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跟你說實話吧，其實你到底是誰，在中國犯下了什麽罪這一切我並不關心，我隻是關心他。”崔誌友指著桌子上那張許家福的照片。
李強再次望著許家福的照片。他的雙手依然在微微地顫抖著，他把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控製著自已的情緒。
崔誌友把這些細節都看在眼裏。
“那好，前麵說的都不算，咱們重新開始。你認識他是吧！”
李強緊緊地盯視著許家福的照片，他搖著頭。
“如果我說是他出賣了你和你的同夥，讓你在這裏吃了三十年的牢飯，而他在外麵則花天酒地，享受著奢華的生活，你會有什麽感想？”
李強呆呆地瞪著崔誌友，他的嘴唇蠕動著。
“沒錯，許家福還活著，還活得好好的。”
李強不說話。
“因為他向警方告完密後就從釜山去了首爾。”
李強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口。看得出，他在竭力地控製著自已。盡量讓自已不為所動。
崔誌友笑了笑，他從文件袋裏又取出來一張當年酒吧現場的照片，指著其中的一具屍體。
“你以為這就是他吧？”
李強望著那照片。
照片上，一具屍體的臉部已經被從腦後射入，臉部射出的子彈炸爛，根本看不清屍體的本來麵目。
李強盯著那張照片，沒有說話。
“除了穿的是許家福的衣服，你還能認出這屍體的本來麵目嗎？哦，對了，這具屍體是在酒吧的地下室的角落裏被發現的，顯而易見，你們在樓上聚會的時候，這具屍體就已經被人偷偷地藏在那裏了。”崔誌友又指著許家福的照片，“忘了告訴你了，他叫許家福，中國東山省龍城市龍灣縣許村人。”他又從文件袋裏取出86年許家福在海東縣製造的那個火災現場，放到李強的麵前，“其實這金蟬脫殼的手法他在中國的時候就用過了，他隻不過故伎重演而已。看來，他很善於找替死鬼。”
李強還是沒有說話。
崔誌友又從文件袋裏掏出一個小型錄音機，按下放音鍵。
“喂？”木勝賢的聲音從錄音機裏飄出來。
“是釜山地方警察廳緝毒科嗎？”一個經過掩飾的男聲問。他的韓語很生澀。
“是，你是誰？”木勝賢問。
“今天晚上八點，薛永祥在左川洞附近的玩偶酒吧裏慶生，他的販毒團夥成員都在。”
說完，對方掛斷了電話。
崔誌友抬起頭來，看著對麵的李強。
李強麵色蒼白，但他仍然控製住自已的情緒。
“再掩飾，我想你應該還是能聽出這是不是他的聲音的，是吧？”崔誌友笑問李強
李強沒有說話。他緊緊地攥著拳頭。
“他成功從釜山脫身後就到了首爾，他找到了一家外科整容所，將自已的麵目徹底改變，他又成功地盜取了另一個人的身份和生活。”
說完，崔誌友又從文件袋裏取出一張崔天星的照片，推到李強的麵前。
“這就是現在的許家福。”
李強看著崔天星的照片。他的神情裏有震驚，也有恍然大悟。李強身子在微微顫抖著，但他控製著自已的情緒，他閉上了眼睛。
“喂，喂？你在聽我說嗎？”崔誌友提高了聲調。
李強睜開眼睛。他仿佛恢複了平靜。
“他是一個告密者，是他毀掉了你的生活……”崔誌友拿起許家福的照片。
“我的生活早就被毀了。”李強平靜地打斷崔誌友，“是被我自已毀掉的，怪不得別人，崔警查，你說完了嗎？”
崔誌友猶豫了一下。他點了點頭，期待地望著李強。
“故事很精采，謝謝你來這裏陪我打發無聊的時間。”李強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敲著門。
崔誌友絕望地起身。“我說過，如果你說出一切，我有能力讓你離開這該死的地獄。”
李強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對不起，我不認識他，你找錯人了。”
獄警打開門。
“帶我回去。”李強說。
獄警帶著李強離去。
崔誌友一拳砸在桌麵上，那些照片都被震飛起來。
上海，蔡亮正在一間高檔公寓的客廳裏撥打手機。大白天，屋裏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電子音傳來。
