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嘉楠看到，陸小西正雙手捧著小魔女的臉，慢慢地向她靠近。

“咳，咳。”他故意輕咳著。

陸小西慌忙收回顫抖的雙手。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吻她，卻被眼前這個可惡的人攪擾了他的美事，他不禁狠狠地剜了林嘉楠一眼。

“她怎麽了？”林嘉楠焦急地問。

陸小西極不情願地告訴他：“因疲勞過度，再加上低血糖，出現了暫時性休克。醫生說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怎麽會這樣？”林嘉楠自言自語道。

“她為了打工，經常早上五六點鍾就起床，有時一天要打三份工。”陸小西激動地說。

林嘉楠無比愛憐地看著她。他溫柔的眼神刺痛了陸小西。陸小西忍不住問道：“你們認識嗎？”

林嘉楠並沒回答他，隻是出神地望著病**的方佳蘭。熟睡的她像一隻乖巧的小貓，全然沒了晚會上的不羈與張揚。她睡得如此安祥，仿佛世界的喧囂全然與她無關。

“這裏有我就好了，你回去吧。”陸小西冷冷地說。

“拜托你好好照顧她。”說完，林嘉楠走出病房。

六年前，他們曾是一對不共戴天的冤家。他要求方佳蘭改名遭拒後，他自知理虧，也說不過她這個刺蝟，隻得自認倒黴。自此，他開始討厭這個女生。然而，方佳蘭好像故意處處與他作對，除了學習成績和他不相上下外，就連競選班幹部也要和他爭。最終的結果是，女生都投了他的票，男生都投了方佳蘭的票，因為班上男生比女生多一個人，所以，方佳蘭奇跡般地以一票險勝，當上了班長。

“林嘉楠，把地上的垃圾撿起來！”他一回頭，發現方佳蘭雙手叉著腰，氣勢洶洶地站在他前麵。他抬起頭，拋給她一個白眼，又低頭繼續看英語書。

方佳蘭被他的態度惹惱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書，大聲喝道：“林嘉楠，把你旁邊的垃圾撿起來！”

“又不是我丟的，憑什麽要我撿？”他將有著厚厚鏡片的眼鏡往上推了推，慢條斯理地說。

方佳蘭指著地上的一團紙說：“在你旁邊，不是你丟的你也應該撿！要不等會衛生大檢查，我們班得不到第一，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林嘉楠聳了聳肩，陰陽怪氣地說：“得不到第一，你這個大班長很沒麵子是不是？你不就是想被所有的老師，所有的同學表揚嗎？你的虛榮心就那麽重嗎？我今天就不撿，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林嘉楠不再理她，繼續背英語單詞。沒想到半天不見動靜，他疑惑著，回頭一看，隻見方佳蘭正趴在桌子上，肩膀不時地**著。

同班一個男生走過來指著他的鼻子，質問道：“故意欺負她很有意思是嗎？你還算是個爺們兒嗎？”

“關你什麽事？”他冷冷地說。

“今天我還就管了，誰讓她是我的……”男生話還沒說完，就揮拳打在他臉上。瞬時，他眼前一片模糊，眼鏡片也碎了，他感覺眼角有一股**順著臉頰流淌。

“不好了，流血了！”一位同學大叫道。

高度近視的他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世界，眼前卻白茫茫的，還帶著腥紅的血色。他感覺自己被一個人背了起來，那身體很軟，還有一絲清香。他伏在那個人身上，努力地嗅這道香味，真舒服啊，他感覺自己隨著這股暗香快飛升起來了。

“你比豬還重！”那個人重重地放下他，長舒了一口氣。林嘉楠一聽她的聲音，不禁笑了：“剛才是你背的我？”

方佳蘭沒好氣地說：“你一身是血，其他人誰敢背你？本姑娘這是不計私仇，舍身救人了。”

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比如：你怎麽背得動我？你真的不恨我嗎？無奈他很快被醫生帶進了診室。

所幸，隻是眼角被鏡片劃傷，並無大礙。醫生為他包紮好傷口後，告訴他，仍需住院觀察三天，以免傷口感染。林嘉楠一聽醫生的話，急忙說道：“那怎麽行，這樣會耽誤三天的功課啊！”

方佳蘭嚴肅地說：“如果不治好眼睛，會耽誤你的一生！”

“剛才那個小子呢？我要找他算帳！”他衝動地準備起身往外走。

方佳蘭死死地按住他，道：“他早嚇傻了。你還是乖乖地在這裏養病，養好了傷再來超過我吧。對了，你父母電話多少？”

“不，不要打給我母親。”林嘉楠急忙攔阻。

“那你父親的電話呢？”

許久沒有回應。好幾分鍾後，林嘉楠才艱難地說：“我沒有父親。”

“對不起。”幾許霧氣浮上方佳蘭的眼，她哽咽著說，“我也沒有母親。”

二人長久地沉默著，相同的遭遇不知不覺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會想他嗎？”方佳蘭首先打破僵局。

他搖搖頭，開始啃咬自己的手指。方佳蘭笑了，因為自己也有這個習慣。於是，二人相對無言，各自啃著手指，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