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下午六點半,沈問去接許藍。進門就看到懶爺跟洛盞已經打成一片,坐在吻你花園院子裏的餐桌上一起喝陳鹿煮的零脂代餐芋圓奶茶。

沈問哂笑著歎了口氣:總是能讓別人這麽快喜歡上她。

那是不是也得對別人的喜歡負責一下啊,小孩兒。

他站在圍牆下,血紅色的薔薇花爬滿藍白色牆壁,重重地垂落下來,沈問剛好穿了白色的襯衫,黑色西褲,係著酒紅色的領帶,黃色墨鏡掛在領口,漂亮又溫柔,站在那兒很是顯眼。

其實許藍在沈問走進吻你花園的一瞬間就看到他了,但她偷偷地裝作不知道,想看看沈問什麽時候會叫她。

她覺得自己這樣做很莫名其妙,一般她都是一見著人就打招呼的,不會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那天沈問剛好穿了白襯衫,日落時分,好看得甚至有些紮眼。

其實從那天開始她就徹底喜歡上了白襯衫,因為沈問穿著真的很好看,隻是她還沒有發現自己這種小心思的來源。

洛盞注意到沈問,看了一眼許藍:“沈先生來接你?”

許藍點點頭:“恩。”

沈問走近,洛盞禮貌地朝他打了招呼,站起身:“我男朋友也來接我了,先走一步,懶懶拜拜,下次再見哦。”

“好,洛盞姐姐拜拜!”許藍笑著回應。

洛盞走後,沈問在許藍身邊坐下來:“洛盞人不錯的。”

“發現了啊,超級有趣,和我特別合得來。”許藍笑笑,把奶茶喝完,“叔叔我們走吧。”

在車上的時候,沈問看著從口袋裏摸出一粒軟糖的許藍,突然開口:“懶懶,叔叔想起來要跟你提個醒,雖然沒見你吃過,不過——”

“顧漠在的時候,記得不要在他麵前吃荔枝味的棒棒糖。”

“啊?哦。”許藍嚼著橙子味的軟糖應下,“好的。正好我吃糖從來不吃棒棒糖,而且也不吃荔枝味的東西,不過……魚魚很喜歡吃荔枝味的果凍條。”

雖然許藍對於顧漠這個詭異的見不得荔枝棒棒糖的特性有點懵,但還是沒問就答應下了。

“咱們懶懶很乖啊。”沈問扶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骨節分明,幹淨有好看,許藍偏過視線,甚至能看得清楚沈問白襯衫下隱隱約約的脊梁骨。

男人穿白襯衫的樣子和少年不一樣,其實是多了分專屬於他的性感在裏麵的。

穩妥又幹淨,微苦中又帶一點點甜的茶葉氣息鑽入許藍的鼻腔,她捂著嘴輕輕打了個噴嚏,感覺腦子清醒了不少。

最近沈問一離她近,許藍就感覺會想其他的。

嘖,美色禍人啊沈叔叔。

許藍自初中就和林榭待在一起,那時剛好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天天麵對著林榭這麽一有才有顏有品位的大佬,同校的男生完全就被她給過濾掉了,對帥哥的定義也就是和林榭差不多的才算。

她自以為已經對帥哥有抗體和免疫了,見到顧漠那種可以稱之為妖豔賤貨的男人她都沒什麽興趣,可是沈問好像依舊是跳出了那個臨界值的點。

他的長相把貴氣和溫潤融合得非常自然,一眼就能讓人心生安全感,不自知地想要去靠近。

賓利停在她家門口的時候,許藍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沈問開口,她才趕忙道了謝準備下車。

“晚上咱們懶懶吃什麽?”沈問在她轉身前開口詢問。

“代餐奶昔代餐奶昔——今天就不蹭叔叔的飯啦,叔叔再見!”許藍說完就開了車門跑到110門前,按了兩次指紋都沒成功,最後慌慌張張輸入密碼進了門。

她猛地關上門,靠在門後喘著粗氣,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

許藍覺得這樣的自己怪怪的。

她為什麽剛剛突然就——

心!虛!了!啊!

