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韻山之行（二）
程硯星的臉上幾乎不可察覺地紅了一下。
臨近中午，溫度上來了，在炭火的炙烤下周圍溫度也略有升高，幾個負責烤串的男生滿頭大汗，不知道是不是不會使用的原因，熏出了濃厚的煙，有些嗆人。
裴晚鵲咳嗽兩聲走到他們旁邊查看。
“那個，烤串要均勻受熱，中間烤的過程中，出的油滴在炭火上可能會攥起火苗，要及時拿起以防烤焦……”
幾個男生麵麵相覷，場麵忽然有點尷尬。
嗯？不是常識嗎？
十分鍾後，男生們似乎終於摸索出了正確的燒烤方式，一切終於走上了正軌。撒上孜然的肉串在熏烤下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男生們很客氣地讓女生先吃，虞北北驚喜地接過烤串，遞給一些給裴晚鵲：“吃，這串最大！”
裴晚鵲看著那肉，腦子裏忽然閃現出新聞報道裏的某些畫麵。頓時腦子裏充斥著烤串的原始模樣，但她不好拒絕，猶豫了一下，緩緩接過去之後象征性地咬了一口。
這……倒還挺好吃。
男生們大快朵頤地吃著烤串，虞北北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是啦啦隊總群裏發的消息，說是要國慶期間會組織排練，為國慶後的籃球社招新做準備。虞北北歎口氣，想起那套單薄的啦啦操服裝，就直起雞皮疙瘩。
“晚鵲，你想進哪個社團啊？”虞北北恨恨地咬了一口肉：“要不是我加了啦啦操沒時間，我肯定要去一個帥哥雲集的社團！”
裴晚鵲笑了笑：“我相信動漫社一定是這樣的哦。”
“對哦，之前好像問過你，你想進動漫社對吧？”
裴晚鵲點點頭：“一起？”
虞北北連忙擺手：“不了不了，那裏大佬太多，不適合萌新生存。”
兩人坐在餐布墊著的地上，太陽正對著臉，一抬頭，裴晚鵲能看到那邊的人金色模糊的輪廓，是程硯星。沒幾秒，他的身邊多站了一個女生。裴晚鵲頓時好奇心爆棚，挑選最佳角度看著兩個人的動靜。
“程硯星？”林翎站在他背後叫了一聲。
“嗯？有事嗎？”
“沒有，就是找你聊聊天而已。”林翎盡量把自己的位置挪到程硯星的視線範圍內，“上次你年級第一，以後得多向你請教了。”
程硯星下意識地接話：“我們不在一個班，不太方便，不如你多問問裴晚鵲吧。”
想起裴晚鵲說自己要超過他的話的場麵，程硯星輕輕勾了勾嘴角。林翎的臉色變了一點，但麵上還是帶著笑：“也是呢。”
程硯星剛要走，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林翎轉身問：“你、你打算進什麽社團啊？”
林翎知道裴晚鵲選擇了什麽，如果程硯星也如此的話，她大概會很失落，於是在忐忑不安中，她終於聽到了程硯星的答案。
“文學社。”
林翎感覺心裏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語氣都變得更加輕快：“挺好的。”
裴晚鵲往嘴裏遞了塊麵包，雖然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不過看動作，居然莫名有種苦情片的感覺。發愣的片刻，程硯星不知道從哪鑽出來，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裴晚鵲身子一抖，隨即恢複正常。她起身看著程硯星：“幹嘛？”
程硯星明亮的眼睛盯著她好一會兒，盯就盯，你還眨巴眨巴眼睛是幾個意思？先不說擁有一個戴著金框眼鏡長相斯文的外部條件的人並不是可愛型選手，就這眼神都讓裴晚鵲覺得程硯星對她的麵包有什麽想法。
果然，程硯星緩緩伸出手到她麵前。裴晚鵲抿了抿嘴，摸索著從包裏掏出另一個麵包，放在程硯星手裏。
程硯星看著手上的麵包：“幾個意思？”
裴晚鵲後退一步：“要我麵包，你幾個意思？”
程硯星一愣，努力抑製住上揚的嘴角，他覺得麵前這個人的腦回路清奇又令人費解。但還是順手把麵包放進兜裏：“誰要你麵包？我手機沒信號了，借一下你的而已。”
“我手機？”裴晚鵲腦子裏迅速把手機裏能看和不能看的東西劃分了出來。遞給他的時候，甚至貼心地打開了撥號頁麵。
聽語氣，程硯星大概是和家人在打，裴晚鵲隱隱約約聽到一句：“我晚點去醫院。”
“謝謝了。”
裴晚鵲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剛想問點其他事，程硯星就被隔壁班男生叫去玩桌遊了。剛開始玩的沒幾個人，後麵攬的人越來越多，幾乎都在各玩各的遊戲，虞北北索性把她拉去玩最簡單的真心話大冒險。
玩玩聊聊，不知不覺已經五點多了，越是接近冬天，天黑得越快。記得六七月的下午，七點天都沒有全部暗下來，現在才五點，就黑了一大半。
“來來來再玩幾次就準備回去了啊！”謝祈組織著班裏的人繼續玩，“這最後一把輸的人可要玩點刺激的了啊。”
“我點七號和九號！”
裴晚鵲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號數。
好巧，七號呢。
“我是九號欸……”身邊的虞北北說出聲，“我選大冒險吧！”
看著虞北北一臉真誠，裴晚鵲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我也大冒險吧。”
謝祈一拍腿：“有勇氣！讓我好好想一想。”
