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兩相甜澀
裴母選的是一家自助餐廳，中午的人並不算太多。
服務員領著他們到了預定的位置，裴晚鵲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小姨和小姨夫，幾個人寒暄了好一陣。程硯星把行李箱寄存到了前台，回到座位上時，禮貌地叫了一聲“叔叔阿姨好”。
裴晚鵲轉頭：“小姨，這個是我……”
程硯星一直保持笑容看著裴晚鵲，似乎在等她的介紹。
“朋友，隔壁班的同學，程硯星。”
“對對對，”裴母笑著給倆人倒果汁：“程同學不用客氣，坐吧。”
看著小姨的客套，裴晚鵲知道小姨又會多想。畢竟還不是一個班的異性朋友，多幾個人還好，偏偏就隻來了他一個。她瞄了一眼程硯星，他倒是一直客客氣氣的，沒覺得有多尷尬。
“對了，旭旭說他們下午放假，要是趕得上，鵲鵲你也帶著他玩玩，放鬆放鬆。”
“嗯，他放學會給我發消息的。”
程硯星端起碗往外走，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坐在外麵的裴晚鵲：“愣著幹嘛？”
倆人一起去挑吃的時候，程硯星還特意留意了一下。
她貌似不是很喜歡甜食，對有鹽有味的比較感興趣，也不怎麽吃海鮮，更傾向於熟食。
“那邊有烤蛋撻，要不要嚐嚐？”
裴晚鵲象征性地夾了一個，回到位置上咬了一口，滿溢的香甜感迸發在味蕾，居然有點好吃。
她舔舔嘴唇，想再去拿點，程硯星指了指他麵前的盤子：“想吃的話這裏還有，我拿多了，吃不完。”
對麵的幾個人聊得很歡，沒注意到兩人的動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往嘴裏遞的時候，總感覺程硯星在憋笑。
“媽，姨夫怎麽去了這麽久？”裴晚鵲遲遲沒見到他的身影，往屋內掃視了一圈。
小姨笑笑：“不急，應該快了。”
話音剛落，裴晚鵲就看到她姨夫提著一個蛋糕盒子朝這邊走來，臉上滿是笑意，她這才反應過來。
“鵲鵲，生日嘛，蛋糕還是要吃的，你小姨特意給你定的，看看喜不喜歡？”
裴晚鵲連連點頭：“好大的蛋糕啊，小姨太有心了，謝謝你們。”
小姨還想塞給她紅包，裴父趕緊壓住她的手：“小孩子，還給什麽錢呐，這個蛋糕就夠好的了。”
“那不行，鵲鵲生日紅包少不了，快拿著！”
裴晚鵲扯著嘴角左右為難，程硯星輕聲笑了笑，小聲地遞點子：“收著唄，這種情景不一般都是以收下結尾嗎，推來推去多費神啊。”
果然，她爸媽拗不過兩人的熱情，讓裴晚鵲一個勁的道謝。
蛋糕是藍莓味的，白藍相間的花紋看著很舒服，蛋糕上麵除了水果，還有巧克力做的星星月亮，上麵是用果醬寫的“生日快樂”。
裴晚鵲第一眼都認同它的顏值。
“還是小姨了解我，很好看。”
程硯星跟著誇了幾句，幫著插了幾根蠟燭。
“許個願吧。”他說。
裴晚鵲看向他，那雙眼睛明亮閃爍，就像是有星星。程硯星忽然感覺心跳有點加速，表麵上卻依舊波瀾不驚。
裴晚鵲許願的期間，程硯星沒忍住多看了她兩眼。
長長的睫毛垂下，額前的碎發輕輕被吹動，沒有雜音的時候，時間就像凝固了。
吹滅蠟燭，裴晚鵲熱心地開始切蛋糕。
“我看鵲鵲啊，一定是許願考清華北大吧。”
“這還用許願？我們鵲鵲本來就是那塊料！”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裴晚鵲卻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其實是南京大學。”
除了程硯星，其他人都沒聽到，他們隻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越走越偏。
南京大學？
程硯星心裏默念了幾次，看到了裴晚鵲眼裏不一樣的光。
一頓午飯吃得有聲有色，程硯星跟家長道謝之後，和裴晚鵲一起離開。
“你家人都挺熱情的。”
“嗯，我也沒想到我媽會拉著你去。”
“我覺得挺好的啊。”
程硯星往她那邊靠了靠：“怎麽，和我吃頓飯這麽為難？”
“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程硯星抿抿唇，視線下移看著她：“你要去哪？”
“去找朋友啊，再晚就遲到了。”裴晚鵲一直忙著回複消息，幾乎沒看程硯星，一不小心還被腳下的石頭硌了一下。
程硯星皺眉，伸手摁了一下鎖屏鍵：“看路。”
裴晚鵲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卻反駁不出來什麽。
