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更近一步
進入六月的天氣，已經開始燥熱。
昨天學校舉行了高三壯行儀式，看著學姐學長們十足的氣勢，程硯星就想到了兩年後的自己。
也是，畢竟七中的升學率，這麽多年可是有目共睹的。
許邵扯了扯校服，不停地用一邊的書來扇風降溫，隻感覺身上黏黏膩膩的。
“對了，同學們。”數學老師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年級數學組統一決定，放高考假期之前，也就是明天晚上自習時間再搞一次周考，年級主任已經同意了，所以請大家做好準備。”
台下的人更加躁動了起來。
下課後，程硯星去飲水機前麵接水。磨砂質地的杯子裏，水位慢慢上升，他是個容易出汗的人，此時已經是汗流浹背，不得不多喝點水來平衡。
大家也都知道。這次測試之後不久，就是期末了，再往後，就準備迎接高二生活了。
大課間的時候，程硯星趴在窗台邊，此時的氣候，連迎麵吹來的風都是熱的。無意間望向樓下的小賣部時，他看到了裴晚鵲。
小賣部地方小，人卻很多，程硯星很少去，他之前去的時候隻覺得買點東西擠得人頭大。
他鎖定視線，裴晚鵲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誰，程硯星眯著眼睛想看看她買了些什麽東西。然而沒過幾秒，就看到從小賣部出來的肖然。
肖然很自然地接過裴晚鵲手裏的幾瓶水，順便塞給了她一袋長得像餅幹的東西。
程硯星深呼吸了一下，目送著肖然去體育班教室，又注視著裴晚鵲上樓。
裴晚鵲低著頭看包裝，一抬頭，就看到程硯星直直的目光。
她放慢腳步，和程硯星保持著一定距離往前踱步：“你幹嘛？”
“你去買吃的了？”程硯星看著她手裏的包裝袋。
裴晚鵲頓了頓：“啊，是啊，有點餓。”
程硯星微笑著，倒是希望自己剛剛眼瞎。
“什麽東西？”
裴晚鵲“啊”了一聲，警惕地看著身子略微前傾的程硯星，總有種他要對餅幹下手的感覺，她不自覺把東西捏緊了一點。
“就是普通的餅幹啊。”
程硯星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故作隨意地接話：“你不是買了椒鹽味的麵包，怎麽還出來買零食？”
裴晚鵲站在教室門口，把東西放進口袋裏：“我今天想吃這個不行？”
說完，她就幾個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透過玻璃窗，程硯星還隱約看到裴晚鵲的一絲笑。
不太對啊。程硯星皺著眉看向挨著操場的體育班，定了定神回到教室裏。
裴晚鵲回到位置上，意識到自己嘴角上揚的時候，也開始疑惑了。
數學周考來的快，改卷改的也快，考慮到隻是一科的小測試，這次也就隻有班級內部的排名。
“我進步了！”
站在貼著成績單的牆邊，阮向珂晃著裴晚鵲的手，開心地回到位置上，拿著卷子一陣興奮。裴晚鵲粗略掃了一眼，自己在第二名。她的數學比起其他學科，的確不算拔尖。但是隻要總分能穩，裴晚鵲倒也並不是很在意單科是否第一。
畢竟高考看的還是總分。
這次的第一名，是林翎。
她平時的確很用功，所以裴晚鵲覺得她能得第一也不足為奇。按理說聽到“她第一啊”這樣的感歎，林翎應該是高興的，但她並沒有，反而覺得是因為自己不夠優秀才會引來這樣的感歎。
要是裴晚鵲第一，大家估計根本不會議論什麽吧？
想到這兒，林翎看了一眼正在看試卷的裴晚鵲。她神色自如，如往常一樣慢條斯理，絲毫沒有慌張和危機感的樣子，這讓林翎很不爽。
她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還是在告訴自己她如此悠閑的學習態度依舊能比自己優秀？
“林翎，有人叫你。”
窗子邊的同學叫了一聲想得入神的林翎，她才回過神來。
站在門外的是許邵。
許邵笑著把手裏的資料給林翎：“你上次不是想要數學筆記嗎？我整理好了，給你。”
林翎似乎才想起來這麽一回事，聲音很平淡：“啊，對，謝謝你。”
許邵頓了頓，大概是聽出了她心情不好，摸了摸後腦勺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活潑：“沒事兒，誰叫我樂於助人呢。”
林翎低著頭，略微思索了一下，抬頭的時候她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神情，臉上帶著笑：“那以後可能也要麻煩你了。”
“沒事，都是同學嘛。”
