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肖曉笑身邊的瘦削男人隔著她，對史有才喊話：
“這培養新人啊，可是一門大學問，史總啊，看來你得好好向王總取經啊！”
大家哈哈哈大笑，連連點頭。
肖曉笑聽出了弦外之音，暗忖：他們是不是在取笑史總，我是不是給史總丟臉了？
她今天白天的行為已經給電台造成了那麽惡劣的影響，不說將功補過，現在怎麽也不該再把史總的客戶給得罪了啊！
想到這，肖曉笑傻乎乎地站起了來，一把抓起那杯紅酒杯的杯肚，環視大家一圈，一字一頓地說：
“我代表我們史總敬各位一杯，祝各位老總們財源滾滾、萬事順意！”
說完她閉上眼睛，仰起頭，大口大口、騾子喝水似的，一飲而盡。
包房裏掌聲雷動。
像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肖曉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她沒顧得上看史有才複雜地表情，她把目光投向了垂涎已久的點心：雪白的糖粉上，擺放著一隻隻引吭高歌的小天鵝！異常精致！
肖曉笑忍不住從當中捏起一隻，把它托在手心，小天鵝伸長著潔白優雅的脖子，兩隻小眼珠栩栩如生地盯著她。
肖曉笑把它托到鼻尖下聞了聞，用嘴唇碰了碰它的小腦袋，愛不釋手，又不忍下口。
望著肖曉笑稚氣、可愛的舉動，包括史有才在內，大家都樂了。
那個王總笑得最大聲。
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人站起來，和氣地對肖曉笑說：
“看來小美女真的是第一次喝酒，你還不太懂酒桌上的規矩哦！”
肖曉笑一臉無辜，疑惑地望著他。
那個男人繼續說：“一杯酒隻能敬一個人，怎麽可以敬所有人呢？這樣大家都被你得罪了哦。”
說著他已經跑到肖曉笑跟前，將那個空高腳杯又倒上半杯紅酒。
肖曉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放下“小天鵝”，抓起紅酒杯肚站了起來：
“那，那我再敬大家。”
肖曉笑賭氣似的，一個個的敬酒。叫一個“總”，就“咕咚”一聲喝光杯裏的紅酒。
包房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肖曉笑敬完最後一個“總”的時候，端酒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發抖。
她的臉滾燙，腦子裏昏沉沉的，雙腿也變得軟綿綿，輕飄飄。
史有才連忙給她盛了一碗海鮮粥，低聲叮囑：“快吃東西，紅酒後勁大，不要再喝了。”
後麵發生了什麽，隻有鬼知道了！
她捶著自己的腦袋，隱約記得一個細節——
那個腆著肚子的王總握著她的手，教她如何正確拿紅酒杯。
那是一隻肥壯的手，上麵戴著一隻明晃晃的歐米茄鑲鑽金表。
當晚，史有才開車將三個老總逐個送回家。
他的酒量向來還可以，當年也正是因為這點，才開始被他的老丈人，也是劉圓圓的外公賞識的。
那個帶金絲眼鏡的老總還對史有才拍著胸脯保證：
“交警我有熟人，酒駕怕什麽？再說了，這點酒對你來說還不是漱漱口嘛！”
問清肖曉笑住哪裏後，王總說他正好順路，保證安全把她送到家。
史有才連聲道謝，王總豪爽地說：“客氣什麽，不過是司機多踩一腳油門的事。”
肖曉笑這時已經神誌不清了，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好沉，整個人特別、特別的困。她迷迷糊糊給所有人道別後，就被王總攙扶上了車後排。
小車啟動後，王總伸出左手把軟綿綿的肖曉笑摟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肖曉笑胃口一陣惡心，喉嚨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往上湧，她不自覺地往窗戶邊趴過去。
