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4

燈又亮了,許晉陽冷著臉將卡插回原處:“下次記得關門了嗎?”

商伊文:“……”她實在是想問候他母親,但想到方園對自己不錯,又忍住了。

許晉陽見商伊文強忍住不爽的德行,心裏頓時舒服不少,他說:“這幾天你跟我媽去玩吧。”

商伊文起身的動作一頓:“那你呢?難道你們不去辦事情了?”

自從重逢,商伊文很少能心平氣和的跟許晉陽如此大段的講話,許晉陽避重就輕道:“我自己就行。”

商伊文狐疑的看著許晉陽,被這個技能折磨這麽多年,她也總結出來了一些經驗,通常事件的“命”是改不了的,所以時間和地點都不會改變,以至於她看到的事往往都會發生,但是雖然時間地點無法改變,但“運”這個變數卻是可以改的,比如說她看到的是方園發生車禍,可如果有人幹預的話,很可能方園就不會死,或者說是幹預者可以取代方園。

“不行。”商伊文想也不想的拒絕,她不反對讓方園脫離王福安這事,但明知道那邊有危險還讓許晉陽獨自一人去冒險,她實在做不到:“我之前上網查過,那邊有盤山路,這幾天又要下雨……”商伊文一抬頭,後半句話全都消散在許晉陽專注的視線裏,她一時氣短,結結巴巴道:“你,你這麽看著我幹嗎?”

許晉陽笑了:“既然心裏有我,怎麽一直不回來?”

商伊文陡然拔高了聲量,借此掩飾自己的心虛:“你想什麽呢兄弟,我隻是覺得天氣條件不好,萬一有什麽危險,阿姨傷心罷了。”

眼見商伊文這會如同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許晉陽越發想笑,他說:“會有什麽危險?”

商伊文又不說話了,她轉過身坐在**,她該怎麽說她能看到那些畫麵?這事隻能一輩子都爛在自己肚子裏,想著想著,她又覺得委屈,為什麽是她?

“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標準的商伊文式逃避。

許晉陽矮身坐在她身邊,伸手板正商伊文的身子:“跟我說說,你到底知道了什麽?還有周燦那事,你是怎麽知道的。”他問話時,無意識的收緊手上力道,看起來竟有些緊張。

商伊文肩膀被捏得生疼,她皺眉:“你幹什麽?你要捏死我?”

許晉陽回神,緩了手上的力道,等著商伊文答話。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商伊文連衣服都沒脫,直接上了床,扯過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我真的要睡覺了,還有,你別自己單獨行動,我在跟你說認真的。”

“我聽你的,你就回來?”許晉陽看著**的那一卷人形被子。

“晚安。”商伊文腿一伸,直接把許晉陽踹離了她的床。

隔日,許晉陽特意早起,此時外麵陰雨綿綿,天空被烏雲填滿,近的仿佛抬手可觸,極具質感。他洗漱完畢,一拉開門,正見商伊文靠在他的門邊打瞌睡,她一雙長腿攔在他的門口,大概是覺得這樣就能防止許晉陽偷偷溜走。外麵雖然風雨大作,但酒店內溫度怡人,所以商伊文睡的有些沉。許晉陽想將人叫醒,一彎腰,看見濃密睫毛在她眼瞼處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心一軟,幹脆蹲下去細細看著。

商伊文這兩年瘦了不少,她的長相原本便屬於妖豔型,現下下頷線明顯,整個人看起來更具冷感,但偏偏這樣的氣質,卻生了一副愛笑的性子,那雙本應深邃的瑞鳳眼時時笑得好像一輪彎月,看的他心裏癢癢的。

似乎察覺到身前多了道溫熱的氣息,又或者是想起了自己的光榮使命,商伊文驚醒了,剛一睜眼她便對上了許晉陽暫且可以稱得上眷戀的眼。

商伊文幾乎是從地上彈起來的,她拉開兩個人的距離,道:“什麽時候走?”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許晉陽不答反問:“為什麽?”

商伊文率先轉身:“你想去的那個地方正好我也想去,走吧,別廢話了。”

昨晚上天氣預報說黎江森元區近一個月都是這樣的天氣,所以許晉陽特意找了一輛越野車。商伊文站在車前,褲腳已經被雨水濺濕,她遲遲不敢上車。

“新提的車。”許晉陽突然開口了。

商伊文起初並沒在意,等她反應過來許晉陽這突如其來的話後,心裏一驚,她抬頭看著許晉陽:“什麽?”

