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傳完結
晚飯結束後,李望麵無表情地走回房間。通過養父李耿飛回來後的種種表現,他已經可以推斷出,李耿飛絕對是對他隱瞞了什麽。也許與李希的“意外”死亡有關,也許無關。不過,如果真的是處理李希的事情,也應該是李耿飛自己去處理才對。
當然,也可能是他自己想多了。也許周慧敏真的隻是,隻是臨時有什麽事而已。
李望拿出貼身保管著的石頭掛墜,看見它在皎潔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白光。
——如果它是真正的玉石就好了,玉石摸起來很溫潤,月光照著,也不會有這樣冰冷的光。
不知道為什麽,李望總覺得,拿起這塊石頭掛墜後,會對它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但明明,他對它陌生得很。而且他總覺得,這塊石頭有點危險。
難道是因為,彼此都失去了重要的人嗎?
李望將石頭掛墜收了回去。有一個詞叫做“睹物思人”,他也免不了俗。
幾天後,李望再一次趁李耿飛夫婦都不在家時,偷偷溜進了李希的房間。
打開燈後,李望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基本上沒什麽變化。隻除了,那隻銀灰色的合金箱子的位置,似乎偏移了一點點位置。
——如果不是他先前就特別留意過這隻箱子,隻怕是什麽也發現不了。
走近那隻合金箱子,李望不出意外地發現,箱子上麵的積灰消失了。箱子看上去,和周圍的環境一樣,十分整潔。
整潔到好像,前一天剛剛打掃過。
而在前一天,李耿飛默默地,帶著李望爬了一整天的山;周慧敏則坐了纜車,提前到了山上看風景。周慧敏笑解釋著說,她已經很久沒有獨自一人乘坐纜車了。
——所以,在昨天,白天沒有任何人在家;而晚上,一家人也都早早地睡下了。
昨天,家裏不可能有人,如此細致地打掃過李希的房間。
李望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來。他心裏那種被苦苦壓抑的恐懼,似乎就要破殼而出。
李望做了幾次深呼吸,就像是在上台演講前做的一樣。房間內的空氣因為久不通風,還是令人感到壓抑。不過好歹,李望的心已經靜下來了。
再次打開那隻合金箱子,李望發現,箱子裏麵,他之前放的黑曜石,已經不見了。
李望突然覺得渾身冰涼。而他那剛剛被重新壓製住的恐懼,別說什麽破殼而出了,簡直是見風就長。
沒有任何人進來的痕跡,包括他自己的——他自己是事先戴好了手套和腳套,做足了準備。
但他放在箱子裏的,用於試探或者說實驗的黑曜石,不見了。
不、見、了。
下意識地,他拿起了貼身戴著的一條石頭掛墜。他已經在石頭的表麵做了一點偽裝,現在的這塊石頭,看起來與他之前戴的黑曜石極為相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人正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李望近乎絕望地,把脖子上的石頭掛墜取了下來,將它放回那隻合金箱子裏。
如果那真是塊罪惡的石頭,李望不介意,為了李耿飛和周慧敏,以及李希對他自己的期待,向那神秘的存在妥協。
既然是潘多拉的魔盒,那還是不要隨便打開的好。
然而,李望怎麽也想不到,有的時候,即使不打開潘多拉之盒,而僅僅是擁有它,也無法逃離那可怕的宿命。
***
一年後。
“端木澤!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叫做意外!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這麽晚才告訴我,還跟我說是意外!”一個身穿緊身訓練服的漂亮女孩,此時正瞪著一雙大眼睛,幾近憤怒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對方的領子有點歪斜,怎麽看都像是這個有點潑辣的女孩留下的“作品”。
看麵容體態,這個女孩絕對不足二十歲,年輕的很,但身上那股隻有經過多年殘酷訓練才會有的氣質卻很明顯;而那名年輕男子則樣貌英俊不凡,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世家大族才能養出來的桀驁不馴。兩人看著極為熟稔(ren,第三聲)。而且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熟稔。
他們所處的地方雖然偏僻,是在一條隱蔽的小河邊,但也沒有偏僻到沒有人的程度。而且能出現在這裏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不過,周圍人即使注意到兩人似乎在說什麽話,也都會很自覺地當做沒看到離開,而絕不會抱著偷聽之類的心態做點什麽。
“淩若雪,你也知道,在十一歲以後,我就再也不會對你說謊了。”端木澤並沒有整理自己被對方拉歪的領子,反正他的領子也很少會規規矩矩。
擁有預言異能的賓客曾對端木家族的人說,此人將來必然不會是凡人,可惜火性太盛,需要“水”來彌補。於是,他就有了“端木澤”這個名字(注:“澤”字有“廣泛的水域”的意思)。不過看起來,這個名字和他本人沒有絲毫相似的地方。
“是淩先生要你們瞞著我的嗎?”留意到周圍的人散得差不多了,還沒散的也不過是值班的安保人員,淩若雪的聲音陡然降低,聲音輕到隻有彼此才能聽清。
“淩先生”是她對自己生父淩瑾瑜的稱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聽的人一定不會想到,她會用這樣客氣疏離到近乎冷淡的口吻,來稱呼自己的親生父親。
端木澤用一種刻意壓抑過的、低沉而溫和的聲音講道:“是的。我也是昨天才聽見他們說漏嘴的。李耿飛一家三口,不幸因為火災意外離世,我也很難過,尤其李望還當過我們幾年的同學。但是,這是事實。你必須學會接受。正如當年你接受黃伯母……”
突然,端木澤閉上嘴巴。他怎麽忘了,黃柳如的死對於淩若雪來說,也是一個禁忌。端木澤雖然桀驁不馴,但卻並非沒有分寸,否則他的家族也不可能一直容忍他的桀驁不馴。
更重要的是,他和淩若雪從小認識,算是青梅竹馬,興趣愛好相投,彼此關係不錯,甚至還被兩家大人私下定了姻親,自然不會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玩世不恭。
“你知道,我母親是為什麽去世的嗎?”淩若雪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縹緲。
“不是因為‘掠奪者’他們下的手嗎?”端木澤知道,既然淩若雪這麽問,那麽當年黃柳如的死也許另有隱情。
“雖然我母親當時的確受了傷,但是,她可是純正的治療係異能者,而且還是第三級別的異能者,僅次於第二級別的老範院長。”淩若雪的聲音依然縹緲:“她是為救淩先生而死的。”
端木澤心裏一驚。原來如此,難怪,淩瑾瑜與淩若雪明明是父女,關係卻如此僵硬……他原先還以為,他們之間關係僵硬,僅僅是因為淩瑾瑜的教育手段,實在是太過簡單粗暴,而他本人又常年不在淩若雪身邊。
“可笑的是,我卻連救李望的機會都沒有。”淩若雪轉過身,麵朝河麵,淡淡地說:“不過我相信,他不是一個那麽容易死掉的人。畢竟在那家孤兒院,發生過那樣的事……”
端木澤本來想說點什麽,卻注意到,雖然淩若雪的聲音很是淡然,但她的整個身體,卻都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