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還有我

蘇維頂著寒風回到家的時候,陳西正在廚房裏煮薑茶。

今日很冷,他知道蘇維要外出,特意煮著等她回來喝了暖身的。房間裏的空調壞了,電暖爐太舊,前天已經被燒掉,差點引起火災,他們沒有其他的取暖器。

可蘇維回來得比他預料得早,原本他以為她至少要吃完午飯才回來的,可現在,陳西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才十一點不到。

“你回來了……”了字的尾音還沒消失,陳西便察覺到蘇維的情緒似乎不對。

她的眼睛有些紅腫,明顯是哭過的樣子,早上他特意給她圍的圍巾也不在了,陳西皺了皺眉,走到她的麵前,詢問道:“你怎麽了?”

“沒事。”蘇維不自然地應了一聲,別開了臉。

他們這幾天一直相處得有些尷尬,蘇維不敢看陳西的臉,因為一看到就會想起那天的兩個吻,和最後他打敗了所有人之後突如其來的一個擁抱。

蘇維這幾年因為疲於生存,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本去戀愛,可以說基本沒有和異性長時間相處過,唯有陳西是一個例外。

在她撿回他的時候,他心智不成熟,她也從未將他真正當成一個男人來看過,可隨著他的變化越來越大,蘇維發現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將他當成那個不諳世事的小西來看待。

麵對陳西,她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感,一種想靠近但又不敢靠近的矛盾心情。這種緊張感和矛盾的心情,在那兩個吻之後,更加變本加厲。

蘇維也不算笨,思考過後,她發現,自己對陳西動心了。

可是動心之後呢?表白?但是蘇維不知道陳西心裏怎麽想。

沒錯,他對她很好,蘇維長這麽大還沒有哪個人像他那樣對她這麽好過,可是他到底脫離了社會十多年,就算是心智恢複了,可他懂什麽叫喜歡,懂什麽是心動麽?還是,他對她的好,隻是一種雛鳥心態?

更何況拋開這些不談,現下這樣的狀況,他們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而且等陳西知道了拿他做實驗的人就是她的父親,還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局麵。

所以,蘇維很快強迫自己不再去思考這個問題,將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尋找宋宜風所說的,她父親留下來的那份資料上。隻是那份資料,她一直沒有其他頭緒,那隻裝父親遺物的破舊箱子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依然一無所獲。

蘇維的刻意躲避,陳西發覺了,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他感知情緒的能力一點都沒有退化。他不懂蘇維為何要回避他,但他也沒有問,他看得出來蘇維不會想讓他問。

但不問不代表就什麽都不做。她退,他則進。借著陳東最近在考試季,不能受打擾為由,他從陳伯家又搬了出來,搬回了蘇維的屋子。

起初陳伯也覺得不妥,但陳西不知道對陳伯說了什麽,陳伯最後也沒再管了。至於蘇維這邊,陳西隻不過說了一句:“我們不能將小東和爺爺置於危險之地”蘇維便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因為上次他們大半夜都沒有回家,陳伯急得團團轉,深更半夜出去找謝大夫幫忙,可是卻在路上摔倒了,右手摔成了骨折,現在正吊著石膏。蘇維已經給陳伯添了太多麻煩,的確是不想再讓陳伯卷進這堆亂麻當中。要不是因為手頭實在太緊,蘇維甚至都想立刻搬離這裏。

