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十六 海底奇景
千金子和寄寓這幾天一直都在海夢舟的船上。
說起追夢號，寄寓一肚子的問題在第二天總算得到了完整的解釋，隻是這個解釋聽來有些匪夷所思，可事實如此，由不得寄寓懷疑。
海夢舟告訴寄寓說，被燒的是可以算是追夢號，也可以說不是追夢號。這句話說得寄寓再度覺得滿腦袋的問號，然後海夢舟就告訴他說，追夢號指的其實是海水下的船身部分，它跟海麵上的船身是可以分離的，那日大火燒掉的隻是上半部分，在火燒起來的時候，船身就早早地脫離掉上半部分而沉入海中，同時帶著大部分的信風紙去到了來登島。當然，這是托了預真知的福，他的預言在這種時候總是非常準確。
“這真的能辦到嗎？”寄寓好奇不已。
“你現在不就是乘坐在追夢號且在海底暢遊嗎？”海夢舟反問他道。
“這也太神奇了。”寄寓忍不住道。
“你現在應該知道海夢舟為什麽如此寶貝他的追夢號了吧。”千金子在一旁笑著對寄寓道。
“它可是我的女神。”海夢舟常常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那它的上半部分要怎麽辦？”寄寓問海夢舟。
“跟普通的船拚接一下就成，隻要型號合適，就能適用。”海夢舟回答寄寓道。
“原來如此。”寄寓仍是感到驚歎不已。
知道了這件事還不夠，因為既然能夠在海底遊覽，寄寓很快就想起那日夜晚在海底的驚鴻一瞥，於是對千金子說了這件事，千金子便道：“這就是我要海夢舟帶你下來的用意，原來你已經發現了。”
寄寓的確沒有看錯，他當日潛下海救奈生的時候所看見的千真萬確是樹，長在海底的樹。
就為了這些樹，寄寓這幾天不斷入海與它們接觸，而在此之前，他也總算在海夢舟的講解下明白了這片海域如此奇怪的流向是怎麽回事。
這當然跟海底下生長出來的樹木有關。雖說這些樹生長得並不密集，就連追夢號偌大的船身能夠順利經過，照理海水的流向絕不會因它們而受阻，但偏偏樹木的間隙中有一股持續上升的水流，這股水流有它固定的節奏，應該是從樹的根部起被擠壓上升，便形成了居中平緩兩旁分岔的情形。至於那從樹的根部被擠壓上升的水流海夢舟也無從去探究，因為他還從沒試過讓追夢號潛到那樣的深處。
“海底跟我們陸地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就算在陸地上，興許哪裏還存在著我們從沒見過的物種，更不要說是無邊無際的大海深處了。”海夢舟自小在海上生活，寄寓以為他已經足夠了解大海了，卻聽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眼神中更是透出無限的敬畏，和隱約流露的探秘之情。
“一個研究神秘的海洋，一個研究廣闊的森林，我真是非常期待你們的新發現，讓我有源源不斷的有趣生意可以做。”千金子說著話就看寄寓，寄寓剛從海裏回到追夢號上，把自己弄幹了出來，對上千金子的眼神，聽他問來：“有什麽收獲？”
寄寓回來時眼睛閃閃發亮，千金子可沒有看漏。
“它們也能生長在海底！”說起樹來，寄寓就有些滔滔不絕了：“真的太不可思議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可是更令我吃驚的是我的名字，這來自我們族巫師的預言，沒想到我再次又遇上了它們，寄寓木！這太令人不敢置信！”
“哦？又是寄寓木？”千金子雖然不如寄寓了解樹木，不過出於對月光樹的深刻印象，千金子對於寄寓木仍算是有所認識，可現在一聽寄寓說海底的樹木也是寄寓木，不覺有些好奇和吃驚起來。
“嗯，真的千變萬化之木，我自己都沒想到。”寄寓點頭道。
“可是，這一回，它是如何寄居的？”千金子問他。
“它們跟留求之森的樹木都是同一種，但這種樹木的寄居情況非常特殊，它們不是主動寄居，而是被寄居。”寄寓解釋道。
“怎麽說？”
“這跟我之前做的夢境完全相符，它們正是自腐爛的屍體中生長起來的，所以養分特別充足，至於被寄居的部分，指的是人們生前的各種思念和心願，說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每一棵樹都承載著一個人臨死前的想法。”寄寓回答。
“那這種樹的種子可得給我留一顆，我要留給我的後代。”海夢舟總算聽明白了，忙道。
“留給你的後代有什麽用，他們又不是寄寓，怎麽可能從一棵樹上就得知你這個先人的遺願呢？”千金子點醒他道。
“不對啊，之前留求之森上會囈語的樹木不就能被我們‘聽見’聲音？”海夢舟不禁道。
“關於那個……”寄寓的神情有些沉重起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明，半晌後才緩緩地道來：“那些都是還活著的人……”
聞言，海夢舟一時還不是完全明白，千金子卻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他們的情況是活著被埋在了地底下？”
寄寓點頭。
海夢舟這才明白過來，頓時也是大驚失色地道：“這不就是活埋？”
寄寓又點頭。
“所以這些囈語聲是來自他們強烈的詛咒和怨念？”千金子曾在留求之森外仔細分辨過那些囈語聲所說的話，不外乎都是這些。
“雖然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可正是由於這些詛咒和怨念太過強烈，我才一直無法跟原本的樹木們溝通。”寄寓道。
海夢舟聽了不斷乍舌道：“那還是算了，這也太痛苦了。”
千金子取笑他道：“所以你就別想什麽樹種了，到了那個時候，我看你還是好好地寫一份遺書，將你的願望寫在裏頭，這樣穩當得多。”
“也是。”海夢舟撓撓頭，又疑惑地道：“可是為什麽會有這種習俗留下來呢？明明寫遺書明了多了不是嗎？”
一旦牽扯到人的活動，寄寓反而回答不上來，卻聽千金子道：“也許是恰好有這類樹木才會生出這樣的習俗來，不然也就不會每個地方的風俗都不一樣了。”
“習俗好理解，可是那麽多活人服食樹種，到底是為了什麽呢？”寄寓問。
“這就要問鴉了，不過就我的猜測，應該是為了保護他們的沃姆神吧。”千金子道。這一點其實是顯而易見的，可更多的，應該隻有鴉才會清楚。
而正當他們感到疑惑的時候，追夢號浮出海麵，就見到奈生站在萍逢島的渡海口等著他們。
最近幾日他們仍是住在晴天居裏。
留求之森被燒的那晚，跟著老板前往留求島的那幾個萍逢島的島民並沒有回來，後來反而是千金子他們回來說放火的人正是老板，這一想就知道跟去的島民恐怕是被留在留求島上了，那晚火燒得那麽大，他們顯然是凶多吉少。
另外就是千金子的金幣，有好幾個箱子裏的金幣無故失蹤了，而金幣當晚是被老板收了起來，現在都不用想就知道金幣是被誰帶走了。
萍逢島的島民這才知道原來老板一直滿懷陰謀地留在他們島上，而關於老板的來曆，萍逢島沒有一個人對他知根知底。
“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一住就在島上住那麽久？”這是眾多萍逢島島民的疑惑。
這也是疑惑之一，當千金子在渡海口見到奈生，從他口中得知鴉願意說出過往的一切的時候，就知道這些疑惑都能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