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另一種她
十一月很快過去了一半時間，藝術節的遴選在十一月初已經敲定，現在大家積極地準備著節目，學習上多少會落下一點進度。
聽露明學姐說，動漫社除了舞台劇，社員們可以自行出角色，到時候會有展示時間，這也是給其他社員的一個上台機會。
但裴晚鵲已經決定安安靜靜地當個看客，並不打算上台。
藝術節當天，從早上開始，學校已經充斥著躁動不安的空氣，大家的心思已經不在課堂上，走廊上老師們罵罵咧咧的聲音此起彼伏，虞禮文又在門口逮到了兩個上課看雜誌的人。
下午是休息時間，中午放學的時候，程硯星站在一班門口，似乎在等人。
林翎詢問他是否要去排練，程硯星搖頭，說待會再去找她們，她倒也識趣地離開了。再次轉身的時候，林翎看見裴晚鵲正在和程硯星交流著什麽，心裏很不自在。
“聽說你沒參加藝術節？”
“消息挺靈的。”
程硯星“嗯”了一聲，似乎還有話要說。
“那你要去看的吧？”
裴晚鵲點頭：“學校也硬性規定了，況且我不去，還能幹嘛啊？”
程硯星的嘴角扯了扯，卻被裴晚鵲的下一句直女發言噎住了。
“你是想讓我看你的節目嗎？”
她若隱若現的笑意帶著真誠的詢問，眼神裏卻又透露著狡黠，程硯星腦子飛速旋轉，嘴裏隻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沒，隨口問問。”
裴晚鵲點點頭，打量了一下麵前的人，總感覺有點奇怪。
學校門口堆滿了賣熒光棒和應援牌的小販，裴晚鵲費力地穿行著去趕公交車，想回家取點資料，順便拿點厚衣服，以備降溫需要。
各個社團在進行最後的彩排，景茗絡認認真真從頭到尾調整了一次，總算是滿意下來，她叮囑社員自己再練練，便回寢室寫社團活動匯報了。
散夥後，程硯星在路上遇到了虞北北。
“程硯星？你是參加了藝術節嗎？”
程硯星點點頭，習慣性地瞥了一眼她身後，沒有裴晚鵲。
“你現在有事嗎？我現在一個人太無趣了，沒事的話我們可以去看看別的社團排練。
也好，反正現在沒事做，說不定跟著虞北北還能看到裴晚鵲。
腦子裏冒著這個想法時，他已經跟著虞北北走了有一段了，程硯星忽然感覺自己有些異常，有一種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感覺，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忽然會這麽關心她的事？
雖說是隨便逛逛，虞北北卻不自覺地往籃球場的方向去了。不出意料，他們有時間都會約著打球，果然不遠處，虞北北就瞧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肖然坐在一旁休息，封瀟學姐站在場外給季社長遞水。看到虞北北，肖然隨意撩了一下散亂的頭發，主動打招呼。
“我就是來看看你們，畢竟我們社裏不參加藝術節，我也沒事可做。”
肖然露出一口白牙：“雖然籃球社沒有，但攝影社那邊要求給藝術節拍照攝影，我晚上還是閑不下來。”
看著倆人越聊越歡，程硯星皺皺眉輕咳一聲，虞北北才發現自己忘了身邊的人。
“哦，對了肖然，忘了介紹了，這是程硯星。”
見兩人沒什麽反應，她抓緊補了一句：“就是……我們年級第一名，很厲害的。”
肖然起身：“當然認識，久仰大名。”
程硯星看了一眼麵前的人，覺得有點眼熟。他很快記起來當天社團招新，裴晚鵲提到過這個人，當時他特意看了一眼長相。
“不敢，聽有的人提起過攝影社的肖然同學，想必也是厲害的人。”
虞北北沒聽出什麽不對，倒是肖然總感覺程硯星的語氣不太友好，不過也隻是安慰自己想多了。
臨近傍晚，已經有人搬著椅子到了操場，按照班級劃分的區域尋找最佳的觀影地點。作為高三同學的最後一次放縱，最中間的位置劃分給他們已是傳統，而高一高二分居兩側。
動漫社的負責人找了一個空教室給大家換裝化妝。裴晚鵲直到六點半才趕來，負責人著急忙慌地招呼她去換衣服，裴晚鵲歎口氣，被推搡著去了廁所。
下午回家休息的時候，露明給她發消息，說是這邊最後的走台缺人，要她出個角色。
“可是我根本沒參加過彩排啊。”裴晚鵲想拒絕。
“沒關係，隻需要跟在他們後麵上台走一圈就可以了。”
撇開其他原因，裴晚鵲其實心裏是想試一試的，這件事就這樣臨時定了下來。
她出的角色是《紫羅蘭永恒花園》的薇爾莉特。
“人的感受，真的很複雜很纖細，沒人會把所有想法說出口，時而矛盾，時而撒謊。”
裴晚鵲記得，這個溫柔美麗卻擁有著超強戰鬥力的女孩，一出場便吸引住她了。她骨子裏的善良，堅韌和對愛的追尋，對信仰的守護，都讓她非常感動。
穿著薇爾莉特自動手記人偶的裙子，裴晚鵲身上的某種氣質居然與她極為相符。雖然《紫羅蘭》剛出版一年不到，但在動漫社多多少少有人看過，於是看到裴晚鵲的裝扮，都有些訝異。空氣沉默了幾秒，很快大家繼續忙起來。
