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也是你的夢嗎
拿到在煙囪拍的那組照片，林熹朝一張一張地看著，莫名想哭。
這次拍攝，是全新的題材，起初很有點忐忑，怕拍不出想要的那種效果，可是看到照片的這一刻，林熹朝無比確信，謝羽一定會滿意這組照片的。
可能是因為這次拍攝難度比過往都要難，也有可能真的是拍得太好了太好了！
老板指了其中一張金色餘暉灑滿田野和小城的照片問林熹朝：“這張，我可以多洗一張出來給我收藏嗎？”
林熹朝有些受寵若驚，過往老板有覺得她拍的不錯的照片會征得她的同意後多洗一張出來掛牆上做展示，但是這次居然直接要收藏嗎？她的照片值得被收藏了麽？
她二話不說便點頭了。
在林熹朝走之前，老板遞給她一把鑰匙：“你要這周末放假來找我教你洗照片。”
“啊？”林熹朝有些訝異也有些驚喜，這是要傳手藝給她？這麽突然？還有這個鑰匙？這是要她繼承衣缽？
老板看了一眼她手中裝了照片的牛皮紙袋：“我準備過段時間去尼泊爾采風幾個月，所以你要是想洗照片的話可以自己來。”
“哇！這麽酷嗎？”林熹朝有些羨慕。
老板笑了笑，酷嗎？
說起來，他拍照也有差不多十年了，最初是因為熱愛從事了這個行業，但是到了後來，攝影似乎隻成為了他賺錢的工具，也不是說不喜歡了，隻是沒了最初的那份熱忱。
這一年來，他一次一次地看到林熹朝拍的照片，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的照片打動，她的技術不是他見過的最好的，但透過她的照片，他好像總能看見自己最開始拿起相機的那段時光。
他一次又一次地反思自己的初衷，直到看到這組煙囪照片，他才確信了，是的，他早就忘記了自己拿起相機的初衷。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看到這組煙囪照片在自己手下顯影出來的那一刻，他在暗房裏坐了很久很久，出來第一件事是翻箱倒櫃地找照片。
一張十年前他在杜巴廣場拍下的照片，一張讓他收獲了無數感動從而致使他成為一名攝影師的照片。
找著找著，他忽然覺得有沒有那張照片也不重要了。
他可以親自再回加德滿都看一看，帶著他的相機一起，在他決定成為攝影師的那個地方再撿起最初的那個夢。
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孑然一身遠離故土重拾舊夢，這件事，好像真的還挺酷的。
“嗯，”他自信一笑，“我就是這麽酷！”
回到學校，歌唱比賽早就結束了。
林熹朝去找謝羽送照片沒找到人，她借了周秦時的手機給他發短信才知道他請假了。
發完短信，林熹朝拿出兩張照片給周秦時，一張是被照相館老板看中的風景照，還有一張是在煙囪上拍的他本人。
“這張風景照送你做紀念啦！”林熹朝說著，又拉過周秦時本人那張照片，他當時撐在護欄上看遠處的田野，林熹朝喊他回頭，按下了快門。
她毫不謙虛地自誇道：“這張，我是不是拍得太棒了太棒了！這構圖真的是絕了！”
最近一年，林熹朝照片拍了不少，對自己的實力是越來越有信心了，麵對自己的作品時，已經可以做到誇自己毫不心虛誇別人毫不臉紅。
所以她誇完自己，繼續誇照片裏的人：“你看到沒你看到沒，你這個角度簡直帥炸天，賞心悅目得有些過分，嘖嘖……”林熹朝一邊誇著一邊又遺憾那天天色太晚了沒趁機給周秦時來一組，腦子裏冒出來各種畫麵，林熹朝恨不能現在就去創作。
周秦時抽了抽嘴角，坦白說，風景照拍得很好，他自己那張……好吧，雖然他還是不習慣麵對鏡頭也不習慣看照片裏的自己，但也很好。
好是好，但是林熹朝這麽個誇張的誇法……嗯，令人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
林熹朝還在繼續誇：“我跟你說，你拿這個照片去相親一定無往而不利，如果發到網上去，我敢說一定會成為九億少女的夢……”
相親，他才多大，是怎麽和相親扯上關係的？
還有九億少女的夢，都是什麽鬼？
周秦時汗了一汗，看她興致好，將照片抽過來在她麵前晃了晃，輕佻一笑：“所以也是你的夢嗎？”
啥？
林熹朝脫口而出：“我說的是少女，阿姨……啊咦咦咦姐不算啊！”
又是啊咦咦咦姐。
周秦時將照片夾在自己本子裏頭，好像林熹朝偷拍過自己很多次了吧，但是除了軍訓的照片和煙囪的照片給過他，其他的照片他連看過也沒有。
是沒拍好？沒洗出來？還是她其實就是隨手拍拍而已？
他看向林熹朝，林熹朝正在皺眉思索著什麽，眉頭舒展開，臉上掛了神秘莫測的笑——又要算計人了。
