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怕我會愛上你
學期過大半，天氣漸冷。
課間出門上個衛生間都需要極大的勇氣。怕冷的已經開始穿上厚厚的棉襖了。
手工針織的毛線衣，毛線褲，林熹朝坐在**，看著這些用料柔軟但是不貼身的衣物默默歎一口氣，還是乖乖地穿上了，臃腫就臃腫吧，反正全校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這麽穿的，還剩下百分之五的美麗凍人和百分之五的魔鬼身材讓人羨慕嫉妒恨。
穿得臃腫也罷，最讓林熹朝瑟瑟發抖的是洗頭洗澡。
大冬天的洗頭，林熹朝每次就會覺得，生活真是太需要勇氣了。
大家洗頭發隻用一茶瓶的開水混合冷水，厲害的隻用半瓶呢，也不知道頭發洗幹淨沒有。洗完了過後用幹毛巾擦一擦，有太陽的天氣還好，中午洗頭，曬一曬就幹了，像這種陰雪天氣，用不了吹風機，就隻能自然風幹了。
林熹朝打了一個哆嗦，這麽艱苦的高中歲月她當年是怎麽當沒事人一樣走過來的啊！
12月下旬的時候，林熹朝這個宣傳委員終於派上了用場。
津南高中每兩年舉辦一次元旦聯歡晚會，舉辦當年，期中考試一過各個班級尤其是高一高二就要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表演節目了。
去年辦過，今年便不辦了。
不辦是一回事但是每年的新年黑板報評比活動還是少不了。
餘修遠很重視這項評比活動，把林熹朝叫到辦公室好生交代一番，希望她能取得一麵錦旗回來。
林熹朝表示，壓力山大……
不過想想，她畢竟是2016年回來的人，浸**網絡世界多年，腦海裏總要多一點點創意。
她就記得以前看過一篇帖子，上麵都是一些水平逆天的黑板報，有的還是立體效果的，當時她們在微信群裏還感慨良久，“零零後牛的很哪，幸好我們畢業早”。
他們現在頂多都是用幾種顏色的粉筆抄一些句子呀，畫一些小畫，拚的隻是板書和布局了。
林熹朝很有信心，自己的點子能力壓整個年級拔得頭籌。
她去美術老師那裏拿了顏料回來，又用周末放假的時間去網上下載了一些古代過新年的素材拚拚湊湊地整到一張圖裏麵，考慮到時間和難度，她下載的是相對簡單一點的。下載後打印出來，她又在上麵稍微修改了下格局，添了一些符合元旦主題的詩詞字句。
等一切準備就緒，林熹朝犯了愁，她自己的繪畫水平就是畫畫火柴人的水平，如果想要畫出好的效果，她根本不會啊。
班上的人一大半她都是比較熟悉的，但是會畫畫的沒幾個。
林熹朝問了一圈，大家都隻覺得她想象力豐富絲毫不考慮現實怎麽可能畫得出來，勸她還是換一個創意比較現實。
這也不能怪她們，林熹朝也是看了帖子過後才知道黑板報還可以這麽畫，其他人對於黑板報的理解還停留在好看的手抄板書配合著恰當的小插畫的層麵上著實正常。
古道熱腸的陸婉柔挺願意幫忙的，但是她寫的一手雞抓一樣的字，繪畫天賦直接為負。
梁樂有一點繪畫水平，聽了林熹朝的創意，也是連連搖頭：“如果是要我幫你畫畫卡通人物，我沒問題呢，你的這個太難啦幾乎是畫壁畫啦，無能為力吖無能為力吖。”
這麽過了兩天，林熹朝還是沒找到合適人手，她也嚐試過找美術生，美術生和她不熟，就是畫簡單的畫都不願意幫她畫，更何況是一整麵黑板。
餘修遠催她抓緊時間。林熹朝也是很糾結，不出奇製勝很難獲得第一哪。可是再不著手畫，時間也不夠了。
她愁眉苦臉地坐在食堂裏嚼著飯，猶豫著要不放棄創意走尋常路算了。
可是總覺得不甘心。
如果她一開始沒有這樣的點子倒無所謂，可是她有了卻無法付諸實踐，真的不甘心。
“叮叮！”有人拿勺子敲了她鐵飯盒的蓋，林熹朝抬頭，蘇渝北和周秦時在她對麵坐下來。
“難得看到你吃飯吃得這麽不開心啊，以前吃飯吃得比豬還享受！”蘇渝北笑道。
“你才豬，最近胖了沒有？”林熹朝看他一眼，隨口問道。
“沒有呀，你看我才打了多少飯。”蘇渝北苦笑著把飯盒朝她的方向亮了亮，“我總覺得你覺得我是一個兩百公斤的胖子。”
兩百公斤不至於，林熹朝在心裏估摸了一下，一百公斤怕是有的，而且他有快一米八，可以算是一個大胖子了。
