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氣越來越熱。
午後的風吹起來像是有三十七度，大學城的梧桐大道像白日夢境一樣閃爍，日子一天天在發出甜蜜的聲響。
天藍得像有色玻璃，落日都快成深藍色的，自習室裏有橘子汽水和可樂的冒泡響，明媚又張揚，隨時都可以捕捉到夏初的悄悄話。
學生會文娛部，部長團辦公室。
晚上六點整，許藍不吃晚飯減肥，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統計上一次活動的誌願時長和參與人數。
“懶懶！有學姐找！”魚魚拿著一杯星巴克的香草星冰樂匆匆忙忙跑進學生會辦公室，手腕冒冒失失地磕到了桌角。
“慢點，疼不疼啊你。”許藍一臉嫌棄地站起來，趕緊走過去看了下魚魚的手腕，“什麽事兒，這麽急？”
“大三的梁霜學姐找你。記得的吧，我之前跟你說過，個性特別鮮明而且設計也特別棒的一個學姐，她平時雖然話不多，但是挺照顧我的。”魚魚把她拉到一邊，“因為她不是學生會的，所以不方便直接進來，你現在有空嗎？”
“你們院設計部的，找我幹什麽？”許藍莫名其妙，“她不找你？”
魚魚一臉生無可戀：“估計從今天開始，會陸續有我們院設計部大三的人來找你。”
許藍眼神呆滯：“難道我畫畫其實很好但我不知道？”
“不是啦，讓她跟你說吧我不說了。”魚魚拉起她往外走，“我有時候真佩服你，你當你微博三十多萬粉絲是僵屍粉啊。”
“我忙著呢欸！事情很多的。”許藍被魚魚拉著走，“還有這跟我粉絲有什麽關係啊。”
魚魚翻了個白眼：“我去幫你繼續做那個表格。”
許藍瞬間舒暢：“好的呢我自己去找梁霜學姐，不耽誤你這一會做表格的時間。”
魚魚：“……”
許藍之前接的拍攝還是挺多的，加上和網紅畫手魚魚醬是好朋友，許藍的微博粉絲也不少於魚魚。
微博上很多找到她的攝影師，都以為她是職業模特，還有不少人找她去做美妝或是穿搭博主，做直播，還甚至有星探找過她，隻是許藍都拒絕了。
嗬。對不起，我靠才華吃飯，不靠臉。
對於這一點，魚魚曾無數次歎息，失去了和網紅做好朋友的機會。
許藍翻了個白眼：“你特麽不是網紅？”
“我算嗎？”魚魚認真思考了一下，“哈，我好像是的。”
許藍：“……”
梁霜在工作上是典型人狠話不多的女子，看上去人如其名，冷若冰霜，有點孤傲的樣子，身高超過了一米七。她站在電梯口，手上拿著一個星巴克的紙袋。
許藍走過去朝她點了一下頭：“梁霜學姐好。”
梁霜微笑，從紙袋裏拿出一杯咖啡遞給她：“晚上不吃？”
“謝謝學姐。”許藍接過，笑了一下：“減肥。”
許藍和梁霜從來沒說過話，二人平時看著差異太大，一個外向一個冷漠的，又不是一個院，很難搭得上邊。不過雖然不比許藍知名度那麽高，但梁霜在學校其實也還算有名，魚魚還給許藍看過她做的衣服，很精致，許藍看得出很花心思。
一個自律，少言，能力強素質高的精致女子。
“恩，很有自製力啊，你有沒有九十斤？還在減肥。”梁霜饒有興致地又拿出一杯自己的咖啡，“魚魚和你說了嗎？我找你什麽事。”
“沒，學姐直接說吧，我也猜不到。”許藍低頭喝了一口梁霜帶的冰美式。
“那我直接說了，”梁霜挑了個眉，“我們院的期末作業設計走台SHOW，願意給我當個模特嗎。”
許藍她們大學的美術與設計學院從大三那一屆開始，每學期期末考試之前，都會辦一個服裝設計展。院裏的學姐會拿出自己最新設計的作品，自己找認為適合的人來穿上，一起走台。
去年許藍大一，拿著魚魚的親友票一起去看了這個服裝展，設計師和自己找的模特一起走出來的樣子令人非常印象深刻，而且結束後還有評獎和獎金。
業務大三的學生，參加一個學校的SHOW也不會專門去找非常專業的走台模特，一般就會直接找學校禮儀隊，那個平均身高一七五的女生聚集地。
許藍也很配合地單邊挑了個眉：“學姐，確定找我？我好像沒走過台，我頂多，算是平模吧。”
“而且，我這個身高恐怕不太夠標準呢。”許藍哂笑，“我都知道的事情，學姐不會不知道啊。”
“這些都是虛的，主要就看你願不願意。”梁霜喝了口咖啡，“現在有空？給我勻十分鍾時間行嗎，我想帶你去看一下我的作品，我真的很想讓你來穿。”
“好啊，”許藍用意念跟辦公室裏的魚魚說了聲拜拜，“那就麻煩學姐了。”
二人走至美院設計室內部，隻有大三以上的學生才有工作室權限，魚魚都沒來過這裏。
“到了。”梁霜拿出鑰匙開門，帶她經過一件件用布罩著的設計作品，來到工作室角落。
梁霜輕輕挑起布簾的一角，隨即把布簾全部掀起。
白色的禮帽，上麵搭著紅色的半透明紅色輕紗，長度一直遮到模特鎖骨的位置，紗上是紅白玫瑰和細小綠葉點綴。
禮裙是抹胸，白色綢緞一片式地落下，外層是和禮帽上同樣色調花紋和材質的酒紅色輕紗，一直拖到柔軟的裙尾處，裙尾比較長，目測大約是有兩米多的樣子。
“我給這幅作品起名為《仲春情詩》，”梁霜很滿意地抱著雙臂，“等到展示那天，我會在裙擺後麵鋪滿紅色的玫瑰花瓣。”