虞北北在一邊拜托他手下留情，裴晚鵲則開始收拾東西。隔壁班已經收拾妥當了，大概就等她們結束了吧。
“這樣吧，看到對麵那片樟樹林了嗎？你倆去摘幾片樹葉回來就行，不算難吧？”
樟樹林在離平地大概一百多米遠的地方，但樹排的密集，過去也隻能走幾條人踩出來的小路，望不到深處的東西。
“去就去，晚鵲，走！”
裴晚鵲背著包，被虞北北拉著踉踉蹌蹌地跑過泥巴路。
天色本不明亮，加上樹影的遮擋，路麵更加昏暗。這個點行人幾乎下山了，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老年人還在散步。裴晚鵲走進林子裏，第一擔心的是有沒有類似於蛇的生物出沒。
虞北北隨手摘了一串葉子：“太容易了！”
一陣陰風吹過頭頂，裴晚鵲瑟縮一下，總有點不好的預感。沒走幾步，她感覺身旁某個地方有人盯著她們看。
“你怎麽了？”虞北北看著停滯不前的裴晚鵲：“怎麽不走了，都在等我們呢。”
裴晚鵲攬過她的肩：“走這邊。”
換了一條路，裴晚鵲感覺那個身影依舊跟在身後。虞北北看著裴晚鵲的臉色，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難道……韻山裏真的有拐賣犯？”虞北北加快步伐，心髒砰砰砰跳了起來。
“拐賣可能說不上，但絕非好事就對了。”
心裏越是這樣想，周圍的景象就越似那些“犯罪現場”，遮蔽的樹木，昏暗的天空，以及沒有人的小路。
後麵的人越跟越緊，裴晚鵲低著頭快步向前，地上忽然又多出一個黑影擋在麵前。身後的腳步聲臨近了，裴晚鵲還來不及拉住虞北北，她就和自己拉開了距離。
裴晚鵲眼疾手快地把包扔到前麵那個人身上，另一隻手向前去夠虞北北，虞北北張口使勁咬住那人的手臂，那人悶叫一聲鬆開了手，身後的人也慢慢站起來，嘻笑兩聲，兩個人拿著刀一起朝裴晚鵲靠近：“小姑娘，借點錢用用。”
裴晚鵲撿起地上的包，冷靜下來：“都在這裏麵。”
一個人示意她把包扔過去，裴晚鵲剛準備扔，忽然想起了什麽事兒。趁著距離較遠，她一把掏出了天文望遠鏡藏在身後。
“你剛剛在幹什麽？”後麵的人眉頭一皺，虞北北脫下包扔過去：“錢都給你們，在錢夾裏，該放我們走了吧？”
裴晚鵲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一點，手放在兜裏按著關機鍵打開了定位功能。
看裴晚鵲遲遲不給他包，前麵的人急了，一把刀直直地朝裴晚鵲刺過去，虞北北被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拉著裴晚鵲後退了好幾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卻一片空白。
終於，在裴晚鵲的天文望遠鏡和刀發出碰撞聲的時候，虞北北叫出聲來，一聲一聲大到能讓對麵的同學聽見。歹徒急了，一把搶過她的包，裴晚鵲踉蹌幾步，重心不穩倒在地上，被玻璃劃破了手和衣服。
見對麵有人跑來，兩個歹徒拎起搶到的包就跑，一下子消失在了視野。
虞北北癱坐在地上：“晚鵲……你手流血了……”
一部分同學們很快到了兩人所在的地方，幾個男生看到兩人坐在地上似乎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起來。程硯星跟上前，撥開幾個人，徑直朝裴晚鵲走去。
“我隨身帶了一點應急藥品，先忍著用一下，我們馬上就回去。”
他的語氣堅定，不容拒絕，裴晚鵲看著被他拉住的手，輕輕咽了咽口水：“沒事，小傷。”
“這裏居然真的有劫匪，是我疏忽了，不該讓你們單獨出去。”班長突然的自責搞得裴晚鵲有點接不上話，倒是虞北北好像還沒緩過來：“就是，剛剛真的嚇死我了。”
晚上七點左右，裴晚鵲到醫院簡單包紮了一下，就立刻報案了。
這些人似乎之前就在韻山山頂劫過財，作案對象大多是學生，尤其是單獨的女生，作案時間也基本吻合，隻是韻山地方大，被劫的人也沒能看清歹徒的臉，一直沒能破案。
“你看到他們長什麽樣子了嗎？”警察邊問邊做筆錄，裴晚鵲搖頭。
“我記得，有一個人長得又矮又胖，平頭，天太黑了，長相沒看清。”虞北北補充道。
“不過，我那時候開了定位，應該能縮小一點破案範圍吧。”裴晚鵲掏出手機，和警察指出地點。
“幸好你們不是單獨去的，否則就不是劫財這麽簡單了，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還有，生命安全遠大於財產安全，一定要記住。”
裴晚鵲知道自己護著天文望遠鏡的事被虞北北抖出去了，但它最後還是壞了。
結束之後，謝祈在門口等著他們，還有程硯星也在一旁。
“沒事吧？”謝祈和程硯星幾乎同時開口，裴晚鵲搖搖頭。
“我送你們回家。”程硯星開口：“我跟你順路。”
虞北北立刻察覺到了空氣中微妙的氣息，主動要求班長送自己。謝祈當然得答應，這可算是他班長的失職。
看裴晚鵲發愣半天，不知道是被嚇到了沒緩過來還是在思考什麽，程硯星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走了，不想回家啊？”
“沒有，隻是忽然想到一點事。”裴晚鵲看著程硯星的眼睛，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問出那個問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