她估量著，忽然對胖胖的蘇渝北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認真地盯著蘇渝北，想從他的臉上分辨出他長胖時的模樣。
蘇渝北見她這樣“飽含深情”地看著自己，感覺自己不看回去有些不禮貌，於是一本正經地認真看著她。
“最近有什麽煩心事嗎？”一直在旁邊沒有做聲的周秦時忽然問道。
蘇渝北悄悄鬆了一口氣，再看他覺得自己瞌睡要來了。
林熹朝收回目光，攪動米飯回道：“呃，還好還好。”他們也不能幫她解決問題，她不是很想訴苦。
“你說呀，哥哥……”
林熹朝瞪她一眼，蘇渝北改口：“我幫你呀！”
他們讀初中的時候就流行認兄妹什麽的，不少男生都和相熟的女生哥哥妹妹相稱，其實大多數的這種關係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在裏頭。
蘇渝北沒趕上那一波潮流，後來和林熹朝相處不錯覺得林熹朝很仗義，總想著也來認個兄妹趕趕時尚，他心裏坦**，把這當做是金蘭結義，從未意識到這有什麽曖昧。
林熹朝完全不這麽認為，偶爾開開玩笑說一說就得了，但是該避的嫌還是要避，不然連朋友都沒得做。
被她這麽一說，蘇渝北意識到是有些不妥，便不再提了，剛剛也隻是順口就溜了出來。
林熹朝搖搖頭，扒了一口飯輕歎一口氣，隨意地瞅瞅四周。
端著飯盒的女生時有側目，偷偷往她這邊看。
林熹朝琢磨著都在看啥呢，目光落在對麵便恍然大悟，原來是看她對麵的這兩位——那百分之五的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存在。
周秦時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外麵套一件黑色夾克，這種款式的毛衣很挑人，更襯得他臉部線條淩厲。林熹朝打了一個寒戰，帥氣還是帥氣的，隻是大冬天的，這身穿搭，氣質也太過清冷了一點。
再看蘇渝北，穿著一件白色的連帽衛衣外麵罩著一件寬鬆的牛仔外套，外套沒有扣上，露出來衛衣上的大logo。他笑起來的時候……跟個二百五一樣……
好吧，是她帶了濾鏡，蘇渝北笑起來的時候很陽光燦爛，還露出一顆虎牙，和周秦時渾然不同的氣質。
嗯，不管怎麽說，都是兩張讓人少女心泛濫的臉呐。
林熹朝克製住自己要拿出相機對著兩人拍幾張的欲望，繼續低頭吃飯。
吃了兩口，她想起什麽，眼睛一亮，蘇渝北說不定會畫畫：“那個你大學不是學的遊戲與互動媒體設計嗎，你會畫畫的吧？”
蘇渝北蹙眉：“大學？遊戲互動媒體？”
呃，一個激動說漏嘴了，林熹朝低著頭扒了兩口飯，才說：“你之前告訴我的說你大學想念這個，咳咳，你會不會畫畫？”
他怎麽沒有這個印象？蘇渝北皺著眉好生思索，他隻是愛玩網遊，對遊戲開發有那麽一點興趣啊，大學學什麽專業根本就沒想過吧，或許隻是一時隨口說的？沒想到林熹朝對他隨口說的話都記得這麽清楚，果然仗義！
“你是要畫黑板報嗎？可是我不會畫畫啊。”
“那算了算了，你也幫不了我。”林熹朝繼續愁眉苦臉地吃飯。
“咦，周秦時，我記得你會畫啊，那天我看你在本子上畫了來著，還挺好的。”蘇渝北對著周秦時道。
林熹朝當然知道這個，以前高中時無意中看到過周秦時畫的畫，比梁樂水平好，估計是為了後麵學建築設計而準備的吧，想來畫她的這個創意也是夠用的。
“這樣不好不好，太麻煩了。”林熹朝擺手。
讓蘇渝北畫就不麻煩麽？周秦時眼眸低垂，沉默不語。
“有什麽麻煩啊，畫個畫而已，是不是周秦時？”蘇渝北見周秦時沒做聲，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你要畫什麽？”周秦時停下筷子問。
“真的不用麻煩，我再找其……”
“大家都是朋友，能幫忙就幫咯！”蘇渝北打斷她的話，“你盡管說，看在我的麵子上周秦時都會幫你的忙！”
你麵子？周秦時無聲地看他一眼，目光又轉向林熹朝：“之前我答應幫你一個忙，倒是可以幫你畫。”
蘇渝北看看周秦時又看看林熹朝：“你倆交淺言深啊，背著我鬼混了？”
“鬼混你個頭啊！”林熹朝拿起他放在盒蓋上的飯勺一把叉進他的飯裏麵，“吃你的飯吧！”
