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易如風又要來找十月,誰知房東卻說:「他們搬走了!」 易如風一聽,錯愕:「搬走了?他們搬去哪裏?為什麽冷以

烈沒告訴我?」

易如風從房東嘴上問不出冷以烈二人的下落,他十分崩潰:

「初雪一定在懲罰我,我找了她五年,她怎麽可以再一次的不告而別,怎麽可以?」

冷以烈二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讓易如風從贖罪的心情好不容易走出來,現在一下子他的希望又歸零,人生又掉入另一波揪心、 折磨和找尋。

他抱著一大束的白百合花,來到含青的墳前祭拜,內心充滿了感傷和感動,等他祭拜完,一轉身,嚇了一大跳。

原來不知何時,他已被常克行盯上,甚至一路尾隨,把這一切看在眼裏。

「常克行,你……?」

常克行逼迫上前:「易如風,含青跟你是什麽關係?她為什麽死?又為什麽你會在這裏祭拜她?這是為什麽?」

易如風語帶玄機的暗示常克行:「常老板,我必須保護映瑤, 您想想,對一個這麽忠心護主的丫頭,我能不代她的主人來祭拜、感謝她嗎?」

常克行一聽,蒙了:「含青死了?怎麽會?你的意思是…… 含青的死跟映瑤……有關?」

易如風歎了口氣,轉身落寞離開,他的一顆心,仍舊情牽在初雪身上,他不能承受初雪用這種方式在處罰他,連一點彌補的機會也不給他,好殘忍。

冷以烈二人就這樣,好像從世界消失一般。

江映瑤生病回到江家,又不見含青前來伺候,納悶,不斷追問易如風,易如風一開始還找理由,為的是擔心加重江映瑤的病情,直到江映瑤受不了,說要去報警找人,易如風不得不隻好坦白含青已死了。

江映瑤一聽,十分震驚:「怎麽會?現在她在哪裏?快帶我去見她。」

易如風安撫江映瑤:「我已經代替妳找了一塊風光明媚的地方安置她下葬,現在外麵起了風,雪也下個不停,妳身體才恢複, 可以聽我的話,別去好嗎?」

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頭,伺候她這麽多年,沒想到前一刻還陪在她身邊,怎麽下一刻就無緣無故死了?

「如風,你告訴我,為什麽?這是為什麽?」麵對視如姐妹的含青的死,江映瑤突然覺得好孤單、好寂寞,更不解的是,她沒道理尋死啊?

易如風把江映瑤扳到他麵前:「映瑤,妳看著我的眼睛別閃躲,妳應該比我更明白初雪他們母子一個死、一個重傷,這個悲劇是誰造成的?」

「如風,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懂?」江映瑤蒙了。

易如風哽咽的鬆開她:「映瑤,人都走了,再追究下去,隻會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我不想讓親者痛、仇者快,何況,初雪走了!她從我的世界走開,再也不願意讓我找到她,我找不到她了……」

易如風痛澈心扉的邊說邊離開,將房門帶上。

江映瑤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如風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這是在苛責我?懷疑我嗎?含青,妳真傻,為什麽要死,妳這一死,我不是在如風麵前含冤莫白嗎?含青……」

常克行不放心,前來找江映瑤,見她為了含青的死這麽自責, 他打死也不相信初雪受傷、夏至的死跟江映瑤有關,但為什麽含青要自己跳出來做代罪羔羊?為什麽?

江映瑤難過又委屈的向常克行哭訴:「克行,如風懷疑我, 他居然懷疑初雪那場車禍是我造成的,我怎麽辦?」

常克行也沒有絕對的勝算和把握,但他仍要厘清事實的真相。

「映瑤,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接受自己的丈夫心裏一直住著一個別的女人,我知道一開始她可以委屈接受,一旦這個第三者出現了,又見到自己的丈夫把她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卻把妳的生死拋在腦後,這樣妳也不在乎的去接受這個事實?」

