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1

“孩子,這事怪不到你頭上,我家那混蛋玩意從小就愣頭愣腦,更何況你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許文豪拍了拍商伊文的肩,額間的溝壑又深了幾許,此時他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看得出整個人也處在盛怒和焦慮中。

“叔叔,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仇家尋仇,但是這事絕對不是尋常的意外,是有人故意而為之,那個司機現在就在公安局,他應該知道所有的事情。”

天知道現在商伊文多想揣著刀衝去公安局找那個男人,如果可以,她會把他戳成蜂窩煤,讓他也嚐嚐躺在原地感受著生命流逝的滋味,可是她不能,她現在不敢走開。

商伊文抱肩坐在椅子上,早在剛才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不管許晉陽變成什麽樣,她這輩子就守著他了,他好了,她以後就對他百依百順,他如果一直睡著,她就寸步不離的陪在他身邊跟他聊天,再或者……再或者他死了……

想到這,商伊文心疼的幾乎呼吸不了,如果他死了,她就替他照顧他的爸爸媽媽,替他做他想做還沒做的事。她想,她會先去買對結婚戒指,然後把其中一枚放在許晉陽的……骨灰裏,讓他不管天上地下都能感受到她一直在他身邊,讓他知道她們之間的愛並不會因為她們之中的某人換了一種形態而消散。

平時如同白駒過隙般的時間在這一天過得極慢。商伊文一直蜷縮在椅子上看著手術室上亮著的“手術中”的牌子,此時此刻,商伊文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她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無助的將諸天神佛都求了個遍,暗暗在心中祈禱,如果許晉陽能活過來,讓她幹什麽她都願意,她願意一輩子帶著這個讓她痛苦的技能,隻要許晉陽能平安下手術台。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上午。醫生和護士們一臉疲色的走了出來,腿都直打轉。

“醫生,他怎麽樣了?”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

見人出來,商伊文和許文豪夫婦一起迎了上去。

“出血已經止住了,體內的異物也取了出來,也是他的命大,那鐵片沒有傷到主要部位,隻是傷患現在身體有些虛弱,還在昏迷,不過應該不會持續太久,他的問題不大,醒來後再住院觀察幾天就好了。”醫生說話時喘了好幾口氣,看樣子也是累到了極致,好像這會站著就能睡著一樣。

聽到醫生的話,商伊文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她虛脫的跌坐在了地上,本想堅持到許晉陽被推出來看他一眼,奈何身上實在使不出力,在她第3次嚐試著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直接仰麵倒了下去。

“叔叔阿姨,您們別擔心了,嫌疑人……嫌疑人我們已經抓捕歸案了。”

模模糊糊中,商伊文似乎聽到了吳陽的聲音,起初她整個人還處於茫然狀態,等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商伊文猛然從**坐起,連鞋都忘了穿,直接光腳朝發出交談聲的地方跑了過去。

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過,暖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到了**,許晉陽正安安靜靜的躺著,雙手交疊放在腹上,竟讓商伊文有了歲月靜好的錯覺。

吳陽看見商伊文,朝她點了下頭。

“凶手是誰?”商伊文問,從吳陽剛才的吱吱唔唔中,她聽出來了些許的不對。

許文豪和方園也看著吳陽,大家都在等他的答案。

吳陽生平第二次感受到壓力如山般朝自己傾斜,第一次是看見許晉陽的時候。

“是……是周燦指使的周家司機黃山做的。”吳陽說著看了眼商伊文,話語更加零碎:“而,而且她在交代事實的時候還說嫂子跟之前搶劫過她的犯人楊某是共犯,請求我們將嫂子抓捕歸案。”

“什麽?”方園聲音微微拔高了些,似是不敢置信:“周燦?”

雖然她沒見過周燦本人,但是兩家家長畢竟都是一個圈子裏的,誰家的孩子什麽樣大家互相也都摸了個七七八八,她從來沒想過那個涵養極佳的女孩居然也能做出這樣魯莽的事。

“她說的文文跟那個楊某又是怎麽回事?”

吳陽搔了搔頭,問商伊文:“嫂子,我能說嗎?”

商伊文點頭,這本來就是周燦往她身上潑的髒水,隻是……

“你叫我名字就行。”

商伊文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當著許晉陽父母的麵一口一個嫂子的,怎麽聽怎麽覺得奇怪。

吳陽言簡意賅的把事情跟方園和許文豪交代了,最後說:“我們沒有找到什麽證據,隻是嫂子跟周燦確實有過通話,那時候嫌疑人歸案,周燦沒透露過什麽細節,也沒表示要追究,所以當時這個案子就結了,現在她又跳出來說自己有當時跟嫂子的通話記錄,所以要翻案。”

商伊文的心裏有些涼,這事她確實不是共犯,所以相信警方最後一定會還她清白,隻是如果周燦把兩人的通話錄音提供給了警方,多少會有些難以解釋,她記得自己之前一直說的是自己之前做了個夢,除此之外即便是在跟周燦的通話中也沒有說過什麽可以讓對方用來大做文章的話,如果她現在突然換了借口,倒是變相給周燦那方落了口實,所以她隻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做夢。

“這不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嗎?”方園聽完氣得直咬牙,她拉著商伊文的手:“文文你別怕,有阿姨在,我還不信她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縱然商伊文從一開始就沒擔心自己會被潑髒水,但是此時一聽方園的話,心裏還是暖意盎然,她點了點頭,視線在觸及許晉陽之後,心又疼了一下。

“晉陽還沒有轉醒嗎?”