蘇渝北：“我勺子沒洗……”
“那你還帶著！你把勺子這一塊的飯都挖起來不吃就好了，嘿嘿。”林熹朝體貼地建議道。
“說你的正事，你要周秦時幫你畫什麽？”蘇渝北扒著其他地方的飯，猶豫了一會兒，把勺子抽了出來，還是吃了那一坨飯，不能浪費糧食不是？總歸勺子也是他自己用的。
林熹朝依舊搖頭：“沒什麽要幫忙的哈，你們吃飯吃飯。”
蘇渝北看不慣她這吞吞吐吐的樣子，直接說道：“你心裏有鬼啊，我可以畫為什麽周秦時不能畫？”
周秦時讚許地看了一眼蘇渝北，這話問得好，他也想知道為什麽。
而聽到這句話的林熹朝心裏一個咯噔，一粒米飯卡在喉嚨裏差點被嗆到。她趕緊喝了一口湯。
是呀，為什麽她可以毫不猶豫地請蘇渝北幫忙甚至是請任何一個男生幫忙就是對請周秦時心存芥蒂？
她是重生一世的林熹朝了，又不是之前暗戀著他的林熹朝。
畫個畫而已，難不成她還怕周秦時愛上她嗎？
不，林熹朝你是怕你自己又愛上他。內心有一個非常弱的聲音說道。
“砰！”林熹朝一拍桌子，像是要把這個聲音從腦海裏拍飛。
蘇渝北和周秦時詫異地看著她，兩人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蘇渝北的眼神在說：我有說錯什麽嗎？
周秦時搖搖頭：沒說錯什麽。
蘇渝北的眼神回道：那她這麽激動幹什麽？
周秦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看來還是你說錯什麽了吧。
蘇渝北：……
林熹朝從挎包裏拿出圖紙，攤開在桌子中間，一口氣說道：“整個黑板的大小，相當於是古代城市的夜景圖，不過會融入一些我們學校的景象，簡單說就有點像清明上河圖中的一小部分，但是不需要畫得這麽細致，可以嗎？”
她心裏才沒有鬼！她能和別的男生怎麽相處，就能和周秦時怎麽相處！
蘇渝北一聽就搖頭：“林熹朝，你這鬼畫符啊！從來沒見過這樣畫黑板報的，你就不能畫幾朵花寫幾句詩嗎？你這不行，周秦時，你別跟她一起亂搞。”
這人，又是鬼混又是亂搞的，會不會說話啊？
林熹朝白他一眼，蘇渝北渾然不覺：“林熹朝，別為難人，咱們又不是美術生，搞這複雜幹啥，你隨便整整就好了！”
林熹朝歎一口氣，看著自己塗塗改改過多遍的圖紙，有點遺憾讀大學的時候沒有答應室友的邀請和她一起學畫畫去。
“可以。”
耳朵裏傳來兩個字，可以。
林熹朝抬眼，愁雲散去：“真的嗎真的嗎？如果到時候真的可以弄好我請你吃飯！”
周秦時覺得自己對林熹朝的“請你吃飯”已經產生免疫了。
蘇渝北捏起桌上的圖紙放到周秦時麵前：“你看她這都什麽呀，還可以？”
周秦時點頭：“不是很難。”
“好吧，在下佩服。”蘇渝北抱拳。
林熹朝便更加詳細地跟周秦時說了自己的要求，周秦時一一應允，還拿著筆把林熹朝的一些想法再潤色了一下，林熹朝一直點頭：“沒錯沒錯我就是想這樣弄。”
蘇渝北在旁邊扒著飯，完全被兩人當成了空氣。
兩人又約好時間，因為周秦時是其他班的，所以約在每天下了晚自習後畫一個小時。
晚自習過了十分鍾後，教室裏的人便走得差不多了。
林熹朝將所有的工具拿到後麵的黑板上擺好，將黑板又擦了一遍。
“我們來啦！林熹朝！”
聽到這個聲音，教室裏還剩下的幾個人循聲看了過去，兩個男生正站在門外同林熹朝打招呼。
林熹朝正夠著胳膊擦黑板頂端的灰，聞聲，走過去瞪了一眼蘇渝北：“你喊這麽大聲幹嘛，沒看到我們教室還有人學習嗎！”
蘇渝北咂舌，說：“你們班的人好認真啊！我們班現在都沒人了！”
周秦時瞥一眼他：“你是準備留下來幫忙嗎？”
“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回寢室去睡覺。走了走了！”
蘇渝北一走，林熹朝將周秦時請進教室內：“你先稍等一會兒，我再把黑板擦一擦哈。”
“嗯。”周秦時應著，和林熹朝一道走進教室內。
第一次來一班的教室，周秦時隨意瞟了一眼，不愧是次次衛生都得了第一名的班級，地麵上一點垃圾都沒有。
正準備收回目光，前麵有人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