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掉馬
任唯遠的指尖細細觸摸著屏幕上“八音盒”的長發背影頭像，好像這樣就能把林音抱在懷裏一樣。
一時間情緒變化萬千，一言難盡的同時又有點雀躍，隻覺得胸膛像炸開的煙花。原來一直支持他好幾年的網友居然是他喜歡的女孩，有白茶的幹淨暖心，又如罌粟的致命迷人。
八音盒和他一樣，都是不愛發朋友圈的人，不要提自拍，連普通的風景攝影都寥寥無幾。知道兩人不在一個地方，幾乎不可能遇到，所以也沒人主動要求交換照片，以至於兩個人並不知道彼此的真實姓名和年齡。
比起生活上的事情，兩個人更多的是技術和價值觀的交流。
任唯遠有兩個手機號，注冊這個微信用的老手機號，隻加了八音盒和幾個網上研究計算機的朋友，而之前給林音的手機號是他的新手機號，也就意味著，如果林音用他的手機號不會搜到“七元”的這個微信號。
他回憶起過去種種巧合，怪不得上個月有個星期五聊天時“八音盒”說周末要吃火鍋，第二天林音和方媛就約他和宋淩雲去吃火鍋。
怪不得國慶節組織旅遊那天八音盒和他請假，那個時候她在忙著給車上給同學登記。
怪不得前天林音和他兩個人被關在圖書館裏時，八音盒發微信說沒空。
任唯遠忽然想到之前給林音推送過幾個媒體的聯係方式，他立刻打開電腦去網上搜索當初曝光陳強家暴事件的新聞，果不其然，率先發布陳真真遭遇的幾家媒體裏正好有他微信推薦的那幾家。
任唯遠把聊天記錄一直往上翻，翻到他撞見林音鬼鬼祟祟去網吧的那一天，果不其然，時間線吻合，所以說，是他誤會她了，她晚上去網吧不是不良少女出去鬼混，而是因為和自己約定了時間但剛搬家還沒接上網？
任唯遠想到她還沒搬家、沒有和他成為上下樓之前的點點滴滴，那個嘴裏滿嘴七哥七哥，哇塞你好厲害的人原來是她，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
連他也不知道，最信任的朋友和最喜歡的人居然是同一個人，這是什麽樣的緣分。
而樓上的林音對此事絲毫不知情。
她在廚房洗著剛買回來的一堆紅彤彤的蛇果，看著清澈的水流衝過形狀飽滿的蛇果發出美麗的反光，林音開心地哼起了英文歌。
“小丫頭挺開心啊。”林爸爸把晚飯後的殘羹冷炙倒進垃圾桶。
林音把蛇果整整齊齊的放進盤子裏，把水池留給爸爸洗碗。
“那可不是，難得我們一家人都在家。”林音笑眯眯地說。
這是實話，林音的媽媽是醫生，爸爸是工程師，都不是什麽悠閑的工作，加班是常有的事，下班的時間也不固定，有的時候三個人分三次吃晚飯，像這樣一起吃飯的時間並不多，不然林音也不會從小學早早就學會做飯了。
不過林音早就習慣了，也沒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家人的忙碌使她學會獨立和自己找樂子，她覺得也挺好。
林爸爸也沒再這個話題上停留，偏頭問，“對了，我聽你媽說，我們樓上任家的兒子和你在一個班？”
豈止在一個班，而且還是同桌，而且他們還處於一種微妙的氣氛，不過林音沒說，隻點點頭，“是啊。”
“那倒是挺有緣分。”林爸爸把手上洗好的菜盤子放到邊上。
“我看你媽倒是和他媽聊得挺好，沒事還互相送送菜呢。”
“這——”林音遲鈍了一下，試圖辨別老爸話中的意思，“鄰裏和諧不是好事嗎？”
“哼~”林爸爸不屑一顧地撇了林音一眼，“我就怕她送著送著把你也送出去了。”
林爸爸想到前天晚上在樓上看見林音坐在任唯遠後座的情景就氣的牙癢癢，偏偏他們也沒什麽過激舉動，他還沒辦法明說。
林音嚼蘋果的牙齒猛然僵了一下，突然覺得甜甜的蛇果一下子變得味同嚼蠟，反射弧繞了兩個圈，林音才緩緩開口，“爸——這話不能亂說，萬一人家——”
林音還沒說完，就看到剛剛在客廳沙發抱著抱枕看連續劇的老媽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林音及時閉嘴。
“爺倆說什麽呢，繼續啊，怎麽不說了？”
林媽媽覺得空氣突然安靜，莫名其妙地問。
“沒說什麽，在說我們要處好鄰裏關係呢。”
林音和林爸爸對視了一眼，對之前的話題閉口不提。
“說得不錯，我昨天在醫院就聽隔壁婦產科的王醫生說，有個孕婦破羊水的時候老公正好不在家，是鄰居幫忙送到醫院的。所以說，鄰裏和諧這是非常重要的。”
林音和林爸爸兩個人配合地點頭。
“說到這個，今天不是平安夜嗎，你買了這麽多平安果也給樓上送幾個過去。”林媽媽把洗好的盤子放進櫥櫃。
