度來看，隻接那些小作坊的拍攝，屈才了。”
“若是來DIM一段時間，你會發現自己很多不一樣的地方。”顧漠眼睛放光，撐著腦袋嘴角歪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露出一個迷人的笑：“一個人路上如果麻煩或是不方便，沈問會來接你，他最近手頭事情不多，剛好做你的經紀人。”
哇哦。
DIM每個模特居然都有經紀人的嘛。
好高端哦。
而且我的經紀人是個大帥哥哦。
許藍給麵前這個B王心裏默默鼓了鼓掌。
不過許藍承認DIM的確有打動到她的地方，魚魚也沒說錯，的確是個很專業的公司。許藍耐心地聽完了顧漠的話，回道：“謝謝顧總，我會認真考慮的。”
顧漠看得出許藍聽進去了，誠意滿滿地應了一聲：“那我就靜候佳音了。對了，不介意先留一下聯係方式吧。”
“當然不介意了。”許藍之前隻有陳鹿的微信，她拿出手機把麵前這個B王和未來經紀人的微信都加上了。許藍給沈問的備注是沈叔叔。
沈問默默在備注欄裏輸入了小孩兒。
之後的話題又遠離了工作，許藍也不再叫顧漠為顧總，一頓火鍋吃得許藍特別滿足。四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許藍主動說了自己住的酒店離這裏很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瞬便消消食。
“快八點了，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沈問披上衣服。
許藍是成年人，明白沈問的意思。
我透。
這個男人是想找一個得體又禮貌的環境順理成章地拿回他的充電寶。
她順從地點點頭：“謝謝沈叔叔，那麻煩了。”
顧漠內心：兄弟可以啊，這麽會把控時機。
出了火鍋店，二人和陳鹿顧漠告別，慢慢地朝酒店的方向走。
晚上的風還有些涼，五彩繽紛的燈火掩映著街道上的風景，雖然聒噪卻又很舒適，許藍先開了口：“叔叔，問你個事情哦。”
“恩，你問。”沈問聲音很低，但很溫柔。
許藍覺得沈問的氣質她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哪裏熟悉。
“能不能問一下叔叔的年齡啊，陳鹿姐姐和我說，其實我不應該叫您叔叔的。”許藍一蹦一跳，“不說也行，就當我小孩兒亂問的，不許生氣哦。”
“二十八。”沈問很坦誠。
其實他上個月剛滿二十八，而許藍馬上就要過二十歲的生日，嚴格來說，兩人隻差八歲多一點點。
“那其實我是不該叫您叔叔的欸。”許藍低下頭若有所思，“超過二十五歲要叫叔叔這個梗，其實是我爸在我十多歲的時候講的。我一不小心記到現在，當時以為不會再見麵了，就跟您開個玩笑，別介意啊。”
“我不介意。”沈問溫和地笑了，“你怎麽叫都可以。”
許藍掰著手指，算了一下年齡：“哥哥。”
聲音不大，又細又軟又甜又嗲，不是裝出來的那種，還有點莫名的勾人。
沈問麻了一下。
“……叔叔挺好的，就叔叔吧。”沈問敗下陣來。
許藍鼓了股腮幫子：“那好吧。對了——”她把背包卸下，找出那個充電寶遞給沈問：“還給叔叔。”
沈問明顯愣了一下，許藍看得出那不是裝的。
“這個啊。”沈問低笑，伸手禮貌地接過，“我都差點忘了，謝謝。”
許藍看沈問的反應，心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沈叔叔真不是特意為了個充電寶才送她回家的。
她鼓鼓腮幫子，眨了下眼睛，突然想到包裏還有個鹹蛋黃的冰皮蛋糕。
“叔叔，這個給你吃。”許藍好不容易從包裏的夾層裏翻出來，把手上那個鹹蛋黃冰皮月亮蛋糕遞過去，眼神亮亮的很認真：“羅森裏最好吃的東西。”
“不用了，”沈問看了一眼那一坨綠色，莞爾一笑，“小孩兒留著自己吃吧，叔叔不吃甜的。”
“這不是甜的，是鹹的。叔叔還是拿著吧，雖然魚魚說這個咬開的樣子就跟吃屎一樣，我也覺得像，但是真的特別特別好吃的。”許藍誠懇道，“我最喜歡吃這個了。您昨天幫了我，我都沒什麽能謝謝您的，一直到現在也有點覺得不好意思。”
“我心裏多過意不去啊。”許藍一本正經。
沈問：“……謝謝。”
無論是先前的所謂風水寶地祖安，還是把吃蛋糕說成吃屎，沈問畢竟快要三十歲，人生閱曆也還算豐富，能很容易地看出來，許藍真不是真像麵上看起來那麽又乖又甜的。
皮相真的很能騙人。
但是不得不說，許藍這個人畜無害的形象配上一本正經說瞎話的樣子，沈問覺得很可愛。
“你可要記得吃啊叔叔。”許藍咬著嘴唇，“真的好好吃的。”
“我會記得吃的，放心小孩兒。”沈問沒忍住笑了，這怎麽就莫名這麽可愛呢。
“明天就回學校了？”沈問突然想起來許藍不在這裏上學。
“票還沒買，不過是想明天或者後天回的。”許藍突然想起來之前那個祖安的梗，又想到沈問是DIM的人，已經知道自己大學在蘇州上了，於是試圖挽回一下顏麵：“沈叔叔，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問恩了一聲，像是憋著笑：“小孩兒請講。”
“我之前可沒騙你的哦，”許藍開始扯皮，“祖安無處不在。”
沈問：“……我知道。”
那天顧漠跟沈問解釋了一下許藍口中的那個祖安到底在哪裏，沒忘記嘲諷一下沈問這個不玩遊戲的養生老年人。
沈問反思了一下，明明顧漠比自己大一歲，顧漠卻的確看起來比自己更年輕一點。
到底行業不同啊。
沈問垂下眼，心裏有些莫名地不是滋味。
“謝謝理解。”許藍吐了吐舌頭，指了指前麵：“就這家酒店，我到啦。”
沈問從那股不是滋味中緩過來，推了推眼鏡：“恩，回去早點睡。”
許藍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過頭，朝沈問笑了：“叔叔戴墨鏡很帥啊。”
“品味很讚讚哦。”許藍誇完衝沈問招招手，“叔叔我走啦。”
沈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目光柔和下來：“晚安。”
他目送著許藍走進酒店，隨後轉身離開。他把手插進風衣口袋，摸到裏麵有許藍給的小蛋糕，塑料的包裝紙發出聲響，沈問沒忍住笑了一聲。
小孩兒還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