“那我送你過去，我再回去。”
“這……不太好吧。”
程硯星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便也沒再強求：“那你把東西拿好，回家再看吧。”
“嗯，好。”
“玩的開心。”
裴晚鵲匆匆趕到幾個人定好的地方，這裏可以玩桌遊，也可以唱歌打遊戲。她去的時候，班上幾個人打牌打得正高興，虞北北趕緊拉著裴晚鵲給自己看牌。
“北北，不許請外援啊。”
“我才沒有，我可是靠實力吃飯的！”
“對了，”裴晚鵲插話，“我表弟來了，我去下麵接一下他。”
還沒等她下樓，席旭就已經自己估摸著地方上來了。看樣子，這群人好像以為這個表弟是個小毛孩，瞧見他的時候，都開始調侃起來。
“可以啊，陽光活力帥小夥？”
“嘖嘖嘖，我也想有個弟弟。”
席旭乖巧地叫著哥哥姐姐，聽起來卻老帶著點撩人的意味。
“等我們這把結束，玩點別的啊。”
席旭坐在裴晚鵲身邊，碰到了她鼓鼓囊囊的口袋，貌似是個禮品盒。
“幹嗎？”裴晚鵲往旁邊移了移：“又不是給你的。”
“姐姐姐，是不是那個，叫程硯星的給你的啊？”
看著他八卦的樣子，裴晚鵲下意識地站起來：“不是不是。”
謝祈幫著兩人叫了飲料。
“下學期分科有些人就不能經常見了，裴晚鵲也算是每次都給班裏增光的人，過個生日我這個班長還是要來送祝福的。”
“對了，這是大家一起給你買的音樂盒，選了好久，別嫌棄便宜就成。”
謝祈掏出藍色的小盒子，外表很精致，看著小小的，掂起來卻很有分量。
“怎麽會呢。”裴晚鵲接過盒子打開，“很漂亮，謝謝你們。”
市裏統一改卷，按理說需要一周到兩周，最後學校總分到分班，二十天之內就能知道結果了，程硯星在電腦上看著七中的資料。
不出什麽意外，裴晚鵲會繼續留在一班。畢竟一班在學校那邊本就是理科班候選，人員變動也隻是文科出或者後十名換前五十的理科生。而自己不出意外，依舊在二班。
二班的設定，可是文科。
這麽一想，程硯星舒心了很多，分不分科差別不大，高英班也會繼續開設。
晚上回家的時候，裴晚鵲吃得很撐，癱在沙發上休息。口袋裏的東西硌到肉，她才想起來還有個禮物。
盒子裏麵，躺著一條手鏈，細細的銀色鏈子上掛著水晶的小星星和小月亮，藍色的小東西在燈光下映得閃閃的。
她忽然想起程硯星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
“我在想什麽。”
裴晚鵲戴上試了試，她的手腕很細，隻能把手鏈扣到最裏麵，掉下的一截垂著，看起來卻並不累贅。
裴晚鵲把東西收好放回房間，校規是不允許戴首飾的，就算允許，天天戴著一個男生送的東西也難免讓人誤會-
謝謝，手鏈很好看。
程硯星正在網上查資料，手機開的靜音，沒能及時回複消息。
裴晚鵲沒等到消息，輕輕歎口氣，覺得自己腦子不清醒。
十點，林翎家。
“這次能考多少名啊？”
冷風灌進屋子裏，冷冷的語氣隻帶著審問的意思。林翎坐在沙發上，周圍安靜的隻剩自己的心跳聲。
“上次你們班主任還給我打了電話，說你成績下降，這次要是考不到年級前十，你總得給我個交代吧？”
林翎咬緊嘴唇，眼眶紅紅的，一直隱忍著怒氣。
“我先回房間了。”
林翎關上門，把**的抱枕一個個往地上摔。
喉嚨有點疼，再哽咽也不讓眼淚掉出來。
聽著門外母親的抱怨，她捂緊耳朵，發冷的指尖緊緊抓住被子。
大人就是這樣，一提到成績，眼裏就隻有那個數字，隻看結果，過程怎麽樣她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關心。考好了，給一顆糖，考得不好，扇一巴掌，她們隻會問你“怎麽回事”，不會問你“是不是學習太累了”。
可是，自己家裏的情況他又不收不知道，對於母親，除了隱忍，還有同情。
真是受夠了。
林翎翻著朋友圈裏裴晚鵲的照片，一股羨慕夾雜著不甘湧上來。
她深知自己的水平，這次期末發揮很一般，甚至可能進不了年級前五十。
裴晚鵲是她的榜樣，但她卻更喜歡將她看作敵人。
裴晚鵲可以分心享受別的東西，她不可以。
天生的吧，她想。
看著以往成績單上冰涼的數字，林翎此刻隻覺得怪可笑的。
她忽然想起程硯星，那個讓她覺得想靠近的男生。
“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的。”林翎的指尖劃過屏幕，看著黑屏裏自己的臉，竟有幾分陌生。
“我可以比任何人都強，包括裴晚鵲。”
“包括你。”
“總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