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他們,稱我轉輪
果不其然,在向季司弦轉達了白執的話之後,他的反應再平淡不過:“婆婆媽媽,是他的風格。”
雲暖忽然就笑了。
季司弦給正給她削著蘋果,抬眸看了一眼,也笑了:“你笑什麽?”
雲暖嘴裏嚼個不停,囫圇咽下食物後驕傲道:“我覺得我挺了解你的,正在為此感到開心。”
季司弦手裏動作不停,笑容不減:“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
雲暖看著季司弦的手正和蘋果皮做鬥爭,心裏感慨著暴殄天物,嘴上卻鄙視的說著:“溜須拍馬!”
季司弦又給她塞了一嘴蘋果。
她含糊不清的表示:“生病真好啊,居然能被季總這樣精心對待,我開始羨慕你們古代的皇帝了!”
“皇帝大多下場淒涼。”
“那我隻羨慕上場!”
“……”
今晚是雲暖住院的最後一個夜晚,渝州下雪了,美不勝收。
她許多年沒有見過雪,有些閑不住了,開始攛掇季司弦帶她溜出去玩。
當然被一口回絕。
“你後腦的上傷才剛好,還不能吹風。”
雲暖不依不饒的撒嬌:“我們去不吹風的地方不就好了!我保證乖乖戴帽子,圍巾不離身!”
季司弦已經在雲暖這裏體會了很多次什麽叫束手無策,已然習慣了,最後隻能妥協,順著她的意帶她出了醫院。
當然出門之前全身檢查是免不了的,過耳的帽子和圍巾,臃腫的羽絨服和雪地靴,甚至還有一保溫杯的熱水!雲暖今天更深刻認識到什麽是真正意義上的全副武裝。
看著季司弦的眼裏逐漸透露出滿意的神色,雲暖長籲了一口氣,總算是完了。
鞋底和積雪親密接觸,發出噗噗的聲響。
雲暖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麵,雪落到她的身上睫毛上,她慢慢的開始興奮了起來,回過身問季司弦:“我們去哪裏啊?”
季司弦眼裏全是她的身影:“上次在諸城欠你一個完整的約會,既然今天這裏的雪有幸入了你的眼,那就在今天補給你好不好?”
她除了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總裁大人大直男一個,自然是想出不什麽別出心裁的約會點子,不過是帶雲暖去了一趟渝州老街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但即使是這樣,雲暖也非常滿足了。
過程沒產生什麽太多的體會,因為總裁大人那句“今天的雪有幸入了你的眼”,讓她整整飄忽了一個晚上。
回程的時候她還在恍惚出神,季司弦也沒開車,就像普通的小情侶一樣牽著雲暖走在街上,整個人高瘦挺拔,明明什麽都沒做,卻給足了這個雪夜所需的全部安全感。
雲暖咬著吸管,心上比嘴裏還甜。
“雲暖。”
北方冬天的淩晨,他們正在走得這條偏僻的街道幾乎沒有行人,季司弦突然身子一頓,停下了腳步。
他的輪廓被燈光映照在雪地裏,深邃而清雋。
“我想…我可能知道自己是誰了。”???!!!
雲暖手裏的奶茶頓時掉在了地上,看向季司弦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的師尊遣雲,文中女主原型瓊華,他們…喚我轉輪,你可有印象?”
雲暖驚的立馬從一旁的台階上躍了下來,落地的時候一下沒有站穩,直接倒在了季司弦的懷裏,鼻尖撞上了他的喉結。
下一刻,她被熟悉的清冽氣味席卷,明顯感覺到總裁大人喉結滾動了一下。
“小心點。”
雲暖放開季司弦的手,訕訕退開一點距離,不自覺的輕咬著唇,麵上薄緋渲染,嘟囔出聲:“對不起,你讓我消化一下,這也太嚇人了。”
是真實被嚇到了,剛剛還沉浸在戀情的甜蜜裏,突然畫風突變,風暴降臨。
那個轉輪,她怎麽可能沒有印象!
那可是冥界主宰十殿閻羅王之一的轉輪王,在諸神之中的地位不低於六宮仙尊!
即便因為資曆最淺排行第十,也不是雲暖這種剛剛飛升小魚小蝦能比較的。
“你…真是轉輪王啊?”
季司弦斂眸頷首:“如假包換。”
就在剛剛,他關於離恨天的記憶再次解封了,雖然不清楚前因後果,但他可以確定當時一定被那些人稱呼過“轉輪”。
於是他順理成章的想起《瓊華》末尾的注釋中的這個名字。
冥界第十殿閻羅王,轉輪王。
聽起來有點中二病的頭銜,但的確是他不會錯。
鼻尖似乎還有一股甜膩的香氣縈繞,莫名讓人想到水果慕斯。
雲暖還是不敢信:“你怎麽突然這麽確定?”
“我見過你。”季司弦道。
見過她?嘶!
雲暖也想起來了!
如果季司弦真的是轉輪王,他們還真的有可能見過!