“穿這件不需要氣質很孤高或是身高超過一七五，需要的是介於成熟和少女之間的那種感覺，你身上就有，而且很濃烈。”梁霜認真道，“我也是第一次嚐試這樣的風格，之前設計的風格都跟我自身比較貼合，很少接觸這種少女情懷的浪漫風。怎麽樣，覺得還行嗎？所有的配飾都在我宿舍沒搬過來，若是想看的話明天帶給你看，或者現在也可以。”
“仲春……琴師？”許藍的注意點完全沒放在梁霜那一大段話上麵。
“恩，情詩。名字有什麽問題嗎？”梁霜很耐心地問。
“沒，”許藍搖搖頭，“很好聽，謝謝學姐，我想試試。”
“這麽快就答應了？”梁霜哂笑，“估計不止我一個會找你，不再看看其他人的作品？”
“不用了，我喜歡這件作品的名字。”許藍又喝了一口咖啡，“學姐第一個來找我，是學姐看得起我，謝謝學姐。”
“那，合作愉快？”梁霜揚起一邊嘴角笑了笑，舉起咖啡，伸到許藍麵前。
“合作愉快哦。”許藍配合地碰了碰梁霜的咖啡杯。
許藍跟梁霜道別，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魚魚一臉烏雲地在核對表格內容。許藍笑嘻嘻地跑過去，俯身吸了一大口魚魚的星冰樂：“味道不錯啊，梁霜學姐挺會買的，味道都這麽對口。”
“嗐，什麽啊，是她問我的。”魚魚翻了個白眼，“你答應她了嗎。”
“答應啊，”許藍拍拍魚魚的肩膀，“起來吧，我來。”
“等明年我參加這個秀了，你也得給我當模特哦。”魚魚笑著站起來，“你晚上不吃了？”
“不吃，減肥呢。”許藍漫不經心道，“一杯咖啡下去熱量也夠了。對了，你看過梁霜的設計作品嗎？”
“沒有啊，”魚魚歎了口氣，“學姐的設計室我們這些學妹哪裏進得去。不過我們也不遠了，大二還有一個多月不就結束了嘛。你下個月生日怎麽過？”
“複習度過。”許藍麵無表情，“去年你們辦的那個驚喜派對真是令我一生難忘，以致於我以後都不想過生日了。”
“啊哈哈哈，那個雷是雷了點，但心意在就行嘛。”魚魚憋著笑，“那今年你生日我們私奔出去過唄，不帶那些雜七雜八的同學了。”
“隨便吧，我無所謂。年紀大了都不想過生日了。”許藍打了個哈欠，“你晚上沒課？你要在這兒陪我看這個無聊的表格，還是去操場跑兩圈消化一下你的螺螄粉？”
“陪你吧，我懶得走路。”魚魚在另外一張桌子前麵坐下開始看設計類的專業書，“下周回上海我得交給DIM挺多東西的，我準備準備。”
“對了懶懶，最近你的對門，沈問有沒有給你發什麽消息？”魚魚突然想到什麽，抬起頭賊兮兮地打斷了許藍認真核對信息的思路。
許藍：“……沒啊。”
“我跟他就一對門的關係，又不熟。”許藍聲音輕下去，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語，“沒事怎麽可能會發消息。”
“想了就發唄，人家不發你可以發啊。”魚魚撐著腦袋。
“滾蛋。不看書的話門在那邊。”許藍翻了個白眼。
上海。
六點一刻，一輛紅藍拚色的蘭博基尼掀起一陣妖風，在醫院的停車場一個急停。顧漠從車上走下來，拿出手機後想了想，又塞回口袋裏，哼著小曲兒直接進了樓。
阮遇剛換了常服，出門剛巧遇到他：“顧帥來找沈問？”
“欸，好久不見。待會兒有空不？”顧帥停下腳步，“一起去打球。沈問都很久沒活動了，他個老年人。”
“今天就不去了。”阮遇笑笑，“我去找我的病人，私人的約診，在一個很偏的咖啡廳。”
“啊，這樣。”顧漠點點頭，“那就不打擾了。祝一路順風。”
“欸，你們好好玩兒吧。”阮遇剛走了兩步又停下，轉身笑著問：“你沒跟沈問提前說吧，我看他還沒有要下班的意思呢。又來突擊？”
“那必須。”顧漠挑了個眉，“反正他又不會不跟我去。”
“沈問今天做了兩台手術，挺累的，還真不一定答應。”阮遇笑笑，“不說了，下回記得約。”
“行了行了知道了。”顧漠笑笑。
“Surprise！”顧漠走到沈問辦公室，門都沒敲直接推門而入。沈問正盯著電腦屏幕，身上的白大褂都沒有脫，語氣平平：“又來幹什麽。”
“嘖，打球去啊沈大教授。”顧漠關上門，吊兒郎當地走過來拿了個凳子就坐到沈問前麵：“累的話就不去。剛碰上阮遇了，我今天來的看來有點不巧啊，你今天做手術了。還兩台呢，透支沒啊。”
沈問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累。但我不太想去，你自個找其他人去吧。”
顧漠覺得氣氛有點怪，莫名其妙：“你咋了？”
“沒什麽，”沈問關了電腦直起身，“今天就不打球了，請你吃個飯。有點事，等會跟你說。”
“行吧。”顧漠也站起來，等著沈問換了衣服，“什麽事情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麻煩事。”沈問戴上眼鏡，“開你的車去，等會帶我回來，我和別人換了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