王總立刻讓司機把玻璃全部按下來，叮囑司機：“開慢一點，穩當點。”
一陣涼風吹過來，肖曉笑喉嚨裏的東西又好像下去了，也可能暫時按兵不動。
她感覺左肩有一隻黏糊溫熱的手滑下她的腰部，她想伸手挪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跟著，另一隻手又在撫摸她的小腿肚，順著小腿滑移到了膝蓋，最後放在她的大腿上來回摩挲。一張噴著酒氣的嘴也湊了過來，喘息著，溫熱的氣息全撒在了她的頭頂。
肖曉笑全身都不舒服，像被一條蟒蛇纏住，又熱又悶，喘不上氣。
她的身體無力地扭動，想擺脫這種難受。
胃裏不停翻滾，一陣巨大的惡心時不時湧上喉頭。
這時候，從駕駛室那頭突然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您好！請出示駕駛證件，下車接受酒精測試。”
肖曉笑的頭頂那個喘著酒氣的聲音說：“下去吧，測就測，你又沒喝酒。”
說完，他摟緊了肖曉笑，繼續坦然地坐在後排。
一個穿熒光背心的年輕交警靠近車後排窗戶，不經意掃了一眼車內，他頓時怔住了！
“肖——”
他連忙壓低聲音，對小車前方拿著酒精測試儀的高壯交警喊道：
“劉、劉隊……裏麵是肖曉笑！”
劉卞颺看到小熊驚恐的表情，怔了一下，疾走到後排車窗旁，俯身看到了車內的一幕：一個猥瑣的中年男人緊摟著一動不動地肖曉笑，他的右手還放在肖曉笑的大腿上。
劉卞颺一臉鐵青，迅速拉開車門，厲聲吼道：“給我下車！”
之前還趾高氣揚的王總，此刻一臉惛懵。他的臉紅一塊白一塊，僵持了一下，還是不情願地挪動了屁股，試圖攙扶肖曉笑一起下車。
劉卞颺撥開那隻肥壯的手臂，快步上前，一把接過了馬上就要摔倒的肖曉笑。
王總結結巴巴地解釋：
“警察同誌，您是不是誤會了？這個女孩是我的朋友……的下屬，我是受人所托送、送她回家……”
沒等他說完，劉卞颺衝小熊喊：“扶好她！”
小熊接過肖曉笑的一霎那，劉卞颺轉身一把擰過王總的胳膊，閃電般的速度把他反手狠狠摁在車上，一字一句壓低聲音說：“受人所托？我問你：剛才你在幹什麽？”
這個胖王總有些心虛，估計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場麵。他又窘又急，額頭的汗住拚命往下掉。
他像被一把老虎鉗子死死夾住，動彈不得，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和你們支隊長都認識……這又不是你女兒，你一個交警管什麽閑事？”
劉卞颺又使了一分力氣，王總笨拙的身體哆嗦了一下，直哼哼：“哎喲喲！你輕點……輕點！”
小熊氣呼呼地喊道：
“你色膽包天，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們劉隊的女朋友！”
肖曉笑歪歪扭扭地掙脫小熊的手，走到劉卞颺身邊，她笑眯眯地指著王總說：
“嗬嗬嗬，交警叔叔，你抓錯人了！他不是壞人，我認識他，他是送我回家的王——叔叔，嗬嗬嗬……”
劉卞颺望著稀裏糊塗的肖曉笑，又氣又惱，剛想發作。
王總借機說好話：“交警同誌，啊不，警官、警官大人！您看你的小女朋友都說了認識我……我也是真的喝多了，可能有些不太注意，但是絕對沒有壞心，絕對沒有，我深刻反省，都是喝酒惹得禍……”
劉卞颺剛一鬆手，司機就趁機扶住了趔趔趄趄的王總，他揉著自己的手臂齜牙咧嘴。
劉卞颺指著他的鼻子說：“你的車，你的人，我都記住了！”
灰頭土臉的王總慌忙點頭，爬上車，落荒而逃。
肖曉笑迷迷糊糊地看著消失的小車，轉頭驚訝地問劉卞颺：
“交警……叔叔，他、他怎麽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