江映瑤被問住了。常克行把她這個舉動看在眼裏,他對江映瑤的信任開始有些動搖,甚至,他有些害怕。

半晌,江映瑤說了:「克行,在我的愛情字典當中,我沒有一半的概念,我要的是全部,這隻是一個女人最起碼、也應該得到的,不是嗎?」

「妳清醒了?」

江映瑤搖搖頭:「但是克行,你說我有那麽偉大嗎?其實那是騙人的,這輩子我最痛恨的是跟人家共同擁有一件東西!」

常克行悚驚了:「所以,妳?……」

「沒有!我說過,為了如風,你說我遭他下了蠱也好,說我傻也罷,對於他所愛的人,我雖有怨、有恨,但我下不了手,就算含青不斷的慫恿我,我情願折磨自己、尋求解脫,也不可能傻到對初雪下毒手、讓如風來恨我,不是嗎?」

「這麽說,含青的死?……」

「這丫頭好傻,也好忠心,她肯定是看不得我受委屈,瞞著我去做了那些傻事,克行,我對不起含青,這輩子再也找不到一個肯為我出頭、連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丫頭啊!」

江映瑤傷心不已,常克行似乎也猜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真的為江映瑤歎不值

但,為了擔心江映瑤自責過深,他說會把一位新進的丫頭找來供江映瑤使喚,最重要的是,安置常克行所放心的人在江映瑤身邊照顧江映瑤,這樣他才能安心。

常克行心情沉重的約季朝陽見麵,季朝陽看出他的臉色和心情不對,肯定是跟江映瑤有關,但也勸他

「克行,放手吧,你再迷戀,終究映瑤一顆心已被易如風鎖住,她逃不出易如風那無形的枷鎖!」

常克行意外:「季朝陽,你放棄了?」

季朝陽歎了口氣:「我不知道多想把映瑤從感情的陷阱中將她救贖出來,但是,映瑤的心被易如風給填滿了,連個細縫都不願意讓出來,我再不甘心,也隻能試著放手。」

常克行堅決的說:「朝陽,我不放心映瑤,這輩子我一定要永遠守護映瑤,直到我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季朝陽十分感動:「克行,你瘋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這樣對映瑤的癡情,跟映瑤對易如風的迷戀又有什麽兩樣?難道你不想試著再去找個你愛、她也愛你的女孩?這樣的感情才公平不是?」

常克行苦笑:「當我第一天見到映瑤,我打心底裏就認定她將是我今生的新娘、終身的伴侶,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可以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了。」

兩人對各自的感情觀選擇尊重,常克行見季朝陽眉頭深鎖, 問他怎麽了?

季朝陽說他那塊已燒成廢墟的地乏人問津,但易如風卻一直找他開價,硬要以極低的價錢來收購他那塊地。

「你不缺這筆錢,就別跟他談不是?」季朝陽心情沉重。

常克行看出,訝愕:「不是吧?你們天熹紡織一向生意紅紅火火,怎麽會?……」

「克行,我也不明白,這陣子以來,多出了一家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紡織廠,擺明跟我們天熹互搶生意,一些訂單被搶了不少,所以……」

「你的銀票軋不過來?所以你想賣?」

「克行,這是我最後的底線跟抉擇,你說,與其向銀行借款? 或是把地賣了填補錢坑?哪個稱心?」

常克行總算聽明白了,說句難聽一點的話,易如風在商場經營事業,他還是有他自己那一套的生意經,常克行不願意說,但易如風卻是趁人之危,連情麵也不留,這也是江映瑤和江平之夫妻欣賞他做生意的狠勁和霸氣,但對常克行來說,一邊是江映瑤的丈夫,一邊是他的發小同學季朝陽,他真的裏外不是人。

江平之夫妻得知易如風這個女婿不但把江氏地產企業經營的紅紅火火,還一再的化不可能為可能的收購他們怎麽想也想不到的精華地段,江平之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婿確實有一套。

尤其當他們夫妻知道初雪母子發生的事,又聽江映瑤提及冷以烈二人從此消失在他們的感情世界裏,易如風把她捧在手心上疼,江平之夫妻總算安心了。

常克行介紹過來江家照顧江映瑤的丫頭叫紫嫣,人長得幹幹淨淨又很勤快,這讓長期思念含青的江映瑤,總算慢慢被紫嫣給取代、淡忘掉含青。

甚至說,江映瑤不想再提起含青為自己犧牲的往事,現在的江映瑤,沒有了初雪這個無形的第三者,她的抑鬱症逐漸好轉, 但也不免還是擔心,究竟初雪為什麽會從他們的世界上消失呢? 其實,當初十月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她重新活過來的第一句