“啊——”林音看了似乎看穿一切、眼裏寫著“總有一天你也會被你媽送掉”的老爸一眼，然後忙不迭地向老媽點頭，“好，我這就去。”
看著噠噠噠跑走的閨女，林爸爸翻了一個白眼。
林音端著盤子左手，右手敲了敲任唯遠家的門。
開門的是任唯遠媽媽，客廳裏的電視開著，和林音她媽媽看的是同一個連續劇，簡直就是人家好鄰居。
“阿姨，我來送幾個平安果。”林音笑得甜甜的。
“是小音啊。”
任唯遠媽媽一直很喜歡林音，可能是因為和林音媽媽關係好愛屋及烏吧，任唯遠媽媽開心地把門敞開，“來來來，進來坐會。”
林音剛在門口換了拖鞋，就聽見任唯遠媽媽說，“你去任唯遠房間玩會，我去給你們做點吃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來任唯遠家，林音也沒有拘束的感覺，點點頭，把盤子端進了任唯遠的房間。
任唯遠原本專心地翻著手機上的聊天記錄，開門聲隻當是老爸回來了。
直到林音輕輕咳了一下，任唯遠才抬頭，看到林音的的同時他下意識地把手機屏幕給黑屏了。
對著林音直勾勾地疑惑的眼神，任唯遠站起來試圖遮掩住身後的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幹什麽呀？鬼鬼祟祟的，你不會在看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吧？”林音往前走了一步，大大的眼睛帶著一些探究。
任唯遠後退一步，順手把筆記本電腦合上，綻開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你想多了。”
“哦？是嗎？”
人總有隱私嘛，林音理解地點點頭，本來她也沒有想深入探究。
“哦，對了，我來給你送平安果的。”林音把手裏的盤子放到他桌子上。
任唯遠看著林音的睡衣，想到剛剛發現的事情，沒有說話。
林音當然不知道他在放空，於是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了自己毛茸茸的兔子睡衣……
糟了，忘了換衣服……林音吃完飯後迅速衝了個澡，就去洗蘋果，洗完蘋果就被老媽使喚了，根本沒想到要換衣服這回事。
不過，這個冬季的睡衣，裹得嚴嚴實實，又不是夏天的真絲裙子，應該也沒什麽不能見人的——吧？
林音眨了眨眼，“任唯遠。”
“嗯？”任唯遠的睫毛上揚，微微的鼻音帶著一點性感和慵懶。
“你在想什麽呢？別一直盯著我看。”話裏話外都是嬌嗔。
林音整個人都緊繃著，她嚴重懷疑任唯遠之前真的在看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不然這灼灼的目光怎麽會讓她渾身不適。
“我在想——”任唯遠的聲音像玉石敲擊環佩玲琅，任唯遠一步一步慢慢往林音的方向走了過去，一直逼得林音後退一直到牆角。
任唯遠低下頭，在她頸邊停了好久，直到林音用胳膊肘頂著牆，直到林音的呼吸聲變得急促，直到她的眼睛裏好像含著吹皺的一池春水，才在她耳邊輕輕說，“你怎麽這麽可愛呢。”
男生充滿荷爾蒙氣息的呼吸聲猝不及防地在她耳邊盤旋，林音繞是平時再怎麽敢開玩笑撩他，現在也隻能乖乖地繳械投降。
林音紅著臉推開了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要壓在她身上的任唯遠，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別老開玩笑。”
林音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樣子。
然後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一溜煙從他房間溜走了，跑的時候睡衣帽子上的兩個兔耳朵還在肆意地蹦躂。
“小音人呢？怎麽走了？華夫餅才剛剛做好呢。”
過了一會，端著盤子從廚房過來的任媽媽看著空****的房間摸不著頭腦地問。
任唯遠沒說話，抬了抬眸，眼裏滿是笑意。
任唯遠從旁邊的盤子裏拿了一個平安果，嘎吱一聲滿是香甜的汁水。
“她害羞了。”任唯遠憋著笑低聲說。
“啊？”任媽媽沒有聽清楚。
“我說，她剛吃了晚飯不餓，你下次做好了我送過去就行了。”
“行。”不過——她兒子剛剛有說這麽多話嗎？她怎麽感覺不是同一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