許晉陽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位,他說:“新車,安全係數高。”

大概因為車是剛出廠的緣故,商伊文上車後果然沒有看到任何畫麵回傳,這麽多年以來,她難得在乘車時呈放鬆狀態。

王福安老家的小村子在森元區的東北角,如果天氣好,開車也就兩個多小時便到了,但是如今受天氣環境的影響,兩人到達村子旁的山腳時已經是中午。

“就我們兩個進去嗎?”商伊文看著眼前巍峨的山脈,腦中不合時宜的閃過被拐賣進大山裏去的女人們,要是許晉陽被抓到了大山裏去,他應該是可以逃出來的吧?

眼前突然浮現出許晉陽穿著花棉襖,戴著頭巾,臉上黑一塊黃一塊的坐在樹下抱著孩子的場景,她趕緊甩了下頭:“你不考慮報個警?”

“這地方警察來了也是白來。”許晉陽抽了口煙:“你現在想走還來得及。”

商伊文翻了他一個白眼:“路況太糟糕,你一會不要換擋,直接低速往上開。”

許晉陽應了一聲:“你倒是挺懂。”

“我就是修車的,有些事我當然知道了。”商伊文又翻了他一個白眼,在這種路麵換擋間接等於作死,因為當踩下踏板時,阻力會增大,車銑很可能會停下,停下之後的下場可就是千變萬化了,總之,即便做最好的打算,這車再發動起來也幾乎不可能了。

“你要是不行,就換我來開。”商伊文被許晉陽看得不自在,沒話找話:“慢點開的話,我是可以的。”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許晉陽睨了她一眼,按滅手中的煙:“坐好。”

商伊文:“……”

許晉陽空檔踩了兩腳油門,嚇得商伊文幾乎是撲到了他的方向盤上。

“你幹什麽?”難不成要開個雲霄飛車?敢情剛才她說的話全都是白說?商伊文瞪著許晉陽:“這樣的路麵隻能低速開,因為發動機的扭矩變化雖然會隨著運轉的提高而上升,但到了一定的轉速後,它反而會降低,所以隻有低速平穩行駛,發動機才可以輸出更大的扭矩,知道了嗎?低速,OK?”

許晉陽徹底被商伊文逗笑了,他一副受教的模樣:“好的商老師。”說著又踩了兩腳油門。

商伊文:“……”

車子正式進入盤山路,商伊文抓著門把手,看都不敢向路邊看,她不停跟許晉陽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恐懼:“你帶了木板了沒?”

“嗯。”許晉陽分神看了她一眼。

“看前麵啊,你看哪呢?”商伊文氣得直瞪眼睛:“千斤頂呢?帶了沒有?”剛才出來的太匆忙,她都沒好好檢查下車上的工具是否齊全。

“輪胎放了氣。”許晉陽的語氣裏並沒有太多的安慰:“你怕什麽?”

商伊文緊張的渾身都僵著,她雙手狠狠攪在一起,忿忿道:“我什麽都不怕,我就怕你不行。”

她目不轉睛留意著前方的景象,千篇一律的泥濘道路,因為是紅土,入眼便顯得觸目驚心,商伊文的心一直堵在嗓子眼,但凡外麵的風稍微大上一些,她便連氣都不敢喘,豆大的雨點稀裏嘩啦砸在風擋上,密度過大,使得雨刷幾乎罷工,車內一片靜謐。

“你怎麽這麽緊張?”許晉陽看著商伊文。

商伊文此時哪還有心思與他搭話,車前便是一個急轉彎,商伊文身子前傾,在看見那節枯木時,她心“咯噔”一聲,緊接著寒意布滿四肢。

到了。

她慌忙去看倒車鏡,果不其然,一眼便看到了剛剛從山腳駛上盤山路的那輛貨車,也不知道是缺乏經驗還是因為對這條路太過熟悉,那貨車的速度極快,沒一會竟然拐過了第一個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追了上來。

商伊文扒在車門處向外張望,在看見路邊三五不時出現的斷木之後,她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說:“許晉陽,你聽我說,一會我說跳,你就從副駕駛跟我一起跳出去,落地之後就往那邊的斷木上跑。”

許晉陽麵上沒多大驚訝,他看了眼後車鏡,然後問商伊文:“你還愛我嗎?”

商伊文沒想到都到了這個關頭他竟然還能問出來這種話。

“我跟你說的你到底聽到沒有?你別跟我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許晉陽固執地又問了一遍:“你還愛我嗎?”

“你糾結這個有意思嗎?”商伊文抗拒回答這個問題:“你能不能先不要問這些有的沒的。”她邊說話邊看後車鏡,那輛貨車已經不見了蹤影,這便說明兩輛車的距離已經很近了,那車再過一個轉角就會撞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