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大早,十月收拾著衣物,當她看到夏至從小到大穿過的衣服、鞋子,還有冷以烈為她做的好幾十隻蜻蜓,心裏一陣酸,但這回她沒流眼淚。

冷以烈看在眼裏,原本是擔心十月的情緒會潰堤,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十月的情緒十分的反常,這才讓他更害怕。

「十月,這些就別帶走了,留我這兒,哦!」

十月含淚笑望著他:「冷哥,你忘了我現在要回去當初雪小姐的,夏至是我十月的孩子,這些恐怕要讓你幫我保管,隻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冷以烈難受點頭,並為她披上外套。

「十月,走,我送妳去江家。」

「易老板不是要來接我?」

「我要親自送妳去,這樣我才放心。」

「好!我聽你的!謝謝冷哥!」

冷以烈讓十月坐在黃包車上,一旁放著行李,兩人從家裏出發,一路上,每走一步,對冷以烈來說,都是揪心、滿是不舍, 更多的是擔心和害怕。

而對十月來說,要回到她最愛的易如風身邊,重新換回初雪這個身分,她是踩著夏至、初家父母身上的血走過來的,她一定要得到幸福,要不,他們三人的死就白白犧牲了。

冷以烈拉著黃包車,十月坐在上麵,這一段路對二人都是糾結,十月笑笑的說。

「冷哥,你說當初你沒把初雪小姐送到她最愛的人身邊,這回你要親自把她送去,是不是應該給她一些祝福,這樣你就不會再有遺憾了對不對?」

冷以烈其實他早已淚流滿麵,但十月沒看到,冷以烈邊拉邊說。

「從小到大,我一直過著打打殺殺、有今天沒明日的日子,

我一直不敢把我的感情放進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我怕辜負她們, 直到認識了一個叫十月的女孩……」

十月坐在黃包車上,她亦是淚流滿麵,但她不敢出聲,怕這一出聲,她會失去勇氣繼續坐在黃包車上,隻能安安靜靜的哭著。 冷以烈繼續說著:「我不知道她的來處,也知道她胡塗了,

我對她不敢癡心妄想,隻希望每一天能看到她幸福的笑容,但我知道,她不可能永遠胡塗,總有一天她會清醒,她一定會離開我, 現在,我知道借來的幸福有一天終究是要還的,我真心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快樂,真心的……」

「冷哥,你會不會太傻了,憑什麽她得到幸福,而你卻要忍受失去的痛苦?」

「因為我愛她,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她幸福,隻要她幸福, 我就可以得到快樂。」

這是十月認識冷以烈以來第一次聽他說了那麽多的話,十月和冷以烈哭到不行,但彼此都沒讓對方發現。

這一路上,兩人沒有再說話,彼此都知道再也不能失去對方, 隻是,誰也不會輕易開口,一旦開了口,好多的謎霧就無法撥開。 易如風開心的開車親自要來接初雪,誰知冷以烈租住的房東

說,冷以烈一早就親自把十月送走了,易如風錯愕。

等易如風開車趕回江家,隻見冷以烈正送十月到江家大門口, 易如風著急,忙下車前去迎接十月,還埋怨她

「初雪,我不是說了親自去接妳,妳怎麽還自己來?萬一在半途上出了事,之前也不是沒有過……」

十月笑望著他:「易老板,冷哥送我呢,他是我最親的人, 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冷以烈把十月的手交到易如風手上。

「易老板,現在我把十月交給你,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顧她、 憐惜她,要是讓我知道你讓她受到任何一絲絲的委屈,我絕不饒過你。」

「冷先生,你大可放心,初雪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一定用我所有的生命來保護她,讓她幸福。」

「希望你說到做到。」

冷以烈轉身難受的看著十月:「十月,我會隨時在妳身邊, 不會走遠,明白嗎?」

「十月,妳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冷以烈把一隻竹蜻蜓放在十月手掌心,轉身難受的大步進去。

十月手裏緊緊握住那隻竹蜻蜓,她的心比誰都明白冷以烈對她的情意,她好想叫住他,隻要她一句話,冷以烈肯定會飛奔回來,甚至,她也可以求易老板給冷以烈在江家找一份就近照顧她的工作

