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尾聲

她們來晚了一步。

夏茗眼睜睜看著工作人員將兩具屍體抬上運送車。

白布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薑皓月還沒有從夏茗的狂野飆車中緩過神來,此刻正扶著車門茫然地看著一片混亂的現場。

關鍵與朱立被送往法院接受審判,進了法院大門後,關鍵忽然發瘋一般掙脫開身旁警察的看守,用帶著手銬的手緊緊勒著朱立,他招架不住紛紛趕來的警察,於是一口咬在朱立的頸動脈上。

據現場的工作人員說,一樓走廊的窗戶和牆壁上,沾滿了朱立的血。

夏茗就這樣傻傻地站在法院門口,直到專案組成員們紛紛趕到。

“我錯了,我不該就這麽結案。”夏茗聲音低沉,眸中也沒有了光,“如果我能早點想到江成的陰謀,事情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大家紛紛向說些什麽安慰她,隻有秦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你,是我們太著急了。而且,朱立的口供從邏輯上成立的,說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是我們的猜測,我們沒有證據。”

附近的酒店房間中,江成手持望遠鏡欣賞著鬧哄哄的現場,臉上的表情卻在看到秦凱與夏茗有肢體接觸的一瞬間,變得如同冰山般冷峻。

他拿起手機飛快地播出一串號碼,憤怒的話明明就在嘴邊,說出來卻變成了戲謔:“夏隊,好久不見,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啊,氣色太差了。”

電話另一頭的夏茗警惕地四周環視一圈,悄悄打手勢示意其他人分散偵查。

江成似乎是對她這番舉動早有預料,隻淡淡道:“夏隊,請你不要把我當傻子。“

夏茗皺眉,但還是停止了組員們的動作,聲音冰冷:“江成,自首吧,不要一錯再錯了。你現在離不開青琴市,我們捉到你也隻是早晚的問題。”

江成忍不住哈哈大笑:“夏隊,其實朱立和關鍵都可以不用死的,是你們那個姓秦的顧問太不中用了。”

夏茗暗戳戳看了秦凱一眼,換了個話題道:“他倆不用死,那白蓮和鄭前呢?還有胡教授,你為什麽要害他們?”

江成點燃一支煙,看著火光燎著煙草在空氣中輾轉燃起稀薄的煙霧,臉上的笑十分落寞:“其實本來我沒打算讓白蓮死,唉,第一次沒經驗,以後注意。”

“江成!我警告你,這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會有以後!”夏茗立刻出言打斷他,直截了當道,“你所謂的使命到底是什麽?”

江成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夏茗會這麽直白的詢問自己。

他忍不住拿起望遠鏡觀察著她臉上慍怒卻迷惑的表情,這種視覺感受遠比犯罪更令他著迷。

“好啦,告訴你。”江成想是在哄熱戀中發脾氣的女友一般,語氣寵溺且溫柔,“還記得我跟關鍵講過的布穀鳥的故事嗎?你覺不覺得這起案子中的所有人,包括薛梅,都像極了布穀鳥?”

布穀鳥,性懦怯,常隱伏於葉間鳴叫。

夏茗想起他與關鍵在二監時的對話,但並未理解江成的意思:“什麽意思?”

“布穀鳥,窩囊廢啊。”江成哈哈大笑,嘴角幾乎咧到耳朵根,“我在糾正這個社會的道德風氣。”

“就這?就這?這就是你殺了那麽多人的理由?”夏茗聽了江成的話,越發覺得他是個瘋子。

僅僅是看不慣胡大茂、白蓮以及鄭前對薛梅做過的事,江成就要想方設法忽悠關鍵去謀害他們。

“就算他們道德品質上有問題,也輪不到你瞎摻和!再說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否則為什麽要過河拆橋,舍棄關鍵,殺死朱立?“夏茗非常氣憤,衝著電話一通吼。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包括薛梅和那群網友,但凡有一丁點勇氣站出來發聲,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可他們非但沒有與黑暗抗爭,反而默不作聲地忍住了。夏隊,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對黑暗的不反抗,就意味著同謀。法律能懲治這些人嗎?不能!如果他們得不到懲罰,那麽以後每天都會有和薛梅一樣的人死去!”江成的語氣變得生硬而無情,他停頓一下,語氣中充滿了嘲笑與鄙夷,“還有,我可沒利用關鍵,我隻是暗示他,要他別這麽窩囊。至於朱立,嗬,利用和背叛別人,可不是什麽好行為。”

夏茗逮住他言語間的漏洞攻擊道:“可笑,難道你沒有利用關鍵殺了朱立嗎?”

