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往事
兩人出了主臥，朝著樓梯方向走去。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鍾晦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左小姐，那個房間是做什麽的？我好像沒有聽你提起過。”鍾晦麵朝樓道的左邊，在盡頭處有一扇淺黃色的木門。
“那個房間？那是庫房，裏麵放著的都是家父的畫。”左姮靜順著鍾晦的目光看去，房間的門上落著一把黑色的鎖頭，給人一種和這棟別墅格格不入的沉重感。
李明輝此刻正坐在電腦前麵，他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電腦屏幕。突然，他的瞳孔猛的放大，豆大的汗滴順著臉頰滾落。
他慌亂的關掉了電腦，漆黑的電腦屏幕依然不能讓他的不安減輕絲毫，屏幕漆黑的後麵映照出一張驚慌失措的麵孔。
李明輝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他彎下身子粗暴的拽下了電腦的電源。由於用力過猛身體撞在了桌子上，差點把桌子撞翻。
“為什麽會這樣……可惡！”李明輝雙手抱頭坐在椅子上，聲音裏透著絕望。
電腦的機箱上插著一個紅色的U盤，那是他回到房間時在桌子上發現的。這個U盤不是他的，即使再遲鈍的人也會意識到一件事情——有人曾經進到過自己的房間，並且留下了這個U盤。
他不喜歡別人未經允許就進入自己的房間，不過自己說到底也隻是一個客人。即便有人進來過，他也不好說些什麽。況且房間的衛生一直是劉嬸負責打掃，這個U盤說不定是她打掃衛生的時候落在這裏的。
李明輝和往常一樣打開了電腦，他打了一會遊戲，卻發現自己完全不在狀態。他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在遊戲上，那個U盤時不時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分散著他的注意力。
這個U盤真的會是劉嬸落下的麽？怎麽看她也不像是會用U盤的人。想到這裏，他退出了遊戲界麵，抓起那個U盤插在了機箱上麵。
他想看看裏麵有沒有和U盤主人有關的照片或者其他的什麽東西，沒想到裏麵的東西居然和自己有關。他越看越驚心，這才發生了剛才的這一幕。
李明輝漸漸冷靜了下來，他胡亂的抹著臉上的汗水。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對方隻是把這個U盤給了自己，既然是這樣事情就還有回轉的餘地。
他從電腦機箱上拔下U盤緊緊的攥在手裏，得找個地方把這玩意藏起來才行。他的目光掃過房間，最後定格在牆上掛的油畫上麵。他的眼神中滿是畏怯和懊悔，這是他以前麵對這些畫作時從未出現過的表情。
三樓盡頭的房間如左姮靜所說，是一個庫房。靠近門的牆壁上掛著一套濕度計，這是在一般庫房裏見不到的東西。隻有存放一些需要控製濕度的藏品時才用得到，比如說油畫。
油畫是一種很嬌貴的收藏品，除了要控製溫度和通風之外，還要保證濕度和光照適宜。不是所有的油畫都值得收藏家耗費這樣的心思，當然左鷹譚的畫不論是價值還是意境都對得起這樣的心思。
庫房的擺設很簡單，簡單到鍾晦一眼就把整個房間看了個大概。房間裏擺著兩排架子，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每個架子分為上下兩層，隔板上擺著棕色的大紙箱，箱子裏麵整齊的放著畫卷。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固定在內框上的油畫斜斜的靠在架子上。
房間空出來的地方放著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桌子上盡是一些鍾晦沒有見過的工具。他隻能勉強通過形狀和構造猜測著它們的用途，簡單的把這些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劃分為“和油畫相關的工具”一類。
鍾晦有些驚訝，據左姮靜說庫房裏的這些畫都是出自左鷹譚之手。在他們麵前足足擺放著七百餘幅畫作，算上掛在別墅裏的那些作品，左鷹譚的作品大概有八百幅之多。
“很吃驚麽？鍾警官。”左姮靜注意到了鍾晦臉上的表情，這種表情她並不陌生，每個第一次進到這裏的人都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是有點吃驚，沒想到這裏居然存放了這麽多作品。”鍾晦回過神，點頭承認道。
“這些畫都是我父親的寶貝，還記得小時候調皮，和哥哥在這裏玩捉迷藏。後來被父親發現，他大發雷霆狠狠訓斥了我們。”左姮靜這樣說著，臉上卻露出了幸福的神情，“那個時候我們不懂，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都覺得父親更愛那些冷冰冰的油畫。”
“後來我們長大了，也開始慢慢理解父親，可是他的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他的手再也拿不動畫筆的那天才告訴我們，他把自己的前半生獻給了夢想，本打算用後半生來彌補我們，沒想到上天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他問我們有沒有恨他，我們搖了搖頭說沒有，他卻哭了，哭的像個孩子。”
“再後來，父親留下了那份遺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哥哥可以早些成家。即使哥哥最後沒有繼承遺產，他還有我，我不會放他一個人不管。父親私下裏找我談過，他告訴我男孩子過的窮點沒關係，但是女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家底，不然將來會被男人欺負。他希望我們兄妹倆至少有一個人是幸福的，那個時候我才真正明白他的苦心。”
“可是我太沒用了，沒有照顧好哥哥，也沒能守住這些畫。”左姮靜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抱歉，自顧自的說了這麽多，你都聽煩了吧？”
看著左姮靜憂傷的眼神，鍾晦愈發的困惑了。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左姮靜的感情，她給他的感覺太真實了。他確定了一件事，九點一刻一定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自己，單憑他人的記憶怎麽可能如此完美的模擬另一個人的情感和行為？更何況他們在這個案子之前還是陌生人！
“鍾警官，你還好吧？”左姮靜見他一直盯著自己，開口問道。
“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你剛剛說什麽？”鍾晦報以歉意的一笑。
“沒什麽。”左姮靜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沒落。
“這裏不是放畫的地方麽，為什麽會有桌椅？”鍾晦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庫房裏的桌椅上麵。
“油畫是要定期保養的，桌椅和那些工具都是保養油畫時要用的。”左姮靜解釋道。
“原來如此，沒想到油畫還有這麽多講究。”鍾晦點點頭，目光緩緩從那些工具上麵挪開，“這裏差不多了，我們去樓下的畫廊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