沈問也沒說什麽吧,就提醒了她一句到家了,還問了一句晚上吃什麽啊!

許藍拍拍臉,趕緊到樓上卸了妝,然後洗了個澡,到門口廚房拿了瓶代餐奶昔喝。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許藍重重地吐了口氣。

今天一定是太累了,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許藍敷著麵膜打開電腦,做這周的專業課作業。

做作業前,她給魚魚發了個消息:“別在顧漠麵前吃荔枝味的東西。別問,問就是不知道,可能是他討厭這個味道吧,沈問說的,挺奇怪的。”

魚魚:“……收到。我剛到家,今天帶我的負責人特別好,她也跟我說了這個事,DIM的公司規定好神奇,不允許吃荔枝味的東西,特別是棒棒糖。”

“恩,知道就行了,具體的也不懂,沈問沒說。”許藍伸了個懶腰,“不跟你說了,我做作業。”

魚魚無奈捂臉:“不要隨時提醒我自己跟學霸的差距,下次你要做作業就直接跟我說你去看綜藝了成嗎。”

她覺得許藍真是可怕,行李箱裏帶個人電腦是為了方便隨時做作業。

“好得嘞,我去看綜藝啦魚魚。”許藍很配合地這麽說完,掛斷了電話,關機後開始認真做作業。

魚魚拿著手機越想越好奇:顧漠為什麽會定下這樣的規矩?

她忍住不第一百次去翻看顧漠的朋友圈,顧漠的朋友圈隻設置了一個月內動態可見,每次翻完也就那麽一點點。

魚魚歎了口氣,覺得餓了,打開臥室的零食櫃子,發現沒有小罐的起泡酒了。剛好今天回家沒換衣服,妝也還沒卸,為了保持形象在DIM的豪華食堂吃得也不多,所以魚魚決定去趟羅森。

她莫名很想喝點酒,拿了一排小罐裝的低度數酒後,停留在荔枝味的起泡酒前,思量著這罐要不要拿。

最後她拿了。

十幾罐酒在購物袋裏相互碰撞著發出聲響,魚魚拎著白色袋子,突然就很不想回家,家裏目前也沒人,她後悔今天跟許藍說等會直接回自己家住了。

其實現在打給許藍電話也沒有問題,不過許藍做作業一向是關機狀態。直接去她家開門也沒有問題,但魚魚莫名有點想一個人走走。

她開了一罐水蜜桃味的酒,氣壓在開罐的那一刻帶著甜蜜的水汽迸濺出來,聞起來清香又醉人。

她就這麽一手拎著塑料袋,一手拿著一罐粉紅色的酒,邊走邊喝。街道都是燈火通明的,然後越走燈光越暗,居然到了吻你花園附近。

這個路口,往左走是許藍和沈問的公寓,往右就是吻你花園了。魚魚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右邊的路。

其實這個時間段應該算是深夜,魚魚出門的時候是九點剛過,但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帝都一向沒什麽星星,或許有那麽零散的幾顆,現在也已經藏進了厚厚的雲層,還有許多人沒有睡眠。

吻你花園一片漆黑,今天沒有這個時間點還在工作的人了,院落門口的血紅色薔薇在漆黑的夜幕下幾乎看不見。隻聽得到簌簌的風聲,有時候會掉落幾片葉子。

魚魚覺得在這樣的地方喝喝酒也挺舒服的,沒人會打擾。

她無意識地走近,才想起來門肯定是鎖著的啊。但是走近的時候,卻發現花園的大門開了一條縫。

“?”魚魚又走近了一些,微微推開門,院內風吹草動都聽得見,的確沒人啊。

草坪都是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依稀看得見白色的柵欄,桌椅,秋千。

當她發現漆黑的草坪中央,白色的不止是這些東西的時候,魚魚其實嚇了一跳,輕輕地“啊”了一聲。

顧漠穿著一身白色,手枕著後腦,躺在漆黑的草叢裏。聽見魚魚的聲音,睜開原本閉著的眼睛坐起身,盯著對麵看了很久才笑了一下:“是你啊,怎麽想到這個點來這兒了。”