上次說的離恨天之戰都還記得吧?不記得也不解釋了自己翻三十九章複習。
那次六宮仙尊誅殺的倒黴蛋,可不就是這位大佬嗎?
她當時嚇懵了,根本沒有注意季司弦的臉,不知道他轉世重生,有沒有換副模樣。
“你可不能亂說…”
如果季司弦真的是轉輪王,她的師尊是前世殺害他的凶手之一,那四舍五入她不也成了他的對立麵?
她就想簡簡單單談個戀愛而已,這才剛步入正軌呢,搞這種血海深仇,不至於吧?玩她呢?
“我從不胡說。”季司弦將雲暖泫然欲泣的模樣收入眼底,沒忍住伸手輕輕敲了敲她:“離恨天發生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我記起了一些細節,當時的你也像剛剛一樣撲進了我的懷裏。”
“但你卻說記憶裏沒有我。”
不知怎的,雲暖聽出了一絲不太明顯的委屈。
這是在控訴她隱瞞真相?
“你真的想起來了啊!”
雲暖看著那隻修長指骨從自己的額前移開,難得沒有起什麽邪念,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然後為自己辯解道:“誰能想到你是轉輪王!乖乖,我一個小小仙女,除了那次意外真的和轉輪王大人沒有任何接觸啊!”
季司弦眼含笑意:“可我身死魂消之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你。”
雲暖原本還在想著如何為自己辯解,但季司弦一句輕描淡寫的“身死魂消”重重的落在讓她的心上,令她呼吸一滯,半晌說不出話來。
許久,她才輕輕道:“我…不知道,我沒瞧見你的臉,當時我隻是貪玩才會不下心出現在你身邊,我也不知道師尊他們為什麽…”要誅你性命。
聲音細若蚊吟。
雲暖沒說完,季司弦卻聽懂了,於是出聲安慰:“無妨,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如果不是自童年起就總是夢到一些前塵舊事的碎片,我也不會執念於此。”
“我們是我們,轉輪和昀裳不是,我分得清。”
雖說還是難受,但雲暖還是鬆了口氣。
總裁大人,可因此別討厭她才好。
“唔,那之前在你家書房說……我有一部分屬於你,現在也想起來原因了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雲暖根本不敢看季司弦,側著臉對著不遠處的長街,裝模作樣的看風景,雙頰的緋色卻越來越濃。
季司弦傾身過來,靠近雲暖的耳畔,在鬢邊廝磨:“沒有,但應該很快就會得到驗證。”
耳邊癢癢麻麻的,雲暖縮了一縮,紅著臉就想躲開,季司弦卻攬住了她的腰身,將她護在懷裏。
另一隻手悄然轉開了裝著熱水的保溫壺,手腕微微用力將水撒向半空。
雲暖視線追隨過去,瞳孔驟然一縮,隻見那被潑出去的熱水並沒有立即落在地上,而是仿佛遇到了什麽阻擋一般散在半空,隱隱的映照出一個人型,隨後才流入雪地裏融出了幾處小洞。
她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尖叫,微微仰頭看向薄唇緊緊抿住的季司弦,他的麵色肅然冷厲,身驅緊繃,是雲暖從來沒有見過的戒備樣子。
他們都沒有出聲,雲暖警惕的看著那半透明人影的方向,十指飛速捏決,將部分靈力凝在指尖朝人影的方向施法。
透明人影顯然沒有料到雲暖會這麽快對她出手,一時不妨隱身術被破,真身漸漸顯露在雲暖二人眼前。
長發束冠,一襲暗色紅袍,腰間別著一隻古樸黑筆,是一名看著極為年輕的古代男子。
雲暖飛快的與季司弦對視一秒,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不解與震驚。
不等他們做出反應,那紅袍男人便即刻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言語激動的對著季司弦喊了一句:“大人!”
季司弦:“……”
雲暖:“……”
您老擱這來Role-playing呢?
“倒也不必行這麽大的禮。”雲暖輕咳了一聲。
然後就被雪地上那個紅衣男人給瞪了:“卑鄙的仙界小仙,莫要放肆!”
雲暖:?
搞錯了吧兄台?
躲在暗處偷聽別人談戀愛,到底是誰卑鄙?
季司弦長眉緊蹙,音色沉沉:“你先起來。”
崔不驚這才支起微微拱手,應了聲:“是。”
但明顯還處於一種極度驚喜的狀態。
“大人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難不成您的記憶和術法恢複了?”
季司弦依舊警惕,死死扣住雲暖,將她護在羽翼之下,不答反問:“你是什麽人?”
崔不驚皺眉,將視線投向季司弦懷裏的雲暖身上,麵不改色道:“大人,我能留在這裏的時間不多,有些話隻能對您一個人說!”
言下之意就是要請雲暖離開。
季司弦無所謂一笑:“那你請便。”
他甚至沒有思考就拒絕了,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是人是鬼都不清楚的人,他憑什麽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