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長門長孫

壯實少年去解梧桐的綁繩,邵大齊卻奔向那個被打倒在地的男人,先把他手裏的槍抓起來,然後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別裝蒜,起來。”

男人剛才像是暈了過去,被邵大齊一腳踢醒,剛一動,就齜牙咧嘴地叫起來。邵大齊蹲下,看見他的腿在流血。邵大齊衝已經鬆綁的梧桐和那個叫豹子的少年做了個手勢,梧桐伸手去端蠟燭,卻聽邵大齊喊道:“你豬啊!手機上沒手電嗎?”

梧桐聽他罵人,心裏有氣,剛想回嘴“你才是豬”,發現自己真的是沒反應過來,趕緊用還有點麻木的手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送了過去。

那男人中了邵大齊一槍,子彈打在大腿上,基本沒傷到骨頭。邵大齊說:“打電話叫救護車吧。”剛說完,又否定了自己,“不對,這山洞裏也沒信號啊。算了,你的傷不重,我先幫你止血。”說完,撕下男人的上衣,把他的大腿綁了起來,動作很是熟練。綁完後,邵大齊叫豹子把這男人綁在了剛才綁梧桐的樁子上。

見他忙活完,梧桐指指壯實少年,對邵大齊道:“大齊,這是我堂弟,叫吳豹。”說著又指指邵大齊,對吳豹說,“豹子,這是我朋友,叫邵大齊。”

這是梧桐第一次稱呼邵大齊為“大齊”,而且沒有說他是她的房客,而是她的朋友,這讓邵大齊的心裏樂開了花,一時間居然興奮得臉紅起來。還好是在燭光下,看不出來。

吳豹憨憨地點點頭說:“謝謝大齊哥,救了我姐姐。”

邵大齊打了個哈哈:“兄弟,你可真夠意思,明明是咱倆一起救了你姐啊。”

吳豹又是憨憨一笑:“沒想到,大齊哥的彈弓也打得這麽好。”

“彈弓?”邵大齊莫名其妙,“我沒有彈弓啊。哦,你說剛才那石子兒啊?瞧著!”說著從地上抓起一顆石頭,腕子一甩,石子激射出去打在石壁上,“啪”的一聲砸得粉碎。吳豹驚得張大了嘴。

“你是警察?”梧桐看著邵大齊手裏的槍問。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就想聽他當麵確認一次。

“Yes!”邵大齊用英文回答,“警察一枚,如假包換!”說著,從口袋裏掏出警察徽章和工作證,遞給他倆看了看。

梧桐笑著說:“沒見過你這麽貧嘴的警察。”

邵大齊不以為意:“咋地?俺們九零後警察就這樣。”

梧桐笑道:“呸吧!88年的,冒充九零後。”

吳豹看這倆人聊得火熱,一時間搞不清狀況,就插嘴問:“姐,到底咋回事兒啊?”

“咋回事兒?”梧桐反問了一句,說,“咱問問那個人不就知道了?”說著衝著那樁子努了努嘴。

邵大齊吩咐吳豹留意周圍的動靜,以防剛才逃走的人反撲,然後把楊老師用的那把木凳拉到柱子跟前,示意梧桐坐下。

梧桐坐下,問那男人:“說說吧,你們到底是誰?”

男人說:“我叫楊大剛,是楊老師的表侄,也是吳司令的老部下。我早就退伍了,現在幫吳司令家幹點雜事兒。”

那個人斷斷續續地,說出來下麵的故事。

梧桐沒有猜錯,這個楊老師正是就是吳家大爺爺家的長兒媳,就是十幾歲就出外當兵的那個吳方的老婆。但她並不是吳方的原配,因為吳方的原配妻子在和吳方結婚沒幾年後就生病去世了。這個楊老師,大名楊音若,原本是部隊文工團的舞蹈演員,因為長得漂亮,被喪偶的吳方看中了。對楊音若來說,有高枝不去攀才是傻瓜,於是很快跟吳方結婚了。

跟吳方結婚之後,楊音若給吳方生了個大胖小子,起名叫吳征,在部隊大院裏養尊處優三十多年,過得逍遙自在。吳方在退休之前當過某軍分區的司令,所以他的老部下都習慣稱他為“吳司令”,於是楊音若也經常打著“司令夫人”的旗號出來指使吳方的老部下替她做事。

楊音若天性虛榮,喜歡追求奢侈的生活,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在吳方退休後,他們的生活變得平靜了很多,吳方倒是很快適應了,楊音若卻漸漸地不平衡起來。她想出國,想去過那種名門貴婦的生活,吳方的退休金哪裏能滿足的了她!吳方曾經跟她講過吳家祠堂的故事,她知道在吳家寨還有一筆大財,而吳方又是吳家的長門長孫,自然是第一繼承人。以前是“司令夫人”的時候她沒動過這筆財產的念頭,現在閑下來了,她越想越覺得應該把這筆財產爭取過來,然後去國外過奢華的貴婦生活。