“對了，”林翎把目光移開：“那個……程硯星最近怎麽樣啊？”
“啊？”許邵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瞬的失落，卻很快恢複輕快的語氣。
“噢，他能有什麽，不還是天天學習，周考依舊第一唄。”
林翎不好多問，隻能從這簡單的幾句話自行捕捉細節，圖個安心。
“嗯，那我進去了。”
許邵揮了揮手，林翎回到座位草草翻了翻那些筆記資料，就塞進了書桌下。
期末時間已經定了，是在六月末，高一學生不需要補課，也就是七月就能放假了。
據說，這次考試不僅要坐樣板，還要發獎學金。包括年級總分前二十和單科年級前三。
本來應該放的端午節，也因為考試縮水了，學校美其名曰把時間湊到暑假。
考試前一天，虞禮文在班上再三強調考試紀律和考試技巧。為了得到先進班集體和優秀備課組的稱號，班主任和各科老師也是卯足了勁兒。
物理老師叫了好幾個成績不錯的同學到辦公室，大致意思是希望她們暑假能去參加補習班來繼續提升，畢竟好苗子不可多得，要是將來在自主招生等地方派上了用場，也算是圓滿。
“自主招生的事情呢，也不遠了，畢竟你們也要高二了嘛。而且啊，對於理科生來說，數學和物理是最重要的兩門科目了，知道嗎？”
“這也隻是老師的建議，想去的話可以私下聯係我。”
裴晚鵲的第一反應是，學校是不允許本校老師開設補習班的。對於自主招生的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不過看到老師給的推薦，她又覺得可以考慮一下。畢竟這個補習班的組織者也不算七中的老師，大概也沒什麽關係吧。
“老師，我去。”林翎率先答應下來。
物理老師連連點頭，抽出一支筆：“好，我先把名字寫下來。”
“沒什麽其他事了，你們好好備考，想好了再來找我。”
物理老師說完，就抱著書本去別的班上課了，裴晚鵲走出辦公室，默默思考著自己要不要去。
畢竟她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自己到底走哪條路，比如這樣的補習到底有沒有太大的意義？
剛走出物理辦公室，裴晚鵲看到對麵走廊的數學辦公室裏，程硯星也跟其他一群人走了出來。
看來，老師們都在給學生做心理輔導了啊，她想。
隨著晚自習下課，學生們都開始搬桌椅，掃地，寫黑板布置考場了。這次輪到裴晚鵲她們小組布置，她負責把手裏的考場座位表剪出來，按照安排的座位貼在每張桌子的左上角。
樓上樓下搬桌子的聲音十分嘈雜，裴晚鵲不再去多想其他的事，眼下還是先好好考試。
抹好膠水，裴晚鵲開始一張張地貼名字條。本來也沒仔細看，不過貼到後麵的時候，她的手上不小心沾了膠水，一時清理不了，裴晚鵲隻能從兜裏掏紙來粗略擦一擦。
沒想到她眼睛轉到名字條上時，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
“他怎麽又在我們班考試？”
裴晚鵲隱約記起老師說過，文科生比理科生少了一半多的人，這次的分配也是前幾個教室給文科班考試。但即使如此，也巧了點吧？
“你是不是故意的？”裴晚鵲使勁擦著黏黏糊糊的膠水，對著桌上的名字條發出疑問，卻對自己忽然犯傻的樣子感到驚奇。
“我這是什麽情況？”
她搖搖頭，繼續做工作，白珩掃完地之後一個勁兒地催她快點。
“晚鵲，快點啊。今晚不搞學習，我要早點睡覺。”
裴晚鵲說了一句“馬上”，就匆匆趕到廁所去洗了手。誰知一出洗手間的門，就遇到了程硯星。
見鬼了。
“你怎麽還沒走？”裴晚鵲小聲地問了一句。
“布置教室啊。”
程硯星稍稍彎腰：“你以為？”
“我沒以為啊。”裴晚鵲瞟了一眼他：“你在我們班考試。”
“嗯，我看到了，還是你幫我貼的名字，挺巧的啊。”
裴晚鵲聽罷，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真誠發言的表情，這才想起每個班本來就有座次安排表。
難不成這個人還看到自己剛剛在教室的動作了？
“那個，我回去了。”裴晚鵲吞了吞口水，準備開溜。
“等等。”
感受到後麵的人上前了幾步，裴晚鵲隻覺得的腳忽然就跟灌鉛了一樣挪不動。
“考試加油。”
熟悉的語氣，還帶著他獨有的溫柔，就跟之前的一模一樣，裴晚鵲明顯感覺到自己耳朵紅了。
“嗯，加油。”慌亂地吐出幾個字，裴晚鵲就拉著不遠處的白珩消失在走廊口。
程硯星吐了口氣，重新用水衝洗了一下自己的臉，冰冰涼涼的水濺在臉上，他才感覺自己降溫了一點。
跟她說句話，可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