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跑著去見你
這兩年，西方節日開始在國內盛行，E市也不例外，尤其是聖誕節，街邊的商店早早掛上了聖誕裝飾，一派綠樹紅結，熱鬧非凡。
而校園裏的聖誕氛圍則集中體現在一個名詞身上——蘋果。
林熹朝一咬牙，用她身上剩下的所有錢去水果市場批發了好幾箱蘋果，加對應數量的包裝盒，租了麻木車搬到學校。
司機幫她把箱子搬下來放在大門旁邊，這個時候是上學高峰期，她沒等一小會兒，便看到了蘇渝北昂首闊步地走來，外麵的羽絨服外套拉鏈都沒拉，羽絨服裏麵內搭白色衛衣，上麵大大的黑色對勾隔老遠林熹朝都看得清楚。
“蘇胖蘇胖！”林熹朝揮手招呼他，“這大冷天的，耍帥呀？”
自己的小心思被林熹朝一眼看穿，蘇渝北當然不承認了：“剛剛車上擠，很熱好不嘞！”
“嗯熱熱，你就嘴硬吧！”
“林熹朝，你這是要轉行開水果店啊？”蘇渝北數了數林熹朝旁邊的箱子，開玩笑道。
“對！幫我搬一箱去我們寢室樓下門衛室哈，然後再幫我喊兩個人來幫我搬搬唄！搬完請你們喝可樂。”
“得嘞！”蘇渝北爽快地答應，彎腰去搬水果，搬之前果斷地拉上了外套拉鏈。
開玩笑，這可是他鬥智鬥勇讓那個女人掏錢給他買的最新款啊，這箱子上麵有灰，要是弄髒他的新衣服咋整！
他走出兩步遠，想起什麽回頭：“我說，你每次能不能不要叫我蘇胖，好好的一個玉樹臨風的小夥子怎麽就擔當得起這個稱呼了？”
林熹朝“嘿嘿”一笑，說道：“好好好，叫你蘇帥行了吧！”
蘇渝北將箱子放到女生宿舍樓下，回了自己寢室放下書包，順帶叫來了他的室友去幫忙將剩下的搬過來。
還剩下最後一箱，林熹朝決定自己慢慢搬回宿舍。
抬起箱子走了兩步，箱子沉得她隻好先放下，她東張西望，看有沒有相熟的人可以幫下忙，然後便看到了周秦時。
周秦時手裏還抱著一個半大不小的箱子，用大大的紙袋包著，不知道抱著的是什麽，林熹朝能感覺到他心情不錯。
“嗨！”
見狀，林熹朝並不指望周秦時能幫她搬蘋果了，隻是出聲打了個招呼。
周秦時抱著的是上午去買的相機，E市賣相機的地方不多，全城也隻有三家，位置也不集中，他對比挑選很久才選了林熹朝提到過幾次的佳能AE-1，一款顏值很高功能也還不錯的膠卷機。
聽到林熹朝的聲音，他驚喜地抬頭，下意識地就要把手中的相機遞過去，隻是還沒想好什麽借口，又收了回來。
“需要幫忙嗎？”周秦時注意到林熹朝腳邊的箱子問道。
“呃，不用不用，你手上也有東西。”
或許現在是個好機會？周秦時打量起箱子，他幫林熹朝搬箱子，林熹朝幫他拿相機，等到了寢室門口，林熹朝還他相機的時候他直接說不要了？
這樣會不會讓林熹朝覺得那是個垃圾直接扔了？
如果直說是送給她的，林熹朝會不會拒收？
還是說家裏沒人買了一直放著，但是裏麵的包裝是全新的，一看就不像用過的。
“欸欸，張彧！”
周秦時還在思考如何自然而然地將相機送出去，林熹朝便逮到了新的勞動力。
周秦時想了想，算了，再找機會送出去好了。
林熹朝朝著一個方向招手，張彧看到林熹朝叫他，趕緊跑了過去。
知道林熹朝是讓他做苦力也絲毫不介意，周秦時都在她旁邊呢，她沒叫周秦時幫忙卻讓自己幫忙，是不是說明自己在她跟前還是有點存在感的呢？
莫名地，他有些開心。
幾箱蘋果搬回寢室，313的各位女生俱是震驚不已，直言林熹朝是不是瘋了。
林熹朝神秘一笑，她才沒有瘋，她記得很清楚，高二高三這兩年是津南高中最流行送蘋果的兩年，高二的時候，小賣部的老板以為市場需求和高一時相差無幾，並沒有進很多蘋果回來，蘋果根本供不應求，老板想要再進貨也趕不及，最後的蘋果標價三十多塊錢一個都有學生買，誇張至極。
蘋果從十八號買回來，一直放到了二十四號。
林熹朝一點都不著急，倒是313的室友們都著急了。
“你再不賣，平安夜都要過去了！”