就這樣,陳西和蘇維恢複了他們剛從圍嶼回來的狀態。

蘇維睡床,陳西睡地板。

“我煮了薑茶,你先喝一碗吧。”見蘇維什麽都不願意提,陳西也沒有勉強,他掀開廚房的隔簾鑽了進去,不一會兒端出一碗熱乎乎的薑茶,放在了餐桌上。

蘇維背過去擦了擦眼睛,沒有拒絕陳西的好意。

外麵的確冷,她剛才回來的時候光顧著傷心,對外界的冷暖似乎都喪失了感知能力,這會兒進了屋,她才開始微微顫抖,喉嚨似乎也開始癢了起來。

蘇維端起薑湯慢慢喝完,便感覺到頭有些昏沉,今日她承受的實在太多,她覺得分外疲憊,隻想找個溫暖的地方蜷縮起來。

於是,喝完薑湯,她便進了房間,將自己裹緊了被子裏。

陳西看著她孤單落寞的身影,眉眼閃過一絲擔憂。他本想問她想吃點什麽,但看她沒有心情的樣子,便作罷了,就讓她先休息一下吧,一切等醒來再說。

可是沒多久,陳西聽到了房間裏傳來的痛苦的呻吟聲。

他連忙衝了進去。

“小維,你怎麽了?”他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蘇維的被子。

蘇維根本沒有醒,她的臉頰呈現出不正常的潮紅,整個人都在不安的晃動,似乎被什麽夢給魘住了。

她的懷裏抱著一個小熊造型的玩偶,這個玩偶是之前他沒看到過的,大概是從她母親那拿回來的吧。

“媽……媽,你不要走……爸爸……爸爸已經不再了……你別不要我好不好?”蘇維囈語著,額頭不斷冒汗。

陳西馬上伸手去探蘇維額頭的溫度,探完眉頭一皺,馬上找來一件厚羽絨服,將蘇維扶起來試圖給她穿上。

意識到蘇維在發燒,陳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謝大夫,可是他沒有手機,不能叫大夫上門,陳伯又有傷在身,不好再麻煩他,再說等謝大夫上門恐怕還沒有他親自送過去快,蘇維現在這個模樣等不了多長時間。

於是短短幾秒,陳西便做了決定。

隻是在給蘇維穿上羽絨服的時候,遇到了阻礙,蘇維的手緊緊拽著那個小熊玩偶不放,陳西怕弄疼蘇維,沒敢太用力,可試了幾次,都沒能把玩偶從蘇維手中拿出來。不想再繼續耽誤時間,索性,他直接將蘇維整個人裹緊了羽絨服中,然後又替她戴上了帽子,抱起她便往外走。

因為這幾天他又失去了力量,所以抱著蘇維並不輕鬆,可盡管如此,他還是咬緊牙關快速往謝大夫的醫館處奔跑。

說來也奇怪,隨著他的身體越來越熱,他發現自己的力氣也越來越大,最後到達謝大夫的醫館時,他幾乎都感受不到蘇維的重量了。

他不但沒有累得氣喘呼呼,反而精力比起剛出門時還要好了很多。

陳西帶著蘇維走近謝大夫的醫館時,謝大夫正在櫃台撿藥,看到陳西和蘇維這副模樣走進來,立刻從櫃台前繞了出來。

“這是怎麽了?”

“她,發燒。”陳西抱著蘇維,沒有放她下來,因為大堂不是看病的地方,裏麵才是。

“快進去吧。”謝大夫忙在前麵引路。

待入了裏間的診室,陳西才將蘇維放在了病**。謝大夫拉開裹著蘇維的羽絨服,伸手一探,驚呼一聲:“這麽燙!”

他再想將蘇維的手拿出來把把脈,可看到蘇維緊緊握住小熊玩偶的手,愣了愣,轉頭看向陳西。

陳西有些無奈地說:“她一直抱著它不撒手,我不敢弄疼她。”

謝大夫明白了緣由,便也不再說什麽,稍稍將蘇維的手掰開了一些,開始把脈。把完脈,謝大夫摸了摸他的胡須,說道:“情緒起伏太大,寒邪入侵,待會我去抓藥。”

說完,謝大夫便往外麵大堂走,隻是走到門口時,他又忍不住回頭問:“這丫頭到底受了什麽刺激?平日裏,她可不是這麽容易倒下的人。”

陳西沒有看謝大夫,而是盯著蘇維手裏的那個玩偶,又想起一路上,蘇維斷斷續續說的那些糊話,啞著嗓子說道:“具體我也不知道,上午她去見了她母親一麵,回來便這樣了。”

謝大夫聽到蘇維去見了她母親,神情恍惚了一陣,似是想到了什麽,待他回過神來,便長歎了一聲:“哎,這丫頭孤苦無依了這麽多年,也真是難為她了。”歎息完,他便晃著腦袋去抓藥了。

病**的蘇維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著什麽,陳西在她的身邊坐下,將她額前被汗水浸濕的頭發理到一邊,目光溫柔又心疼。

想起謝大夫剛才的話,他低頭俯在蘇維的耳邊,像立下什麽誓言一般,鄭重說道:“你不會孤苦無依的,你還有我。”

記住,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