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除夕時分
第二天一大早，睡覺的人都被通宵玩遊戲的男生們吵了起來，許邵掛著重重的黑眼圈挨著叫分布在各個房間睡覺的人。
裴晚鵲被門外的叫喊聲吵醒，皺著眉揉揉發暈的腦袋。
就算是喝了一點點酒，也不至於這麽暈乎乎的吧，她想，一定是睡眠不足。
剛要再次躺下去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程硯星推門而入。
裴晚鵲眯著眼睛看他，程硯星站在門口，俯視著沙發上頭發淩亂表情迷糊的裴晚鵲，沒忍住笑了。
裴晚鵲清醒了一點，起身用被子蓋住頭。
“準備走了，快點。”
撂下這一句，程硯星就離開了。房門虛掩著，緊隨其後的許邵探頭看了一眼，又朝著程硯星離開的望了一眼，看著裴晚鵲等著他，自覺地退出了房門。
她剛收拾好，虞北北不知從哪急急忙忙地竄出來，說是手機找不到了，讓裴晚鵲幫著找一下。
“是不是放在你昨天玩遊戲的房間了？”
“我找過了，沒有啊。”虞北北看了一眼掛鍾的時間，“待會趕不上大部隊，我就隻能自己打車回去了，車費太貴了。”
巧的是，程硯星在其他房間幫著叫人時，看到了KTV房間裏的手機。
他想順手拿下樓，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QQ消息。
—玩得開心嗎？
備注是肖然。
程硯星意識到自己看別人手機的行為不當，趕緊別過了頭，卻和進門的裴晚鵲撞了個滿懷。
裴晚鵲後退兩步，看見桌上的手機，一眼就認出是虞北北的那部。
她眼神一直停在程硯星身上，像是怕他跟自己搶似的，然後一步步往前挪，拿到手機後飛快跑下了樓。
程硯星一愣。
裴晚鵲的手機？那剛剛看到的消息……
他的臉色暗了暗，跟著下了樓。
雖說是兩個班的人，但實際來的人卻少了一半。二三十個人，都玩得很疲憊，一群人站在路邊打車。
謝祈嘮叨了幾句，讓大家回去後在群裏報個平安，就跟幾個玩得熟的男生先行離開了。
林翎身邊站著一個同班的女生，瞥見程硯星和許邵，想著和他們一起拚車。
許邵也看見了林翎，戳戳一邊心不在焉的程硯星。
“要不，和林翎她們一起？”
“要去你去吧，我不順路。”
許邵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程硯星：“你是不是熬夜熬傻了？你們每次回去坐的公交車都是一路的，你現在跟我說不順路？”
程硯星轉頭，一把攬住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耳朵，許邵被嚇了一跳。
“誰說我要回家了？”
許邵推開他：“奇奇怪怪的。”
他主動跟林翎交流了兩句，林翎知道程硯星難以說動，隻好作罷。
況且她總覺得，許邵的種種行為，也有點不對勁。
“寒假有什麽打算？”看著幾步遠的裴晚鵲，程硯星試著套近乎。
虞北北打了個哈欠：“她能有什麽打算，不就是好好學習，天天追番嗎？”
裴晚鵲掐了一下她的手，虞北北吐吐舌頭，沒再說話。
“怎麽，怕我學習太起勁你趕不上啊？”
程硯星笑了：“什麽時候這麽自信了？”
“一向如此。”
程硯星雙手插兜，敷衍地點頭：“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想著肖然的那檔子事，程硯星也不好多問，問就暴露了。
到家之後，程硯星倒在**睡了一覺，一睡就到了半下午。
他接了杯水，打開電腦翻看了一下班級名單，鼠標一直往下滑著，沒看到肖然的名字。
腦子裏浮現出肖然打籃球的場景，程硯星托著下巴，反應過來什麽。
果然，肖然的名字躺在體育生的那一欄中。程硯星舒了口氣，翻看著群裏發布的寒假作業通知，除了雜七雜八的練習和卷子，還有一項社會實踐。
內容平平無奇——春節是如何過的，有什麽感受。
春節倒還有一段時間，家裏早已經忙裏忙外地準備東西了，香腸臘肉一樣都不少。
程母在醫院住了有一段時間了，程硯星看了看時間，程父還在上班，他也該去醫院了。
程母昨年患上了盆腔炎，還好發現得及時，不然極有可能發展成敗血症或者感染性休克。一家人當時也是手忙腳亂的，醫生建議住院治療，一住就是好幾個月。
程硯星在學習之餘，還經常去醫院分擔。
今年春節之前，程母這病好得差不多了，醫生同意過兩天辦理出院手續，叮囑了家人老半天注意事項，讓程母好好休息，建議進食高熱量高蛋白的東西。
Y市的春節一向熱鬧，街道上早已掛滿了紅燈籠，在夜晚時分，通透的紅色光線映射在人們臉上，頗有點紅光滿麵的意味。很快就是大年三十了，回家過年的人逐漸多了起來，白天倒不抵晚上有氛圍。
除夕夜的晚上，幾乎每家每戶都在屯年貨，包餃子，也就隻有春節能有這樣其樂融融的景象了。
裴晚鵲被父母安排去超市買東西，一起過來的席旭也是自然而然地跟去了。