“不急不急。”林熹朝淡定地搖頭，“再等幾個小時。”
中午放學，林熹朝先晃到小賣部，大家都在吃飯，貨架上的蘋果還沒有明顯減少。
林熹朝直接找老板談起生意來：“老板，蘋果十八塊錢一個買不買？”
“我這蘋果才三塊錢一個，你要十八塊錢買？”
林熹朝搖頭：“不是，我是說，我賣蘋果給你，十八塊錢一個。”
老板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小姑娘，讀書讀傻了？”
林熹朝不以為意，這在預料之中，隻說：“行，我先去吃飯睡個午覺，等會兒回來。不過我先給你打個預防針，我這蘋果也會漲價的哈。”
老板隻當她是搗亂，擺擺手讓她走了。
林熹朝走後二十分鍾，貨架上的蘋果開始遞減，老板還不是很著急，再過了半個小時，蘋果少了一半，他連忙把價格抬高兩塊錢，蘋果減少的速度越來越快，他這才慌神了，一邊漲價一邊打電話給供應商，供應商那邊正忙著給各大超市商場送蘋果，哪顧得上他這個小店。
林熹朝掐著時間，睡一覺起來去小賣部。
小賣部老板看到她像是看到財神：“小姑娘，你真的有蘋果賣？”
“二十三塊錢一個。”林熹朝答，小賣部老板眉頭一皺，他的蘋果還隻漲到十五塊錢，林熹朝就已經要二十三了，這姑娘比自己還奸滑。
“老板，別擔心賣不出去了，我還有包裝盒喲，免費送你，比你裸賣更容易賣出去，絕對賺得到！”
小賣部老板看著貨架上所剩不多的蘋果，一咬牙：“好，你有多少，我都買下來。”
等到了下午放學，小賣部的老板要樂瘋了，一個蘋果加上一個包裝盒，再係上一個蝴蝶結，能賣出二十五到三十五塊錢不等的價格，真是巴不得天天都是平安夜年年都有聖誕節。
林熹朝數著錢，大大舒一口氣，第一次倒買倒賣，還有些緊張呢！
313的室友們不得不佩服起她來，林熹朝倒是很汗顏，她一個工作好幾年的人絞盡腦汁才想了這麽一個賺錢的法子，還是托知曉先機的福。
“那你賺了多少啊？”夏十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夠買相機的錢嗎？”
她們最近可是卯足了勁頭想要在歌唱比賽中拔得頭籌獲取獎金給林熹朝買相機，要是林熹朝不需要了，感覺這一陣子都是白忙活了一樣。
“嗯，”林熹朝數著紅票子，除去本錢，還淨賺一千多，買卡片機足夠了，“我準備先買一個卡片機再說，單反還得再想辦法。”
夏十七不太懂卡片機和單反的區別，繼續問道：“那你是不是要拍客片的話還是需要買一台相機的意思？”
“是啦。”林熹朝將錢裝進兜裏，騰出手來將提前預留的蘋果一個個貼上笑臉貼紙分給她們，“來吃蘋果！”
“那還好。”夏十七接過蘋果，鬆了一口氣。
“什麽？”林熹朝不解，這是什麽心理？
“夏國慶意思是還好賺了一千能買個，卡片機？先用著？”陸婉柔急忙出聲解釋，不停地朝夏十七擠眉弄眼。
差點說漏嘴，夏十七趕緊應和：“嗯，對對對，我就是這麽個意思！”
“哦。”林熹朝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自己要買哪一款卡片機，並未注意到她們之間的怪異。
周秦時吃完晚餐回到教室，自己桌子上已然堆了近十個包裝精美的蘋果。
他站在門口頭疼了一會兒，奶茶才消停，蘋果又來了。
等坐回位置一看，林熹朝桌子上的蘋果更多，她正在專心地整理蘋果。
看到周秦時來，林熹朝伸手把他桌子上放著的蘋果撈了過來：“我桌子放不下借你桌子放了一會兒哈。”
周秦時麵上一派雲淡風輕，內心訕訕，差點當成是他的處理了。
“都是……別人送你的？”周秦時問，目測林熹朝桌子上有將近二十來個蘋果了。
“是呀，這麽多蘋果怎麽吃得完喲。”林熹朝回答道，聲音裏有未加掩飾的愉悅。
桌子放不下，林熹朝將一部分碼起來放窗台上，繼續理桌子上的蘋果，包裝盒拆開壓平，蘋果統統放進地上麵的一個小紙箱裏，繼續說：“大部分是我給拍過照片的朋友送的，哇，沒想到她們都這麽記得我。”