但她不能,易老板也不會願意,何況,她是以初雪小姐的身分住進來的。

「初雪,快,咱們進去。」

易如風開心的扶著初雪要進去江家,誰知一腳還沒踩進去, 就被江平之夫妻給喝止:「站住!」

易如風二人錯愕回頭,隻見江平之夫妻臉色十分難看,攔在二人之前。

「嶽父,嶽母,當時我要娶映瑤的時候,咱不是把話說清楚了,現在您二位這是?……」

江平之夫妻二人被問住了,但是又不甘心自己的女兒受委屈, 江平之擺明就是一副強硬態度。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我不可能讓你收房。」

「嶽父,您是上海灘大名鼎鼎的商界大老,您過去教我在商界要守信用、重承諾,如今您怎麽可言而無信呢?」

江平之嗆住,這下換成江夫人轉向初雪喊話

「妳叫初雪是吧?」

十月一副茫然的看著易如風,易如風忙提醒江夫人

「嶽母,她胡塗了,但她卻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她叫初雪沒錯。」

「初雪小姐,我不知道妳是不是胡塗了,如果妳是一個有教養的女人,那麽,妳應該明白,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跟別的女人一起共同分享一個男人,妳的父母難道沒有教妳什麽叫做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嗎?」

「嶽母!」

江夫人不給易如風機會,繼續再說:「我知道妳的目的是什麽,這樣吧,我讓管家給妳一張足夠妳一輩子豐衣足食的銀票, 妳帶著這些錢走的遠遠的,別再來影響我女兒的婚姻,這樣總可以吧?」

易如風氣壞了,他擋在十月麵前,態度強硬地。

「嶽母,您以為錢就能買斷我跟初雪的愛情嗎?您太羞辱我, 也太看輕初雪了,她不是一個用錢就可以買斷的人,請您自重, 別落得一句欺人太甚!」

「你?……」

「嶽父、嶽母,如果您們不讓初雪進門,那好,我帶初雪走, 走的遠遠的,這總可以吧?」

江平之二老一聽,著急了,一副不知所措,又氣又惱又無奈。 十月一直不吭聲,她很想看清這個易如風是如何的在江家為

初雪小姐爭取一直以來他口口聲聲所說的愛情,現在易如風拿他一輩子在江家的事業、婚姻當賭注,力保他和初雪小姐的愛情, 她感動,也相信了。

就在她想開口時,江映瑤出現了,她忙上前,握住初雪的手。

「初雪妹妹,我等了妳半天,妳總算來了,走,我帶妳進咱家,哦!」

江平之忙喝止:「映瑤,妳進去!」

「爹!」

「初雪,咱們走!」易如風要帶初雪走。江映瑤著急,急拉二人。

「你們兩人都不許走,沒有你們的婚姻,我這算什麽?」 初雪還是不吱聲,她就像一個小孩,等著大人們去決定她的人生和命運一般無助的看著。

易如風為了初雪,幾乎豁出去了,江映瑤又慌、又委屈,堅決不放二人走。

江平之夫妻是既恨易如風太絕情,又怨自己的女兒太癡情, 最後,江平之舍不得女兒,終於開口了。

「要進江家門,行!當初說好的,娶妻高調娶,低調收房, 也就是,初雪要進江家大門,那是不可能,要走就由後門進,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底限跟讓步了。」

「易如風,初雪小姐,我們成全你們,你們也該為我女兒映瑤的立場設想,我們這個條件過份嗎?過份嗎?」

江平之二老已把話說到這份上,易如風也就見好就收,隻是他十分擔心初雪,忙看著她。

「初雪,對不起,讓妳受委屈了。」

眾人看著十月,十月看著易如風,再看向江映瑤,江映瑤仍握著她的手:「初雪妹妹,今天妳給我這份情,將來我一定會想辦法彌補妳,哦!」

就這樣,易如風帶著初雪由後門的小徑走進江家,一來保住了江映瑤的麵子和地位,二來也如了江平之夫妻的意。

再一次踏進江家,十月看到易如風為初雪造的初雪樓,她十分好奇,懇求易如風可否讓她進初雪樓一探究竟?