江成想也不想就回道:“我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朱立利用了我和關鍵,難道不應該付出代價嗎?”

夏茗沉默,知道自己不該跟一個變態浪費時間,她的聲音比江成更加冷酷:“或許他們犯的錯法律無法懲罰,但不該由你來決定生死。”

江成的聲音忽然有些疲憊:“小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社會的秩序維護需要法律與道德並駕齊驅,你們捍衛法律,我來守護道德,我們始終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我承認這起案子我做得還有不足的地方,但如果不是你們把精力全部放在我身上,很多人都可以活著。不過說真的,以後的案子我不打算再把網友也攪合進來,我沒想到他們都是事後諸葛亮,之前明明有不少人知道Leia被脅迫的事,但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我隻懲罰了這些案件中的布穀鳥,而社會與網絡上還有一大片,布穀鳥森林。後麵的案子我會更精準,你們也要努力向我看齊。我累了,再見,小花。”

夏茗愣住,不僅是為了他那聲“小花”,更是被江成的價值觀所震撼。

就在她這一愣神時,江成已經掛掉了電話。

她還有話沒說完。

江成不該用破壞規則的方式去維護規則。

旭日高懸。

王局長聽了夏茗的匯報後,摘下眼鏡擦了擦,嗓音沙啞低沉:“聽江成這個意思,他需要調整自己的計劃,我估摸著他最近不會再犯案了,但一旦作案你們查起來肯定不會比這次輕鬆。你們專案組回去休個假,這段時間把工作重心放在查江成是怎麽越獄上。”

夏茗喏喏點頭,她心裏並不願意休假。

天知道江成會不會在青琴市掀起滔天巨浪,一天抓不到他,夏茗就一天睡不安穩。

更何況休假這段時間,家裏那個老頭子肯定要扭送著她去相親。

正想著,虞安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妹兒啊,師父說讓你晚上過來吃飯,他要給你介紹上次那個小夥。我看過照片了,小夥兒長得挺精神,家世也不錯,跟你挺般配。”

夏茗叫苦不送,借口說結案報告急著交,晚點再過去。

磨磨蹭蹭,磨磨唧唧到九點半,夏茗這才不急不慢地走進師父家的大門。

杜師父看她來了,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任憑夏茗怎麽哄都不肯說話。

虞安平傻站在一旁,臉上滿是憨厚尷尬的笑。

“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杜師父捶著沙發扶手,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那小夥一聽你這套說辭就知道你是什麽想法,打電話跟我說過兩天要出國,下個月才能回來,誰知道他回來以後身邊是不是跟著洋妞。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飛了!”

夏茗笑眯眯地給杜師父捶著背,細聲細氣地勸他別生氣,又扯了一堆緣分未到的話,總算把他心中的氣消了下去。

晚上夏茗躺在**,一閉眼,腦海中全是江成。

其實【布穀鳥森林】的構思來源是女星崔雪莉自殺一事,我很少關注韓國娛樂圈的新聞,但是這個消息在網絡引起了軒然大波,我也不免有所動容。某次討論起雪莉的事情時,正在娛樂圈打拚的友人告訴我,國內娛樂圈的現狀也沒比鄰國好到哪兒去,但是“被迫”的事情其實很少很少,大多數掉進“大染缸”的藝人實際上是自己迷失了初心。這個案子我寫的並不滿意,刪刪改改縮減了很多重要且連貫的劇情,因此諸位讀者可能會覺得某些地方太過“流水賬”。我保證,下個案子【攔路者】一定會比本案精彩,我將用盡全力,絕不辜負你們看文的時間。感謝你們,陪我,陪著《同謀》成長。鞠躬,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