她心裏有一股暖流流過，她得到的善意遠比惡意要多得多。
聽到這個回答，周秦時暗暗鬆了一口氣，又有一點因為她語氣裏的開心滿足而心情愉悅，她值得這樣對待。
手伸進桌洞裏，摸到一個布袋，紙盒被他丟掉了，他找了一個布袋子裝上相機，還是當做是沒人用過的舊相機直接送給林熹朝比較好。
不如等她理完蘋果就送？
——周末順手買了個相機，不好玩，給你玩吧。
——家裏買了很久的相機，沒人用，放著也是放著，你拿去用吧。
選用哪個說辭比較好？
林熹朝理好蘋果，將未拆開的兩個推回周秦時的課桌上：“這兩個是別人放你桌子上的。蘋果你吃吧？”
話音一頓，她想起什麽，是她重生回來後遇到周秦時的第一天，那時候她以為周秦時和她一樣是從遙遠的2016年回到過去的老鄉，為了試探他還問他是喜歡蘋果還是華為，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不管是在哪個時空，時間的流逝從來都未停止啊。
她忽地一笑，說道：“哦，對，你好像說過你不喜歡蘋果。”
周秦時愣了一愣，也想起了那次遙遠的對話，沒想到林熹朝還記得。
隻是那時候的他們甚至是現在的他們都不知道，就是因為那一次的偶遇，改變了命運的軌跡，讓他們之間的故事和上一世有了完全不一樣的走向。
人世間許許多多的變化，都發生在某個不為人所知的細小偏差裏，故事後來會怎麽發展，誰知道呢？
周秦時不再猶豫，將布袋從課桌小心地拉出來。
他輕聲喚道：“林……”
林熹朝一邊碼著蘋果一邊盤算著要怎麽處理掉這批蘋果，這裏麵說不定還有她的高價蘋果，不吃完簡直是嚴重浪費。
她直接拿了一個蘋果去了外麵，壓根沒有注意到周秦時正要和她說話。
被不小心無視的周秦時：……
林熹朝洗完蘋果準備啃完回教室，一陣寒風吹過來，她打了一個寒顫，在外麵吃蘋果太冷了也，還是等會兒回教室吃。
走道上有女生捧著蘋果在外麵等著，教室裏麵出來一個男生，女生將蘋果送給他，男生高興地收下，兩人在走道上交談著。
暮色在天邊驅逐走屬於白晝的最後一絲光亮，天開始黑了。
從教室裏透出來的光照在那邊的兩人身上，偶爾跑過三兩人影，從林熹朝的攝影視角看，這個畫麵很有故事感，特別適合拍下來。
她拿著蘋果，轉身去了辦公室。
餘修遠看到她，一臉疑惑。
“老師，平安夜快樂哦，請你吃蘋果，祝你平平安安天天開心……”
餘修遠好生感動，辦公室一半老師都收到了蘋果，有的老師還收到了三四個，他一個都沒有。
有老師還打趣他“平時和學生混得火熱關鍵時刻連個蘋果都收不到”，誰說他收不到的？看見沒，他餘修遠也有記得他的學生好成不！
“謝謝，謝謝。”
“所以，老師……”
林熹朝討好一笑，餘修遠看她這個神情，很想把蘋果還給她。
周秦時坐在教室裏忽然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林熹朝怎麽去這麽久。
晚讀開始前兩分鍾，林熹朝才回來，手裏又多了兩個蘋果。
她放下蘋果，從桌洞裏翻出來一個塑料掉，將大部分蘋果塞到了袋子裏，袋子裝不下又往挎包裏塞了幾個。
周秦時見她這像是要外出的樣子，疑惑地看向她。
“你這是……”
林熹朝拉好襖子的拉鏈，挎上挎包，又將椅子背上的圍巾往脖子上繞了兩圈，彎了彎唇角，回道：“心血**去請了一個假，先撤了！”
“請假？”周秦時有些措手不及。
林熹朝語氣上揚，說出自己的計劃：“你看，這麽多蘋果我也吃不完啊，拿回去給我爸媽吃嘍，然後明天早上去買個相機順便去看看這個時代的聖誕節，完美！”
今天是24號，31號下午比賽完才放元旦假，她可不想錯過為313飛呀記錄在決賽舞台上大放異彩的重要時刻，她要早點買卡片機，一天都不能等。
既然要請假，索性早點請，正好錯過晚自習的物理測試。