話是:「冷哥,這裏有太多夏至的回憶,我們離開這裏,好嗎?」

就因為十月這一句話,為了十月能重新為自己活過來,冷以烈當下沒有第二句話,立馬收拾細軟就搬走。

記得那一天還下著細雪,冷以烈為十月披上鬥蓬大衣,先去上夏至的墳,她十分自責。

「夏至,我的寶貝,你曾跟娘說過,長大之後,要像個男子漢照顧娘,娘沒把這話上心,誰知道你卻在咱娘兒倆麵對死神的時候,你用你那小小的身軀保護娘,我的心肝寶貝,你還這麽小, 還沒見到你親生的爹,就用這種方式離開,夏至,見到你爹,我該怎麽麵對他啊?」

十月再也受不住,拚命的徒手去挖墳,這舉動把冷以烈嚇壞了,忙上前阻止。

「十月,妳瘋了,夏至已經到天上去當天使了,他睡的很安詳,妳怎麽忍心吵他,快住手!」

十月悲憤的推開冷以烈:「夏至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我都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麵,你就埋了他,他在天上一定好恨,恨我這個娘怎麽這麽殘忍,連他走的時候抱也沒抱他,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他一個小孩在這裏一定會害怕,我要抱抱他、陪陪他……」

十月雙手挖到全滲出血,冷以烈再也忍不住抱著她。

「十月,夏至是我的孩子,他走的時候,不是一個人,我緊緊的抱著他,怕他冷,怕他害怕,我把妳那份的愛也全算上,穿上妳為他一針一線縫的他最愛的衣服,還放了好多他想學習的書, 他跟在老天爺身邊去學習去了。」

雪,一夕之間讓十月白了頭,這一年的雪,像淹沒這世界一樣,無邊無際的下著,十分淒冷。

十月祭拜完夏至,冷以烈要帶她去新租的一間民宅,但十月卻不去。

「那個易如風不是要來接我嗎?他那麽愛我,我不是應該去住在他家嗎?為什麽不讓我去找他?」

「十月,妳人都還沒到他家,就差點沒命,還失去了夏至, 妳不覺得妳遭到了詛咒?妳還要去嗎?」

「冷哥,我知道你疼我,但我對初雪這個身分充滿了好奇, 我想去當初雪,行嗎?行嗎?」

冷以烈定定的看著十月:「十月,我不知道妳來自何處,但在我認識妳的那一天,有人給我錢讓我殺妳。」

十月瞪大眼睛看著他,這是她清醒以來,第一次聽到她一直疑惑的事,但她沒讓冷以烈知道她已清醒一事。

冷以烈把十月給他那半隻金耳環邊為她戴上邊繼續說。

「我看妳那麽單純,又這麽深情,一心一意的想到山上的教堂去嫁給妳的愛人,還把這一隻金耳環當車費,看妳那麽期待幸福的樣子,我真的不忍心下手,就把錢給退了。」

十月聽到這裏,心情如潮水般翻滾,她沒想到她在胡塗之前, 竟然有人要殺她?

「那天下起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暴風雪,我送妳上山到一半, 車軸壞了,就委托開汽車上山也拋錨的江家司機,但我沒想到我這一走,卻把妳推入死神之手。」

十月安安靜靜的聽著,這個舉動讓冷以烈納悶:「十月,妳知道了,怎麽不害怕?不生氣?不懷疑?」

「冷哥,我聽著呢!」十月心裏有太多的疑惑,但她不能問, 不能說,她一心一意在拚湊她的記憶地圖。

「當我不放心,再度上山到教堂去,我以為妳正跟妳所愛的人舉行婚禮,知道妳沒事,我就放心下山,誰知道當我再度發現妳時,妳卻渾身是血倒在北上的火車軌道邊……我就知道,再也不能不管妳了。」

十月想起了那天獨自上山,卻無緣無故遭到雪崩,她在被大雪埋的剎那,看到一個戴著威尼斯人麵具的人站在高處,從此, 她就不醒人事。

等她醒來,已經在往北上的火車上,她著急的想看這裏是哪邊,誰知有人將她推下火車,就在她被推下去的瞬間,又是一個戴著威尼斯人麵具的人。

十月真的不明白,她究竟得罪了誰?誰這麽殘忍的要趕盡殺絕,連她的父母、她的寶貝兒子夏至,甚至她也不放過?

十月真的悚驚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