“親故喲！”林熹朝笑眯眯地看他。
“幹嘛？”他幹巴巴地回。
“拍照啊！”
“你相機不是摔了嗎？”
“嘿嘿……”林熹朝眯眼一笑，從包裏拽出新買的單反，“身為攝影師，沒有相機怎麽行，我剛剛買了。”
她既然要走攝影這條路，一個功能合適的單反必不可少，洗完照片她便去買了新的相機，花了她這一年來拍客片賺的所有錢還不夠，她還問照相館的老板借了兩千塊錢。
周秦時被林熹朝的行動力深深折服，要說林熹朝將這份幹勁用到學習上，誰說就不能成為學霸了呢？
“拍什麽？”他問道。
林熹朝拿出他上次簽的契約：“鐺鐺，說好當我一次模特滴喲，秋高氣爽，就明天中午了！”
周秦時對自己白紙黑字寫下的東西不會賴賬，隻是林熹朝提過她是準備明年夏天拍什麽白衣少年主題的。
他提醒道：“我隻拍這一次的。”
“可以啊，我明天就要拍！”林熹朝肯定地說道，至於白衣少年這個主題，她還不是可以想辦法再說服他？
林熹朝早就想好拍什麽主題了，吩咐道：“你明天穿你前天穿的那一套衣服啊，主要是那個咖啡色菱形格子的針織毛衣。”
“嗯？”周秦時輕挑眉，對他前天穿的衣服都記得這麽清楚嗎？
林熹朝也才意識到這點，連忙解釋：“職業習慣職業習慣。”
“那……”周秦時指指前桌的皮浩，“他前天穿的什麽？”
我怎麽記得！林熹朝翻了一個白眼，她對帥哥同桌的關注度和對普通同學的關注度能一樣嗎？
所以，林熹朝選擇不回答。
“反正你別管別人穿什麽了，你明天穿那一套來就行！”
“一定要那一套？”周秦時問道，他比賽完回寢室去把衣服都給洗了，這個天氣，明天估計幹不了。
林熹朝仔細回憶了一番，其實周秦時衣品不錯，人又是衣架子，隨便穿什麽都好看，但是他的衣服大多數都是黑灰的，她明天想要拍的秋日主題，這一套比較適合。
“對呀，這一套比較適合拍出來秋日那種慵懶愜意感。”林熹朝說道，已經迫不及待要將腦海中的畫麵通過相機呈現出來了。
她看周秦時有些神色猶豫，還是征求了一些他的意見：“如果是你不喜歡這件衣服或者想拍別的什麽主題，我們都可以具體商量的，拍照嘛，你的意願也很重要”。
周秦時見她這麽期待，也不好說出衣服洗了，隻說按照她的意思來即可。
晚上下了晚自習，周秦時一刻也沒有耽擱地回到寢室，室友看到他回來這麽早不由得詫異，周學神一般都是自習到十點多才回寢室的。
室友笑問：“今天吹什麽風？”
周秦時淡然回答：“西北風。”
室友默了一默：“誰問你地理知識了！”
“你問的。”
好冷……
風將外麵晾著的衣服吹到了一起，周秦時摸了摸毛衣，依然能擠出水來。
於是到了十二點快要睡覺的時候，他的室友們都在討論今天的周秦時是怎麽了，為什麽和一件毛衣較勁了將近三個小時？
等看到第二天周秦時換上了這件毛衣去上課，大家的詫異變成了同情，周秦時原來是沒有衣服穿了麽？
中午吃完飯，周秦時跟著林熹朝去文藝樓拍照。
林熹朝選擇這裏一是因為人流量少不需要刻意去規避人群，二是因為這裏有建築有開闊的平台還有已經開始變黃的秋葉。
林熹朝帶著周秦時先熟悉了一下要拍的場景，順帶著聊聊天溝通一下拍攝思路，這也算是拍攝的一部分，通過適應環境和聊天放鬆心情。
正式開始拍的時候，周秦時沒有想象中那麽不自在，但心情還是有那麽一點矛盾，因為是林熹朝在拍他，他想盡可能地給到配合，也因為是林熹朝，他覺得自己好像能體會什麽叫做“偶像包袱”了。
而林熹朝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舉起相機的她，渾身氣場都不一樣了。
“剛開始可能有些尬，拍一會兒就好了。”林熹朝說著，指了樹下讓周秦時站過去，然後自己擺了一個姿勢，“等會兒啊，你就像我這手放這裏，頭微微偏過來，表情就你現在這樣就好了，目光看遠處就好……”
這個動作好像也很簡單啊，最重要的是沒有強製要他笑。
周秦時聽話地站了過去。
“嗯，就這樣就這樣！別動別動！”
林熹朝按下了快門。
好像也沒有那麽不自在啊。周秦時這樣想著，不由得彎了下嘴角。
又是快門聲響起。
接著，他聽到林熹朝連珠炮似的誇獎：“哇哇哇，帥呆了，這個弧度簡直完美，嘖嘖嘖，帥得驚天動地了啊……”
他看過林熹朝給謝羽拍照，知道讚美拍攝對象也是她的“職業習慣”，隻是現在這個拍攝對象換成了自己，他覺得自己有些高估自己的免疫能力。
他看向林熹朝，林熹朝正在演示下一個動作，手放在額頭一側，低眉頷首淺笑，周秦時按下心裏的快門，將這一幕定格在了腦海裏。
拍照，原來可以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