“你不是沒錢買嗎？”周秦時更加詫異了，沒幾天前林熹朝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著掙錢辦法。
林熹朝晃了晃手中的蘋果，有些得意：“我今天賣蘋果賺了一點錢啊！”
“不說了，明天見。”
“那個……”
末班車是六點半，林熹朝怕趕不上車，沒聽周秦時把話說完，拎了蘋果揚長而去。
周秦時將裝了相機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心情有些複雜。
林熹朝的錢說賺就賺，相機說買就買，他這個相機怕是沒有機會送出去了吧。
不對，還沒買呢！
他略一思索，抓起布袋向外衝出去。
“幹嘛呢？”上課鈴聲正好響起來，餘修遠出現在後門口。
周秦時看著林熹朝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暮色裏有一點著急，但他還是麵不改色道：“林熹朝東西掉了，我拿去給她。”
“都上課了，東西給我我去送，你晚讀去。”餘修遠道。
“可是……”周秦時後退一步，他想親自送給她，不想假手於人。
餘修遠側身進了教室，一眼便看到孫靜還在偷偷地看小說，他看一眼周秦時，也罷，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也浪費不了周秦時多少時間，他揮手扔下一句“快去快回”便徑直朝孫靜走去。
冬天的夜黑得特別快，等周秦時出了教學樓，天已經全黑了。
主幹道上，隻有中央處亮著一盞路燈還有路的盡頭大門側的門衛室泛出昏黃的鎢絲燈光。
周秦時毫不猶豫地跑進這寒夜，冷風迎麵而來，刮著臉頰有些生疼，他什麽都沒想，隻想早點追上林熹朝，然後把相機送給她，什麽說辭也無所謂了，隻是想讓她知道，她想要的都會有。
他跑過教學樓，跑過小操場，跑過第一盞路燈……
胸腔裏有什麽一直再叫囂著，跑快一點，再跑快一點！
不久以前，林灩灩這樣告訴他，人的一生裏，總會有許多那樣的時刻，為了某一件事，又或者是為了某一個人而奔跑的。
此刻他是真的明白了，因為想要傳達的心意，因為是想要追趕上的那個人，走路真的太慢太慢。
林熹朝的影子出現在門衛處的昏黃燈光下，大冬天的，林熹朝穿得很多，還裹了大大的圍巾，但是因為隔得遠的緣故，遠處的少女在自己眼裏隻是小小的一隻。
周秦時加快速度，拿出了百米衝刺的幹勁，離林熹朝越來越近。
林熹朝取下手套，將請假條展開給門衛大爺看，門衛大爺打開門鎖放她出去，他急著回去看電視，外麵又冷，迅速地鎖上大門回了保衛室。
“林熹朝！”
周秦時沒有請假條，出不了學校，當機立斷喊林熹朝的名字，喊完自己都嚇了一跳，聲音大得好像不是從自己的喉嚨裏發出來的。
、、、
從下一章開始入V了。
不知不覺就寫到了這裏，大概是再寫一部分的學生時代就要回到現在了然後就會把之前埋的伏筆連起來然後就完結啦。
文或者有不足，但是一直有在盡我可能地想要去寫好它，弱弱地說，這個文從前年底（天，居然寫了一年多嗎==）寫到現在，
因為是第一次寫這樣的長篇小說，我自己也能感覺到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我也依然喜歡這個故事，並且也願意去相信，它也有值得一看的地方……大概……
因為總是有想要表達的東西，可能有的地方會略顯瑣碎。
因為想寫得盡量不那麽狗血，可能有的地方反倒有些平淡。
因為想寫成長想寫稍微真實一點點的青春，所以並沒有設置什麽跌宕起伏的情節。
因為……
嘛，如果這篇文有帶給你一點什麽什麽的話，還請繼續支持吖……
不管怎麽說，感謝有看文。
十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