妝娘給裴晚鵲上妝的時候，也忍不住誇了兩句。
幾個社團找的空教室很近，去主席台候場的路上，裴晚鵲看到了林翎和程硯星。
主持人已經開始活躍氣氛，站在後台的時候，舞蹈社的開場舞已經開始。熱烈動感的舞蹈讓台下的人一次次歡呼，七彩的燈光一陣陣打在女生們的臉上，到處是高高架起的攝影機，台下鬧哄哄的，班主任們的聲音根本壓不住尖叫聲和音樂聲，索性不再去管他們，任由他們放縱。
動漫社的節目是倒數第二個，裴晚鵲想過去台下看看節目，但因為要候場，再加上衣服不方便的原因，隻能呆在舞台後麵，實在是有些無趣。
回過神的時候，主持人已經在報幕了，她隱隱聽到了“文學社”三個字，正想探頭去看，就被旁邊的聲音叫住。
“同學，借過一下。”
說話的是個男生，高高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攝像機，這麽冷的晚上，卻隱約能看見額頭上沁出的汗珠。
裴晚鵲認出了他的臉，跟之前在食堂見到的樣子相差不多。
“肖然？”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肖然後知後覺地應了一聲，裴晚鵲看他的反應，應該對自己的印象不深。
看樣子，他應該就是攝影社的，現在大概是來收集素材的。兩個人沒說幾句話，台下忽然一陣**，伴著磁性的配音，台上的人跟著念台詞，看背影，應該是程硯星沒錯了。
他穿著民國的大袍子，戴著那副黑金細邊的眼鏡，加上身高和氣質優勢。頗有幾分書生氣。
程硯星在台上時，往候場區瞥了兩眼，似乎看到他們兩個人了，他也沒機會多想，繼續認真表演。
程硯星還沒出場多久，裴晚鵲又注意到了林翎的身影，看樣子，他們倆的戲份還不少。林翎穿著民國的女學生服，梳著麻花辮，聽著台詞，裴晚鵲算是看懂了，應該就是關於民國學生抗日的話劇。
林翎時不時跟程硯星有些拉扯，裴晚鵲心裏覺得有些不舒服，察覺到自己的這種情緒的時候，她愣住了，試圖強壓著這股感覺繼續欣賞。
然而，這種強迫在他們的一個擁抱後停止了，她別過臉，閉著眼睛養神。
等他們下台的時候，裴晚鵲往後退了幾步，想來應該沒人注意到她。
程硯星換回衣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許邵把占位子的衣服一拿，笑嘻嘻地問他怎麽這麽快就下來了，也不多拍點照片的。
“太黑了，也沒什麽好拍的。”
節目看得有點無趣，程硯星有點累，闔眼想眯一下。隨著接下來的節目音樂開開停停，他習慣了周圍的喧鬧，幾乎快睡過去了。
“動漫社”的幕一報，台下又是一陣沸騰。
“欸欸欸，程大神。”許邵搖了搖身邊的人，他卻沒什麽反應。
“程硯星？”
“程硯星！你看那是不是裴晚鵲？”
程硯星緩緩睜眼，雖然視線有點模糊，還是往許邵指的方向看去。
正劇表演結束，旁邊的人一個個都走到了舞台中間亮相。
程硯星一眼認出了裴晚鵲。
溫柔優雅的A字裙，金黃色的假發，純白的手套，襯得她很漂亮。
配音的小姐姐一個個地介紹人物，不出所料，裴晚鵲的薇爾莉特即使鮮有人知，扮相卻也是極好看的，聚光燈打在她身上的時候，程硯星感覺她褪去了平時的高冷，加上了許多溫柔。
肖然在遠處看著，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抓緊時間拍了好幾張，點頭稱是。
一班的同學都台下激動地揮著熒光棒，虞北北驚訝地合不攏嘴，隻恨自己沒有手機。
燈光變暗，藝術節已經接近尾聲，程硯星緩了緩才回過神，許邵卻一直在旁邊看他的反應，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麽？”
許邵連忙擺手：“我想起高興的事。”
盯著裴晚鵲下台的背影消失，程硯星才再次閉上眼睛，試圖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出去。
裴晚鵲跟幾個人合影之後，脫下了衣服和假發，感覺一身輕鬆。
等今晚一過，就要好好備考了，她想。
臨走的時候，主任拿著話筒幾乎要把嗓子喊啞了。
“把垃圾帶走，不要留在操場上。”
“各班按順序，按順序離開！”
虞北北想幫裴晚鵲把椅子搬回寢室，走了沒多遠，就有點力不從心了。
跟班裏的人走散了，大家都往寢室走，站在人群裏，虞北北看著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少，忍不住哀歎一聲，繼續搬著椅子走。
夜風吹的臉有點幹疼，虞北北慢慢移動著，沒走幾步，肖然的聲音在後麵響起：
“虞北北？我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