蔡亮懊惱地掛掉手機。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蔡亮把手機放入口袋裏，然後從茶幾上拿起匕首，走到門前，通過貓眼朝外望去。他看到一個外賣員，戴著一頂黃帽，正站在門口看著手裏的外賣單。
蔡亮把匕首塞進後腰的腰帶裏，打開了門。外賣小哥將裝有外賣的塑料袋遞給蔡亮。
蔡亮接過來。那外賣小哥抬起頭來。
“不好意思，能用一下衛生間嗎？我憋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對不起。”
蔡亮猶豫了一下，他朝衛生間方向指了指。
“謝謝。”外賣小哥點頭致謝，進入衛生間關上門。
蔡亮關上房門。
他警惕地看了看衛生間，把塑料袋放在茶幾上。他把匕首從後腰上抽出來，放在塑料袋下。
蔡亮看了看衛生間方向，打開塑料袋取出餐盒。他打開餐盒愣在那裏，顯然，這不是他要的飯菜。
蔡亮感覺到了後麵有動靜。他拿起手裏的餐盒朝身後扔去。但一根細細的鋼索從他的身後飛速地勒上了蔡亮的脖子。
蔡亮雙手緊緊地抓住那根鋼索。
殺手的臉上掛著的都是菜的醬汁。他睜不開眼睛，這影響了他的勒蔡亮的力度。他閉著眼使勁地勒著。
血從蔡亮的雙手上淌下來。蔡亮緊緊地抓住鋼索，他的頭猛烈地朝後撞去，猛烈地撞在殺手的臉上。殺手的手鬆了勁，蔡亮趁機擺脫了鋼索。
不過殺手已經重新揮著手裏的鋼索朝他抽來。
蔡亮閃身躲過，閃電般地抄起餐盒底下的那把匕首。
殺手並沒有發現，一個跆拳道的飛腿踢過來。
蔡亮揮起匕首迎上去。那匕首深深地插入殺手的鞋底裏。蔡亮順勢一推。
殺手朝後仰麵倒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蔡亮快速撲到門口，拉開房門就衝了出去。
殺手撥出那把匕首。他站起來，撲到門口，隻聽見樓梯間裏蔡亮飛奔而去的腳步聲。
殺手愣了楞，無奈地關上門，靠著門喘著粗氣，然後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號。
“喂？”崔天星助手文龍俊的聲音傳來。
“失手了。”殺手喘息著說道。“他跑了。對不起。”
“沒有暴露吧？”文龍俊問。
“蔡亮見過，但監控應該沒有拍到我的臉。”
“趕緊把手機卡消毀，馬上回來。”
“好。我盡量。”
“你受傷了？”
“有一點，不礙事。”
龍灣，許佳桐走進趙月娥的書房。
“奶奶……”她走到趙月娥麵前，哽咽了。
趙月娥微笑著，伸開雙臂，將許佳桐緊緊地摟在懷裏。
“走吧，隻要他們找不到你爺爺，就還不到生離死別的地步。”
“您自已多保重。”
“放寬心，我命硬得很。在英國，好好照顧你爸爸。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把你爺爺的事告訴他。”
許佳桐鬆開趙月娥。趙月娥伸手理了理許佳桐的頭發。
“走吧。我就不送了。我不喜歡送別的場麵，也不想讓你爸生疑。”
許佳桐朝著門口走去。一隻腳踏出門外，她回過頭來，想說什麽。
“桐桐，什麽都不用說。如果有機會重來，我還是會這麽做，人的一生中會麵臨各種選擇，有時你的選擇是錯的，有時是對的，你隻能盡力而為。”
許佳桐默默地看著趙月娥。
“奶奶這一生中做事從不後悔，但是……桐桐，你不該生在我們家，因為你太優秀了。要說有什麽遺憾的話，這是我唯一的遺憾。所以，奶奶今天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淚水湧上了許佳桐的眼眶。她轉身推門出去。
趙月娥呆立在屋內。好一會，她緩緩走到窗前，看向窗外。
院子裏，許鬆林和燕子正把行李放入奔馳的後備廂裏。
不一會，許軍和許佳桐從屋裏出來朝著車子走去。許佳桐沒有停步，她進了車的後座。許軍卻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朝樓上望來。
趙月娥微笑著，朝許軍揮了揮手。
許軍怔了一會。他沒有揮手，也鑽進了車的後座。
趙月娥在樓上就那樣怔怔地望著兒子和孫女坐的那輛奔馳開出院外，直到再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