這個點，遇上一些熟人倒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隻是肖然在背後跟裴晚鵲打招呼的時候，裴晚鵲還頓了幾秒，感慨自己忘性有點大。
見她遲疑半天，肖然停下推著購物車的手。
“肖然？”
裴晚鵲叫出他的名字，肖然終於點頭笑了。
“姐，你同學？”席旭抱著幾包薯片扔進購物車，打量著眼前的人，靠近她耳邊：
“豔福不淺啊姐。”
裴晚鵲一拍他的背：“一天天的，想些什麽？”
肖然倒是被逗到了，話題轉到了學習上。
“看到你期末成績了，真的很厲害，恭喜啊。”
裴晚鵲其實最怕聽到不熟的人的稱讚自己了，老是讓她起一身雞皮疙瘩。
“謝謝。”裴晚鵲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才感覺氣氛有點尷尬。
“你呢？”
“我？”肖然挑選著零食，說得輕飄飄的。
“我現在是一名體育生了。”
“雖然這麽說，但以後考大學，文化課成績也是很重要的，說不定還需要你的幫助呢。”
裴晚鵲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麽雷區，但肖然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語氣很輕鬆。
“沒問題啊，你也繼續加油。”
席旭在一邊聽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聽到最後一句，他算是聽明白了，拍拍胸脯道：“我姐可厲害了，學習的事找她沒錯，小哥哥有眼光有眼光！”
肖然看著比他矮一個頭的男生，笑著接話：“必須的。”
“你是裴晚鵲的弟弟？”
裴晚鵲：“表的。”
席旭發出“嘖”的聲音：“可是比親的還親！”
“挺好的，有個弟弟，不正好當工具人使嗎？”
肖然朝席旭眨眨眼，拿好東西，跟裴晚鵲道別，裴晚鵲微微點頭。
席旭看著自己肩上的包和手裏的推車，歎口氣。
真就工具人唄。
傍晚他們一起去裴晚鵲奶奶家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親戚，除了裴晚鵲每年都會見到的那些大姑大媽，現在還多了很多新麵孔，比如現在站在麵前的小孩。
“鵲鵲啊，這是你表姐的孩子元元，你還沒見過吧？”
裴母看著走路搖搖晃晃的元元：“多可愛啊，你陪人家玩玩，待會就吃飯了。”
元元倒還不算淘氣，隻是拉著裴晚鵲的衣角不鬆手，要她抱抱。
裴晚鵲費力地抱起元元，圍在一起的親戚們早已開始了日常話題。
“鵲鵲學習壓力大嗎？”
“鵲鵲期末考得怎麽樣啊，選文還是選理啊？”……
席旭在一邊沒忍住笑出聲。裴晚鵲瞪了他一眼，親戚們很快變了矛頭。
“還有旭旭，要中考了，複習得怎麽樣了……”
“是啊，可得好好學習……”
席旭：？
“各位哥哥姐姐大叔大嬸，我們先去看看奶奶吧？”
說完，席旭拉著裴晚鵲溜進了隔壁房間。
傍晚，一家人圍坐在桌子前，電視機裏放著春晚，有說有笑地吃飯喝酒。裴晚鵲收到好幾條春節祝福，雖然群發是常態，但收到的太多了，裴晚鵲一條一條地刪除，到最後幹脆不去看了。
手機叮咚叫了好幾聲，直到下桌的時候，她才看到新消息。
是虞北北發來的幾張圖片，年夜飯異常豐盛，很符合她的喜好和胃口。
—每逢過年胖十斤？
虞北北氣勢洶洶地回複。
—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我保證今年不胖！
—對了，今天要守夜噢，不能早睡！
裴晚鵲發了個“ok”的手勢，就去幫家裏人收拾碗筷了。
暗下來的天空裏，陸陸續續放起了煙花，絢麗奪目，光彩照人。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也一聲聲響了起來，在安靜的街道上掀起一陣陣的喧囂，一切還是熟悉的過年的樣子。
聽著天空中禮花劃過的聲音，裴晚鵲也有了點困意。
接近十二點的時候，家裏的親戚也走得差不多了，裴晚鵲今晚應該是要在這裏歇息的，席旭幫她把手機拿到麵前，讓她過了十二點再睡覺。
裴晚鵲睜大眼睛看著電視上的節目，頭搖搖晃晃的。
“姐姐姐，別睡，快快快倒數了！”
席旭盯著手機，激動地開始倒數。
“十，九，八，七……”
數到一的時候，外麵再次迸發出更炫目的煙花，砰砰砰的聲音令人溫暖又安心。
沒過一會兒，裴晚鵲的手機響了一下。
她低頭去看，是零點零分，程硯星發的。
“新年快樂。”
短短的又平常的四個字，裴晚鵲心裏一驚。想著自己都沒有給他送祝福，人家還準時給她發消息，她隻能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同樂”。
夜晚，程硯星在窗子邊數著星星，一點一點的，很遙遠，又很迷人。
收到裴晚鵲的消息後，他愣怔了一下，看著對話框編輯了好幾次的消息，笑了。
算了，還是刪了吧，簡單一點未嚐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