說完,在嘴裏放了棵草尖,又躺下去。

他穿的是白色,躺在黑漆漆的草坪裏很是顯眼,魚魚懷疑剛剛自己眼瞎了才第一眼沒看見。

魚魚不知道怎麽回答,眨了眨眼睛之後試探性地走近,坐在他身邊:“我……就無聊出來買個酒,邊喝邊散散步,就到這裏了。”

“恩。”顧漠閉著眼,頭發散著,前額的卷發有些許擋住了眼睛,魚魚想伸手給他撥一下,顧漠卻在這個時候坐起身來。

“在這裏喝嗎?”顧漠問她,魚魚慌忙把半空中的手放下:“啊,我可以在這裏喝嗎。”

“喝吧。”顧漠盤起腿,手肘搭在兩側膝蓋上,朝地上的塑料袋抬了抬下巴,“介意我一起嗎?”、

“啊,好好好的。”魚魚有些緊張,趕緊把塑料袋遞給他,“自己選吧。”

其實這個光線,也不存在什麽挑挑揀揀了,易拉罐瓶身的字根本看不清。顧漠半眯著眼,隨意地拿了一罐打開,一口氣灌了半瓶下去。

“顧漠。”魚魚看著他,“……你怎麽在這裏啊。”

顧漠看了她一眼,笑了:“和你差不多,隨便走走就到了。”

魚魚手裏那罐水蜜桃味的已經喝完了,她沒再多問什麽,隨意地開了瓶新的,味道有點熟悉,和她今天早上吃的果凍條很像。

啊,荔枝味的。

魚魚想到顧漠的忌口,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不過顧漠似乎沒注意到,依舊在喝自己那瓶酒。喝完之後湊近魚魚,想把易拉罐放回塑料袋裏的時候,突然一滯。

魚魚感受到顧漠的僵硬。

“……魚魚,”顧漠嗓子有些啞,“你那罐,荔枝味的酒,能給我嗎。”

“……好的。”魚魚咬著下唇,有些緊張地伸出手臂,“我喝過一口了,介意嗎。”

顧漠沒回答,坐回原來的位置接過那個紅白色的易拉罐,很小心地嚐了一口,然後很久沒有說話。

沉默良久,他突然歎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好多年了。”

魚魚感受到他的落寞。這和平時的顧漠太不一樣了。魚魚甚至有些心疼。

“什麽?”魚魚的聲音也輕下來。

“沒什麽。”

顧漠放下易拉罐,又瞬間變回原來的樣子,無所謂地笑了笑:“想起一個故人,不過很久沒見麵了,沒什麽事。”

“感歎一下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都三十了快要。”顧漠歪著腦袋哂笑,“看著你就挺羨慕的,年輕。”

“哪有!”魚魚立馬認真起來,“你和沈問,都看起來特別年輕,我一開始真的以為你們二十五最多了。”

顧漠笑了笑,眼睛裏似有似無閃著淚,在漆黑的草坪裏閃閃發亮,隱隱約約,但卻看不真切。

魚魚以為自己肯定是看錯了,那一瞬間顧漠的眼睛裏有水光。

顧漠眨眨眼,把剛才的那一點點晶瑩憋回去,輕鬆地笑了一聲:“我啊,其實早就不管那些了。現在這樣挺好的。”

“現在這樣多舒服啊,沒人管我壞習慣,又有那麽多人愛我。”

“自由自在的,什麽都有。”

魚魚有點沒聽懂這幾句話,表情有些懵。

顧漠最後一句話其實沒說完。

他在心裏說完了最後一半。

我什麽都有了,唯獨沒有了你。

顧漠搖了搖頭笑笑,站起身:“走吧,太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可不好。”

“……哦,那,我現在走。”魚魚舔了下嘴唇,“你也走嗎?”

“恩,”顧漠道,“我也走。先幫你打車。”

花園小劇場:

林榭:“特麽我再不來,老婆要被搶了。”

許藍:“哥哥衝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