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首?

第十二章 自首?

就在這瞬間,一輛軍綠色吉普急速開進來,吱呀一聲急刹車,停在兩人旁邊的車位上。

車上坐著的人火急火燎跳下,車門猛地一震關上。

方狄動作麻利,垮著長腿下車。手裏拿著林蕎的案件資料,麵容有些嚴肅。他沒注意到一側站著的兩人,直到陸竹喊了一聲“方隊……”他才扭頭將車堆裏的兩個人影看清。

“你們怎麽在這?”他的目光自然落在林梢包的嚴實的巨大白色腦袋上,眉頭皺了皺,開口問,“你不是應該在家裏休息?”

林梢撇了撇嘴角:“我找你有事。”

方狄聽到這話,目光越過林梢看向陸竹。陸竹站在林梢身後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情況。

氣溫攀升很快,方狄黑色製服濕透,背後汗漬洇開,人莫名有些焦躁,又看向此刻站在日頭下臉色依舊蒼白的林梢。

“回辦公室說。”他開口道。

等方狄率先往前走幾步,陸竹湊到林梢耳邊,威脅道:“剛剛的事,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

林梢腦子被太陽曬得有點蒙,但還是笑笑點頭答應。從陸竹的反應看,方狄平時對下屬,走的是嚴厲的路子。

回到辦公室,方狄指了個位置讓林梢坐下,又親自拿紙杯給她倒了杯水,才邊翻資料邊問林梢:“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想問一下有關林蕎的事情……”林梢直接說了她的目的。

“林蕎?”方狄聲音平淡,沒有什麽情緒,他理解林梢的心情,但案件有嚴格的保密程序,就算是林梢,他也不能告知她詳情。

“她是我妹妹……雖然我們曾經有誤解,但……”

“你們之間的糾葛,我不是很想知道。”方狄出言打斷她,接著說,“你有作案嫌疑,不適合來打聽這些。案件有進一步進展,我會通知受害者家屬。”

“可是……”

“再說了,案件發生後你想了解事情起因經過,不是應該向你的大伯詢問嗎?貿然跑到我這裏來,又是做什麽呢?我想你這麽大個人了,不可能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吧?”方狄說話很不客氣,林梢聽著隻覺得臉上騰地蒙上一層紅霜,有些羞愧。她不是沒想過向林铖打探,可她也知道,那邊沒人願意告訴她任何事情。

她心裏期盼的是方狄會告訴她,可他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林梢也沒想明白,她對方狄的這份盲目的信任是何時滋生的。

她想的是,方狄會念舊情,會幫她。

可現在打臉的是,方狄未必還想得起那份舊情。

想到此,林梢愣愣站起來向方狄告辭:“不好意思方警官,打擾到你了,我先走了。”

方狄沒抬眸,但嘴裏蹦出一句話:“傷沒好,就安心養著。”

林梢又是一瞬錯愕,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外走。

等林梢失落的走出去,方狄拿起白色聽筒掛了個內線,才拿起資料去找張百一。

對林蕎的進一步屍檢,並未得到什麽有用的訊息。張百一將重點放在方狄送來的那個花瓶和心髒病藥物中。

現在確定,瓷瓶內壁附有一層有毒物質,且此種有毒物質遇水溶解,能隨著花莖散布到空中。

偏偏此毒並非劇毒,隻對特定人群有危害,譬如有心髒病的林蕎。

方狄從瓷瓶著手,將目光放到送林蕎瓷瓶的林梢身上,但隨著進一步的調查得知。當初林蕎收到的瓷瓶並不是林梢親手送的,而是她在一位瓷器收藏家那裏訂購,由收藏家轉送給林蕎的。

期間林梢並未碰過那個瓷瓶。

方狄又派阮玲去調查那位收藏家。

瓷器是個老物件,價格不低。收藏家謹慎為之,封箱之前特意拍了視頻。從視頻看出,在瓷瓶封箱之前,並未做任何手腳,更無法將有毒的物質弄到瓷瓶內。

幾番調查後,方狄再次將嫌疑人的目光鎖在沈家幾位人之中。

沈家子嗣單薄,沈霈占隻有沈譽清一個兒子,而這沈譽清平時為人謙虛,也無不良嗜好,底子也很幹淨。

沈氏夫婦常參加一些慈善活動,往日的形象也是正麵陽光。

連續調查幾日,嫌疑人依舊無法準確鎖定,案件再度陷入僵局。

上麵施壓不斷,方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他沉著臉去找張百一,期望從他這裏獲取些破案線索。可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人。

方狄正要掏電話,阮玲從外麵匆匆跑進來,喘著氣,讓方狄立即回辦公室。

“沈家來人了,要自首。”阮玲邊走邊說。

方狄麵色一動,難掩疑惑,開口問道:“自首?誰來了?”