易如風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江平之夫妻叫進去說話,十月一個人帶著很大的好奇心,她推門進去,這一看,她驚呆了。 而同時,易如風被江平之夫妻叫進去大廳,當著江映瑤的麵前,一再的叮囑他。

「如風,我就映瑤這個女兒,為了她一句話,我再怎麽不樂意,也不得不接受你收房,但你一定要記住,好好的對待映瑤, 要是有一天讓我知道映瑤受了委屈,我肯定把之前投注在你事業上的資金全部收回,我說到做到,聽明白了嗎?」

易如風還沒吱聲,江映瑤已早一步幫他圓話:「爹,您放心, 如風早說過了,他會待我跟初雪妹妹沒分別心的。」

「那就好。」

江映瑤和易如風送走了江平之二老,她看出易如風不高興, 忙安撫他:「如風,爹跟娘沒別的意思,你別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哦!」

其實,易如風怎麽會不上心,江平之二老動不動就用金錢、資金在做籌碼綁架易如風的人和心,為的就是希望他能對江映瑤好,就算他怎麽體貼、怎麽照顧、怎麽保護江映瑤,隻要一提到初雪,江平之夫妻就像刺蝟一樣,一再的拿錢來恐嚇易如風,他真的受夠了。

但一想到初雪,他似乎就釋懷了,隻要江平之二老願意讓他把初雪接到江家,一圓他們兩人的愛情,可以朝夕跟初雪相處, 這就夠了。

十月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望著初雪樓內,白色的帷幕,白色的頭紗,白色的蠟燭,白色的花……她蒙了,原來易如風認為初雪小姐她喜歡的是純白色的任何東西?

易如風匆匆推門進來,他臉色是蒼白的,尤其看到初雪一張疑惑的臉,他忙上前抱住她:「初雪,今天……讓妳受委屈了。」 十月見他臉上的表情那麽複雜,她笑搖著頭:「易老板,為

了我,反而讓你承受不少委屈,應該道歉的人是我,對不起。」

「不要叫我易老板,我是如風,是易如風,妳最愛的人,為什麽要這麽見外?為什麽?」易如風憤怒的吼著。

十月沒吱聲,疑惑的看著他,易如風猛然一醒,忙向她道歉, 並嗬護她:「初雪,對不起,我不是惡意的,我……」

「我明白,我知道為了讓我進這個家,你肯定受了不少的氣, 該道歉的人是我。」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打斷了十月和易如風,十月要起身, 易如風要她坐著,他出去就好。

易如風一出去,十月鬆了口氣,雖然易如風是她這輩子心心念念所愛的人,但畢竟他已娶了江映瑤,十月心裏還是有著嚴重的失落感。

易如風再進來,有點為難的看著她,十月見狀,納悶。

「易老板……不對,如風,怎麽了?」

「映瑤要妳去她房間……其實,她是正室,妳是側室,按照禮數,妳是應該向她敬杯茶……初雪,妳也可以拒絕,但,她願意成全我們,所以……」

見易如風說的為難,十月也十分識大體,忙起身。「好,我知道了,我去。」

十月在江映瑤陪侍的丫頭紫嫣的陪同下,來到了江映瑤的房間,紫嫣把托盤上擺著一杯茶交給了十月,讓她一個人進去敬江映瑤,十月點頭,紫嫣退了出去,十月捧著茶盤,深吸了一口氣, 輕敲了敲門,推開門走了進去。

「映瑤姊姊,初雪來敬大姐一杯茶了。」

十月推開門,一進去,發現江映瑤房間沒人,她一怔,想起了之前在這個房間,她曾經進來想為江映瑤治病,沒想到江映瑤不在,而是易如風激動的直叫她初雪,那時的她嚇壞了。

如今再進門,不知怎麽的,見到房間沒人,她心裏有著忐忑不安的心境,正當她納悶、不知該進還是該退時,突然窗外出現一個戴著威尼斯人麵具的人,一時之間她嚇得尖叫,手一鬆,茶盤摔在地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