方園歎了口氣:“還沒有,醫生說因為失血過多,所以人有些虛,怕是要再等等。”

商伊文哦了一聲,“阿姨,那就辛苦您和叔叔在這守一會他了。”

吳陽這次過來大概是要讓自己回局裏協助調查的,於情他不好意開口讓自己跟他走,所以這事商伊文隻能自覺點。

“嫂子,其實我們當時調查之後已經有你的不在場證明了,很充分,那是老大親自提供的,所以你別擔心,這次讓你跟我回去就是例行問話。”吳陽有些局促:“我沒想到周燦她會這樣。”

現在隻要許晉陽脫離了危險,對於商伊文來說什麽事情都是小事都是喜事,所以商伊文很平靜,她說:“我雖然不認同她的做法,但其實我還是能理解她的。”

周燦一直愛著許晉陽,即便她性格再溫和,怕是也不想祝自己深愛著的人過的幸福的吧。

“我一會能見見她嗎?”

吳陽摸了摸鼻尖:“我一會請示一下。”

有了許晉陽這次的事故,商伊文越發不敢坐車,尤其是這樣有閱曆的警車,她猶猶豫豫站在一邊,幾乎想脫口而出“不然我走著過去吧”,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這樣做。

吳陽搖下車窗看著商伊文:“嫂子?”

商伊文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坐上了車,在進入車裏的一瞬間,她便下意識的緊緊閉上了眼睛。

“你怎麽了嫂子?”吳陽見她的模樣有些奇怪:“撞到頭了?”

商伊文掩飾道:“是啊。”

說完仍維持著初始的姿勢坐等畫麵回傳。

一分鍾過去了。

十分鍾過去了。

直到吳陽告訴她到地方了,依然不見有畫麵傳來,她猛然睜開眼,一臉不敢置信。

“吳陽,我突然想起來要辦點事,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

商伊文說完急匆匆下車,跑到馬路對麵隨便找了一輛出租車,臨上車前,她掌心微微冒了汗,鼓足了勇氣之後一頭紮進了車廂。

這次同樣沒有任何畫麵傳來。

商伊文如法炮製,一連換了十餘輛出租車,結果都是一模一樣,她再也沒看到任何畫麵。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顫抖著手付了車款,她連連對司機師傅道謝。

此時日光洋洋灑灑覆在大地,商伊文覺得自己好像重生了,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有種做夢的感覺,其實現在想想,貌似之前跟隨救護車去醫院的時候她就沒看到什麽畫麵。

商伊文興奮的又打了一輛車趕往警局。既然老天爺讓她重新來過,她要好好珍惜才是。

吳陽一直在門口等著她,這會見人來了,直接把人領了進去,因為她並不是共犯,又因為全程都很配合,再加上她跟許晉陽的關係,所以辦案的刑警們對她的態度十分友好,例行的問詢之後,吳陽過來將她帶去了看守所看周燦。

不過是一天沒見,周燦麵容憔悴,整個人不複之前那般鮮活,就好像行屍走肉一般。

“我不是想殺他。”周燦有些神經質般的喃喃自語,眼中滿是惶恐:“我也沒想殺你,我真的沒想。”

想到許晉陽現在還沒有轉醒,商伊文心裏也憋著股氣,同是女人,她知道該怎麽往周燦的胸口插刀子。

“的確跟你沒關係,他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商伊文上身微微前傾,手肘拄在石台上:“在第一時間,他就衝向了我,毫不猶豫,而你,構成犯罪已經是事實,這輩子你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如果現在躺在病**的是別人,以周家的實力,或許周燦還有被放出來的可能,但是偏偏不湊巧,現在躺在**的是許晉陽,所以等待著周燦的隻能是一輩子的牢獄之災。

周燦聞言,倏然之間瘋了一般衝到商伊文的身前:“不會!不會的!”

看守所的警察們見周燦情緒失控,忙上來將人拉了回去。

商伊文冷笑著看著瘋瘋癲癲的周燦:“會,一定會。”

所有的錯誤都會被糾正,所有的罪行都會被昭告於天下,所有的犯錯的人,最後都會受到相應的懲罰,這就是人間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