“你趕緊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狄擰眉,對阮玲敷衍不回答的態度有些不滿,可等到他見到審訊室的人時,他也微微有些發怔。

陸竹得了方隊的命令,負責將林梢送到門口,站在大門口,陸竹揮手給她攔出租車。

從方狄那裏出來後,林梢就沒有說一句話,對他的行為也沒有任何質疑。

方隊打電話讓他來送林梢時,他屁股下的椅子還沒坐熱。他也沒想到兩人之間的談話這麽快就結束了。

陸竹壓著嗓子勸林梢:“你別和我們隊長一般計較,他就是這樣的人,冷言冷語,好像人人欠他一個世界似得。以前陶姐在的時候,還好一點,自此陶姐走後,方隊的性格都變了,這都多久沒見他笑了。”陸竹邊搖頭邊感歎,絲毫沒注意到林梢漸漸變化的眼神。

“陶姐是誰?”

陸竹被林梢這麽一問,才突然驚醒自己說得太多了。於是幹笑道:“沒什麽……走吧。”

林梢知道陸竹不會再多言,從他剛剛的隻言片語中,她可以依稀了解到,那個叫陶姐的人,在方狄心中有著很重要的地位。

林梢隻覺得心裏莫名灌進了一陣冷風,再次感受到命遠之神對她的戲弄。

她不再多問,攔下一輛的士就走了。

陸竹站在路邊撓著頭張望了一會,直等到的士拐彎不見,才往大院內走。

就在此時一輛黑色轎車從他身邊緩緩開過,車後排坐著的人,衣衫革履,穿著妥帖的襯衫西裝、一塵不染的皮鞋,挺直了背脊隨著車子進入大院內。

沈譽清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掌心有一層薄汗。如果林梢在他旁邊,一定會笑話他的緊張。

也隻有林梢能看到一向沉穩的沈譽清緊張時是什麽樣子。

可如今,林梢不在他身邊,也沒有任何人在他身邊,他孤身一人要去自首。

他要對林蕎的死負責。

做了萬分的心理準備,沈譽清下車時悲情的看了一眼刑警大院正廳前掛著的莊正威嚴的警徽。

他這一腳踩進去,怕是往後見到的日頭都會少了幾絲溫暖。

穿過正廳,沈譽清上了三樓,樓道空曠,偶爾經過一兩個人,也沒有特意留意到他。

樓梯口處豎了一塊警容鏡,他對著鏡子拽了拽略微有些發緊的領帶,再次調整心態,往隊長辦公室走去。

正抬步,樓道另一頭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似是有人正從高樓層急急忙忙往下跑。

蹬蹬蹬……

等腳步聲更近了,沈譽清看到了一個短發的女警,步伐淩亂,那人見了自己,竟瞪著雙眼,生生刹住腳,停在原地不動了。

阮玲認得沈譽清,更認識樓上此刻正在被審訊的沈霈占夫婦。

難道這沈譽清消息如此靈通,這前腳才進的審訊室,後腳就追來了?

阮玲仔細打量沈譽清,見他穿著打扮甚是講究,臉上也沒露出什麽前來質問的模樣,壓下好奇,故意先發製人,問道:“請問你找誰?”

沈譽清手指下意識一曲:“你好,警官。我想找刑偵支隊隊長方狄。”

“你也來找我們隊長?隻是來找我們隊長?”

“還有誰也在找他?”沈譽清抓到阮玲話語裏的漏洞問她。

阮玲一愣,他父母前來自首的事情,沈譽清不知道?

不應當吧?

正想著怎麽回答,送走林梢往回走的陸竹也看到了樓梯口的沈譽清。剛剛接到組員電話,讓他趕緊回來,說是有人前來自首,正關在審訊室,人手排不開。

現在看來,前來自首的人不是沈譽清。

陸竹看阮玲在那擠眉弄眼弄得臉都要僵硬了,他假意客氣的攀上沈譽清的肩膀,笑著說:“喲,這不是那誰嘛……來我們警局什麽事啊?”

沈譽清被人從背後這麽一攀,身子有些僵,頗為不適應,找了時機扭出身子,認出這人是當時跟在方狄身後的警員。

“我來找你們隊長,麻煩幫我引薦一下。”

“哈哈,是嗎?行行行,你跟我來,我帶你過去。”陸竹在背後給阮玲打了個手勢,帶著沈譽清上了樓。

阮玲收到示意,又拔腿去找方狄。

前腳迎來了沈家夫婦,後腳沈譽清就來了,如果不是一家人湊一塊想了一出對策,就是另有隱情,無論如何此事必有蹊蹺。

方狄早已進了審訊室,阮玲請示了一番,才將沈譽清到來的事情告訴他。

方狄淡淡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先找個地方讓他好好待著。”

阮玲期待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本以為方狄聽到這個消息會震驚一下,現在看來,好似他一早就知道那般。

“等一下。”方狄叫住她。

“隊長什麽事?”阮玲眼底剛剛撤下的那束光,刹那間又活了。

“去法醫實驗室找張老,拿林蕎的病理報告和毒藥的藥檢分析。”

“好的。”阮玲應下,一溜煙的跑了。

方狄瞧著她風風火火的做事風格,苦笑著搖了搖頭。回到審訊室,接著自己的審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