她試著把這個念頭跟吳方和兒子吳征說了一下,沒想到這父子倆都是一樣的性子,對錢財很是淡漠。他們還反過來勸楊音若,時隔多年,吳家祠堂的房契和文書早就下落不明,何必為了虛無縹緲的事情這麽上心。楊音若被他倆氣個半死,決定甩開他們自己查找吳家祠堂的財產。

去年楊音若就回過一趟吳家寨,她當時找了吳方的弟弟吳元,也找過吳家二房的吳宣和三房的吳記。沒想到這些人都表示不知道房契和文書的下落。楊音若無奈,隻好打道回府。

直到不久前,楊音若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說吳家的房契和文書在吳家寨出現了,並且說是在紫氣閣裏挖出來的。於是楊音若就帶了表侄楊大剛和他的兩個馬仔,來到了吳家寨。

吳方是在吳家寨長大的,對這裏的地形非常熟悉。楊音若心懷鬼胎,特意跟吳方詳細地打聽過這裏的地形。所以,四個人到了以後,楊音若住到了紫氣閣,而其他三人住在另外的民宿酒店。他們花了三天的時間,找到了一個吳方年輕時候發現並經常在裏麵玩耍的一個山洞。這個山洞就成了他們的聚會地點。

在過去的一個星期,楊音若負責盯著梧桐的動靜,其他三人開始在可能的地方尋找房契和文書。有一次,在探查吳家老宅的時候,他們還差點跟那裏的“吳家寨民宿旅遊服務集團”的保安打起來。楊音若之所以對梧桐的無人機航拍的全景圖那麽有興趣,也是想通過航拍圖來幫助自己尋寶。

可惜的是,這些天尋找一無所獲。打電話的人也告訴了他們那十六字訣,可惜楊老師這個作家是個冒牌貨,她連初中都沒念完就進了文工團,所以對那十六個字是一頭霧水。好在那個打電話的人暗示了一下,楊老師又請教了高人,猜出來“東坡丙辰”的答案應該是“中秋”。因為蘇東坡有一首著名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詞的名字就是“水調歌頭·丙辰中秋”。所以“東坡丙辰”大概是指中秋節,後麵的三句,目前還不知道是啥意思。

數了數日子,離中秋節倒是沒幾天了。楊音若心裏想,就算是等到中秋節,也未必能出現奇跡,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可能知道答案的就是梧桐。那麽最簡單得到答案的方法,自然是逼梧桐自己說出來。於是就導演了這麽一出綁架的把戲。

“表姐前些天找到我,對我沒有隱瞞,把這些事兒都說了。所以我就找個小弟,跟著她來這兒尋寶了。”楊大剛說。

梧桐、吳豹、邵大齊三人聽了楊大剛的敘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楊大剛又說:“要是我的腿傷像剛才這位先生說的那樣,並不嚴重的話,我請求你們不要送我去醫院,也不要報警。我自己走,離開這兒,再不趟這種渾水了。我也是有家有業有孩子的啊。”說著就要哭出來。

邵大齊接口道:“兄弟,我是警察呀,不送醫院不報警,你是讓我犯錯誤嗎?”楊大剛心裏也明白想走是不可能了,於是哭聲小了一點。邵大齊接著勸他,“再說一次,你的傷不要緊,不要擔心。你跟我們一起也很安全,隻要你配合警方的調查,就能從輕發落。你先跟我們走,我叫我的同事們來接你去公安局。”

梧桐立刻說:“不能去紫氣閣。現在太多人盯著紫氣閣了,那裏不安全。”

吳豹說:“既然邵大哥是警察,那咱們就帶著他們去紫氣東來洞好了。那裏安全,可以在那裏等邵大哥的同事來。”

“紫氣東來洞?那是什麽地方?”邵大齊好奇地問。

梧桐一笑:“到了就告訴你。”

邵大齊燒雞窩脖,一時語塞。梧桐對吳豹說:“咱要先出去才行啊。對了,你們是怎麽進來的?”梧桐到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

吳豹還沒說話,邵大齊搶著說:“到了就告訴你。”

梧桐一翻白眼兒:“一個大男人,這麽小心眼兒。哼!”

吳豹則說:“不用出去,這個洞能通到紫氣東來洞的。”

邵大齊驚訝道:“真的啊?你怎麽知道?”

吳豹笑笑,說:“去年我爸失蹤以後,我就把吳家寨下麵的山洞地道找了個遍,我姐知道的。”

梧桐點點頭:“嗯。這個洞我可沒來過。”

三個人一邊說,一邊把楊大剛解下來,為了安全,仍然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邵大齊從腰裏掏出一副手銬,拷住楊大剛的雙手,扶著他走在最後。吳豹在前麵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帶路。他們在山洞裏七上八下,左轉右轉,有的地方要側身擠過,有的地方要趴下來爬過,有些地方明明到了死胡同,卻莫名其妙地在地下出現一個洞口。就這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直到把梧桐和邵大齊兩個轉了個七暈八素,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聽吳豹說:“到了。”